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肉联厂建造于西郊的一处较为僻静且面积不小的地方,远离居民区,这也是怕杀猪时猪的嚎叫声以及一些血水混杂猪屎尿的腥臭味道不至于影响居民。
肉联厂占地差不多有五亩地说是肉联厂实际上就是原本几间砖瓦平房前后排还有两个用来停货车的前院、安放生猪的后院构成的,但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还属于四五流城市的y市而言这座肉联厂可是不小的厂子了,连带周边养猪的农民和来就职于肉联厂员工的人来说可是维持生活来源的重要工厂。
时过境迁这间昔日里猪声鼎沸货车来往不息的工厂独立于西郊荒原,原本水泥建造的地面都因为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产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龟裂纹,这些缝隙里还窜出一颗颗不知名的野草,现在院里院外满是临近秋末的荒草杂树,放眼望去厂房上玻璃破碎的窗户就好像一只只被挖走眼珠的眼眶,空洞且黯淡无光,毫无生机的注视着眼前生锈的铁门还有满地的随风而舞的垃圾,偶尔风从厂房的窗户穿进,又从厂房的另一头窗户钻出,呼啸之声像极了鬼哭狼嚎,黄昏日落的余晖下更衬得凄凉荒芜。
重案组三人和前来支援的民警聚集在肉联厂院内,严阵以待分成四组搜寻前后排厂房。
“行动!”
雷爱国在安排完分组后当即一声令下左手一挥进厂搜寻,四组八人都持有手枪四散开来留下两个民警严守肉联厂唯一的出入口大门。
雷爱国自然是和丁广硕一组,这个年轻人从一开始得知艾小暖被困于肉联厂顾惜乐会砍掉她的脑袋后,就一直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本不想带他来这里搜查,但怕他会擅自行动破坏计划,索性雷爱国就将丁广硕牢牢看管在眼皮底下。
雷爱国带着丁广硕搜查肉联厂的屠宰加工车间,车间位于前排的平房中间房间,整个车间大约有五百平方米,车间里全是屠宰的生产线,许是多年未曾工作运转过,机器上布满了灰尘和铁锈,表面还隐约可见当年宰杀生猪时沾染喷溅的血迹,地上更是随处可见大片大片的干凅的血迹,以及各种死猪留下的碎骨和毛发,这般景象似乎提醒来此的人们曾经在这间车间里有多少活生生的生命被活活剥皮刨腹,然而在几天前很可能就有一个娇弱的女孩被斩首于此,一腔热血伴着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喷洒在这间车间。
雷爱国和丁广硕一前一后走进车间,又分开一左一右走在流水线的两侧
车间寂静的可怕,丁广硕甚至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感觉响彻耳畔,一呼一吸之间心底的那份紧张和恐惧感暴露无遗,他瞪圆双眼不放过车间里的任何一件物品,生怕不经意间就错过了什么,可这间车间除了冷冰冰的机器并没有任何异样。
此时丁广硕的内心无比矛盾挣扎,一方面他极其抗拒有可能在肉联厂看见艾小暖,更何况很可能看见的是她的无头残尸,假如死亡时间过久尸体很可能会腐败溃烂招惹虫鼠爬满全身,到那时这些虫鼠的每口都是在噬咬他的心;可另一方面他又迫不及待想下一秒一个转身,一个回头就发现艾小暖被捆绑在某个角落里,睁着那双大眼睛噙满泪水的看着自己,这样他就可以结束这么多天的如同灵魂处于油锅里的日子,反复煎熬又无计可施的无助感。
从车间入口一路往里走,时间就在每一步的深入探寻中流去,待到二人走到车间的尽头时却并未任何让人大喜或大悲的事情发生,期间只有几只死老鼠在散发着恶臭味,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走到尽头的丁广硕和雷爱国相视一眼,都是冲对方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发现,他们没有停顿又快步的往出口走去,想去看看别的地方还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组在仓库未发现嫌疑人或被害人。”
“二组在肉品加工车间未发现可疑人。”
“四组在副食品车间也没有发现可疑人活被害者。”最后老吴也通过对讲机传来消息。除了雷爱国和丁广硕他们最后一组外其余三组都通过对讲机耳麦告知搜查的结果,在分头又搜查了饲料库、饲养圈、还有其他车间后皆是一无所获,甭说无头女尸了就连有被劫持绑架的痕迹都没有,肉联厂的任何一处地方就根本没人来过的样子,而一直严守出入口的两位民警也都摇头已示没有可疑人员从厂里的这些房子里出来过。
“难不成艾小暖没有被顾惜乐劫持到这里?”
