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理;风水;星象;面相;奇术;算学;不知道这六科之中纪星璇能中几科?
除算学之外;一科中百元则是易师;两科中百元则是大易师;三科头甲是易子;听闻纪星璇最擅面相、星象二科;三年前就在大衍试中凭星象一科脱颖而出;如今她在太史书苑求学三年;其他几科肯定有所长进;这一开闸;必是冲着大易师去的;不然那纪家老爷子冒风险盗题是为的什么。
可这一回能如了他们的意吗?
望着在人群众鹤立鸡群的少女背影;余舒目光沉练;心道这还真说不准。
兆庆一十三年;腊月二十八;大衍算学一科;男女考生入司共两千八百六十余人;考题共四十七道;辰时三刻开试;酉时缴卷;佐官十一五人;封卷送入西苑;待批阅。
今年大衍考;告结。
余舒进考场的时候一身轻松;出考场的时候更是一身轻松;黄昏回到家;门前院里亮着黄澄澄的灯火;等着人归;余小修站在客厅里探头探脑;瞧余舒拎着书箱从大门走进来;便撩了帘子跑出来;先接过余舒手里书箱。
“姐考完了吗?”
余小修这孩子;平常喜欢在余舒身前打转;但她考试这些日子;他连话都不敢多和她说;就怕吵吵了她不能安心准备考试;这下子余舒考完;头一个解放的就是他。
余舒笑笑点头;揽着他的肩膀进客厅;赵慧、贺芳芝、裴敬竟然都在。
“裴由‘;你来啦。”
“看这样子;考的是不错了;我就说不用担心;”裴敬指着余舒;对贺芳芝赵慧笑道;又去问她:“今年出有几道题?”
余舒道:“统共是四十七道题。”
裴敬惊讶道:“这么多;往年出上四十道题目就了不得;今年却还多出七道;那你答了几道?”
赵慧和贺芳芝也都好奇地看着余舒;余舒神情轻松道:“但凡是会解的都答上了。”
“那就好;百元是跑不掉了;”裴敬焉定地看着余舒;两眼冒光;有些兴奋道:“你过了年也才十六;十六岁的大算师;就是这安陵城又能有几个?了不得、了不得”
余舒看他情态;是觉有趣;想裴敬一个商人;难能对学问有一份痴热;不怪他如今腰缠万贯。
赵慧夫妇也都十分欢喜;只不过没有裴敬这么激动;正所谓不是同道中人;不解此道中趣。
“好了;孩子饿了一天;咱们先吃饭;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还是赵慧心疼余舒;叫过来塞了一块点心在她嘴里;让丫鬟小厮去厨房端菜上桌。纟
第二百四十二章 认亲
夜深了;经历了一天的考试;余舒没有待在她房里休息;而是坐在小院西厢。
桌上的蜡烛换了新的;刚刚点着;黄油油的亮光照着坐在桌前的人;余舒手里捧着一卷《柳毅传》;过了半晌;还是她刚翻开的那一页。
景尘不见;一转眼就过去七天了;余舒每天睡前醒来;稍有空闲就都会忍不住去想;他到底会去哪里。
大衍考完;余舒才能静下心去思考这个问题。
安陵城;他以前没有来过;所知的不过就是那几个地方;回兴街、秋桂坊、培人馆;还有赵慧家附近她都找过;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
既然人不会凭空消失;那他便是故意躲了起来;不让她找到。
想到这里;余舒是恨得牙痒痒;这呆子;甭管是因为什么苦衷不告而别;都别想她会饶了他;等找着人;看她怎么收拾他;以前就是待他太好了;他才这么大胆子跑。
将书阖上;抚平了皱痕;余舒心想着明天再去回兴街转转;端着烛台;慢慢悠悠步回了房。
小除夕;余舒因要出门没有贪睡;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一出屋门就被小丫鬟芸豆喊住了:
“姑娘;夫人喊您来屋里呢。”
常年摆摊谋生;赵慧早养成了起早贪黑的习性;这贪黑是改了;起早却没变什么;天刚亮就醒;一刻不多睡。
余舒只好调头;去赵慧房里;碰上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的贺郎中。
“贺叔这是上哪儿去;不吃早饭了吗?”
