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七倒好,直接指着人家祖宅,估算起了地方,要他去拿地契出来,那大姑爷险
要晕倒,实现被行七塞了银子的捕快凶恶了他几句,就在行七打出的欠条上画了
押,压根没看仔细上头写的是什么。
一出窦家门,行七和赵慧就被人盯上了,那些盯梢的看他们把几车财务都拉回
了城南一座宅院,才回去禀报。
午饭时,余舒趴在床上,接过赵慧递来的欠条,看着上头的白纸黑字,笑着弹
了弹纸张,扭头对赵慧道:
“明天就让裴先生派人去牢里去接贺郎中。”
赵慧又是高兴,又有些担心:“窦露没那么好说话,我怕她——”
“她好不好说话,那就是窦虹的事了,”余舒枕着手臂道:
“裴先生早去查过了,窦家几间铺子都在亏,今天库房又被我们搬了一通,衙门
再去搜一搜充公,就剩下那间破宅子了,有这欠条,三天不还现钱,我们就让人
去收宅子,你说他们是愿意露宿街头做乞丐,还是愿意给我们行个方便,撤了对
郎中的诉状,保他们一套宅子,这买卖在没算都不赔,窦虹就是不考虑她自己,
也要考虑她膝下的子女,难道好爱指望着纪家去帮他们。”
就纪家那刻薄样,这回怀了名声,肯定降窦家一起怨恨上了,亲戚早就没得做
了。
这回听她说的笃定,心头就安稳了,低头爱怜地整理着余舒睡乱的头发,缓缓道
:“之前我都没敢想,这辈子还能有这么一天看见窦家那群人罪有应得,小余,
你肯定是老天瞧我太可怜,才发了慈悲,专门指派给我的福星。”
余舒一听就笑了,下巴轻点这手臂,:“有我这样的福星么,我倒是觉得,
你是遇上我才开始倒霉的,你以前日子过的多安稳啊。”
“那种忍辱偷生的日子怎么叫安稳,”赵慧摇头,“现在啊,我这心里头,才是
真正安稳了。”
余舒转头,看着赵慧温和的目光,似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平静,突然问道:“慧姨
,等这件事过去后,你愿不愿意同我离开义阳,上京城去。”
这是余舒头一回在赵慧面前提起进京的事,因为早就打算要离开,所以这回她
痛苦地将纪家给得罪透了,现在纪孝谷想必认出她,正想法子要给她教训。
而赵慧,裴敬昨日私下和她谈过,他会找个日子摆酒席认了赵慧做义妹,有他
的面子护着,纪家不能拿赵慧如何,她在义阳城里是安全的。
可她就不行了,一样已不是她能就留之地,纪家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这件事,
一了她就要带着余小修走,不管赵慧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上京,她都要亲口问一
问她。
“上、上京城?”赵慧惊讶,“你们姐弟两个,是上京城去?”
“上、上京城?”赵慧惊讶,“你们姐弟两个,是上京城去?”
余舒眼光一盛:“对,我要去京城,”
不光是为了暂避锋芒,也不仅是承诺为青铮找《玄女六壬书》,京城是天下诸易
汇流之地,百川纳海,大衍试上人才济济,太史书苑藏龙卧虎,司天监更是天下
诸易最高的地方,她很想亲身去见识和学习,她有预感,她的术数法则要到了那
里,才会有更多的突破。
赵慧脸色一位难,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见到余舒的神色,便把话咽回去,点头道
:“只要你们不怕我是个拖累,那我就和你们一道,去京城看看。”
余舒一心向往,并未察觉赵慧脸上犹豫,听她答应,便露了笑,抓着她的手道
:“怎么会是拖累,等你身体好一些,路上我们慢着走,还能顺道游玩呢。”
赵慧见她高兴,就也跟着笑了,只是这笑不到片刻,便忽然打住,她似想到什么
,紧张地询问余舒:
“纪家三老爷要是认出你来,你娘还在纪家,他会不会拿她出气?”
