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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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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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那天一样缠腰抹粉挂零件,都穿戴好,弄的假模假样的,黄婆子才推着她出了院子,同秋香一起,陪着她往南苑走。

    不是昨天那间茶室,换了一座花厅,余舒被领到门口,转身往里面一瞧,就见到纪孝谷正陪着衣冠楚楚的薛大少坐在里面说话。

    “三老爷,薛公子。”余舒站在门口行了礼,手里头的扇子遮着半边脸,打了个哈欠。

    两人一齐回头望她,纪孝谷皱眉对她道:“怎么来的这么慢,让薛公子好等了半晌。”

    余舒又偷打了个哈欠,垂着眼不说话。

    薛睿眉一挑,放下手里的茶,问她:“早点用过了吗?”

    余舒老实道:“还没有。”

    薛睿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一拂衣摆,“走吧,先去吃早点。”

    余舒唬了脸,扭头去看纪孝谷,这是要干嘛?

    纪孝谷讪讪道:“薛公子初来乍到,要在义阳城里走走,你陪他四处转转。”

第九十九章 抓住了

    一大早,余舒就被领出去了,她跟在薛睿后头出了纪家大门,身后没有盯梢的,只有他带的一个名叫宝德的小厮。

    这状况让余舒觉得可笑,前两天她苦心琢磨着怎么寻机会和薛大少碰头,真逮着机会,她又没什么好说的了。

    薛睿朝前走了几步,发现余舒没跟上来,扭头道:“怎么站着不走,不饿吗,先找个地方吃早点。”

    余舒收回神,下了台阶,看看对面的马车,伸手指道:“不坐车吗?”

    薛睿嗤笑:“就是要出来走走,坐车做什么,快带路。”

    余舒迈开两条沉甸甸的腿,昨晚上一夜没睡,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躺着:“你想吃什么?”

    “皆可。”

    余舒一抬眼,转身往路东走,薛睿腿长,两三步就跟上了她,走在她旁边,不远不近保持着三尺距离。

    出了街,余舒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往长门铺街的方向去,留意着薛睿的反应,但没见他露出半点怯态,就放心地领着他去了南大街,进了一家茶楼。

    不是她不想领他到小吃摊上丢丢丑,而是考虑到她迫切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歇歇腿。

    茶楼这地方,余舒也是头一回来,她正在四处张望好位子,薛睿的随从宝德已经招了小二来,问了雅间上楼,随手就掏了一块碎银递出去。

    余舒暗道一句有钱人就是烧的慌,跟着上了二楼,在临窗的地方落座。说是雅间,并不是醉仙楼那种单独的房间,而是用几扇屏风隔离出一张单独的茶桌,茶具都是摆好的,能坐四个人。

    小二:“客官要点什么?”

    薛睿:“一壶龙井。”

    余舒:“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同时出声,扭头看向对方。

    小二:“客官,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西湖龙井,还有热腾腾的蟹黄包、水晶饺子。”

    薛睿:“两笼蟹黄包。”

    余舒:“来壶龙井。”

    两人又碰了嘴,余舒肩膀一抖,扇子掩口,发出一声轻笑,这薛大少倒是没那么讨厌嘛。

    薛睿目光在她弯起的眼睛上落了落,伸手去拿桌上茶杯,碰到才发现是空的,轻咳一声,扭头看到小二还傻站着,不悦道:

    “没听到吗,还不快去上茶。”

    “是、是,公子小姐稍等。”

    宝德站在雅间外面,余舒和薛睿在一张茶桌上坐了对面,一扭脸就是窗外,可将街道上的景象收入眼中,薛睿侧头看向楼外,余舒一手托腮,扇子掩着面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打瞌睡。

    过了一会儿,就听薛睿问道:“昨天在街口遇到,你叫我曹大哥,那是谁?”

    余舒掀开眼皮,看着他侧脸上,耳边整齐蓄着的鬓角,慢腾腾道:“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薛睿回过头,傲慢的脸上露出好奇之色:“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舒想了想,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才蹦出几个字:

    “假惺惺的。”

    薛睿一愣,随即便皱了眉,满脸不悦道:“你把我错认成这样的人?假惺惺,嗯?”