贺芳芝道:“你慧姨口苦;我出去转转给她买些柿饼吃;再给你和小修抓几斤酥糖甜子;之前忘了买的;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一并捎回来。”
贺芳芝待赵慧;那是好的没话说;余舒姐弟搬来同住后;有一天晚上余舒出来如厕·见院角厨房灯明着;还以为是着了小偷;走过去一看;竟是贺芳芝在煮糖水鸡蛋;说是赵慧想吃;余舒问他为何不叫醒厨子;贺芳芝不好意思告诉他·厨子做的赵慧不爱吃;原来这么一道水点;还是他和赵慧事成之前;照看她病症时候学的。
“没什么要的;你快去吧。”
看贺芳芝走;余舒跟着芸豆进了屋;赵慧坐在客厅的小榻上·正在抚弄膝上的新衣·抬头朝余舒招手;道:
“快来试试这衣裳合不合身。”
余舒看她手里衣裳裙子;明显是女装·便笑道:“何时给我做了衣裳;怎么一声没听你吭?”
赵慧一边将衣服往她身上比划;一边解释道:“请了外面的裁缝;手脚麻利;前天就做好送来了;我看你忙着看书;就先收了起来;喏;快穿上看看——芸豆;再添几段炭。
尽管余舒嫌弃裙子穿着麻烦穿上别扭·但女孩子家得了新衣服总还是挺高兴的;屋里三个女的;她就在小厅里解了外面的旧棉袄和袍子;将新做的衣裳一件件套上。
这是赵慧第二回给她制衣裳;不得不说赵慧眼光很好;这一套冬装分成三件来穿·枣红的裙子打着厚厚的百褶儿;梅红的小袄掐了腰段;再加上一件月白生生的坎肩;搭的人秀气乖净;又显精神。
余舒系好了领上的盘扣;在赵慧面前转了一圈;美滋滋问道:“怎么样;好看不?”
看她顶着个书生皂头;身上穿着裙子;不伦不类的;赵慧脸色古怪′芸豆在一旁捂嘴偷笑;余舒就问她:“乐什么?”
芸豆年纪小;十一二岁没什么心眼;就支支吾吾老实道:“姑娘这么瞧着;就好似男人家穿了女人衣服。”
余舒奇怪道:“是么;我去瞧瞧。”便进了屋里找镜子;这么一瞧;果真是别扭;不禁苦笑;这下可好;男人扮久了;穿上裙子都不像是个女的了。
天晓得;她只是觉得扮成少年方便些;可没有变性当男人的打算。
赵慧被芸豆扶着跟进了屋里;对镜子前干瞪眼的余舒道:“别着急;坐下给你梳梳头;换个发式就漂亮了。”
余舒听话地坐在妆台边;让芸豆解了皂巾;梳拢头发;赵慧在边上指点着;一盏茶后;梳好了头;赵慧打开妆台上一只崭新的首饰盒子;取出一对黄晶晶的珠花给她簪在髻上;又用小指沾了一点胭脂点在余舒嘴唇上;镜子里的人立刻就大变了样子;再打量;怎么看都是个秀秀气气的女孩子;离貌美如花差得远;但眉弯弯;眼明亮;还是好看的。
赵慧满意地按着余舒肩膀;道:“这下好了;往后就这么打扮;再别成天穿着袍子布衫出去乱跑;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模样儿;过来年;慧姨多叫人给你做几身衣裳替换;再几套好首饰戴着;不行么?”
余舒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年轻姑娘;回忆着她穿到这大安朝来之前;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长的什么样子;慢慢的;竟有些地方相像;一样的杏眼;却不怎么漂亮;一样高低的鼻子;却不张扬;一样消瘦的下巴;却不精致。
余舒抬手摸了摸脸;总觉得这大半年过去;她好像越长越像她“自己”了。
唔;这是个好现象。
余舒仰起脖子;对赵慧笑道:“慧姨你这是将我当成女儿养了么?”
赵慧脸上温柔似水:“如何不是呢。”
余舒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慧姨;你要是情愿;我与你做个干女儿好吗?”
会有此言;余舒并非临时起意;早在义阳城中她就有这个念头;她帮赵慧打官司;借的也是干亲之名;然而得罪了纪家她不得不远走他乡;怕连累赵慧就再没提过认亲之事。
如今不同;她们身在一处;赵慧为她奔赴异乡;定居安陵;照顾她衣食住行;一番长辈厚爱;她人领心领;却无名分对她孝敬;此时认亲;再好不过。
赵慧脸上痴愣;片刻后;猛地捏了一下余舒肩膀;惊喜交加;声音都抖了:“你刚说什么;要认我做干娘么?”
