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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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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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余的话一句没有,但余舒听出来不对劲,于是快速收拾齐整,又使冷水擦了一把脸,开门出去。

    大约是巳时,仍是上午,窗外的树影斜照进来,余舒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她那张宽长的桦木方桌前头的水筠,为什么要说“停”在,那是因为她坐在轮椅上。

    时隔两个月,水筠的气色比余舒上次在敬王府见到她时要好很多,起码不是脸色苍白,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的娇弱。

    余舒留意到她身上穿着略显宽大的官服,肩上一对绣花补子,与她同样是悠然盛开的鸢尾,不同的是她的花色是深沉的蓝色,而水筠则是轻浅的粉色。

    水筠刚摘下了余舒桌角根雕上挂的一串沉香木珠把玩,听到门声响动,不慌不忙地转过了头,靠着椅背,上下打量了一遍余舒,微微一笑,先声夺人:

    “我是初来乍到,便想着四处看看,只因司天监中唯独与你相熟,就寻了过来,没想到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余大人休息。”

    余舒看了眼神色不安的文少安,绕到窗边坐下,一面打发他去叫人倒茶,一面对水筠咧开八颗牙齿,露出标准的假笑:

    “前两天就听说太承司来了位新任的少卿大人,与我一样年纪相仿,且都是女子,我就纳闷了,京里的女易师当中还有哪一号人物,是我不认识的。闹了半天,原来是水筠姑娘你啊,这就难怪了,呵呵。”

    两个互相痛绝的人一见面就先笑里藏刀地过了一招,水筠暗示余舒大白日在官署睡觉,不务正业,余舒就讥讽她不是正经易师出身,靠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

    “而今我亦在司天监做官,余大人不必姑娘来姑娘去的,有失体统,我与你品阶相当,你唤我水少卿便是。”刚才还说与余舒相熟,一转眼就摆起架子。

    水筠摆明了来者不善,余舒也不是吃素的,她扫了眼水筠捏着珠子的左手,看起来并无大碍,便相当直白地问道:

    “水大人的伤势见好了?不知几时能下地行走啊?”

    当初水筠设计她和她一起被宁王的人抓去,经历死劫,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在景尘的悉心调理下,好险保住了一双手,渐渐愈合,而腿脚却始终不见好转,这是她一块心病,被余舒当面提起,表现的一团和气几乎维持不住。

    “我的伤势就不劳你关心了。”

    余舒冷笑:哪个关心你,我恨不得你一辈子当个瘸子呢。

    她与景尘从生死莫逆,沦至今日地步,景尘没有主见有一部分责任,但最让余舒恶心的却是水筠这个充当搅屎棍的角色。

    水筠自认清楚景尘的命数,就将她视作眼中钉,见面没几次就对她心生杀意,妄想着她一死百了,景尘道心不动,就威胁不到龙虎山那一帮牛鼻子老道。

    算来算去,却弄巧成拙,她千算万算算不到差点被她害死的自己,就是他们千方百计寻找的破命人。

    文少安端着茶进来,发觉气氛不如刚才和谐,先给余舒续上杯子,踟蹰了一下,正要给水筠看茶,就听余舒对他道:

    “不必麻烦,咱这儿的茶水便宜,又不是山泉清露泡的,水大人身体弱,回头喝了再有哪儿头疼脑热,就是本官的罪过了。”

    文少安抽了抽眉头,听话地将茶壶放到一旁,退到余舒身后当桩子。

    水筠平复呼吸,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小人置气,自己有的法儿治她,于是对着余舒柔柔一笑,道:

    “我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等下有别的地方要去,就不多打扰你了。”

    “水大人自便,”看她要走,余舒没打算起身相送,而是吩咐文少安:“替我送送少卿,她来往不便,别叫在咱们坤翎局磕着了。”

    余舒是逮着人痛脚能可劲儿踩的那种,这下就连文少安不清楚她们之前过往,也看得出余舒和这位新上任的太承司少监是敌非友了。

    水筠眼神沉下,将那串色泽上佳的木珠随手放在桌上,示意身后侍从推她离开,到了门口,将一停顿,声音不大不小地对身后跟来的记事官道:

    “记下,坤翎局女御余舒,当值之日躲于室内打盹,属于懈怠公务。”

    余舒听得清清楚楚,嘴巴一歪,差点对着水筠的后脑勺比起中指。

    公报私仇,好样的!

