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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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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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地方,余舒头一个跳下车,耳边一嚣,就见路对边停着七八两货车,车头马拉,车板上披着油布,有的揭开了,露出下头一口口黄条的大木箱子,想必那里边装的就是药材,车边分散站着十几个人,有三个明显是管事的人正看向这边,当中有一个穿黄衫的胖子让她多看两眼。

    余舒左右张望,只道这是城南却不知具体是什么地方。

    就在她观察的时候,裴敬已经领着人上去同人接洽,余舒也跟了上去,听他们讲了几句,才知道原来那中年胖子是自己人。

    裴敬指了一排货车,示意他们开箱。箱子都打开,里面的药材是分成一包一包的,余舒看到裴敬带来的两个人,有一个人上前去验了一趟,回来对裴敬道:“裴总管,这里头的药有八成都需要重新晒,品质也一般。”

    那个带货来的外地商人就在边上听着,不等裴敬开口,便抢话道:“是你们要的忒急,真晒干送来你们能等吗?”

    这一下就把责任推出去,余舒还想着裴敬会怎么和他们讨价还价,就听他一口道:“行七,给他们拨帐。”

    “好。”胖子‘行七’举了算盘上前,凑近对方一个账房,拨算清楚,当面掏了一沓银票清点。

    余舒伸了伸脖子,看到那一沓票子头一张上印的是“壹佰”,这么一沓该是有上千两,暗自吃惊,方才晓得这是一笔大买卖。

    裴敬最后让他们把货在路边卸下,派了l个个手下领着这一干外地人去住宿,等对方人都走完了,才同那个叫“行七”的账房相视一笑,余舒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面上有些迷茫,裴敬见到,便问道: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有趁机压价吗?”

    余舒想了想,挑了个最保险的说:“我瞧着您同他们说话不陌生,应该是以前就有来往,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人家大老远送要过来,要是讹了人家,传出去有损声誉,往后生意难做。”

    听完了余舒的见解,裴敬哈哈一笑,指着她,对着面露惊讶的“行七”道:“怎么样,这孩子不错吧。”

    行七点点头,对余舒道:“说中了一点。”

    余舒好奇:“还有什么?”

    裴敬拍拍她肩膀,反手从后头箱子里摸了一把药草出来,摊开道:“他们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采的东西不错,就是不懂得晒药,真叫他们把药‘晒’好了,价钱再减两成我都不会收。”

    原来是嫌弃人家加工技术不好,坏了药材。

    “小余,你记好了,这做生意和做人一样,明明都是做同一件事,做法不同,贵贱就不同了。”

    确实如此,余舒虚心点头:“受教了。”

    裴敬这时才对两人介绍:“行七,这孩子就是前头我和你说的那个,算学好,脾气也对我胃口。小余,这是行胖子,人送外号行七,是我手下十三家商铺的大掌柜,你们见见。”

    余舒于是就和行七行了礼:“行掌柜,我是余树,以后烦劳您指教了。”

    行七对她并不感冒,只是笑了一笑,不搭抢,余舒想人家手底下管着十三家店铺,有架子倒是应该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裴敬,因为赏识她的敏算就对她关照有加。

    裴敬转头对身边人吩咐道:“趁着天还早,你们现在就把这些货送到药场去,多挑几个药工一起铺出来晒了,这两天不会下雨不用怕,尽快处理完这批药材好下卖。”

    “是,裴总管。”

    余数在边上听的一愣,见南边来了几辆马车,有人忙着把卸在地上的货上车拉走,忙出声道:“裴先生,您让人把药都拿出来晒,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这么多的药材,都拿出来晒,不管是阴晒还是热晒,一旦大雨突来,收不及,不是要泡汤?

