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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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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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不早,她们即已见过余舒态度,便放心地告辞离开。冯兆苗和另外一位公子是骑马来的,便一道护送两个姑娘走了。

    余小修明日要上早课,余舒找着正陪友人的贺芳芝和裴敬,刚好他们要送朋友,便让余小修跟着一起先回家去了。

    余舒接着又去见了今日来的一些朝中官员,以茶代酒浅谈几句,听了不少赞誉,将人一一送走,最后才到前楼大厅里,敬了诸位来客一杯酒,至此宾主皆欢。

    客人们似乎是不想两头得罪,毕竟以韩闻广的地位不是能够随便非议的,而余舒这个女算子气势又盛,于是这期间倒是没一个人提起下午的比斗,余舒乐见如此。

    一直到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余舒站在大厅中,叫了林福到跟前问话:

    “道子可曾派人来过?”

    问这句话的时候,余舒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她这一天都在等着景尘,然而直到宴散,他都没有露面,实际上,前几天她到公主府送帖子,便隐约猜到他可能是在躲她。

    林福摇摇头:“不曾有人来,”接着又一拍手,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给她,“瞧小的这脑子,这是夏江姑娘叫人送来的。”

    除了景尘,夏明明今天也没能到场。

    这两个人是最初陪伴余舒闯荡京城的,感情深厚不言,今朝她一举登高,改头换面时候,却恰恰缺席了两者。

    余舒心中空落落的,接过那薄薄的信封,环顾这座人去楼空的酒楼,只见有几个伙计打扫残羹冷炙,弥漫着喧嚣过后的冷清,可笑她还站在白日大杀四方的位置,却走空了看客。

    她拂眉一笑,忽觉的没趣极了,随意揣起信封,声音倦懒道:

    “让刘忠备车,送我回去。”

    林福见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答了好,转身去找车夫,又按照薛睿的吩咐,将厨房早准备好的汤点装在食盒里,交给余舒的丫鬟芸豆,悄悄嘱咐她回去给主子热宵夜,今儿一天余舒都没吃什么。

    余舒于前门坐上马车,林福和两个侍婢小晴小蝶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駉马街繁华的灯火中,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骑马从路边巷子里出来,悄无声息地持缰跟上马车。

    坐在车里,余舒兀自想了一会儿心事,回神发现芸豆正偷偷瞅她,便换了个坐姿靠着,问她:

    “今天吓到了吗?”

    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出门鲜少带着小丫鬟,难得出来一回,还遇上今天这样乱糟糟的场面。

    芸豆摇摇头,挪了一只软枕给余舒靠着,腼腆道:“奴婢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怕笨手笨脚给姑娘丢脸了。”

    余舒自己是个奸诈的,却反而乐喜这些性情淳朴之人,微微一笑,对她道:

    “你不笨,见识少不要紧,往后多学着点儿,我要用着你的地方还多,只要你不犯傻,就踏踏实实跟着我。”

    芸豆原先是赵慧的丫鬟,被安排去侍候余舒,一直都觉得余舒看不上她,所以做事小心又本分,不说战战兢兢,却总怕余舒哪天会舍了她,今儿难得听她一回好话,眼圈子立马就红了,点点头,道:

    “姑娘放心,奴婢不傻的。”

    余舒还要再说什么,忽而马车一个转停,她身体朝前倾了倾,芸豆忙伸出手护过来,余舒扶着她坐直了身子,皱眉看着车门,芸豆这便转头对外面道:

    “外头怎么啦,好端端地停下。”

    刘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惊着姑娘了,有人拦车。”

    余舒不悦道:“是何人?”

