老太立马跑过来:“你咋醒过来了”?
老头怒目圆瞪:“咋了,我醒过来你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你说是不是那人推了你一把你才晕过去的,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都是他的错,我们找他要赔偿”,说着伸手指着站在一边显得无措的少年。
老头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怒声说道:“你咋这么糊涂呢,我这脑梗塞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和这小伙子有啥关系”。说着目光落在斐烟身上,和蔼的说道:“是这位姑娘救了我吧”。
斐烟站起身来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
转身时蹙眉道:“脑梗塞通常与脑血栓并发,您还是尽早去医院做检查吧,耽误不得”。
“唉……”。老头点头应着。
围观的人哪里还看不出来,原来是这老太冤枉人,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真不害臊,冤枉人家一个小年轻,要不是多亏了这个姑娘,这老头真死了,人家小伙子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少年见终于洗清了冤屈,原地却没有那个女子的身影,愣了愣扒开人群往外冲去,依旧是憧憧人影,却没有他想见的那道身影。
“谢谢”,他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斐烟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脚步加快,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斐烟小姐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不禁救了那老者,还帮少年洗清了冤屈,真是太了不起了”,栾枫一直在斐烟的身边说个不停,斐烟听的头都大了,无奈的回了他一句。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再说我斐烟乃神医后人,不过一个小小的脑梗塞,压根难不住我,你太大惊小怪了”。
“所以说你才厉害啊,嘿嘿,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刁蛮大小姐,没想到医术还这么好”。他是真没有想到,毕竟之前斐烟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骄纵蛮横的,和沙玥抢南宫秋,哪里想到她身上还有这么大的闪光点。
斐烟笑的熨帖,是啊,她身负斐家的绝世医术,明明可以万丈光芒,为什么要在一个南宫秋身上吊死呢,南宫秋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好,还没有栾枫长的帅呢。
这个想法一闪现,斐烟自己也吓了一跳,拿南宫秋和栾枫比,在以前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现在她竟然觉得栾枫比南宫秋好。
栾枫见斐烟愣在原地,不解的问道:“斐烟小姐你怎么了”?
他的眼睛明亮如星,带着好奇,却清澈如水,丝涤般在斐烟的心湖里挑起一丝涟漪,她急忙转身,脚步匆匆的离开。
栾枫不解的跟在身后:“斐烟小姐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夜晚的风太大了,斐烟小姐被冻的了吧。
夜风里传来女子气急败坏的声音:“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姐,你怎么就是死性不改”。
“不叫你小姐我叫你什么?你明明就是我的小姐啊”?
“…………”!
两个月了,斐珑那里依旧没有沙玥的消息,她几乎以为自己记忆出了差错,但随即想到洛追肜的身份,他已经有家室了,一子一女,妻子高雅贤淑,可是京都里人人羡慕的典范,尤其是他现在正是竞选的关键时刻,即使和沙玥有点什么,也绝对藏的非常严密。
她就不信,洛追肜不会露出一丝马脚。
而她已经确定自己怀孕了,那一天早上她把吃下去的饭全吐了出来,她摸上自己的脉搏,那微弱的跳动让她几乎控制不住的大哭。
她让栾枫去买测孕试纸,傻乎乎的栾枫几乎把每个牌子都买回来了,然后斐烟就躲在卫生间里,一个一个的试,那上边通红的两道杠杠无一不在告诉她。
她真的怀孕了!
真的不是做梦,她真的怀孕了,宝儿真的在她的肚子里了,她坐在马桶上,哭的天昏地暗,仿佛要把压抑一生的悲苦欢乐全都哭出来。
栾枫听着那悲痛的大哭声急的团团转,他大力的拍着卫生间的门板,焦急的喊道:“烟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两个月的时间斐烟终于矫正了他的叫法,不再叫她小姐,烟儿烟儿的叫的可欢了。
栾枫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这两个月都过的好好的,斐烟怎么突然之间大哭起来,他被那哭声揪得心疼,血淋淋的往外流。
他只见她哭过一次,那是她打了沙玥一巴掌,被秋少爷看见,二话不说给了她一巴掌,那是他唯一见她哭的一次,可是那时候他只能远远的望着,连走近她的勇气都没有。
而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守在她的身边,这两个月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他甚至连做梦都会笑醒,他以为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却在今天,他恍然发觉,梦只能是梦。
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无声的叹息。
从日出到正中,栾枫彻底的心如死灰,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斐烟赶走的准备,他想好了,如果斐烟小姐真的不要他,他就回江南去,他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等有一天他成长到足够守护她的那天,无论她怎么赶他走,他都要死皮赖脸的黏在她身边。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栾枫一时往后边跌去,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垂着脑袋无措的像个孩童。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在里边看到令自己绝望的东西。
她突然扑上来抱住他,那么大的力气令栾枫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愣怔的瞬间,她双手牢牢圈着他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滚烫的泪水滴在他脖颈的肌肤上,寸寸灼热,蔓延到心房。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语气哽咽而庆幸,栾枫不解,却也不敢乱动,疑惑的问道:“烟儿,究竟怎么了”?
