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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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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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姑娘。”

    回应他的是“嘭”的一声门响,余舒的白眼消失在门口头,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怔了怔,哑然失笑,胸膛震动,带动了伤口,疼的他咳嗽了几声,只在门前停留了片刻,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巷子。

    天亮正房大院

    太阳升起来,余舒被两个护院压着跪在门外,垂头丧气地看着门槛上两只散步的蚂蚁,心想这真是她来到这里最倒霉的一个早晨,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那个混蛋小偷,指着他鼻子臭骂他一句乌鸦嘴。

    真让他说中了,她的确是因为一条鱼,被逮起来了。

    话说她把那人从后门送走,余小修换了衣裳去上学,她累的倒床就睡,梦到一半,就被人闯门拎了出去。

    起因是护院搜到了杂院,在他们屋门后发现了那一只装着鲤鱼的水桶,当然还有扁担一条,又当场在她屋里搜出了鱼饵若干。

    夜闯正房的贼偷没有抓到,叫人跑掉了,她这个偷鱼贼被护院押送到纪老太君面前,给老人家撒火出气。

    该说什么,怪她贪心不足,要是那会儿把鱼放回池子里,也就不会有这么一起麻烦了,好在余小修去上学,躲过了这一遭,她把这事一个人揽了,一口咬定是头一回偷鱼,即便这样,也把护食的老太太气的够呛。

    堂屋上,纪老太君伸手指着她,满面怒容,冲刚刚赶过来的纪老三厉声道:

    “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招进家里来的混账东西,偷鸡摸狗,连我那些宝鱼儿都敢捉,这样一个下溅之物,却糟蹋那等宝贝,那是她能贪图的福气吗,我璇儿每次回家都舍不得吃一条,你是怎么教的,可气、可气”

    她没说粗话,骂的却难听,余舒心里不痛快,却也知道是自己大意了,没有处理好那一条鱼。

    纪孝谷低着头,一声不敢反驳,只是侧头看了一眼余舒,眼神阴的有些吓人。

    二老爷去访马县令,不在跟前,大老爷纪孝寒亦不帮腔,等老太君骂够了,喘着气,二夫人才趁机劝了两句。

    “母亲,这两个孩子不过是三弟院子里妾带的,一直放养在杂院里,又不是在身边管教,怪不得三弟,您消消火,喝口茶。”

    老太君端茶喝了一口润罢喉咙,声音冷静下来,叹口气,冷眼对纪孝谷道:

    “我不多问了,你看怎么处置。”

    纪孝谷弯腰道:“是儿子失教,惹母亲生气,这便将人撵出去,还请母亲息怒。”

    余舒猛一抬头,看看那老太婆,再瞧瞧说话的纪孝谷,确认他们不是在吓唬她,微微变了脸色。

    不是吧,这就要把她轰出家门,有这么严重吗?真把她赶出去,一时半会儿让她上哪,睡大街上吗?

    纪老太君放下茶杯,闭眼道:

    “抽三十鞭子,轰出去。”。

第五十七章 我想回家

    第五十七章我想回家

    “抽三十鞭子,轰出去。”

    纪老太君冷漠地亲口发下指令,余舒被压着跪在门口,她强迫自己镇定的想一想办法,可一环扫屋内屋外,对上一双双或是冷漠,或是厌烦的目光,她才猛然意识到——

    她现在的处境真是糟透了。

    原本她是以为,偷鱼被抓,顶多是挨一顿罚,还能因为她吃了两条鱼,这家人就杀了她不成,她做事,不是不计后果,只是习惯于冒险,假如风险概率不足够,她都会随心去做,绝不会畏首畏尾。

    可现在看来,这偷鱼的情节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这一家子老小恐怕是因昨晚闯入内院的贼偷没有抓住,迁怒于她,而自己之于他们,现在不过是一个让能让纪老太君消火的东西。

    正在气头上的纪家人不会听她狡辩,花言巧语已经行不通,搬救兵?她就认识一个青铮道人,可那老头警告过她不能透露他们的关系,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余舒压下。

    而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求饶,而对方却不一定会心软。

    她和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打她,他们不会心疼,撵了她,没人会说半句闲话。

    余舒攥着冒汗的手掌,渐渐生出了慌乱和怀疑,她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天真地误把这突如其来的古代生活,自我想象地得太过轻松和美好了?

