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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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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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乘着车马软轿,司天监官员二十余,并京城易师百余人,从晴明街上北走,直达皇城脚下,承天门前。

    下马下车,余舒才发现,皇宫大门口不光是有他们司天监的来人,另一边站着的,还有一些同样身穿官服的文臣武将。

    她试图寻找薛睿人影,但是打望了一圈,直到太监接引入门,都没看到他。

    “嗡嗡”一阵巨号震耳欲聋,吱吱呀呀木轮滑地,城门洞开。

    城墙上方长长伫立着近百名禁军守卫,各个手持枪戢,后背弯弓,腰挂翎囊,面容冷酷地望着城下,但凡发现一点异动,便会毫不留情地当场射杀。

    余舒总觉如芒在背,抬头望了一眼,方知为何,干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眼前巍峨城门,深洞洞通往这大安朝心脏的道路,心跳不争气地加剧,又有一些沉甸甸的觉悟,她将来是要与谁作对。

    她,真的可以抵抗吗?

    还是说,会落得当年云华一样下场,不明不白的葬身在这块土地上。

    余舒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当心脚下。”

    耳边传来一声提醒,袖摆被人轻轻拖住了,余舒脚步猛地一顿,回过神来,才发现景尘不知几时落到了她的身后,再低头一看,脚下正有一块铜浇的立砖,突起半尺,险些绊倒她。

    “。。。谢谢。”

    景尘手在下一刻就松开了,这通道中段不见阳光,昏暗中,他深深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越过了前头。

    这一小小插曲,并无人留意到,余舒收敛了心神,注意脚下,专心走路。

    ***

    皇城三重门,一宫环一宫,过了承天门,就是外朝。

    每日早朝就在太和殿,五品以上京官皆熟道路。再向左侧,乃是清平宫,为节日宴会之所,再往右侧,乃是丰庆宫,为举行盛典之所。

    七月水陆大会,正在丰庆宫中举行。

    宫殿之上,可以容纳千人,鸿柱拱天,窗檐斜飞,统有三百六十一扇天窗,日可有照阳,夜可览星辰。

    这一次水陆大会,皇上下令突然,由司天监、礼部、内务府三方操办,紧锣密鼓地安排了下来。

    今日殿上,红毯青帐,二百余座位,左右设列,皆是软席团蒲,长桌矮案方便落座。

    司天监与一众易师被安排在西侧落座,东侧则是王公皇子、文武大臣,以及番邦来使座位。中道铺着金霞赤毡,通向北端玉阶,上有一张云龙金榻,乃是帝王宝座。

    余舒他们最先被引入大殿,从上至下入席,她挨着景尘身后,坐在了第二排靠前一个位置。对面文臣武将纷纷落座,却没见到外邦来人。

    余舒因为是迟到司天监,并未参与到这一次操办,所以不知详细,见状疑惑,就问坐在她后头的谢兰。

    “今天来的,都有哪几国的使者?”

    她对大安地理知之甚少,只道北有凶蛮的蒙古金人,西出玉门关有回疆部落,东边儿大概是有倭国和朝鲜王朝。

    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据说来的有四五个小国,有东洲来的,也有从西海来的,有东瀛使节,高丽使节,琉球使节,安南国使节,还有暹罗使节。”谢兰倒比她打听的清楚。

    余舒听说是这几国世界,差不多都能同五百年后对上号,心里就有了数。要说这当中她对哪一国来使更感兴趣,非是那东瀛倭国莫属了。

    大安强盛三百年,甚比她所知正史上的明代,这个时期,尚是万邦来朝,无人敢惹的。就不知道那些后世侵犯中土的小国,眼下是个什么态度。

    一面好奇,她一面打量四周,借这机会,记下了不少张生面孔。

    朝臣与易师坐齐,大约一刻过后,就听门外远远传来了仪仗声——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立,余舒望着门口,不多久,就听一阵人语由远而至,先是一抹明黄出现在大殿门口。