雷爱国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在一番搜索无果后心里疑惑不解,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说明一切了。
丁广硕在搜查皆无果后反而是最为高兴的,他毫不遮掩的侥幸抿嘴露出笑容,就好像自己没有被杀害似得大难不死,没有看到艾小暖的尸体就意味着顾惜乐改变了原有的计划,那么很可能艾小暖还尚有一线生机这样如同劫后余生的兴奋怎能不让他心忭。
雷爱国余光注意到了丁广硕的表情,他心知后者这算是一种自我安慰了,顾惜乐不在肉联厂杀人的确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令他不得不改变原有的计划,如果能拖延几天到还好,艾小暖就尚有生还的可能性,可怕就怕在顾惜乐很快就找到了合适下手的地方,而那个地方警方却一无所知,到那时只怕艾小暖凶多吉少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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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对手相见
联想到这里雷爱国脑海里不由得脑补出艾小暖脑袋被砍下后的惨景,心猛然悸栗细思甚恐,随即感到无奈又无力,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像丁广硕一样的庆幸,还是该沮丧。
……
顾惜乐静静的坐着,思绪却一直停留在今天下午带回来那个叫叶瑀家伙,已经两三个小时了一直摊在轮椅上沉睡不醒,他在王大河家与之算得上有过浅谈之缘,那个时候并不觉得这个男人除了身患残疾外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可后来在他告知老师这个叫叶瑀的家伙造访过王大河后,一直以来在他眼里一向沉着冷静,在任何情形下都保持岿然不动,对于任何事情都不以为意的老师居然眼中流露出了令他都会感到惊讶的目光,那神采乍现就好像孩子看见了日夜期盼的玩具一样惊喜万分,又仿佛一个酒鬼得到一瓶茅台一般的激动,可这种情绪居然会出现在他心中无比崇敬的老师的脸上,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对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残疾人。
从他将叶瑀带回来直到现在,老师就一直跟那个残疾人两人待在房间顾惜乐却并未听到从隔壁听来的任何响动,时间仿佛静止,空间似乎定格,也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提醒他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而一直在这间屋子里并非只有他一人,还有最近闹得y市警方满城在寻找的女记者艾小暖,顾惜乐倚墙而站半低着头时不时眼睛向房间灯下望去,瞟几眼共处一室的那个女孩,他不敢直勾勾盯着这个女孩看,或许是从小到大的阴影又或者是对后者的一份愧疚,都让他不敢用一份坦然的心态去直视她。
“你又抓了一个人进来?”那个女孩睁着一双灵动清亮的大眼睛看向自己与此同时开口问,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对他并没有心怀多少惧意,可能她早就看出自己是披着狼皮的羊,也可能是这些天他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是,就是你男朋友的一位好哥们。”顾惜乐头微微仰起,目光躲躲闪闪的在女孩脸上扫过,他在暗中调查艾小暖的同时还将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查了个遍,他知道女孩有个男友是重案组的刑警,而那个坐轮椅的叶瑀也跟艾小暖和她男友是好友。
顾惜乐声音并不大,可吐字很清晰一字一句的说着。说完第一句后怕对方没有猜到是谁又补充道:“坐轮椅那个。”
“你连叶瑀都抓来了啊!”艾小暖闻听到顾惜乐最后说的那句话后目瞪口呆,片刻后才缓过神来一脸不解的问道:“他一个残疾人对你们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为什么要抓他呢?”