    “启禀老太君,鞭子取来了。”

    “打。”

    持鞭的总管在空中甩了下鞭子试了试力道,细小的破空声让余舒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回忆起不久前落在手臂上藤条,那种刺刺麻麻的痛觉,不至于让她害怕,却是她十分讨厌的,但当这鞭子突然抽打在背上,她才知道,藤条真的差远了——

    “啊”

    她听见一声尖叫,然后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下意识的夹起了肩膀,冷汗唰的就落下来,她试图闪躲,却被人牢牢地抓着,动弹不得。

    “啪”

    “啪”

    这是鞭子,不是藤条,拇指粗细的牛筋鞭子,隔着衣裳抽在背上的声音,依然响亮,挨到第三鞭时,余舒还想着忍一忍,可又过了三鞭,她已经在这让人骨头打颤的疼痛之余,分神考虑着怎么博取这一家人的同情。

    自尊心这种东西,她有很多,但是她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这三十鞭子真打完,她怕也去了半条命了,再被丢出去,没人管,活不活的成都是个问题。

    手指扒着门框,余舒憋着一口气哑声开口道:

    “老、老太君,我知道错了,求老太君恕——啊”

    “啪”

    这一鞭子下来,格外的火辣,疼的她嘴皮子都咬破了,尝到了咸咸的铜锈味,她可以想象自己背上的衣裳已经破了,紧咬住牙喘了口气,不让怒气显在脸上,继续哀声讨饶:

    “求老太君,恕、恕罪,我知错——啊”

    纪老太君纹风不动地坐在太师椅上,一身精描细绣的绾花褙子,萼绿的百褶子裙下头露出一双小脚尖,她手里端着茶,冷眼瞧着趴跪在门外求饶的余舒,面上的怒气消退了一些,却没半点开口喊停的意思,但见余舒背袄破开,露出了血丝儿,她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扭头去同纪孝谷说话:

    “孝谷,不是为娘说你,你方不足四十,正是时候再续弦,不然你院子里那些女人,整日的无人管束,把家里头都造的乱嗡嗡,一个不好败了我们纪家门风,等你父亲任罢回乡,你叫为娘拿什么面目对他。”

    “儿子知错,让母亲惦劳。”纪孝谷当即撩了衣摆,离座跪下,冲纪老太君磕了个头,却不提那续弦之事。

    纪老太君看着他,耳中是余舒一声弱过一声的喊叫,她最终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怎舍得多加责备,摆手让他起来了:

    “你的事,等你父亲这次回来再说吧。”

    “是,母亲。”纪孝谷站起来,立在一旁,并不落座。

    而门外,余舒挨了快二十鞭子,就要疼的晕过去,要不是有人从后面死抓着肩膀,她早趴倒在地上,心神恍惚,满脑子就只剩下疼,汗如雨下,粘腻的汗水从眉毛流到眼下,代替了不肯流下来的眼泪,刺的她晕眩。

    这种感觉恍然让她回忆起,她很多年前叛逆的年纪,被父亲痛打的那一回,皮带抽在背上的感觉和鞭子很像,几乎是一样的疼,不同的,是那时有母亲和弟弟在维护她,就连动手打她的父亲,其实也是心疼她的。

    而现在,心疼她的人一个个都不在了,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她。

    余舒突然很想哭,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掉眼泪是多少年前的事,她哭不是因为她疼,只是因为她想念家人,而她清楚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

    她从来都是一要死要强的人,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就一直暗示自己要开开心心的活,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念家人,就是害怕想起他们自己会软弱,会害怕面对这个陌生又未知的世界。