    却是当今圣上,领着一群使节,游罢花园,进了丰庆宫。(未完待续。。)

    ps:  (水陆大会不会拖很久,阿舒既然做官了,肯定要接触到朝事与国事,这些是必不可少的,果子不想略写,也不想跳过,我慢慢写,各位静下心慢慢看吧。)

弟五百八十七章 水陆大会(二)

    宫殿之上,四座安静,兆庆皇帝侧身坐在宝榻上,一手撑头,一手垂在膝上,姿态随意地看着不远处长身竹立,正在讲解《易经》的景尘。

    “。。。。。。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阴阳合合,为天地万物也。而欲知万物,需先辨其阴阳,晓其是非。大道是虚虚,是实实,刚柔并济,皆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合一,方为天理。”

    《易经》为易学源流,满篇不过四千余字,历经三古三圣,上古有人王伏羲八卦一画开天,中古有文王六十四卦衍生,下古有孔子《十翼》证道。

    景尘清亮的声音传遍大殿之上每一个角落,他讲易,从阴阳而始,归于万事,道理不难懂,但由他这样一个俊美谪仙的人物表述,就分外的让人觉得清晰。

    半个时辰的宣讲,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有人听的入胜,也有人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

    余舒就是个听不进去的,她学易,原本就不是从一个“理”字而始,乃是青铮道人填鸭式的灌输,后来为了参加大衍试,才挠头皮背了一堆易理书籍,要不然,这会儿她连《易经》究竟出自何处,大概都搞不清楚。

    此刻她的注意力,全摆在金毡另一侧,那头一排从上至下,分别列座着湘王、敬王,紧挨着,就是两个没有见过的老头儿,一个满头白发,一个面目严肃,高冠袖袍。胸前缀着仙鹤补子。

    余舒心想,这两人一定是薛相与尹相了,按照座次,那个白头发的应该是尹相,那个面无表情的应是薛睿的祖父。

    这个推断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在芙蓉君子宴上见过薛贵妃和淑妃两人,贵妃活泼爱笑,淑妃一板一眼,都是女儿肖父,谁想到薛凌南会是这般威严模样。反倒是那尹相一脸笑眯眯的。

    想到这里。她望了望对面几排,薛睿说过今天会来,可她进来到现在,都没寻见他人影。不知是他忘记了。还是又出了别的事。

    两位丞相下边。坐着好些衣装打扮与众不同的外邦使节,别的余舒认不出哪是哪,但那个剃着秃瓢。扎着马尾辫的干瘦男人,一定是东瀛来人不错了。

    那瘦子后面还坐着两个同伴,一个没什么出奇的,倒是另一个少年,一头乌发没有剃掉,整整齐齐地扎在脑后,额前一排刘海儿垂过眉毛,肌肤雪白,样貌相当的俊俏。

    女孩子?余舒心里嘀咕。

    难免多看那几眼那东瀛少年,冷不丁的,那少年转过头,一眼看向她所在的地方,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

    先前不觉,这才发现,那少年的眼珠子,竟淡的不成颜色,空洞洞地盯着她,叫她背脊突然窜上一股凉意,好不舒服。

    她最先转开视线,心中邪乎,更没心去听景尘讲了什么;并不知道,她转开头后,那个东瀛少年,又盯着她看了许久。

    坐在少年身边的那个东瀛人察觉到,也看了一眼余舒的方向,低声去问了少年什么,少年摇摇头,一语不发地垂下脑袋,两手贴着膝盖放平,一动不动,成了雕塑。

    。。。。。。

    景尘归位,底下这才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显然以讨论为主。

    易师这一方就算了,大家都是汉人,说的都是汉话,余舒就纳闷对面那一群“外国人”,怎么也能一个个做出一脸恍悟外加醍醐灌顶的表情,你们是真听懂了,还是装听懂了?