    等人走没了,文少安才忧心忡忡地对余舒道:“这消极怠工之过,连记三次是要被罚俸的,大人正在考校期内,如此言论对您不利。”

    余舒拉着脸道:“我知道。《司天监本纪》你看的比我熟,打明儿起你就盯着我,别让我犯了什么错。”

    看样子水筠是打定主意要继续恶心她下去了,今天的事绝不会是偶例。

    文少安有些内疚:“都怪我多事,要是我不劝你去睡觉,也不会让人逮个正着。”

    余舒摆摆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清楚,我和这位新来的太承司少卿过节大着呢,她存心找我的茬,哪差这一回。话说回来,外头的人是怎么当差的,她都闯到我的屋子里来了,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文少安正要和她说这个:“我也奇怪,刚才她就这么直直地进来了,守门的小吏不见踪影,我趁着沏茶的空出去转了一圈,才发现他们是嫌外头太阳大,躲到烧水房里偷懒去了。”

    余舒皱起眉头,很快就想通了,她来坤翎局两三个月了,大概因为她名声够响亮,上头景尘又不管是,这一院众人对她马首是瞻,可日子长了,底下人不见她发脾气,难免就偷奸耍滑起来。

    “大人,要怎么处置他们?”

    余舒摸了摸下巴,不一会儿就有了孬点子:

    “这样,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陆鸿和徐青他们回来,你们去把那两个小吏带到局子大门口,一人敲他们二十棍子。慢慢儿打,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太承司新来了位少卿大人,早上出来巡查,转到我这儿,发现有人偷闲,就说我治下不严,要我严惩。”

    文少安头一遍没听明白,余舒也不嫌烦点拨他:

    “她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别想只烧我这一把,总就这么大个司天监,好的坏的,大家人人有份。”

    本来三司两局里对水筠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小丫头就有所不满,现在余舒这样一闹,让人都知道水筠不是干当摆设的。原先太承司走的那位郑少卿就不是个多事的人,大家安逸久了,忽然来了个这么个没事挑事的,人人都要自危起来。

    余舒品着她从忘机楼打包的“便宜”花茶,神游天外:

    上学那会儿,学校里最讨人厌的不叫班长,而是纪律委员和教导主任。(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七章 私人助理

    余舒白天在司天监挨了一顿恶心,晚上回到家,便将早先打算的一件事给提上了日程。

    晚饭后,余舒回到上房,一进门就对着正坐在矮凳上练习针线活的安倍葵子招招手:“葵子你过来,咱们聊聊。”

    这孩子实在勤恳,余舒让鑫儿姐妹教她规矩,她见人家都会针线女红,不必谁说,就主动求学,这几天余舒不用她侍候时,就见她捧着个笸箩专心致志地穿针引线了。

    “主人。”安倍葵子听到余舒呼唤,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跟上余舒的步子,两人进了里间。她手脚麻利地添了一盏灯,把屋子照亮。

    余舒看她眼睛微微红肿,料想她是熬了夜,便问:“昨晚几时睡下的?”

    大户人家的主子卧房外头都有值夜的小厮丫鬟,她府上原本没这个规矩,但从供人院买了鑫儿林儿她们回来以后,就慢慢捡了起来,昨天睡在她外头的不是葵子,可见她是熬夜学那些针线活计了。

    安倍葵子低着头,没敢说谎:“大约寅时。”

    那都快天亮了,余舒心道。“白天打瞌睡了吗?”