    刘忠没有答话,换成另外一个声音:

    “小鱼,是我……是夜,司天监,太曦楼。

    任奇鸣提着袍角,匆匆走过静谧流淌的竹溪桥,脚步沉重,惹的桥下未眠的一群金麒鱼四散游走。

    畅通无阻地进到楼中,任奇鸣在二楼看到了坐在窗畔擦拭玉笛的鹤姿人影,几步上前,低声禀道:

    “太书,韩闻广终于有动作了,如您昨日预料,他指使着一群亲传弟子,找到新算子比斗,欲借机直指我司天监无能腐缛,好兴办他那尚未功成的天算府。”

    大提点手上动作未停,回头看他一眼,云雾一样的面容,似笑非笑,“我猜他未能如愿。”

    任奇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点点头:“然也,新算子以一敌三,挫败了他们。”

    大提点这才将手中玉笛放下,感兴趣道:“哦?讲来我听听。”

    任奇鸣于是便将下午发生在忘机楼的比斗经过讲了一遍,详细之处,竟好像他下午在场亲眼看到似的。

    “哈哈,真是好一个女算子啊。”听完这一段,大提点便欢声笑了,侧脸映着月色,清清楚楚地让任奇鸣看出他此刻心情极好,便忖度道:

    “韩闻广算盘打错,今日碰壁,又当众被扫了颜面,应该会安省一段时日,省了我们一桩大麻烦。只是这新算子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得罪韩闻广,坏了对方大事,日后必遭那一伙人打压。”

    大提点摆摆衣袖,轻描淡写道:“那我便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任奇鸣低头问道:“太书的意思?”

    “坤翎局不是还缺着一个人么。”

    任奇鸣面有犹豫,“可这本来是要留给——”

    大提点抬手打断他的顾虑,捡起窗台上玉笛,抚弄着笛孔,神情冷淡下来:

    “我司天监二百余年,历来自古,大小官职都是有能者居之,圣上也莫能干涉。等过了圣祖祭日,你就去安排。”

    任奇鸣见他主意已定,便不多言,行礼要告辞,却被他叫住。

    “许久没能吹笛给人听。”大提点将笛子凑到唇边,轻轻试了几个音,垂下睫毛覆住了深深瞳色,眉梢寂寥,月下低喃道:

    “沐风一去,再无知音。”

    任奇鸣身形滞留,垂手站在原地,无声一叹,“奇鸣有幸。”

    这一夜,太曦楼许未响起了如泉似流般的笛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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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斩情、诉情

    “小鱼,是我。”

    余舒怔了下,忙伸长手越过丫鬟将车门推开,眯着眼睛看向视线灯火依稀的车外,但见一匹马横栏在马头前几步,马上却是景尘的身影,便是看不清楚脸孔,她也不会认错。

    余舒一喜,刚刚想,又忍了回去,故意板起脸,没好气道:“原是道子,怎么着大晚上在这里拦人路呢。”

    “。。。我有话要与你说,下车吧。”景尘没有接余舒的话茬,翻身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让出了路,示意余舒下来。

    余舒见状,心里隐约有些不妥,没再想着要调侃他,猜测他是有话不能让外人听到,于是弯腰从马车上跳下来,转头交待刘忠和芸豆:

    “你们先回去,这里离家不远,等下我走回去。”

    芸豆赶紧道:“不成,姑娘怎么走呢。”

    余舒还未说什么,景尘便先说话:“我会送她。”

    余舒扭头看了景尘一眼,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刘忠只好带着不怎么情愿的芸豆先驾车走了。

    这一带已经进了城南,夜里行人不多,一条大路上三四家商户明着灯,一段一段照明了夜路,街头空空,颇显的安静。

    景尘牵着马,余舒走在他身侧,两人步行出去十几步,余舒最先受不了这样哑然的气氛,闷声开口道:

    “今日为何不来,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请柬吗。”

    景尘在来之前,已经想过几晚要如何对余舒开口,然而此时她就在身侧,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余舒并不迟钝,景尘的沉默,让她意识到他今晚想要对她说的话,不会是她想要听的。

    果不其然,景尘一开口便让她拉下脸:

    “水筠对你做下的,我已知晓。一切概因我之故,她才会办下错事。同门相互,我与她情比兄妹,她之错,既是我之错,你若有怨言,皆可冲我。”

    余舒咬牙,一口气堵在胸口。合着他躲了她这些日子,今天就是来替他小师妹顶缸的!