    “行了,”纪老太君看见余舒目光涣散,不再喊叫求饶,遂把茶搁下,再还有五鞭没有打完时,喊了停。

    并非是心软,只是不想真的闹出人命来。

    “送回去给她上药,换件衣裳,然后撵出去。”

    纪老太君金口一开,余舒被人拖了下去,在她亲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赶出了家门,

    不过,想必就是翠姨娘知道,也不一定会敢在老太君和纪孝谷的气头上求情。

    大中午,余舒歪歪扭扭的套着刘婶前不久才给她做的那身蓝布衫,蓬着头发,手里连个包袱都没有被允许拿,就这么被人从后门推了出去。

    “咣当”一声,瞧着门板在眼前被关上,被安排守在门口的护卫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她朝前跌了几步才停下,转过身,弓着背,蹒跚地走到街对面一棵树下,扶着树干,慢慢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盯着那扇紧闭的小门出神,面色苍白,只有嘴唇咬的破了皮,很是鲜红。

    这一坐,就坐到了黄昏,整整三个时辰,她一动没动。

    这期间,后门出入了几个下人,有注意到她的,不免扭头多看几眼,指指点点的,却没哪个上前来搭话。

    “吱呀”一声,门又打开,跑出来个小丫鬟,左顾右盼,看到余舒,同那护卫说了两句好话,跑了过来,立在余舒跟前三四步的距离,小声道:

    “姑娘别蹲在这儿了,小公子闹着要出来找你,被姨娘骂了一顿锁在屋里头了,姨娘说让你到别处去,别在宅子附近打转,当心叫人看见”

    剩下的话,余舒没听,扶着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丫鬟喊了几声没见她应,跺跺脚,转身从后门进去,路上想起来忘记把姨娘交待的银钱交给余舒,又急急跑出去,人却早不见了,只好揣起那两角银粒子,重回了去。

    天黑下来,余舒不知不觉走到了长门铺街,路过了勉斋,停下脚步,看看眼前闭合的门板,低着头拐了弯,几次不小心撞到人。

    “没长眼睛啊”

    余舒没有理会身后的谩骂,两腿往城东河岸的方向走去,心不在焉她的没发现,不远处有一名头戴纱笠的人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回了头,斗笠下的眉目动了动,转身跟了上来,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后,隔着一些行人。

    余舒刚走到西街口的小桥上,天上就落下雨来,街上的行人开始跑动,一转眼就下大了,她站在桥头伫足了片刻,雨水打在脖子上,凉飕飕的让她瑟缩,转步走下桥。

    桥底下的河沟边上,有两个乞丐在躲雨,站了大半地方,蓬头垢面的端着碗,在啃半快发霉的馒头,余舒就在他们身边慢腾腾地蹲下来,披头散发,倒像是同他们一路的。

    这两个乞丐看看跑到他们地盘来的余舒,主动搭起话来:

    “你是哪条街上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余舒没吭声。

    两人讨了没趣,就转头去打量桥下过路的人,感慨道:

    “下雨天,个个都是往家里赶,只有咱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只求一个能挤身的旮旯,呵呵。”

    余舒曲起腿,哆哆嗦嗦把头埋进膝窝里,风大作,雨水扫进了桥下,吹落在她身上,水珠从她**的头发上滴下来,她低喃一声,散在风雨里,无人听到。

    “我想回家,爸,妈,小磊”

    一直跟着余舒的那个人站在桥对面,望着蜷缩在桥底下的余舒,看到雨扫过来她也不知躲避,斗笠下的眉头慢慢皱起来,正要冒雨上桥过去,却有一把油纸伞,抢了他的先。

    “阿树?”