    裴敬不紧不慢地解释:“不会,我昨日专门请孔家易馆算过,这三天都不会下雨,不然我怎么敢放心让他们把药一回都拿出来晒,这批药材药材金贵,若是下雨,淋上一点都够呛。”

    余舒暗皱眉头,什么不会下雨,今天下午就有一场雨,还是暴雨,要一直下到晚上呢!看着裴敬半点不愁的样子,余舒心里就发愁了,她该怎么和裴敬说才能让她信她,人家是在大易馆算过的,能听她一个毛孩子的话么,可是不说,就眼瞅着这么多钱的药材的泡汤?眼看着货箱一车车装好,就要被人拉走,她顾不了许多,急忙大喊了一声:

    “先别走!”

    车辆停下,众人纷纷扭头看她,裴敬疑惑道:“怎么了?”

    “裴先生,我觉得今天会下雨,您看是不是等到明天再晒药?”余舒劝道,裴敬待她不错,前不久赵慧的药单买不着就是靠他帮的忙,现在看他要破财,自己怎么都不能袖手旁观。裴敬看了行七一眼,行七对余舒皱眉道:“放心,我们找孔家易馆算过,怎么会——”“算也有算错的时候啊,万一他们算错了呢,”余舒打断他的话,把手里的伞一举,硬着头皮对裴敬道:“我不是信口开河,先生知道我懂得一些易学,偶尔会琢磨一下,要有什么称得上是拿手的,就是这晴雨的推测了,我昨晚推了几局,今天都是雨象,故而出门看天晴还是拿了伞,穿了一双旧鞋。”

    裴敬和行七两人看看她手里的伞和脚上的鞋,前者犹豫,后者笑着拍了拍余舒的肩膀:“小伙子还挺谨慎的,从算的懂易,有志向,不错不错。不过这批药材不能再等了,别家商会也正在找货,我们多等半天都是亏损。”

    说这么好听还是不信她,余舒脸色一沉,看着行七挥手让那几辆车离开,正要再厚着脸皮开口,就听裴敬喊了一声:

    “等等!”

    才走出两步远的马车又一次停下,扭头听裴敬吩咐:

    “把货送到药场,抬进库里,今天先不要动。”

    “是,总管。”

    闻言,余舒一喜,行七急道:“二哥?”

    裴敬摇摇头,“听我的。”他行商这些年,能比比许多人强,靠的不光是精明和头脑,还有一份敏觉,余舒算得准不准他不肯定,可他有感觉,这孩子不是胡乱说话。

    裴敬一句话就让行七闭了嘴,郁闷地扭头瞪了余舒一眼。

    余舒冲他吐了吐舌头,反正药是保住了,下午一下雨他们就知道谢她了。————*

    余舒猜的半点没错,送走那批药材,她跟着裴敬行行七回了总馆,中午跟着两位掌事的吃了小炒,饭后,裴敬和行七就离开了总馆。

    下午她一个人正在账房看账本,就听见外面轰的一声雷响,紧接着,一阵风从窗口卷进来,就听窗台上“啪啪”砸下雨点。

    余舒放下笔,起身去关窗子,看着外面瞬间阴下来的天色,没有什么中奖的感觉,要是哪天她算错了,才应该要惊讶一下。

    刚坐下没多久,门就被从人从外面推开了,行胖子跨步走进来,头发和肩膀是湿的,脸上笑得过分灿烂,一扫到余舒坐的位置,便大步走了过来:

    “小子,有你的,今天你帮大忙了!”

    余舒站起来和他说话:“行掌柜。”

    “坐、你坐,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走。”不同于早上对余舒的冷淡,行七面上亲切,心里头还在后怕,假使不是这孩子提出来,他们把今天那批药全铺出去晒了的,这么一场雨,别说是赚了,那么大一笔本金怕是要亏掉一半。

    “老裴在城西谈买卖,下午回不来了,不然是要领你上酒楼搓上一顿,不过没事,等明天他来了,肯定还要再谢你,哈哈,老裴这人最讲义气,这回少赔了一笔,一准封个大红包给你。”