    “没有,”安倍葵连忙摇头,睁大眼睛看着余舒,紧张兮兮道:“奴婢白天没有偷懒睡觉。”

    “我知道,”余舒安抚地拍了拍她,手底下的肩膀又瘦又小,一想到这个孩子是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地方,世上再无半个亲人。就不禁涌动出一种别样的亲切。

    就好像她一样,来到这里,就是无根的飘萍,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来自何方。

    “葵子,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很喜欢你。”

    能够随遇而安的人,总有办法活下去,安倍葵被她从供人院带回来不到两个月,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东瀛人的习性,一口官话讲得字正腔圆。就连做奴仆的规矩都学的有模有样。

    她来历不明。余舒虽然让她做仆人,却表现出了特别的关心,可是底下不管最早跟着她的芸豆还是后来居上的鑫儿林儿,都没有排斥她。反而处处照拂。这就足以说明安倍葵不是个只会匍匐磕头喊主人的傻瓜。

    安倍葵得到她突然的夸赞。飞快地红了脸颊,似有些激动,十指摩挲着想要趴下跪拜。又想起余舒不喜欢她磕头,便只跪了下来,悄悄抬头,见她没有不悦,便大着胆子伸手轻拉住她的裙摆,小声又崇敬地唤道:

    “主人。”

    在她眼中,主人就是将她从阿鼻地狱里拯救出来的神明,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余舒却受不了她这样肉麻地注视,好像两百瓦的灯泡一样,盯得她眼疼,于是咳嗽两声,言归正传:

    “我前阵子给你那本书,让你把不认识的字圈出来,你都看完了吗?”

    安倍葵会写毛笔字,写的还挺端正,只是她认的字并不多,鑫儿林儿本身都是识字的,却不会教人,况且余舒不打算让她学供人院奴才那一套,为此就给她找了一本厚厚的记事杂文,让她每天翻几页,遇上不认识的字就圈下来。

    安倍葵羞愧地回答:“已经看完了,许多字不认识。”

    “去拿来我看看。”

    “是。”

    安倍葵将那本杂文取了过来,余舒翻了翻看,发现有一多半儿都是画了圈儿的,想想自己原先打算,就对她道:

    “葵子,我有件正事要交给你做,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汉字认全了,我给你找个先生,教你认字,你愿意不愿意?”

    安倍葵哪里会说不愿意,一副听从余舒安排的神情:“葵子听主人的。”

    这就是安倍葵的好处了,换成芸豆或是鑫儿她们,肯定要瞻前顾后,要么是怕不能胜任,要么就是担心学不好,哪有这么省心。

    交待过了安倍葵,余舒扭头就去了余小修那儿。

    余小修正在写功课,百川书院的夫子相当严厉,每天都要布置作业,大多时候是抄写大字,外加背诵课文,第二天上学统统要检查,没做完或者做得不好,都要打手心的。

    让余舒欣慰的是,余小修从没为这个挨过罚,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他每天就是书院医馆两条线,不淘气,更不乱跑。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听贺芳芝得意地告诉她,余小修已经能够默画出人体经络图,开始读《黄帝内经》了,学习进度十分喜人。

    其实余小修他不够聪明,也没有惊人的天赋,但耐不住这孩子做事专注,这一点上看,倒与余舒如出一辙。

    “姐,”余小修发现余舒进来,叫了一声,坐在旁边看书的白冉赶紧站起来,以为余舒来找余小修有话说,便要躲出去,谁知余舒伸手按了按,叫余小修坐下。

    “先写你的,写完再说,白冉就在这儿吧,一会儿我有话说。”

    白冉没有傻愣愣坐回去,而是上前给余舒倒茶,又将临近她的纱灯点亮。虽说余舒让他跟着余小修一块念书,余小修从没拿他当个下人使唤,但他不会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余小修把剩下的两篇大字写完,白冉打水两人洗了手,一个坐到余舒面前,一个站在余小修身后。

    余舒照例先询问了弟弟的功课,问明他最近在书院有没有受气,最后才提到了白冉:

    “每天下学你到贺叔的医馆,白冉也跟着你一块儿去吗?”

