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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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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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背上的包袱,远比他想象的更要沉重得多。

    他却在以吸引这样一个认认真真过活的女子为乐,诱她依赖。

    倘若她知道他对她好,存的是什么心思,只怕是会对他不屑一顾吧,薛睿自嘲地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恶。

    “事情就是这样了。”余舒把事情经过讲完,看薛睿一言不发,又道:

    “他们知道我没死,肯定要把我找出来灭口,为今之计。只有揭穿他们两人面孔,将这等谋财害命的恶人绳之以法,才能还我安然。”

    毕青和裘彪的罪责,真落定难逃一死,也只有这两个人死了,她才能安心,同样,对他们两人来说。也只有她这个知道实情的活口死了,他们才能心安。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着薛睿,是做好了被他婉拒的准备,毕竟这件事不是普通的小恩小惠,事关杀祸,人命凶案,一个不好就会惹得一身腥。他没必要跟着她淌这浑水。

    薛睿整理了情绪,没像前几次一样,主动为她拿主意,而是询问: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余舒沉吟一声,道:“我想见一见这泰亨商会做主的人,当初一船人遇害,泰亨商会一定受了极大的损失。那商会主人知道毕青和裘彪真面目,必然不会姑息养奸,这样他们便没了靠山,我又多个帮手,再惩治起来就容易多了。”

    薛睿道:“这泰亨的主人。我是有办法让你见到,关键是现在死无对证,你如何能保这商会主人信你一人之言?我听这毕青为人阴险,又善于表面,别到时再被他们反咬一口。”

    余舒见他态度,确是毫不迟疑地要帮手,说不感动是假的,感激的话暂且按下,正色道:

    “这就要请你帮忙了。”

    薛睿点头,“你说。”

    “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夏江家来人现在何处,是否还在京城中。”余舒看薛睿不解其意,便解释道:“那夏江家的四小姐是和我同行入京的,我们是一块儿从船上逃下来,她也差点遇害,若要夏江家知道这伙人进了京,应该不会放过。”

    薛睿这才知道余舒是这么认识那夏江敏的,便奇怪:

    “照这么说,夏江家应该不会轻饶过这一伙人才对,但是前阵子他们家从江南来了人,怎么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也没人到刑部和衙门去告状啊?”

    余舒皱皱眉头,想到一种可能,迟疑道:“或许是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似夏江那样的人家,小姐离家出走,独自远行,传出去不是好听的,闹大了兴许会坏了夏明明的名声。

    薛睿以为极是余舒说的这种可能,但还是提议:“不一定,我先带你去找夏江家,看看他们怎么说。”

    “我听街上人说,夏江盈的葬棺已被送走,夏江家的人还在京城里吗?”

    “他们还在,”薛睿道,“宫中几天前才诏见了夏江郎,他们不会这么快走。”

    余舒点点头,“那就登门去见一见吧,若有夏江敏指认,事情就轻松了。”

    她一个无名小卒的话,说出去别人不会听,但堂堂夏江家的千金小姐,总不会去冤枉一个毫无关系的商人。

    余舒又同薛睿商量了一番,车内视线渐暗,外面天色不觉已是迟晚。

    “那就这样,明天一早我再来接你。”

    约好了明日同去找夏江家的人,余舒同薛睿道别,却没道谢,就下了马车,薛睿一个人坐在车中,抬手抹了一把脸,忍不住拨开窗帘,看向外面,寻到夜色下那道纤瘦却笔直的背影,头一次,没有盼着她回头。

    然而偏偏那身影顿足,在街角转了身,那少女回过头,一眼过后,面容模糊在夜幕中。

    薛睿胸口一涩,手指松开,车窗垂落,他背靠着车壁,膝上的五指握成了拳头。

    ***

    “姐,曹大哥找你做什么啊?”晚饭后,余小修chan着余舒询问。

    余舒根本没打算把遇到裘彪的事告诉他,随口掰扯:“哦,他拿了个朋友的八字找我算,因这几日我没往秋桂坊去,就找到家里来了。”

    余小修不疑有他,趴在书桌对面,冲正在给他检查功课的余舒道:“姐,曹大哥怎么会在京城啊?”

