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送做表礼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这屋子里到处摆的,文房四宝,古典书籍,布匹尺头,药材香料,每一份虽然不多,但样样都拿得出手。
更有商贾直来直往,为了在她面前混个脸熟,送来价值不菲的古董文玩,金银器具。
这还不算储藏在地窖厨房的食材珍鲜。
就这么一屋子的东西。价值恐怕不下万两。当真算是一笔横财了。
唯一让余舒可惜的是,这么些礼物当中,没有直接能花的现钱。
“姑娘,夫人让奴婢问问。这一屋子的东西。放在外头不恰当。恐怕遭了贼偷,看您瞧过了,是不是要记一记。归置到地下。”芸豆跟在余舒身后头询问道。
贺芳芝经裴敬的手买下的这一套院子,正房地下带了一个仓库,赵慧剩余的嫁妆,还有家底子,暂时用不着的东西,就放在那里头。
余舒正拿着一只银凿的酒杯把玩,闻言就道:
“用不着,过几日咱们就换大房子了,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先这么放着吧。”
芸豆跟余舒去过宝昌街的大宅,赵慧夫妇也都知道这事儿,只是搬家的事,还没有被她提上日程。
“那奴婢去和夫人说?”小丫鬟脸上雀跃。
“去吧。”
余舒摆摆手,芸豆便一溜儿地小跑出了屋子。
。。。。。。
余舒和赵慧商量了搬家的事,赵慧倒是没什么意见,这事儿余舒早就和他们通过气的,何况夫妇两个正式收下了这一对儿女,谁还拿谁当外人不成。
再来,自从贺小川出生,家里人口添多,这屋子是不大够住人的,能换个宽敞的地方,赵慧也很愿意。
只不过贺老太太那里,却是有些不情愿的。
“我一把年纪了,跟着你们折腾什么,你们要住过去,那就去吧,我在这儿就挺好的。”
老太太一向的慈善,今日方才犯一回执拗,余舒毕竟不是她的亲孙子,关系要远上一层,儿子儿媳妇乐意跟着干闺女一块儿过日子,她这个老人家就有些拉不下脸皮。
赵慧冲余舒使了个眼色,要她先出去。
后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对贺老太太讲的,一盏茶后,余舒再进去,老人家终归是点了头。
这一下,搬家的事说妥,就等着宝昌街的宅子竣工,选一个黄道吉日,举家迁去了。
***
余舒这一天躲在后院,前头照常来客,一个上午,门房就又收了五六张拜帖。
因为余舒昨晚上回来就叮嘱过,所以靖国公府上的帖子一到,就有人悄悄送到了后院。
这离朱青珏找到余舒帮忙,堪堪是第四天。
余舒拿到靖国公府的帖子,没半点意外,这还是她给朱青珏出的招。
通过朱青珏的讲述,她可以猜到这靖国公府的老太君是个老顽固,之前朱青珏反对给姚小公子吃丹药,又对澄云不敬,已经犯了那老人家的忌讳,如是朱青珏直接拉了她去国公府,张口要给姚小公子断命,这位老太君必定会多疑心,听不进去劝说。
但要是她主动找上门来,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道理,余舒对朱青珏讲了,朱二公子深以为然,两人便“合伙”算计起人家老太太。
要让姚老太君听说余舒的本事,并不多难,先不说靖国公夫人是在芙蓉君子宴上亲眼见的真章,她的二儿媳妇,也就是那姚小公子的母亲,时常往朱青珏的母亲那里走动,叫朱夫人给这姚二奶奶提两句,人家自会回去找婆婆说道。
姚老太君疼爱曾孙子,难过靖国公夫人就不疼孙子了吗?