    余舒道:“是一时看花了眼。”

    薛睿冷哼一声,“你可是认错了两次。”

    “唔,那就是看花了两次。”余舒敷衍道。

    薛睿还要说什么,就听一声传唤,小二端着托盘进来,放下了茶壶和屉笼,说了一句“慢用”。

    余舒早饿了,拾起筷子倒过来在桌子上轻磕了一下对齐,挑开了蒸笼,捏了一只白里泛黄的包子放在面前的盘中,拿扇子遮着,低头吹了吹,咬开一个小口,吸着气,又吹吹,再继续。

    薛睿自顾倒着茶喝,等余舒吃好了三个包子,才发现他没有动筷子,不由停下道:

    “这包子蒸的不错,馅很鲜,你不尝尝吗?”

    薛睿摇摇头,没说话,又倒了一杯茶,余舒就没再管他,自顾吃了个饱,两笼包子,一个没剩下。

    等她放下筷子,薛睿才嘲笑道:“你食量真是不小。”

    余舒腼腆道:“还行吧。”

    薛睿脸上嘲色一滞,他刚才是在夸她吗?

    吃好了早点,余舒领着薛睿在长门铺街上兜了两圈,薛睿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讥诮了几句,余舒就趁机提出来要回府,薛睿没勉强她,步行把她送到纪家门口,门都没进就坐上车走了。

    余舒一进门就被纪孝谷找去了,见了面,就是问她和薛睿去了哪,余舒一五一十地讲了,并未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纪孝谷警告了她两句,就让人把她领走了,余舒一回到小院子,倒床上就睡,迷迷糊糊被人扒了衣裳首饰,鞋子都是秋香给脱的。

    中午饭刘婶来叫了她两次,没喊起来,就由她睡了,一直到下午黄婆子来教规矩,余舒才不得不起了床。

    睡了半觉,精神好多了,下午黄婆子教了她喝茶倒茶的礼节,余舒灌了一肚子水,频频向茅房里跑,这一跑,就跑出事来了——

    她迟到了几个月的好朋友来报道了。

    说起让女人最头疼的一件事,无非是每个月那么几天,余舒自打变成了小姑娘,来到这里,还没经历过这种烦恼,不是之前有一回赵慧问起她,她都差点忘了这事,后来等了一个月,没见动静,就忘在脑后头,哪想着今天说来就又来了。

    喊了门外的秋香去找黄婆子,余舒腿都蹲麻了,人才拿着东西来,还算纪家有良心,没用炉灰对付她,而是干干净净的棉条。

    都处理好了,余舒是被秋香搀回去的,不是娇弱了,是腿麻走不稳。

    托好朋友的福,不用再灌茶了,黄婆子嘱咐了她两句,就领着丫鬟走了,余舒躺回床上,不困就拿了小册子出来翻看,不怕被谁瞧见,反正她拿炭笔写的草字只有她自己能看懂。

    第二天一早,薛睿又来了。

    纪孝谷正要出门上赌坊去瞧瞧,就被堵了回去,引着薛睿到花厅去坐。

    薛睿在花厅里站了站,坐下喝了半口茶,道:“听闻纪宅花园有景,今日可否一观?”

    纪孝谷笑道:“薛公子来的正巧,花园里面刚开了几景,色正浓,我带你去赏玩赏玩。”

    薛睿道:“刚才看世伯要出门去,就不用陪我了,令嫒可在府上,请出来随我到处走一走吧。”

    纪孝谷愣着,昨天是纪星璇走了,他不好把专门登门的薛睿晾着,才客气地提议让余舒陪他出去走走,当时薛睿答应了,他没觉得有什么,但今天薛睿又来,一开口直接点名余舒,才叫纪孝谷不对味了——

    怎么着,像是真瞧上了呢?