斐烟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泪水还挂在脸上,她却笑的幸福,那么美丽的笑容,在这一刻,将永远印刻在栾枫的记忆中。
“栾枫,我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两个多月了,他很乖,很听话,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你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呢?前世宝儿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那么娇娇小小纷纷嫩嫩的一团,那么可爱,他晃晃悠悠的走路的时候含糊不清的叫着:“妈妈……”。再多的痛苦,再多的艰难,似乎在那一刻,也值了。
她的宝儿,她终于要重新拥有他了。
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她最该感激的,是面前这个男子,如果没有他,就没有宝儿,前世她恨他入骨,失手杀了他,那时她夜夜噩梦,抱着宝儿每晚都不敢入睡。
可是,归根究底,所有苦难的来源,都是她啊,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她欠他一条命,她会拿余生来偿还。
栾枫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四肢僵硬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呆愣愣的,微张着嘴巴,有几分滑稽,却令斐烟心酸不已。
“你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栾枫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你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她又哭又笑,语气似嗔似娇,双手却牢牢的抓着栾枫的衣角。
良久之后,等两人都平静下来,栾枫把她紧紧的锁在自己怀中,下巴摩挲着她光泽的秀发,嘴角勾着温柔的微笑,一双褐色的眼珠幽深平静。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好,我栾枫以生命发誓,会一辈子都对你和孩子好”。
…………
栾枫在斐烟面前依旧是那样傻呆呆的,但对斐烟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斐烟发现栾枫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的呆傻只表现在自己面前,在面对外人的时候那可精明的不行,身上隐隐流露出的戾气令人惧怕不已,而面对她的时候,浑身的戾气消失的干干净净,那样单纯而呆愣,仿佛天生缺根筋的样子。
从小经历的苦难让他比同龄人多了份隐忍,以及骨子里暗藏的狠戾,再加上他压根不笨的脑筋,假以时日,他必定一飞冲天。
斐烟叹了口气,躺在床上,看着面前拿着汤勺小心翼翼吹着的男子,微微一笑。
“栾枫,你想回栾家吗”?
栾枫的手顿了一下,汤汁溅了出来,垂下的睫毛颤了颤,斐烟看不清他的神色,握上他的手轻声道:“在我面前不要这么拘谨,难道你想宝儿将来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个怕老婆的男人吗”?
“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如果你想回栾家,我会帮你,那些本就该属于你,你只不过拿回来而已”。
栾枫抬头,目光坚定的望着斐烟:“我想回去,我要变的强大,我要给你和孩子好的生活条件,让你们再也不受欺负”。
他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虽然他想给母亲报仇,但如今,有什么比得上斐烟和孩子。
他想给她好的生活,他想让她从此以后再也不受欺负,他要让她知道,选择了他栾枫,她不会后悔。
斐烟心底感动,握着栾枫的手,笑的温柔而静谧:“好,我们回江南”。
“可是你的身体……”。她还怀着孕,他从书上看到说孕妇会很辛苦,受不了舟车劳顿,他怎么会让斐烟受这种苦。
“你忘了我可是神医的后人啊,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说出去不是笑掉大牙,你别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动身吧,栾家如今内乱,正是好机会”。
…………
江南栾家那可是从明朝传下来的丝织大家,在明朝、清朝几度被封为皇商,专门为那些皇子公主皇妃的定做衣料,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几百年流传下来,如今的栾家在江南依旧颇有名望,现在已经进攻服装业了,由于布料是传统的手工织艺,再加上独特的设计风格,专门瞄准那些上流贵族的富太太名媛,倒也是在服装业闯出了一片天。
栾家在江南有一座大宅子,占地几百亩,依旧是古时的装潢格局,巍峨壮观的大门上端着块金灿灿的匾额,两个遒劲的‘栾府’大字十分醒目,听说这还是光绪帝亲笔提的字呢。
门口坐落的两个石狮子令人望而生畏,门前是一条宽广的马路,两岸绿柳依依,远方小桥流水,十分的具有古代气息。
栾家一直致力于发展当地经济,又得到政府支持,在当地那可是名门望族,尤其是栾家的独子栾啸,求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只是最近几天栾家大门紧闭,除了出门采买的仆人,压根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不知道栾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却在几天后,栾家突然发出声明,栾老爷子重病,他的遗嘱中明确规定,栾家名下的宅子,以及服装产业和织造坊等等全部归栾家长子栾枫所有。