顾惜乐倚着墙的后背在艾小暖问题刚说完后脱离了墙壁,他站直身子,目光正视艾小暖,此刻的他一改之前怯弱的表现,脸上渐渐浮现出亢奋不已的光彩,目光火热充满激情他攥紧右手在空中挥舞。
“我需要他,我的作品需要他,他将会融合到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品中,我会让他的灵魂不再禁锢与狭小的轮椅上,让他彻底摆脱那残缺的身体,我赋予他精神上永生!”
艾小暖注视着眼前这个骤然间激情盎然到病态的年轻人,还是对此抱有怀疑地反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他只是个残疾人,你让这么一个人去组成你的作品?”
顾惜乐一提到他的作品,双眼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芒,他两步走到艾小暖面前,抬手指向叶瑀所在的隔壁房间,语气斩钉截铁道:“当然确定!他肉体身破烂不堪并不代表他的头脑也是如此,原本我也如你这样质疑过,可直到我老师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后,我发现这个叫叶瑀的人才是我作品的灵魂,只有他才能激发我作品的生命!”
叶瑀感觉自己的意识从深海之中慢慢漂浮上来,头脑逐渐清醒过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头是后仰着,闭合的眼皮前似乎有光感微弱的透过薄薄的眼皮映在眼球上,可他还不敢贸然睁眼,在不知道身在何处,周围有怎样不为人知的危险会发生,保持静默不外乎是最安妥的办法,大自然里很多动物都用装死的办法免于一死,不论是逃跑还是求救声都会激起对方野兽的血性,到时候只会招惹杀身之祸,反之静止不动不但可以保证生命安全还可以收集很多有用的讯息,他只能靠各处感官去感知他所处的空间是怎样的尽可能去了解周遭的事物。
“这种光好像是灯影,也就是说我很可能是被人下药迷晕后弄到了某个建筑物里,过于安静很可能不是居民区,这里的温度较冷那么应该是老房子或者弃房,我的身上没有疼痛感,说明我可能没有遭受什么伤害,胳膊没有因为绳子捆绑过紧而血液不通的麻木和肿胀的感觉,嘴巴也没被异物塞口,那就说明迷晕我的那个家伙根本不怕我挣脱大喊大叫,套用影视剧的台词‘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理我’……”
叶瑀心里揣测推断环境状况后又快速判断身体有没有受到伤害和捆绑束缚,很幸运的是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受到任何外力击打损伤也没有被人捆绑,没有身体伤害说明迷晕他的人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暴徒,至于没有捆绑有很大的原因是迷晕他的人根本就不屑于捆绑束缚他,不怕他有什么举动,谁会担心一个半身瘫痪的轮椅党逃走?