    曹子辛从桥下走过,无意间瞥到桥洞下面,看到那里蹲着的人,只觉得眼熟,走近了一瞧,更觉得身形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孩子,无奈对方披散着头发,看不清人脸,半边身子又在雨里,他赶紧撑了伞蹲下去给遮住。

    “阿树?是你吗?”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迟疑地伸出手,轻搭在那细弱的肩上,摇了摇,下一瞬便觉得掌心下头的人震颤了一下,头抬起来,却是一张苍白孱弱的脸孔,那双向来调皮爱笑的眼睛里此刻含着的泪珠,茫然无助的眼神,惊的他心头倏尔发紧。

    “掌柜的。”

    (看到有亲问了,就说一下,如易这篇,不写仙侠,也不是玄幻,就是古文,只是牵扯到不可或缺的金手指,果子自己发散思维了。这是一个接替了历史的朝代,大安朝在宋之后,接替了元明两代,它已经有三百余年的历史,是一个基业成型的大朝,易学在这个朝代被发扬光大,不限于单调的框架,现在跟随女主展露的只是一角。)。

第五十八章 那是位姑娘

    第五十八章那是位姑娘

    曹子辛在桥底下遇见余舒,不知她遭遇什么,问来问去,她除了一开始喊了他一声“掌柜的”,就再不肯说话,他看着雨越下越大,只好先把人领回家。

    他家就在离长门铺街不远的地方,一条安静的巷子里,一座独门小院,两间屋。

    “到了。”

    雨还在下,曹子辛转身将门关上,一手给余舒撑着伞,半边肩膀早就湿透了,反观余舒,因在桥底下淋了雨,也好不到哪里去。

    门关上,立在不远处巷口的人影才转身离开。

    “这边走。”

    曹子辛把屋门打开,进去点了蜡烛,转身见余舒还站在外头,出声唤她:

    “阿树,快进来。”

    余舒低着头迈了一脚走进屋里,站在门内,脚底下干净的地面很快就湿了一小片,曹子辛轻叹一声,上前扯住她衣袖,把她带到厅堂里的椅子上坐下。

    他钻进里面卧房,不一会儿出来,温声拍了拍余舒的肩膀道:“我去烧水,你先进去把衣裳换下,床头放有干净的衣物,都是我没穿过的。”

    余舒动了动,站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就往里面卧室走。

    曹子辛见她进去,才出去烧水,谁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重物落地声,惊忙转身,就见余舒软倒在地上。

    “阿树”

    曹子辛两步蹿上去,弯腰把人扶起来,让余舒靠在怀里,摇了摇她,连喊了几声没见答应,方知她是昏了过去,再伸手去她额头,烫的他缩起手。

    曹子辛慌张了片刻,又冷静下来,把人从地上懒腰抱起来,分量轻的他心惊,将人送进了屋里,搁置在床上,不嫌她把床褥弄湿,还给她盖上被子,拨开她湿漉漉的头发,手背轻轻碰了碰她发烫的脸颊,担忧地皱起眉头,便拿起伞跑了出去。

    大门不锁,直接去到对面拍门——

    “赵大姐,赵大姐开开门”

    不一会儿来人开门,却是那馄饨摊的食娘赵大姐,赵慧。

    “曹掌柜,这是怎么了,慌成这样?”

    曹子辛指着身后院落,道:“麻烦你帮我照看个人,我去请郎中。”

    “成,你快去吧,有我看着,”赵慧二话不说就带上门,往他院子里走,曹子辛又抬手叫住她:

    “大姐,她淋了雨,你给她换下衣裳吧,那是位姑娘。”

    曹子辛跑了三条街才请到一位郎中,领着人进了门,赵慧正坐在床边给余舒擦额头,包括余舒身上的衣裳,和床褥在内,都换上了干净的,余舒是面朝外侧躺着,赵慧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头。

    赵慧见他们进来,忙站起身让位,脸色有些不好看,待那郎中在床边坐下,掏了手枕给余舒诊脉,她才拉了曹子辛到一旁低声说话:

    “掌柜的,这小姑娘我瞧着眼熟,是不是原先在你铺子里算账的那个?”

    曹子辛迟疑地点头道:“正是。”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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