    等下面热闹了一会儿,兆庆皇帝才慢慢坐直了,两手搭在龙椅上,侍候在一旁的太监见状,手中拂尘隔空一扫,高嗓门道:

    “肃静!”

    殿上人声,戛然而止。

    兆庆皇帝环扫底下众人,目光投向使节那边,淡淡笑道:

    “你们这些人,说要见识我大安易学,朕先要叫人给你们讲讲道理才可,听罢方才那些,有何感想啊?”

    余舒坐的不是很远,勉强可以看清兆庆皇帝的样貌,这一看,方才知道为何这皇帝老儿那般偏爱宁王。

    这一对帝王父子不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长得也有六七分肖像了,一样是生的眉目大气,额方鼻阔,生就贵人脸孔,反观今日在场的刘昙,长相就偏于文弱了。

    就不知刘灏那薄情寡义的性情,是不是也肖了皇帝。

    各国使节长都是听得懂大安通语的,被皇帝问询,一个个站起来答话,都有些怪腔怪调的,偏他们还要拽文,不伦不类,余舒听着直想发笑——

    “烩饼陛下,生炒易学死在搞喵,我等手脚。”

    这一句说的是:回禀陛下,圣朝易学实在高妙,我等受教。

    “酱菜辣味公子,嗦嗦嗦酱,叫我蹬挺罢,获一肥钱。”

    将才那位公子,所说所讲,叫我等听罢,获益匪浅。

    。。。。。。

    不光余舒,在场长了耳朵的,听到对面说话,脸都有些扭曲,是极力忍笑。

    “哈哈哈!”兆庆皇帝也乐了,一声大笑,就好像一个讯号,在座忍不住的,都笑了出来,这笑声并不含恶意,所以气氛相当和谐。

    等他们笑够了,司天监才接着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批器物拿上来展示,这当中有招财辟邪的宝物,也有记时望历的工具,造工精细,内藏玄机,叫那一帮外国使节看的是眼花缭乱。

    辛雅负责讲解每一样用途,有条不紊。

    如此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座位上。当场就有使节提出来,希望皇帝可以馈赠一两件稀罕,让他们带回国去复命。

    兆庆皇帝很大方地答应了,交待给司天监去办。要送就送一套,不弄那一个两个的寒碜人。

    辛雅心中得意,想着这件差事办好了,他也能从中捞得不少便宜。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东瀛使节,盯着那一件件精美的器物,从席上站起来,两手向上,恭敬地朝兆庆皇帝行了个大礼,这才开口道:

    “圣皇在上。外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个东瀛人,言语倒是流利的很。

    兆庆皇帝大概心情不错,大手一挥,道:“准尔无罪。大可说来。”

    “谢圣皇恩准。”那东瀛人做够了姿态。抬头看向对面上百席位,瘦的凹下去的脸颊上露出一个干瘪的笑容,道:

    “在下臣看来。圣朝易学是博大精深,但多是纸上谈兵之论,教人明理为上上选,但用到实处,也不过借器利器,而不能随心所欲,实在是叫人遗憾。”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说:你们的易学讲的都是些大道理,可用到实际的地方,还得依靠那些外物器具,很没意思。

    凡能到场的,能有几个蠢人,听他这样明褒暗贬,一干易师都拉下了脸。

    本来司天监是考虑周到,为了给这些外来的“乡巴佬”开开眼,所以才展示了那些风水宝器与工具,谁想到会被这个东瀛来的使者拆台,说成是“借器利器”,倒好像他们没什么真本事,只会鼓捣这些奇技淫巧。

    兆庆皇帝脸上笑容淡了淡,转过头看着负责展器的辛雅,道:

    “他说什么,你可听见了?”