    他打量着眼前相貌堂堂的贵公子,再一回想那个品行不端又举止粗俗的继女,立马摇头把这荒唐念头甩出去,要说是一两面就看上他二哥家的星璇,那还有可能,哪儿也轮不到那贼丫头啊。

    “稍等。”

    纪孝谷找了下人去喊余舒,等了一盏茶,黄婆子来了,凑到纪孝谷耳边嘀咕几句,纪孝谷脸色扭了扭,转头对无奈对薛睿道:

    “薛公子,小女身体不适,怕是今日不能同你游园。”

    “身体不适?”薛睿捏着茶托,扫了纪孝谷一眼,“昨日我便瞧她面虚体弱,今儿就病了,看来这余小姐身体可不怎么好。”

    纪孝谷眼皮子一跳,就怕余舒被误会成病秧子坏了事,忙笑道:“薛公子误会了,这孩子身体一向好,只不过最近照顾弱弟,才会显得劳累一些。”

    薛睿一点头,面露扫兴,“罢,今天便不看了。”

    纪孝谷挽留了几句,就送了他出门,回来就找了黄婆子,让她去吩咐厨房,给余舒添一道补汤,早晚食用,补血补气。

    那头余舒也听说薛睿来了,并且指明要她陪着游园,心里头狐疑,对他的行为越发不解。

    余小修压根不知道余舒的烦恼,他背上伤口结痂,开始发痒,没人盯着就会忍不住乱抓,余舒挪到他屋里陪着他,闲来无事,就拿着铜板坐在他床边上卜算,床边地方窄,丢了几次,一不小心就掉了一枚到地上,滴溜溜滚到了床底下。

    余舒“啊”了一声,就弯下腰去捡,伸手往床底下一摸,钱没摸着,倒是抓住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她起初当是什么,就抓了出来,低头一看,手一抖,一声惊叫就把那东西扔出去了——

    “呀!”

    “唧!”

    她瞪着眼睛看着那浅黄色的一团滚落到地上,翻了个跟头,爬起来,四肢抓在地上,冲着她炸了毛。

    “唧唧!”

    好梦被人叫醒,老鼠也有脾气的。

    它要是当即就跑了,余舒大概反应不过来,但就是半了这一拍,余舒已经脱了鞋子,又快又准地朝它丢出去!

    “嗖”地一下,“唧”地一声尖叫,正中了目标,那只黄毛小老鼠当场就被余舒砸晕了过去,扑倒在地。

    余舒狞笑着走过去,捏着它的小尾巴把它拎了起来。

    余小修趴在床上目睹了全过程,傻眼道:“老、老鼠。”

    余舒晃了晃手里的小黄毛,笑眯眯对他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老鼠,会偷钱呢。”

第一百章 金宝

    上次抓着这黄毛小老鼠,让它跑掉一回,第二次抓着它,余舒没有再大意,找了绑头发的牛筋绳拴在它脑袋上,打了个死结系在床腿上,小黄毛刚被砸晕,蔫趴在地上,浅黄色的毛发和普通的灰老鼠不一样,带点光泽,长且蓬松,看起来一点都不脏,缩成一团的样子甚至有几分可爱。

    余舒出去洗了手,在院墙下头捡了根树枝,回来见余小修探了脑袋在床边,正瞅着那小黄毛,余舒走过去蹲下,和他一起打量它。

    “姐,这么大点,怎么偷钱啊?”余小修伸手比划了一下,这小老鼠还没他手掌大呢。

    “我亲眼见的,还能错的了?上回你冤枉我拿了你枕头下面的钱,就是这小贼干的。”余舒拿树枝拨了拨它的脑袋,圆圆的小豆鼻,三角形的小耳朵,指甲盖一点的小巧,雪白的胡须,左眼圈上的毛色发黑发亮,似被谁一拳揍过,她这是头一回这么近观察老鼠,又觉得它不像是老鼠,哪有老鼠长得一点不讨人厌的?

    余小修半信半疑道:“那它怎么跑这儿来了。”

    “谁知道呢,”余舒又戳戳它,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好像不只是见过它一回,以前还在哪里看到过,小老鼠,黄毛的,嘶——

    对了!她刚穿过来那一天,在纪家祠堂里头,供桌下头不就是有一只黄皮的小耗子嘛!