    余舒腼腆道:“行掌柜莫要笑话我了,这事是裴先生自己主意拿的稳。”这话不是谦虚,上次裴敬帮她买了便宜药,给她省了不少钱,她没来得及准备谢礼,这一回就当是还人情了。

    行七见她不居功,说话有上道,心里喜欢,更明白为什么裴敬中意这少年,想到白天自己对她端架子,不由得老脸一红,咳了一声,道:

    “你收拾收拾吧,这雨越下越大,我用马车送你回去。”

    原创来自女频《万事如易》,手打来自百度同名贴吧,谢绝转载。

    ——————

    晴雨法则终于开始有用了,小鱼算得比孔家易馆都准,老裴会看出什么吗?

第八十八章 青铮的委托

    天黑的时候雨才停,吃完了饭,余小修蹲在院子里刷碗,余舒洗了洗头发,把耳朵边的头发往后边一系,就披着出了门。u点

    临巷,青铮悠闲的躺在藤椅上,两只小腿超出了椅子边缘,交错着,露出干净的鞋底,他听到推门声,目光依旧留在天上,只是抬手招了下:“徒儿过来。”

    “师父,”余舒带上门,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仰头看向天上,洗净的夜空黑得发亮,星图一展,这样的夜里观星最是合适。

    “看出什么了吗?”过了半响,青铮才问道。

    “嗯,东方亢宿有一颗闭星,皇室可能有贵人染病,西方申宿有星芒太亮,正应西北方,夏时西北今年有旱情,南方的鬼宿有星闪烁,大星明盛正冲钕宫,有女子逢冤……唔;还有;正空的母子星闪了;附近有妇人要生孩子。”余舒把她能看懂的都一一列举出来。

    青铮听了,满意的捋着胡子道:“还不错。”

    “师父教得好。”余舒趁机巴结,别看她这小气师父脾气不好,教人的本领可是一流的,因为他平日教学是从来不讲没用的废话,她又不是个爱分心的人,所以记住的都是有用的地方。

    “传你的六爻口诀都记熟了吗?”

    “记熟了,要不要再给您背一下?”这个是青铮最近几天检查最勤快的,余舒张口就能来。

    “不用,”青铮左手摆了下,右手搓着胡子尖道:“你每天问我那些东西,记有几本册子了?”

    “有四本了,正在记第五本。”说起这个,余舒就得意,她为了白天能多记些东西,每晚临走前,就会问上青铮一堆杂七杂八的,回去整理了再看,拿麻纸粗线定的册子都有五本了。

    “嗯,不要光记在纸上,要记在脑袋里才是真,纸上的东西只能看,不能用,脑子里的才是活物。(”

    “徒儿知道了,”余舒站起身,拍拍屁股,“师父您坐,我去抓棋子。”

    “今天不用抓了,”青铮道,“往后都不用抓了。”

    余舒一听这话,扭了头,狐疑的看着藤椅上的老头,道:“师父,您这意思该不是我这六爻练成了吧?”

    这么快?为这六爻断法,她前头做准备都做了两个月,真正学才五六天吧。

    “怎么你以为要十年八年才能学好么,过了门槛背了口诀,就只差火候了,往后有事没事多练练手熟,”青铮转过身子,正眼看着这个差强人意的徒弟:

    “还有你那个字,实在是写的难看,要勤加练习,不然日后帮人批卦都拿不出手来;还有你那个脾气,不要想一出是一出,非得吃亏才长记性;还有你这身打扮,不要总是穿的像个臭小子,明明就是个挺好看的小姑娘嘛,有钱了就多买几件首饰衣裳,别都花在吃嘴上……”

    青铮啰啰嗦嗦的,一个“还有”接着一个“还有”,余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师父,您没得病吧,我听着您怎么像是在交待后事啊?”

    青铮脸色一黑,腰板“嗖”地直起来,伸长了手指着她鼻子骂道:“还有你这张嘴!不要一开口就想把我气死,为师还能活八十年呢!”