余舒摇摇头,老神在在道:“纪孝谷是纪家最精明的一个,家丑不可外扬,要是
让大房二房知道昨天状告他们纪家的是我,他自己先要被纪老太君教训,落埋怨
,这件事他肯定要瞒下来,就不会拿我娘如何,顶多是骂她几句出气,他心里越
有鬼,
我娘就越平安。”
她就是吃准了这里头的关系,昨天才放心地吐了纪孝谷一口,看他爆血管。
不光如此,她离开纪家时,特意管翠姨娘要了生辰八字,就是为了给她判祸,昨
天晚上她还给她算过,真要是她出了事,她肯定比谁都先知道。
毕竟余小修还惦记着生母,她如何会不顾翠姨娘安危
下午裴敬就派人到狱中,拿着窦家大姑爷签下的那张欠条,和窦虹“谈了谈”,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顺利,窦虹主动要求让人到窦家去找来窦露,姐妹两个在牢里
谈了一场,不管过程如何,第二天一早,窦露就到衙门索回了状纸。
当天晌午,贺芳芝就从牢里被放出来了。
赵慧还在病中坚持要亲自去接他,马车里头,两个人见了面,看到胡子拉碴面容
憔悴的贺芳芝,赵慧当时又哭了一场,贺芳芝人虽在牢狱里过了几天,见到赵慧
平安无事,精神却还好,手忙脚乱地劝了她一阵,就问起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辆车就他二人,赵慧就从头到尾和他讲了,包括裴敬如何欠下她先父恩情,余
舒如何在公堂上状告窦家,听得贺芳芝连声感叹,最后讲到窦家下场,另他拍手
称快,直喊道恶人有恶报。
直喊破涕为笑,道:“是有那惩恶扬善的人在。”
贺芳芝点头道:“裴先生知恩图报,小余有情有义,确是为你惩了恶。
赵慧看了他一眼,把头一低,“我说的是你。”
贺芳芝愣了愣,面色一红,羞愧道:“我哪里称得上,冒失打伤了人,还要你们
为我奔波,实在是惭愧。”
“你那是为护卫我周全,”赵慧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他挡在她床前,因别人欺负自
己,就一反平日温和,怒气冲冲打人的场面,心里头还是一阵热乎,不由得抬头
盯着贺芳芝,眼里露了丝情意出来。
贺芳芝呆了呆,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是拉住了她的手,捏在手心里。
两人俱是脸红。
他们俩,一个是未嫁先丧,一个前室早亡,年纪一把,都独着身子,前段日子朝
夕相处,就互生了情意,却未曾说破,此刻这手一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慧娘,你,咳咳,你要是不嫌弃我没本事,我、我愿意一直照顾你。”贺郎中
是鼓足了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赵慧鼻子一酸,就又想苦,“我身子这样,往后只怕是会拖累你,该是你嫌弃我
才对。”
“不嫌弃不嫌弃,”贺芳芝抓紧她手,那话说出来,脸盘自觉就厚了,干脆把赵
慧另一只手也抓住了,认认真真道:
“你的病由我养着,总会好利索的,你要是答应了,回去我就寻易馆挑吉日子,
请人去说媒,好早一天名正言顺地照顾你,我爹去的早,我娘身子骨很好,她人
脾气和善,你看我就知道了,前阵子我同她提起你,娘还拿我打趣呢,若我们能
成了,正如她老人家心愿了。”
贺芳芝时常住在医馆,几日不回家,因而这次出事,家中老母还不知道,只当儿
子事多,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头没出来找,前头裴敬还让人带了平安话过去,老人
家也未怀疑什么。
闻言,赵慧又湿了眼睛,几乎就想要答应了,可突然又想起来昨个儿余舒提起要
上京城的事,这便愣在那里:
她要是和郎中好了,必是要留在义阳城给他母亲养老的,那还怎么和小余上京?
贺芳芝见她不吱声,就有些慌,正要在说些什么,手上就被赵慧推开了,他傻了
眼,小新试探道:
“慧娘?”
“我、我们两个不搭衬。”赵慧硬生生找了个理由,嘴里发苦。
贺芳芝脸上喜色顿时没了影,就知道这是被拒绝了,看着赵慧低头不见表情,他
心头不解,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方才还好好的,赵慧分明是对他有意,为何
他把话说说明白,她反而不愿意了。
车里头安静下来,贺芳芝满脑子想的是赵慧为何会拒绝他,赵慧满脑子想的是她
得陪余舒一起走,谁都没再说话,一直到马车停在了裴敬在城南的宅子门口。(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安排后路
余舒这几天趴在床上养伤,特意讨了裴敬、泰氏,还有贺郎中的生辰八字,利用这段时间为他们算八字判祸。
祸时法则很好用,但有一个同晴雨法则一样明显的弊病,那就是时限性,只能算出来半年内的灾祸,再往后就会大失准头。
余舒花了整整三天的工夫,将他们三个人这半年内的祸事统计下来,重点标注了严重的,比方说泰氏一个月后会因着凉生一场大病,裴敬两个月后会因为小人赔一笔大买卖,唯独贺郎中下半年是平平顺顺,没什么灾痛。
余舒当然不会直接把这些那个你他们看,整理后,她记下要他们何时防范什么,只要他们小心,就能避过去。
倒是赵慧,余舒发现,祸时法则对她是没用了,她猜想,这大概是因为本该在上一场事故中离世的赵慧最后活下来的缘故,因而八字对她是不准了。
裴敬今天寻空过来,因余舒小他一辈,不需要忌讳什么,直接进了卧房看她,这地方就是他的,出入不需要人通报,他敲了门进屋,余小修正在喂金宝吃东西,他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小黄毛,吓一跳——
“这怎么玩起耗子来了?”