    “你这。。。”余舒被气的头疼,张张口,半天说不下去,想骂他一顿解气,又觉得这样正如了那背后捣鬼的人所愿。

    沉了几口气。余舒转头盯着景尘,尽量心平气和对他道:

    “既然你都知晓了,那我便无需再和你藏着掖着。你那小师妹,不是个什么好鸟,道貌岸然表里不一,心肠又狠又毒,我与她无冤无仇,她都能毫无廉耻地将我卷进一场杀身之祸,为渡那个劳什子的死劫。罔顾他人性命,亏她与你还是同门,可笑她白修了一场道义,我奉劝你早早将她送回山门中,免得她留在京城继续祸害别人。”

    余舒自己就是个狠心肠的,上辈子黑心且不提了,至少她重活这一年来,除非与她有仇有怨,她没存心害过一个无辜者。

    景尘听完余舒一席话。却同水筠那天对他坦白的有所出入。转眼便想到余舒是被她瞒了,嘴角苦笑。涩声道:

    “非也,她或许是为应死劫,然而她存心加害于你,是为了我。”

    余舒脚步一顿,僵硬道:“。。。你说她是存心害我?”

    景尘无心欺瞒,缓缓点头,转脸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神色,心里越发的自责,愧疚。

    “她、她为何要害我?”余舒被景尘的话弄懵了,怎么水筠拉上她应死劫,不是单纯为了保命吗?

    景尘低下头,五指握紧了粗糙的缰绳,磨的手心发痛,看不清他眼中忽起的波澜,唯听他声音平静而落寞:

    “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我的性命,是全凭师门几位长辈合力保住的,不然以我命中计都星的煞气,早该夭折于襁褓。他们替我阻挡天命,背负极凶劫数,若我这次下山,不能在三年之中寻得破命人解这劫数,则天降大祸,他们定会因我殒命,又或者我道心失守,也会提前惹来凶煞,危及他们性命。。。。。。那几位长辈,有我师父怀贤真人,还有怀莼师叔,也就是水筠生身之父。”

    个中辛密,余舒听的百感交集,张着的嘴合不住,思绪就好像一团乱麻,让她烦躁不安,似乎就要看到头绪,却又抓不住:

    水筠的爹是为景尘保命的高人之一,景尘寻到破命人之前道心不能失守,不然会危及长辈的性命,所以水筠想要她死,是因为、是因为——

    “小鱼,我只怕对你动情,失我道心,陷你于不仁,置我于不义,倒不如。。。。。。你我缘尽于此罢。”

    余舒呼吸一窒,猛地站住脚步,就在街头桥口,回首去看景尘的脸,头顶半轮月色,泄露了他清冽的眼眸,不再平淡如水,而是闪动着无奈、不甘、隐忍、苦楚,种种久经压抑的负面在这一瞬间暴露,让她心惊胆颤,也让她清楚地看懂,他不是在说笑,而是做了一个决定。

    看着这样难过的景尘,余舒突然觉得,那一日她在城外林中寻到他,明知他恢复记忆,明知他苦衷,却强要与他维系友情,是否从那时起,她就让他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

    思及此处,纵是她已将这段男女之情放下,此刻亦不禁心痛,不为情,却为情。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

    “就不能——”

    “不能。”

    “你我生死之交,患难之情,便也留不得?”

    “。。。。。。”

    景尘垂下眼睛,盯着余舒死死抓住他衣袖的手,闭一下眼,许久睁开后,他又是那个清心寡欲,道心坚硬之人。

    “我亏欠你的,若这一身孽障能除,再来偿还。”

    说话间右手移到腰侧,他指尖推鞘,“铮”地一声拔出佩剑,银光闪落——

    “嘶拉!”