“醒了就睁开眼吧,我与你也该有个正式的见面。”
忽然间叶瑀听到正前方有个富有磁性的男声语气十分平淡又没有任何感情在房间里回荡。
见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恢复意识,叶瑀也就不必再装睡。他侧过头避开上方的灯光以免一睁开眼就被突然的强光刺痛双眼,还好这屋子里的灯光并不是那么明亮闪耀,眼皮缓缓上升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破旧不堪的墙壁和白的并不那么耀眼的廉价节能灯所散发的灯光,紧接着他转头朝向面前,他还很清楚的记得就在刚刚这个位置有人说话,视线果真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男人。
这是个标准的东方男人,确切的说是应该出现在南韩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身材高大挺拔一双大长腿绝对是那些花痴少女口中时常念叨的长腿欧巴,一袭白衣白裤还有脚下的白皮鞋一尘不染更衬得他帅气非凡,面容英俊潇洒发型一丝不乱,在这么破旧不堪的老房子里显得是那么的突兀,让人感觉猪圈里站着一只白天鹅一样扎眼,很显然此人是个极其注意外表形象,可他浑身上下最让人注目的就是他的那双眼睛。
他眼睛不大但却炯炯有神,可那眼中所散发的神韵却并非如他的衣着外表那样洁白无瑕,令人赏心悦目。
瞳孔深邃幽黑,从中投射出来的目光却冰寒刺骨就连南极最深的冰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目光哪怕对视几秒都让人打从心底都会不寒而栗。
但叶瑀更为注意的是对方的目光中不仅仅包含了寒意,还夹杂着浓郁的藐视,那并非是针对他的藐视,而是居高临下对任何事物打从心底就觉得渺小卑贱,哪怕是人命在对方眼里都如草菅般脆弱低贱,就犹如孩童在路上偶遇的虫蚁,随便一脚踩下去就会令这个生命血肉破碎分离,而孩童表情并没有怜悯,有的只是拍手称快抑或皱眉厌恶粘连在鞋底的汁液残肢。
叶瑀半眯着眼看着白衣男人,由于刚刚清醒过来,神情还是有些恍惚,可他心里已经开始推测揣摩对方:
“自大,甚至于自负,而他这份自负心的来源一定不是他的外表容貌那么简单,这是个自诩为神的家伙,他自认无所不能,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中,他创造游戏并且创造玩游戏的人,性命对他而言只是游戏中的棋子,讨他感兴趣这枚棋子就多存在一会儿,若是他厌烦了,弃之废子也是在他喜怒之间,他乐衷于猫捉老鼠般戏谑时的愉悦感,老鼠越挣扎他就越兴奋,等到玩腻了那也就到了老鼠的死期,能有这份心态又在我苏醒之后说过那句话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白衣男人左脸颊微微抖动了一下连带着嘴角轻轻上提有些邪魅的笑容配上他那冷若冰窟的瞳孔,像极了一只毒蛇凝视一只断手断脚无法挣扎的老鼠。
可让他有所失望的是这只老鼠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坐地叫救命,甚至于连生命受到威胁的那种紧张的气息在对方身上都没一丝一毫,从对方睁开眼后只是面无表情的与其目光交锋没有一丝退缩,说是对视可只有自己的眼中才有对峙的成分,而叶瑀的眼神却空洞茫然,就好像只是单纯的盯着白衣男人看不论他的眼中射出多少冰锥利刃,最终都消融在叶瑀的眼睛里悄无声息没有一丁点的反应,这令他感到很不爽,这么多年他看惯了无数次各种各样的求饶哀嚎,他对此不但没有厌烦乏味,相反他对于这种普通人应该出现的情绪很是享受,每每到这时候他都会将这些人折磨的精神崩溃,然后让自己的棋子残忍的将其杀死。
可此时此刻他不能流露出心底的那份失落感,脸上依旧挂着自己的招牌微笑与叶瑀相互望而不语。
“你是毒魇?”
终于在白衣男人开口几分钟后,他听到了叶瑀嘴里说出的第一句话。
“怎么,我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让你迟疑打量这么久才得以结论?”白衣男人,哦不,此刻应该称之为毒魇,略歪着头看着叶瑀反问道,从对方的语气里他虽然听到的是个问句,可他在其眼中看得出笃定。
叶瑀上身扭动调整了一下不太舒服的坐姿,正视毒魇轻轻点了点下颌淡笑道:“是有点不一样,本以为一直以来导人向恶,神出鬼没的毒魇会是怎样的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人物,没想到会是你这么英俊潇洒的小鲜肉,我刚才差点被你掰弯了。”
毒魇见叶瑀还有心情开玩笑心里倒是对他的这份冷静颇感有趣,皮笑肉不笑的咧嘴回应道:“哈哈哈,你就不害怕?”
叶瑀耸了耸肩右手五指竖起并拢成手刀状,横在下巴下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怕,当然怕,我的这颗脑袋都要分家了,估计不久后被顾惜乐砍头制成雕塑的一部分了。”
毒魇闻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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