    余舒抬了抬眼皮,“怎么他没同你说吗?”

    他知道她没同小修提起他,不知有没有惹了他不快。

    余小修郁闷道:“没有,曹大哥说,要我问你。”

    余舒嘴角一弯,这么说是生气了,也难怪,这事儿是她不厚道,余小修入学的事,那人跟着忙前忙后的,比她都勤快,到头来她提都没在小修面前提起他,换成是她,也要不爽,闹闹情绪。

    “知道你上学的事是谁建议的吗,就是曹大哥,”余舒看着余小修惊讶的脸,仿佛嫌他不够吃惊一般,“唔”了一声,道:

    “不对,你现在该叫他薛大哥,你曹大哥本姓薛,不姓曹,曹子辛是他的假名,他本名叫做薛睿,是当朝尚书家的大少爷,哦对了,就是原本要同纪家说亲,差点纳了我做小妾的那个薛大少爷。”

    余小修的眼睛一点点瞪圆了,彻底傻了眼,余舒看他呆样儿,心情舒坦许多,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响儿。

    余小修搓搓额头,把下巴合拢,结结巴巴道:“那、那他,那你、你们——”

    余小修抓耳挠腮地想问问题,但就是问不出一句完整话,余舒看着他都急,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别问东问西的了,赶紧去洗脸睡觉。”

    余小修只好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走了。

    ***

    薛睿前一天晚上就打听到了夏江家的人现住在何处,第二天早上带着余舒过去,到了一处宅子门前,让她下车,自己等在外头。

    余舒在门口报上名,护卫入内禀报,等了一盏热茶的工夫,才有一个丫鬟出来接待,引她入内。

    为避嫌,夏江家在京中并无府邸,这宅子是暂借了别人的,一路上花园走廊都没见到什么人影,冷冷清清的,余舒被带到一处南门厅,刚上了台阶,就看到屋堂正中一副水墨画下,端坐着一个身穿青袍大袖的男人。

    这男人一眼看去,有三十上下,再瞧,才觉得应该更年长,因其貌俊儒,倒不显岁数,然而那身沉稳的气度,却不是三十而立能够轻易有的。

    这想必就是夏明明的父亲,夏江家的二老爷,夏江鹤郎。

    余舒往屋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夏明明人影,再看那夏江鹤郎泰然坐在椅子上,见到她进门,动也不动,心下了然,是有些预感此行不会顺利了。

    她打量之时,夏江鹤郎亦将她看了个清楚,虽见她少年打扮,却知她女儿之身。

    “余姑娘,请进来坐。”

    “见过夏江先生,”余舒走进门,想想还是行了个揖礼,才找了座椅入座,没多说客套话,直接开口问道:“为何不见五小姐?”

    夏江鹤郎道:“小女身体不适,在闺阁之中休养。”

    “病了?”余舒一下子站起来,面作担忧,“我可好她?”

    夏江鹤郎面不改色道:“风寒之症,莫再连累旁人,余姑娘坐吧。”

    余舒坐了回去,心想这有病是假,不想让她见着人是真。

    面对着曾救了自己女儿一条性命,又照顾至今的余舒,夏江鹤郎倒是提也不提谢字,慢饮了一口茶,才道:

    “不知余姑娘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第一百九十章 引蛇出洞

    “不知余姑娘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余舒深谙人情世故,看到夏江鹤郎这态度,便知再同他客套无用,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想必夏江先生已经从令嫒口中听说了我们沿途遭遇匪类劫杀,险些遇害的经过,我今日来,是想告知,当日那几个商家内贼现就在京城之中,还请先生加以援手,助我将那几个凶手败类绳之以法。”

    夏江鹤郎神色如常,听完了余舒的话,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余姑娘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匪类凶手,我不曾听小女提起过,怎么你们不是由镖师护送,平安进京的吗?”