靖国公夫人见识过余舒的本事,没有想法才怪了。
但她不会逾过姚老太君,就去请余舒回来给孙子问卜,至于怎么让姚老太君相信余舒的本事,那就不必朱青珏去费心琢磨了。
眼下余舒拿到这一张邀帖,就是结果。
不过,这还不算完。
这头一遍请,她是不会去的。
。。。。。。
再说国公府的管家到城南走了一趟,回府去复命,到了靖国公夫人跟前,那老太君也在。
“怎么样,见着人了吗?”靖国公夫人问话。
“回禀夫人,那家说是女算子出门访友去了,不在家中。”管家照实说,“不过小的临走时候,听到那家下人门外窃语,主人像是在家的。”
姚老太君就皱起眉头,两手扶住拐杖,不悦道:“我们家去请她,她也敢避而不见。”
靖国公夫人道:“母亲有所不知,这个女算子,因为本事大了,脾性也大了些,前头宴会上,当着两位娘娘的面,就敢和息雯郡主针锋相对,丝毫都不相让。她还放下话说,她这一门断死奇术,三十日方才能够施展一回,不然就要伤及本身,您想啊,这断生死就是窥天命,肯定是要损人的,澄云道长不也常说天机不可泄露吗?我看她也不是故意不来,而是不想受连累罢了。”
“三十日?照哥儿哪等得了她这么久,”姚老太君连连摇头,有了思量,越发固执起来:
“不行,再派人去一趟,不管想什么法子,非把人给请过来不可。”(未完待续。。)
ps: (有点小感冒,这章字数少点。)
第五百四十三章 易师的操守
靖国公府来人请了三遍,余舒才施施然应了邀,带着一只小小的卜箱,跟着前来请人的姚家二爷上了马车。
朱青珏一接到余舒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国公府外面等人。
。。。。。。。
正午时分,国公府大门口,余舒被姚家二爷二奶奶两口子亲自送了出来。
“有劳余先生走这一趟,府上正值多事之秋,不便待客,改明儿我们夫妇再张罗了,好生谢过。”
姚家二爷虽不能承爵,但是在户部任了个明职,那也是五品的朝臣,更加上二奶奶生了姚小公子这么个宝贝疙瘩,比起将来要继承国公府的大房,其实更有脸面。
余舒袖子里揣着大三千两一张的银票子,笑得也是和和气气:
“我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公子命里有贵人相助,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照我所卜,谨防着小人作祟便是。”
夫妇两个连声道是,将她送至门外。
余舒谢绝了马车相送,一个人溜溜达达朝街头走去。
等到国公府的大门在她背后成了一个小点,才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赶上来。
“莲房姑娘。”朱青珏从车窗探出半个头,招手让她上车。
见是他,余舒挑起了眉毛,不多犹豫上了马车,就冲他牢骚:
“不是叫你去忘机楼等我么,被人看见不是穿了帮。”
“放心吧,没人看见。”朱青珏心急地问道:“怎么样,事成了吗?”
余舒见方桌上放有茶壶,就自主倒了一杯,润润喉咙,说:
“你外祖母花费了三千两银子求我卜上一卦,我能不尽心尽力吗,我没有提那澄云道士半个字,只说姚小公子一个月后,将因小人猝死,如是遇上个肖鸡的贵人相帮。必定能够死里逃生。”
按照朱二原本的打算。是要余舒编个谎告诉姚老太君,那姚小公子命还长着,所以不需要服丹。
余舒却以为既然要唬弄人,就得唬弄的有模有样。
姚老太君为何会对澄云道士的话深信不疑。还不是怕应了那噩梦。自己的宝贝孙子真的夭寿了。
所以与其她把姚小公子给说活了。不如把他给说死了,这样那老太太才会担心害怕。
“那我外婆可是信了吗?”朱青珏最关心的,还是结果。
“她信不信我不要紧。最关键是要她怀疑那澄云老道,”余舒一手在耳边扇着风,说着风凉话:
“老人家以为你外甥儿吃了这些天的灵丹妙药,已经破了死劫呢,一听到我说还是一个‘死’字,且不是病死横死,而是犯了小人害死的,怎能不起疑心呢。”
摆在老人家面前有几个选择,一是怀疑余舒,坚持要给曾孙儿服丹,等到吃够了四十九日,再听天由命,要么命大活了,要么歹势没了。
一是怀疑澄云道长,先停了丹药,找到那个肖鸡的贵人,按照余舒的说法,姚小少爷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当然她还有第三个选择——
“就怕你外祖母想着两头讨巧,一边继续给你外甥儿服丹,一边等着‘贵人’上门。所以我跟你说了,甭管是国公府有人去请你,还是你自己送上门去,一定要跟老人家说清楚,再吃这丹药,是要死人的,你大可以拿性命担保,立下个军令状,那澄云老道他敢吗?他不敢的,所以两相比较,该听谁的信谁的,如何做选,这还用我说吗?”
听她这么明明白白地分析下来,朱青珏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比他还小四五岁的姑娘,在揣摩人心上,很有一套。
他却不知道,余舒会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也是替她自己着想,避开了同澄云那黑心的老道士硬碰硬的局面,只搭了一把手,又将皮球踢到朱青珏脚下,最后得罪人的事,还是得他来做。
不过,她这样做,也不是全无风险的,万一朱青珏没能治好那姚小公子——
“我能帮到你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还得看你的,我相信以你小药王的医术,绝对能保住你外甥的性命。”
余舒没有在朱青珏面前说什么丧气话,表面上对他是一派看好,心里却打好了算盘,真是姚小公子命绝于此,靖国公府找她算账,她就全部都推到朱青珏头上。
“你放心,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找你帮忙。”
朱青珏要是知道余舒这会儿正寻思着要他背黑锅,不知该作何感想。
“待到事成,我再谢你。”
余舒摆摆手,很是大方道:“不急,事成再说。”
她袖子里的大额银票还热乎乎的呢,就算朱青珏不买她的账,这一回也不亏了。
虽然是半哄半讹来的,但比起那个黑心不顾人死活的老道士,她要有操守得多——区别在于,人家是冲着钱财去的,她是冲着救人去的。
易师这个行当,说白了,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点也不错。
。。。。。。
余舒让朱青珏把她送到城北的热闹地段,两人作别。
余舒拿着银票,找到一家钱庄,前是对了票号红戳,确认无误,才将那三千两银票,折合成三份,通通换了崭新的红泥印子,储头人变成是她。
身上揣足了钱,余舒才在这条街上逛起来,先上那家最气派的酒楼吃了一顿好的,出门跟小二打听了一通,寻到一家专门制作高档家具的商铺,跟掌柜的说了具体的要求,找个手工精细的木匠,把金宝那吃喝拉撒的笼子给订做了。
她留下订金,叫人做好了直接送到门上。省的她再跑一趟。
余舒如今衣食住行都有人操心,难得有空出来逛一回,买了不少东西,有给赵慧的描红图纸,给余小修的小人儿画书,给贺芳芝的笔洗,给贺老太太的开胃酸梅子酒,给贺小川的布偶,就连芸豆和白冉,都有一份。
到最后。随手挑了一副金镶玉的耳珠子。是给翠姨娘的。
芙蓉君子宴上,息雯崔芯一干人等给她挖了个大坑,把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掏出来说道,只是她们都没说到点子上。比起不仁不义。以怨报德这些罪名。她最大的小辫子,其实是“不孝”。
见过把亲娘关起来不让见人的吗?