    余小修道:“对啊,我们俩上学回家都是一起的。”

    余舒就道:“你去医馆是为了学医,白冉呢,帮忙打杂吗?”

    余小修一愣,扭头看了一眼白冉,抓抓脑袋。“他。。。他就在一旁给我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

    余舒瞅着白冉脸上没什么不满,便笑着戳了下余小修的脑门:“你去给人当学徒,还带个打下手的?我这里正好有个事想交待白冉去做,看你们愿意不愿意,往后你下学去医馆,就让他直接回府怎么样?”

    这下白冉不好再当背景,抬头疑惑地看着余舒。

    “什么事啊?”余小修问。

    “我身边有个丫鬟,识得几个字,我想让白冉闲着的时候教教她念书写字。他是你的伴读。我要借人,总得问问你的意思。”余舒不是突发奇想,这事她早就考虑过,白冉是富家公子出身。自小启蒙。琴棋书画样样都懂。一手小楷写的漂亮极了,水平就算比不上私塾里的夫子,教教安倍葵子是足够的了。

    再说了。都是一个府里的人口,进进出出也方便,不然她真要发愁上哪去给安倍葵找个老师教她识字。

    闻言,白冉没吭声,余小修奇怪道:“你的丫鬟?是哪一个啊,要她识字做什么?”

    余舒抬手敲他脑门:“打听那么多,你只管说答应不答应就行了。”

    余小修揉揉额头,气弱道:“我是没什么,姐你问白冉吧,他要愿意教就让他教呗。”

    余舒看向白冉,和颜悦色道:“你要愿意教她,我另算你一份月钱,一个月多给你二两银子当成是束脩。”

    白冉犹豫道:“我从没教过人念书,怕教不好。”

    余舒笑笑:“怕什么,你只管有什么让她学什么就是,学不好就算她笨,不怪你。”

    见状,白冉放心应承下来。比起和余小修一起到医馆打杂,回府教个小丫鬟识字,多拿一份月钱,他当然乐意。

    “那好,这个月就算了,就从下个月起,你放学了就在院子里等着,我让那丫头过来找你。”

    “行了,我就这么个事儿,你们看完书早点睡吧。”

    余舒起身要走,余小修跟屁股后送她,偷偷冲白冉摆摆手叫他别跟着,姐弟俩走到院子里,余小修拉住余舒胳膊,打听道:

    “姐,好一阵子没见薛大哥。”

    余舒“嗯”一声,问他:“怎么,找你薛大哥有什么事?”

    余小修蹭着脚尖,扭捏道:“我、我想去郊外骑马。”

    余舒会意地点点头:“我说呢,你好端端念叨他,肯定不是想人家了。”

    “姐。”余小修脸皮薄,被她一说就脸红,白净秀气又带点儿稚嫩的少年脸孔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好啦好啦,明儿我去找他问问,要有空,让他带你出去玩儿。”

    “嗯!”

    “答应你了,快回屋去吧,早点睡啊。”

    “好!”

    余小修蹦蹦跳跳地往回跑,余舒望着他雀跃的背影,心情好上许多,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余小修一天比一天开朗,无忧无虑的样子,这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很有成就感。

    背着手往回走,余舒心里一路琢磨,白天在司天监受到水筠刁难,其实怪她自己让人钻了空子,昨晚上要是她没有熬夜看书,白天也不会犯困。

    算一算,她进了坤翎局后,时间总不够用,每天有不少工夫浪费在不必要的事上,凡事亲力亲为,以至于她分身无暇。

    她让安倍葵跟着白冉识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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