    看到皇帝眼神,辛雅当时喉头一苦,知道他今天要应对不上,让皇上在几个小国使者面前丢了面子,那麻烦可就大了,皇上先前有言,不怪那个使者乱说话,那倒霉的只能是他。

    今早出门,窗台上那只碧更鸟就吱吱喳喳叫个不停,原是出门不利。

    “臣听得了,看来是这位使者多有误会,”辛雅面上还算从容,转头看着那个瘦的烦人的倭国人,心里暗骂,嘴上却耐心解释:

    “我大安易师学易致易,用途万千,森罗万象,又怎么只精通于器物一途,汝等方外人士,岂知易学的高深呢。”

    “是吗?”那东瀛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阁下所谓用途万千,那我敢请问,圣朝易学,可以呼风唤雨吗?”

    辛雅眉头一皱,心想这倭子是故意挑衅了,奈何皇帝看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不能。”

    “可以调遣神鬼吗?”

    “。。。不能。”

    “可以起死回生吗?”

    “。。。。。。不能。”

    那东瀛人又露出了那个让人不舒服的笑容,道:“这些都不能,又如何称之用途万千,森罗万象,阁下何必夸口呢?我看圣朝易师,不过如此。”

    这一句话,不只说到了辛雅脸上,也说到了在座上百易师的脸上。

    辛雅也是有脾气的,一个小国来的倭子,目光短浅坐井观天,也敢来质疑他们大安易师的本事,在这里大放厥词,于是沉下脸,反问道:

    “你说的这些本领,除非是仙术,岂是凡人能为?”

    谁知那东瀛人就等着他这一句话呢,当即自豪地扬起了下巴,高声道:“敝国境土,也有一门学术,确可以呼风唤雨、调遣鬼神、起死回生!”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这个倭子是说大话呢,还是讲真的!?

    余舒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不由转头去看大提点表情如何。

    朱慕昭从头到尾静静地坐在首席上,就在最靠近兆庆皇帝的位置,安然若素,脸色淡淡,全然看不出喜怒。

    兆庆皇帝也不说话,冷眼看着底下。

    辛雅心觉荒唐,并不以为真,便装模作样对那东瀛人揖手:“果真有这样的学问,可以呼风唤雨起死回生,我倒要请教了,口说无凭,还请这位使者大人让我等见识一番。”

    “有何难的,这便让圣朝也见一见敝国真传——阴阳术。”(未完待续。。)

    ps:  (微博上答应某亲,多写了100个字,嘎嘎)

第五百八十八章 水陆大会(三)

    听到这名东瀛来的使节山田次郎,口中道出“阴阳术”三个字,易师一侧坐席上,不少人面露惊讶。

    当场就有人议论道:

    “阴阳术?你们听到了没,那倭国人说的可是风水学里的阴阳术吗?”

    在座的易师们都是精英之辈,少有人不知道风水学一科中,早有一分支,名为阴阳学,乃是易学里唯一能够应克亡人的学问,民间就有极小一部分易客,偏爱自称为“阴阳师”,据说可以通鬼神,与鬼神交谈,但是不被正统的易学流派所认可。

    因为易学上有一说法——人死则气数尽。既无气数,何来卜知。

    辛雅这便嗤笑一声,道:

    “我当什么仙法可以呼风唤雨,山田大人你说的阴阳术,便也是我们大安易学的一支分流,阴阳五行一说,源于我中土,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辛雅的话,说出大多大安易师的心声,许多人都换了眼神,看笑话一样看着那个夜郎自大的东瀛使节,等着他出丑。

    谁知山田次郎并无失措,反而点头正色道:“你这样说也没有错,我国的阴阳术,正是几百年前,大道仙师在中土领悟。”

    说着,他一扫对面众百易师,脸上流露出浓浓的遗憾之色,摇头感慨道:“可惜的是,几百年后,圣朝易师居然忘本逐末,失了真谛。”

    他好像没有看到辛雅骤变的脸色,面朝兆庆皇帝。一手引向同席的那两个东瀛人,介绍道:

    “启禀圣皇,这两位,乃是敝国珍贵的阴阳师大人,他们一位精通于符咒之术,可以呼风唤雨,一位精通于通灵之术,可以让死者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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