    余舒抓着那一角割开的袖袍,手指发抖,脸上血色尽褪,心口发冷。

    脑中一幕幕,与他相识废墟里,觅他桃花林中,赌坊闹市相携而过,小巷中拱手一别,商船上惊现杀戮,浮江、山洞、进京路,赠他古剑,得他宝珠,他敢空手为她挡刃,她愿雪中寻他迷途。

    有些情,不会忘,却渐渐结成冰,一旦捂热,就会化成水,流的一滴不剩。

    两人立在桥下,近在咫尺,远处更鸣,余舒哽笑一声,如大梦长醒。

    “我懂了。”

    余舒将那一角割袍团在手心,朝旁退开两步,转身走上桥。

    景尘一语不发地牵马跟在她身后,两人之间错落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在这寂静的夜里,马蹄声,脚步声,彼此清晰,却又模糊。

    一直到看见了家门口,余舒才堪堪停下脚步,听到身后一静,背对了片刻,才转过头,望着那人身影,面无表情道:

    “今日一别,形同陌路。”

    朦朦月色下,只见那白袍之人轻轻点头,侧身跃上马背,手臂一拧,调转了马头,朝远踏出几步,猛地蹿了出去,疾驰而走。

    直到他不见了踪影,余舒才卸下脸上坚强,急喘了一口气,揪着衣领,只觉得两腿发软,几欲站不住。

    就在她摇摇欲坠,快要坐倒在地时,一只手臂从背后绕过,将她稳稳地揽住。

    “方才离去的是道子吗?”

    薛睿环着余舒轻轻发抖的肩膀,扶着她站稳,两眼微微眯视着前方,察觉到她此刻的软弱无助,心中冒起一团无名之火。

    余舒此时浑身无力,靠在薛睿怀中,不想说话,盯着前方夜色,慢慢点头,无心去想薛睿为何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薛睿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触及她失神的眼眸,心弦绷动,一想到他喜爱的女子宁愿为另一个人伤心难过,却不愿看清他的殷盼,一种发酵已久的情绪再难埋藏得住。

    白日里温煦如光的双眼暗沉下来,手掌扣紧她肩膀,一手抬起她柔软的下颔,强使她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

    “我哪里不好?”

    余舒反应不及,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这便看清楚薛睿正经而严肃的脸孔,讷讷道:

    “大哥说什么?”

    薛睿耐心重复了一遍:“我有哪里不好。”

    余舒茫然道:好的啊。”

    薛睿沉住气,盯着她的神情,尽管克制,可是到底全无准备,来得突然,所以低哑的声音里还是泄露出了一丝局促:

    “既然我没有不好,你愿与我相好吗?”

    余舒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前一刻还在悲戚中,这一刻便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薛睿一旦开口,便觉得自如,松开她下巴,两手按着她肩膀,轻推开她,扶着她站好了,好让彼此看清对方,这才抿抿嘴唇,一派正色,却轻声温柔道:

    “阿舒,我心仪于你。”

    余舒撑圆了双眼,再是迟钝也能听懂他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心头猛然乱了起来,有些慌张地去推他的手,红着脸,结巴道:

    “我、我我。。。”

    薛睿见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知是自己莽撞了,可是有些话既然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何况他并不后悔选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哪怕是让她为难了,总好过让她一门心思地为别人难过。

    他体贴地放开她肩膀,却在她后退逃窜时候又快又准地拉住她手臂,看着她因为紧张而泛红的脸蛋,心情突然明朗起来,低头凑近了她,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你这一次再要拒我,最好是想一个聪明的理由。

第三百九十六章 女儿身

    “你这一次再要拒我,最好是想一个聪明的理由。”

    薛睿突如其来的表露心迹,余舒措手不及,只觉得慌乱,刚张了张嘴,就让他一句话堵了回去,被他紧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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