    再活八十年那不成王八了,余舒识相的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脚往边上一挪,躲开了指在她鼻尖上的手,陪着笑道:“师父别生气,算我说错了,您长命百岁还不行吗?啊,对了,今天不猜棋子了,那我现在干什么?是先观星还是先排卦?”

    青铮气呼呼的躺回去:“都不用了。屋里有酒,你进去拿出来。”

    余舒进了屋,点着了灯,果然在桌上看到一坛子酒,还有两只空碗,她抱了酒坛子拿了一个碗,到院子里摆在青铮手边的石桌上,斟了半碗端给青铮:

    “师父。”

    “还有一只碗呢,也去拿出来,你陪为师喝。”

    “我也要喝啊?”余舒扭着手指难为道:“姑娘家喝酒不好吧,我还小呢。”

    “……”

    眼看青铮就要发作,余舒赶紧扭头跑屋里,把留下那只碗也拿了出来,自己斟了小半碗,这古代的酒不知度数如何,她倒是不怕醉,就怕喝多了身上有酒气回去不好交待,青铮却不满意她倒那一小口,自己抢了坛子,一下子给她倒满,又给他碗里添足了。

    “师、师父?”

    青铮端着碗不喝,一沉气,盯着余舒道:“还记得当日为师收你为徒的时候,说过要你帮为师找一样东西吗?”

    余舒心里一咯噔,心道关键的总算来了,神色正经道:“徒儿记得,师父您是说过要我帮您找一样东西,却没说是什么。”

    青铮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全没了平时的懒散:“京都,司天监,玄女六壬书。”

    余舒眉心跳了跳,小声道:“玄女六壬书?那是什么?”

    青铮道:“易学流传至今,形成诸多流派,然以三式为首,是谓奇门遁甲、太乙神数,还有早已失传的————六壬神课。此三式,又以六壬为首,前两者尤有现世,杂学甚多,而六壬一学因泄露天机太多,早在百年之前便为大安皇室收拢,不闻天下,而这玄女六壬书,则是唯一记载了六壬真传的卷本,现就在司天监内,历来由每一任大提点所握。”

    “您要的东西在司天监的大、大、大提点手里?”

    余舒忍不住结巴,暗喊一声老娘,司天监的大提点堪称是天下百流易者之魁首,高高在上的司天监老大,那什么《玄女六壬书》一听就是个不给外人看的宝贝,她怎么去弄来,难道要让她找上人家,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借她看几天?恐怕会被直接剥光了挂到城门口示众吧?

    “嗯。”青铮闭了闭眼睛,“多年前为师曾发毒誓,此生不再踏入京都,你既为我徒,便代师一行吧。”

    她当日拜师答应过的事自然不能背弃,这段时日她从青铮道人身上的确学了不少东西,念起师徒情分,她静下心来,抛开杂念,认认真真的考虑了这件事的可行性,倒不是真的难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就要去京城了,”余舒道,“不过要找到这,看来是要花上许多时间,师父您不急着要吧?”

    青铮眼神明明灭灭:“你只要在有生之年找到它,然后,毁了它。”

    “要、要毁掉?”余舒目瞪口呆,这么难才弄到手里的宝贝,他要她找到以后销毁掉。

    “没错,而且你要对为师立誓,不能学那上头的东西。”青铮声音冷下来,紧盯着余舒,好像她不立誓就要吃了她一样。

    余舒沉下一口气,郁闷的起誓道:“行,我对三清祖师发誓,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找到那什么《玄女六壬书》,绝不会去学上面的本事,有违此言,就让我、让我————”

    青铮冷声打断她的话:“就让你来世做条癞皮狗,游走街头,食之不饱受尽白眼。”

    余舒现在就翻了个白眼给他,虽不说老头拿癞皮狗咒她,但还是乖乖跟着念了:“有违此言,就让我来世做条癞皮狗,游走街头,食之不饱,受尽白眼,行了吧?”

    青铮满意的点点头,阴沉的脸上总算又露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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