余舒点点头;不掩饰脸上濡慕之情;“慧姨;您愿认我做个女儿吗?”
赵慧吸了半口气;眼里见泪;握住余舒的手不住地点头;“愿意愿意”
说着便喜极而泣;弯腰抱住余舒;哭诉声:“梦里才有这一天;慧姨早将你当成亲女儿看;可知那回你顶替我上公堂告状;我就等着;谁知你从那以后就没再提;又说要上京城;说走就走;慧姨便是百般不舍也拦你不住;小余;不怕你笑话;慧姨是觉得;上辈子咱们就是亲娘俩;要到这世再遇见;如何能不亲呢”
余舒听她话语真真切切;心疼自己到骨子里;眼里也有些泪意;好歹是忍住了;拍着情绪激动的赵慧后背笑道: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您看咱们不做娘俩儿可不亏得慌吗?”
听她打趣;赵慧于是破涕为笑;推开她;爱怜地捧着她的脸道:“是了;尽早将这喜事办了;等下就派人去通知你裴叔叔;明日就摆一桌酒席;祭上香烛;正式认个亲。”
“这;是不是要先问问贺叔;得他答应了。”这认亲向来是买一送一的;赵慧和贺郎中是夫妻两个;余舒要认了赵慧做干娘;那便送了贺郎中这个干爹。
赵慧道:“不用问;他一百个答应。”
恰好贺芳芝从外头回来;听见赵慧最后一句话;进屋问道:“答应什么?”
再看赵慧两眼掉泪;他赶紧上前掏手巾;“又哭什么;昨晚上才说掉眼泪伤身体;就忘了吗?”
有余舒和丫鬟在场;看余舒戏谑目光;赵慧被贺芳芝这体贴惹了个羞脸;可没好意思秀恩爱;扯过他手巾自己擦泪;道:
“我要认小余做女儿;她问你答不答应呢。”
贺郎中惊讶地来回看看两人;紧跟着抚掌大笑道:“这可是好事一桩;不正如你意吗;且让我去通知义兄;选个好日子就把事办了;这下夫人你肚子里那个还没生;我们便多了一双儿女;极好、极好”
余舒听言;咳嗽了一声;打岔:“贺叔;你别听错了;我是说我认干娘;不带小修;他是我们老余家的独苗;我娘还在世;真要认;也得先经过她同意。”
余舒还没那么自作主张;她因同翠姨娘两不相干;认了赵慧夫妇无妨;但余小修同她可不一样;翠姨娘再不靠谱;也是生养他的母亲;哪能这么随随便便给人家做儿子;这不是不孝么;小修年纪是不大;却很重道德伦常。
贺郎中面上一阵失望;赵慧赶紧拍他一下;拉着余舒道:“你说的对;是不能这么草率;要听听小修的意思;还要经过你们母亲同意。”
于是就让芸豆去叫醒了还在睡觉的余小修;到这屋来说话。
果不然;余小修虽羡慕余舒能多一位亲长辈;却懂事地摇头道:“姐姐认了就好;我心里当慧姨一样是亲人;因娘还在世;家里我一个独子;不妥再认亲。”
赵慧摸着他的脑袋;叹道:“好孩子;真乖;慧姨也当你是儿子一样疼。”
余小修点头:“嗯;我知道。”
余舒看贺郎中那边神情失望;当他是因没能认个儿子回来;就好心安慰道:“贺叔不急;你同慧姨恩爱非常;何愁没有儿子养;我看这一胎就是了;真不是那还有下一胎呢。”
夫妻两人被余舒直言闹了个脸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都笑了。纟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夜话太曦殿
裴敬带来厨子和小厮帮忙;贺芳芝在除夕这天摆了一桌酒席在院中供奉香烛;同赵慧欢欢喜喜地收下余舒做了个干闺女;从此改口;称呼干娘干爹;就连裴敬都捞了个现成的舅舅做;高兴地合不拢嘴。
赵慧心满意足;喝了余舒敬的认亲茶;当场便将他们赵家传家的一只玉镯给了余舒;不许她推拒;余舒只好领受;心想日后赵慧有了亲生的女儿;她再转让。