    余舒微微眯起了眼睛,早料到这夏江家许会息事宁人,这倒是同她装起傻来了,夏明明是什么脾气,她还不知道吗,不曾提起?恐怕是不愿提起吧。

    余舒沉默,虽同为当日事件留下的活口,但夏明明和她不一样,有家门依靠,身为一方豪门的夏江家自然不惧那毕青裘彪,即便被他们知道夏明明活着,想必也不敢找到夏江家的头上,是以夏江鹤郎并不畏惧,也不想将此事张扬出去,节外生枝,就好像是小虎崽被兔子踢了一脚,老虎就算生气,也不会害怕兔子能咬死他的孩子。

    可是她不一样,她背后没有靠山,也没有任何势力,如果不将毕青裘彪除去,必留祸患。

    “小女性情娇纵,一路上承蒙余姑娘照拂,不胜感激,听说姑娘同是易道中人,我特意备了一件礼物——来人。”

    夏江鹤郎转移了话题,叫了下人进来,一只半尺长短的金丝绒礼盒被送到余舒面前。

    “这六十甲子纳音卷,有我夏江家几代先人注解,是为不外传之秘·现赠予姑娘,助姑娘所学之用。”

    余舒看看面前的锦盒,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冲着夏江鹤郎道:“今日冒昧来访·打扰到夏江先生,我这便告辞了。”

    说罢,便看也不看那只装有易客梦寐以求的注解的盒子,向外走去,夏江鹤郎目光闪动,出声唤道:

    “余姑娘。”

    余舒转过头,只见那夏江鹤郎站起身·朝着她揖手,抬过眉头,举了个大礼:“小女少不更事,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父亲的会严加管束,夏江有个不情之请,小女离家出走,顿游在外之事·还望姑娘三缄其口。”

    到了这份上,面对为人父者的请求,余舒还能说什么·抬手回了一礼,低声道:

    “夏江先生放心,我只当同五小姐是萍水相逢。”

    夏江鹤郎放下手,望着余舒离开的身影,轻叹一声,自语道:“敏敏,爹这全是为你好,你是有厚福之人,怎能留下什么把柄”

    薛睿坐在车中等待,不时撩了窗子看·好不容易见远处大门前出现了余舒身影,待她走近,观察了她脸色,便知她此行不顺,果然余舒上车后,刚一坐下·便对他摇头道:

    “不行,他们不肯帮忙。”

    为何夏江家不肯出力,她没有明讲,而以薛睿的脑子,不用问,也想得到是为什么,见她神情疲惫,仿佛猜到她心情,薛睿语调焉定:

    “无妨,还有我帮你。”

    余舒抬头看着他正色的脸,能感觉到他的诚心,心中隐隐一动,一直拿不准主意的一件事,就在此时有了分辨,面上轻松笑道:

    “等这件事了,我便帮你去看顾那间酒楼吧。”

    薛睿神色一动,道:“此事不急,还是先说说往下该怎么办。现在夏江家不肯出面,你要再做打算了。”

    余舒点点头,考虑了片刻,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既不能打草惊蛇,”余舒抬手摸着下巴,“那就引蛇出洞吧。”

    薛睿稍一作想,便知她意思,当即皱眉否决:“不行。”

    余舒斜瞅他:“我还没说什么的,你就知道不行了?”