等等,栾老爷子只有一个独子栾啸,这是全国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个长子栾枫是哪里冒出来的。
随后栾老爷子解了所有人的惑,栾枫是他和妻子的长子,刚出生就被仇家抱走了,一直没有对外公布,最近刚找回来。
栾家一直保留着古时的习性,自古都是传长不传幼,如果这是真的话倒也合理。
没几天栾老爷子就撒手西归,栾府门口白布、白灯笼高高挂起,厅堂里设了灵堂,整个城市包括全国有威望的人都来吊唁。
栾老爷子的妻子叶眉披麻戴孝身边跪着十八岁的儿子栾啸,哭的好不伤心,而那个清秀的少年自始至终垂着脑袋,不哭也不说话,沉默的令人心惊。
传说中的栾枫也终于登场,有些心思活络的人也开始不安分了,栾家这么大块肥肉,现在就剩下了孤儿寡母,可真是下手的好时机啊,栾枫又怎么样,一个临危受命的小年轻而已,怎么斗得过他们这些商场老狐狸。
来人一身笔挺西装,胸前佩戴白花,戴着黑纱臂章,这直接昭告了他的身份,他个子很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七左右,看起来挺拔又高大,五官十分精致,轮廓深深有些混血儿的感觉,薄唇微抿,冷峭犀利,一双褐色眼眸冷酷而幽深,令人望之莫敢逼视。
气势好强的年轻人!
等他走进来才发现他手中牵着一个女人,秀发披肩,垂着眉眼看起来十分乖巧安静,穿着淡蓝色的长裙,身姿纤瘦窈窕,只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证明这是个怀孕的女人。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男子身后,看起来乖巧,实则每一步都踏在地板上,气度悠然宁和,令人看起来十分舒服。
叶眉拧眉望去,指尖狠狠的掐进掌心,连疼都感觉不到。
栾啸身体晃了晃,没有回头,直到身边的蒲团上有人跪了下来,他的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大哥,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和母亲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呢”?
大哥?这个野种也配?父亲在外的私生子也配和他争家产,总有一天,他会把他狠狠踩在脚下,属于他的东西,他一定会抢回来。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父亲突然中风昏迷,这个男人突然出现,他身边那个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救醒了父亲,父亲看到栾枫的时候,精神几乎错乱,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抛弃了他的母亲,另娶新欢?
还是任凭一个孩童跪在府外三天三夜依旧不理不睬?
他对栾枫说对不起,那把和伴他走过半生的母亲置于何地。
凭什么?他才是栾家长子,栾家的家产都应该是他的,凭什么他一出现就把属于他栾啸的东西都给抢走了。
他再痛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私人律师立下遗嘱,一分一毫都没有留给他和母亲,再然后,他看到那个男子立在床前,冷冰冰的说道:“这一切本就该属于我,我不会愧疚,因为我要保护我的妻子和孩子,我答应你,不伤害他们母子,但如果他们先出手的话,那就别怪我冷血无情”。
“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男人的声音磁性而冰冷,他的普通话很差,要仔细听才能听清他话里的意思。
他面无表情,眉间戾气渐重,然而他却紧紧的握着斐烟的手,斐烟能感受到他的紧张,手心都出汗了,可不是紧张的嘛!
斐烟低眉浅笑,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单纯呆傻的仆人,三个月后,他已经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冷酷起来连鬼都怕,这个男人,他是真的很用心的在成长着,他做到了对自己的承诺。
为了她和孩子,努力的变得强大。
她努力的回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温暖和力量一点点的传递给他,无声的告诉他,你还有我在身边,不要害怕。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吊唁的客人在叶眉和栾枫的脸上来来回回的转,叶眉是个很传统的中国女人,长的清秀温婉,栾啸正是继承了她的容貌,而这栾枫却是混血儿的相貌,怎么看都不是叶眉的亲生儿子。
心底有些震惊,但无论怎么想,都不会说出来,哪家没有点腌臜事儿啊,就是可怜了栾夫人和栾小少爷了。
有些心思活络的人悄悄熄了火,这个栾枫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好惹,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对着灵堂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斐烟跟着磕,栾枫小心翼翼的扶起斐烟,看到她安好的眼神心底松了口气,拉着她旁若无人的迈步离开,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挺拔的背影。
嘿!这嚣张的!栾家交到他手上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等离开众人的视线,栾枫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幸亏斐烟及时拉了他一把,笑着说道:“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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