裴敬很是阔气地送了余舒一只金算盘;不知何处得来;每一只算盘珠子上都涂了真金粉层;拨打起来金光闪闪;十分好看。
贺芳芝则是应景地买了十二坛花雕酒;封在地窖中。
大人们并未厚此薄彼;余小修也得了几样礼物;他并没因为余舒认亲感到不快;因为他心里明白着;翠姨娘待他再不用心;也偶尔有过几次慈母之态;也曾偷偷塞给他钱花;反观他姐;从小到大都是挨娘的打骂;从没有被好声好气地待过;所以多了赵慧这个母亲疼爱;他替她姐感到高兴。
饭桌上;如今名副其实的一家人边吃边聊;欢声笑语;没有大户人家的忌讳。
裴敬的夫人秦氏;因为生病没能同他们一起进京;同贺婆婆一样留在义阳过新年;贺芳芝和裴敬在京城落脚后;就一同寄了家书回去;让她们年后结伴同行;收拾家当来安陵。
要等到三月份;一家老小才能在京城团聚;因此桌上少了几个亲人;酒兴上来;不免多出唏嘘声;好在有余舒这个活泼的调节气氛;才安安乐乐地吃了一顿年饭。
这一顿酒吃到了二更;撤下去;换上汤点·年糕、水晶饺、梅花饼子;蜜饯、荷糖、百果圆子;桂圆瓜子;各人跟前一碗燕窝粥·蒸蒸甜香。
裴敬倒还好;整天吃的都是这些;余舒姐弟俩过没几天好日子;没见过几回这样精致的茶点;今晚上敞开了肚皮来吃;二更后都圆了肚子;金宝早就贪吃不下·趴在火炉边上消食。
赵慧让沈妈收拾了客房;铺上干净被褥;留下裴敬今晚过宿;免得他三更半夜回去也没个人说话。
除夕守夜是习俗;安朝子民尤其遵守;要熬到五更三分才能保一年平安;但还不到三更;余小修就打起了哈欠·余舒看他瞌睡;就找贺芳芝要了几串爆竹;抓了两把糖饯瓜子塞在余小修兜里·领他到外头去放炮。
赵慧忙让芸豆拎着灯笼跟去;免得他们大晚上磕着碰着。
街上也有几户人家小孩子出来玩;街上噼噼啪啪的好不热闹;这处火星子刚灭;那处就亮了;余舒是头一回耍这古代的鞭炮;看清楚了就是纸卷包的火药粉儿;用细细的麻茎结成一串;长的有百十个一股;短的只有四五十个。
她早晨中午见贺芳芝点过两回·见威力不大;就跟摔炮似的;她胆子肥;连个竹竿都不挑;拿香引了火还在手里转上两圈;火星子飞起来·吓的余小修哇哇乱叫;乐的她哈哈大笑。
“快丢了丢了”
“别怕;给你拿着。”
“啊;我不要”
余小修实在是个文静孩子;哪有她淘气;被余舒穿着新裙子追的满街上抱头乱跑;眨眼什么瞌睡虫都没了。
后来玩着玩着;就同附近的孩子凑成了堆;余舒年纪最大;当之无愧成了孩子王;领着一群小屁儿放炮抓鬼;比跑跳高;还发糖吃;拉着余小修满街上跑;一直到后半夜;各家各户出来找人;才散了摊儿;各回各家中。
“修;小余;回家来了”
听到赵慧和贺芳芝的叫声;余舒将最后一根爆竹点燃丢远了;高声应了他们;拉着余小修的手;飞快地跑向远处挂着灯笼的门户。
鞭炮声里;余舒迎来了她在盛世大安的第一个新年。
大衍六科统卷;新春佳节;司天监中官员却多不得回家;同今年出题的二十余位大易师同住西苑;批改今年考卷。
同一试卷;需经三人手中;其一人批错;第二人对正;第三人审查;为保公正无误;阅卷的考官被分成三批;不同室;不见面。
今年又有些特殊;奇术一科的答卷;将由官员整理出详细;呈递到大提点面前过目;再派人通知湘王府;差遣役人前往各地寻找湘王失
此外;星象一科为大提点亲自出的考题;这一科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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