他这一喊,金宝受了惊吓,“嗖”地就钻桌子底下了,余小修背着手站起来,局促地看着裴敬,不知道怎么解释养老鼠的事,只好扭头向他姐求助。
“先生看错了,”余舒笑道,“那不是偷粮的耗子,是另外一种鼠类,挺干净的,小修喜欢,我们就养着玩了。”
余小修看看余舒,暗自嘀咕:明明一开始是你要养的。
“是吗?”裴敬听了余舒解释,就没再大惊小怪,他早几年跑南北的生意,是见过不少人养奇怪物的,养蛇养狼的人都有,养个老鼠…没什么不能的吧。
“先生来的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余舒直接在床头一摞书纸里翻出来两张,递给裴敬,这是她让余小修用毛笔重新写的,可不是她那潦草的炭笔字。
“这写的什么?”裴敬瞧了,上头有写某月某几天防小人,某月某几天不要坐马车,之类的话,林林总总,七八条。
余舒早准备好说辞:“我那天不是要了八字吗,闲来就为你和夫人算了算,也不知道准不准,你小心些总是好的。”
裴敬点点头,将这两张纸仔细收了起来,并没告诉余舒,他在大易馆每个月都捐有定钱,专门给他夫人儿女问平安,虽不免灾祸,但求心安。
“小修,你先出去玩,我同你姐姐有话要说。”裴敬道。
余舒对余小修摆摆手,他便从桌子底下抓了金宝出去了。
裴敬在圆桌边上坐下,看着床上的余舒,道:“纪家易馆这几日很是冷清,我差人打听过,纪家走了几个易客,刘家和孔家易馆这两天门上倒是多了许多人,白捡了便宜。”
余舒笑道:“那感情好,这万象街上的易馆,怕是有好一段时间不敢有人收钱做假鉴帖了。”
那天在公堂上,她先后拿了七张鉴帖给马县令,最后还声称,她出钱贿赂了七家易馆要求给赵慧改富贵命,只有纪家松口了,这话不假,但是她拿给纪家易馆易客的钱,是她拿给其他六家的十倍,二百两银子砸下去,别说是把劳苦命改成富贵命了,她这狗屎命都能给改香了。
有言道,抓住了才叫贼,纪家被她揪出来,事情闹得那么大,杀鸡儆猴,多少是给那些开易馆的敲了回警钟,警告他们身后有余就莫伸手。
裴敬看她还笑得出来,便道:“你先别高兴,这宅子外头已经被人盯上了,是纪家的人无疑,就只等着你出来呢。”
余舒无惧道:“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看她满脸轻松,裴敬跟着笑了笑,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十天后泰亨有一支商队往京城走,你和小修就充作行七的子侄,跟着一路同行就好,我另外再给你们安排一个护卫,保护你们一路平安到京城。”
余舒高兴道:“那就太好了,我待会儿就同慧姨说。”
裴敬奇怪道:“你还没告诉慧娘你们要上京吗?”
“说过了啊,我是说告诉她什么时候走,让她准备。”
“准备?”裴敬总算听明白了,顿时皱眉道:“她要同你们一起走?”
“是啊,裴先生放心,路上我和小修会好好照顾慧姨的。”余舒看裴敬样子,只道他不放心赵慧旅途颠簸。
裴敬张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侧头小声自语道:“难道是我看错了,不会啊,他们两个……”
余舒往前趴趴:“先生说什么?”
“呃,”裴敬瞅她一眼,心里计较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屋门,清了嗓子道:“那贺郎中……不是对慧娘有意吗?”
“啥?”
得怪裴敬讲的太含蓄,余舒一下子没能领悟。
可她这么一迟钝,裴敬顿时就觉得尴尬了,他一个四十岁的老头子和小姑娘背后讨论人家的男女关系,不是吃饱了撑着么。
这么一想,裴敬就没了八卦的心思,起身道:“上京的事,你再和慧娘商量商量吧,我先走了,行装我会给你们准备妥当。”
“好,有劳先生了。”
余舒瞧见裴敬走了,翻过身躺了一会儿,琢磨着他刚才没说明白的话,突然一屁股坐起来——
“嘶——”
抽口冷气,她捂了捂屁屁,龇着牙小声道:“不是吧,这贺郎中竟然和慧姨看对眼了?”
***
贺芳芝打从牢里出来,回了一趟家看望了母亲,第二天就到赵慧这里报道了,打着给她看病煎药的旗号,整天整天地在她身边转悠,余舒躺在房里看不到,余小修看到了却悟不到。
这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一样是赵慧和贺芳芝在一桌,余舒却从屋里头挪窝了,被余小修扶着,一瘸一拐地从房里走出来。
“怎么不在屋里头吃?要做外头吗,那我给找个垫子来铺着。”赵慧就要起身给余舒去找软垫子坐,被贺芳芝伸手拦了:
“我去拿,你坐着。”
就这么一下子,余舒便看明白了,暗笑自己白目,挂在余小修肩膀上,挪到贺郎中铺好的圆凳上坐。
吃饭时候,来来回回打量他们两个,越看越明白,就贺郎中吃一口给赵慧夹三口那架势,瞎子都看出来他对赵慧有意思,只不过,她怎么瞧着赵慧兴致不高,对贺郎中有些冷淡呢?
难道是郎有情,妹无意?
其实,要余舒的眼光来说,贺芳芝此人是不错的,年纪比赵慧大上几岁,人模样长得方方正正,为人正派,又有一技之长,最难得是还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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