    余舒眼睛一亮,再看这小黄毛就觉出几分亲切来,心思一动,就抬头对余小修笑道:“你天天闷在屋里无聊吧,这小东西看着有趣,留着给你做个伴好了。”

    同她这样有缘分的小东西,杀她是不忍心杀的,放了又觉得可惜,那就养着好了。

    “养、养老鼠?”余小修瞪大眼睛,“哪儿有人养老鼠的!”

    “怎么不能养,有养花养鸟养虫子的,养个老鼠有什么,教它爱干净些,不要乱跑,再起个名字,”余舒越说越觉得可行,当即就站起来,往外走:

    “我去烧点热水给它洗个澡。”

    “诶?姐、姐——”余小修叫不应余舒,欲哭无泪地瞅着床脚的一小团,虽然一个人闷在屋里是挺无聊的,但他不想和老鼠作伴行不行啊?

    余舒一个上午都在折腾那只小黄毛,又洗又晒,当然是背着秋香,没把那小丫鬟吓死。

    小东西洗澡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叽叽呼呼想挠人,被余舒按在水盆里喝了几口水,弹了两个脑镚儿就老实了,湿哒哒的被她拎着尾巴放到窗台上晒太阳,连跑都不敢跑,老实地撅着屁股坐起来,拿爪子擦着脸上湿哒哒的绒毛,不时扭头小心地瞅上余舒一眼,生怕她再对自己做什么。

    余舒捏着它尾巴,扭头和余小修商量:“小修,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余小修刚才是亲眼目睹了他姐怎么欺负这小东西,心里头对它生出几分可怜,就没有之前的抗拒,看看阳光底下那金灿灿的一团,想想就道:

    “叫金宝怎么样?”

    “金宝?”余舒琢磨了一下,觉着不错,当场就拍了板,“好,这名字吉利,就叫金宝了。”

    说着就扭头喊了它两声,见它不理,就拿手指戳戳它小脑袋,小东西缩起脖子,颈圈上晒干的绒毛蓬起来,“唧”了一声,还没意识到从今往后它就从野生变成了家养。

    余舒到底吃不准这小玩意儿是不是真的老鼠,怕洗不干净,就没敢直接拿给余小修玩,晒干了重新拴好,绑在床脚,找了些点心喂它,金宝嗅嗅就乖乖吃了,并不抗拒余舒喂食,吃完还自己拿爪子擦脸,很爱干净的样子,余小修看得忍俊不禁,这些天头一回在脸上有了笑。

    中午刘婶来送饭,余舒把金宝藏在了床底下,没叫她发现。

    下午下了一场雨,黄婆子没来,余小修喝了药就睡了,金宝蜷在床底下,背对着姐弟两个偷偷摸摸拿大门牙磨着脖子上的绳子。

    余舒假装没听见那小动静,拿了一叠纸,把几本跟随青铮学习时抄录的册子全摊在桌上,一条条把有用的都找出来,配上余小修的生辰八字,寻找可以动手脚的漏洞——

    青铮师父和她提起过,人的面相是分为动静两种,通俗的说,静态是五官,动态是气色,一个是生而具有,一个是随时转变,一是个内因,一个是外果,这两者有时很容易混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一定时间内,让外果变成内因,混淆视听。

    这是她那天从薛家相师身上受到的启发,说来也巧,因为余小修挨打受伤,身为胞姐的她面相上就带了血光,气色未散,被内行的相师看到,不能定夺是动是静,就推迟了三天,想看若是动相,血光就会散去,则无碍于婚配。

    余舒就是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纪家推她出去,全因为她的狗屎命,而薛家会这样小心,则是怕遇上寡命女,就是俗话说的丧门星。

    余舒很肯定自己不是丧门星,如青铮所说,甚至连那狗屎命都不是她的,但这不表示她没办法动手脚让自己暂时变成一个“丧门星”。

    假如薛家发现,纪家信誓旦旦推给他们的,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寡命女,差点就害了他们家香火,薛家能饶得了纪家吗?想想当初赵慧被人冤枉是“丧门星”,判成骗婚被没收了全部嫁妆的那起案子,这种事情是有嘴说不清,不成仇家就该偷笑了,还妄想结什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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