    薛睿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他岂会不知她想的是什么,引蛇出洞,无非是她想露面招惹那伙人的杀心,再抓他们个现行:

    “你如果要以身犯险,还不如我想法子把这几个人赶出京城,要不然找个由头把他们送进牢里,关个一年半载也行。

    他口气听起来狂妄,余舒却知他不是在说大话,就凭着他薛家大公子的身份,想要整治一个商人还是不在话下的,但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她眼中闪过寒光——

    她要的不是一时之全,而是斩草除根。

    “那日后呢,等他们从牢里出来,一样不会放过我,我还能躲着这伙人一辈子?”余舒神色认真道,“现在是敌明我暗,正是大好。机会一举把他们揪出来,否则让他们心生警觉,我只怕会更危险,我宁愿冒一时之险,也不想以后都胆战心惊地过日子,你懂吗?”

    毕青和裘彪他们想也不会想到她这边有薛睿这么个帮手在,她只要卖个空子,让他们自投罗网,露出狐狸尾巴,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错

    薛睿心知余舒说的有道理,虽不赞同她冒险,但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他是可以轻松拿捏那几个商人不错,却不能把人杀了,也只有将人伏法,以律诛之。

    “那你打算怎么做。”无论如何,他会护她周全就是了。

    余舒冷笑:“他们不是正在找我么,找到我以后,无非是要害我性命,那。一”

    余舒黄昏回到家中,对她今日去拜访夏江家的事只字未提,也未曾在景尘和余小修面前表露出异样,平静的不似是个已知杀祸缠身的人。

    第二天一早,在家闲了多日的余舒总算又推着摊车出门,临走前不忘留言给景尘和余小修:

    “福安镖局的周老板找我过去看房子,晚上可能回来的晚,你们自己吃饭,别等我。”

    景尘点头,余小修背着书囊也打算出门,“那你别太晚回来,路上夜黑,要不我晚上到街头去等你?”

    “不用,我还能走丢了不成,景尘记得喝药,我们走了啊。”余舒拉着余小修,对景尘摆摆手。

    景尘也对她摆摆手:“嗯,路上慢点。”

    把门关上,景尘回到院中,抬头看看鱼白的天色,脚尖轻点,向前一跃,纵身轻盈,竟是离地六尺,伸手在屋檐上一摘,足蹬墙面,在空中回身借力,稳稳落在地上,手中便多了一把树枝削成的粗糙木剑。

    他手里挽了个剑势,后退数步,一出剑,剑招便如行云流水般挥写而出,招招风声疾耳。

    上午,泰亨商会在城南的会馆中,毕青正同来访的商人洽谈今次的买卖,忽有个短脚随从匆匆入内,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毕青眼神一闪,对着来客拱手歉声道:

    “不好意思,毕某这边有件急事要处理,我们改日再谈。”

    说完,让伙计送人离开,转头对随从低声道:“找裘彪来。”

    “是。”

    毕青转身去了后院,进了角落一间用来储放杂物的屋子,来来回回走动,刚刚坐下,裘彪便找了过来,一进门便有些兴奋道:

    “老毕,人找着了?”

    “嘘,”毕青关上身后窗子,招手叫他到跟前,“找到了,现在人就在那家孙记酒馆门外摆摊,徐三在盯着,跑不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赶紧把人—ˉ—”裘彪伸掌比了个刀子,向下一划,神情凶狠。

    毕青摇摇头,“还不急杀阿树那小子,那天跑掉的不只他一个,应该还有其他人,先让人跟着他,看他晚上回哪儿,到时候再顺藤摸瓜一起把人抓回来,这次绝对不能再有漏网之鱼。”

    “还是你考虑的周道,那我立刻加派两个兄弟去,免得那小子油滑跑掉。”裘彪道。

    毕青踟蹰片刻,道:“恐怕不妥,你还记得我们从江里捞出来的那个人吗,此人武功厉害,那天在船上一招便将阿三毙命,若是此人在,单凭几个兄弟,降不住他们。”

    裘彪瓮声道:“我亲自动手,就不信拿不下他们。”

    毕青冷笑,“加上你也不够保险,我们还要再请个帮手。”

    裘彪狐疑:“谁,有人比我功夫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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