就凭这一点,捅了出去。她的名声都要臭到水沟里去。
所幸余舒把翠姨娘看得牢,也就出过一次漏子,被她跑到旧主家中,该是翠姨娘死要面子,没好意思让人知道余舒同她不亲,就这样,还差点给她招了一个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做女婿。
余舒托了薛贵妃的福,把翠姨娘逃家的身份问题给解决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麻烦——
往后怎么安置翠姨娘,又成了问题。
再把翠姨娘看管在城南的小院子里,是不成了。
接出一起过吧,翠姨娘又是那么个惹是生非的性子。
到底如何是好,余舒觉得,还是回去和余小修商量一下,看看这孩子的意思。
毕竟,这娘是他的。
***
夜落,余舒到余小修房里去,找事支开了白冉,姐弟两个单独说话。
“白天出门,买了几本画册,我听你说在胡天儿那里看过的,你瞧瞧我买的对不对。”
余舒将那一套讲史趣事的小人书拿给余小修,别人家孩子能有的,只要她给得起,绝不会让余小修眼馋别人。
余小修高兴地接过去,翻了几页,便舍不得抬头了,“是这个样子,不过里头故事说的不同,姐,你上哪儿买的,胡天儿跟我了炫耀好几回,问他也不说,尽出些孬点子,让我帮他写功课呢。”
“那你帮他写了?”
“我才不干,”余小修皱了皱鼻子,一本正经道:“他这是不学好,不做完功课就想着玩了,我哪能帮着他哄骗夫子。”
不单这样,他还警告了胡天儿,再敢让别人帮他写作业,就把他往陈夫子书袋里丢虫子的事情说给陈夫子。
陈夫子是一位爱说教的女先生,最怕的就是虫子,平日见个知了都要两腿打软,有一回在书袋里掏出一把屎壳郎和蛐蛐,当场就吓的晕了过去。
为这事,胡天儿胆战心惊了好几天。
“好孩子,”余舒一搂他肩膀,笑嘻嘻地夸奖他,心里直叹气:翠姨娘要有余小修一半让人省心,她也不必犯愁了。
“小修,姐姐问你个事,这书待会儿再看。”
余小修乖乖地将小人书放下。
“前头不是领你去看过城北的大宅子吗,那头马上就要修整好了,我同干爹干娘商量过,最迟这个月底就要搬迁过去,你想不想把娘接过来和我们一块儿住。”
余小修当真是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娘一个人住着,怪孤单的,要是院子大了,房子多了,能一起住当然好了。娘也吃过许多苦头,现在姐姐有了本事,书上都说百善孝为先,夫子也是这么教的,咱们去住大房子,却让娘待在小院子里头,别人知道了,肯定要说姐姐闲话。”
余舒看他说的头头是道,一边欣慰,一边考虑。
余小修停下来,瞅了瞅余舒的脸色,看得出来她还没拿定主意,又想了一下,道:
“姐,你如果是担心娘吵闹,到时候就安排她住的离你远些就是了,反正城北那边的院子大的很,还有干爹干娘,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
余小修很明白余舒不待见翠姨娘这一回事,他也怕娘惹了姐姐不高兴,不过要他小小年纪就昧着良心说话,为了哄姐姐高兴,就对娘亲不管不顾,他没有那种城府。
余舒是个干脆人,问过了余小修意见,便一拍大腿决定了:
“那就把娘接过来,一起住。”
余小修说的不错,那么大一座宅子呢,她给翠姨娘挑个“好地方”,好吃好喝地养着,只当是家里供着一尊神了。
。。。。。。
余舒从余小修房里出来,就见贺芳芝站在正房门口向她招手。
余舒快走了过去。
“干爹,那香丸儿看出好歹来了吗?”
贺芳芝点点头,他今儿一天都没看什么病人,就专心琢磨余舒给他那两颗香丸了。
“进屋里再说。”
两人进了堂屋,赵慧在房里面哄孩子睡觉,知道他们爷俩在外头说正事,便叫丫鬟悄悄把卧房门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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