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没有,臣女之事实话实说!”喉咙被攥住,周萋画几乎不能呼吸,刚刚为了演示,她的身上还绑着绳子,虽然不防止活动,但此刻,她想挣扎都变得很费力。
“那你告诉朕,她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会抛下朕,她答应过朕,她不会留下我一个人的!”周玄毅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用力摇晃着周萋画,“说,她为什么扔下朕!”
“哀,哀莫大于心死!”在周玄毅掌下用力之际,周萋画终于发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周玄毅愣住了,他的手不再用力。
周萋画顺势便跌落到了地上,她揉搓着喉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连忙后退。
待退到安全的位置后,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了绳子。
她看着周玄毅仰头大哭,痛不欲生,吞咽一下唾沫,嗓子舒服一点,“郡公一门被灭门,除了宋将军与冬雪娘子在无活口,能抛下两人用这种复杂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秦夫人定是心灰意冷!”
“好一个心灰意冷,秦怡,你竟如此狠心,我知道你是在恨朕,但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呢!”周玄毅神色涣散,他不敢相信,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寻找着秦怡死亡的真相,竟要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良久过后,周玄毅终于从莫大的悲哀里反映过来,他双手撑地,艰难起身。
威严、魁梧的君王,竟也会这般颓废,周萋画依靠着冰冷的墙壁,竟不敢上前搀扶,她不知道,一个骄傲的男人让晚辈看到自己的狼狈,此时是怎样的心境。
看着周玄毅在上榻上坐稳,周萋画重新跪在了他的面前。
“去,把东西捡起来!”周玄毅指指刚刚被他弄得凌乱不堪的房间,然后再次把佛珠拿到手里,轻轻地滚动着。
“是!”周萋画应声。
卢天霖给她的那册子,虽然被周玄毅揉成了绳状,但册子上的关键内容却没有任何损失。
自己书写的秦怡、公孙湘的尸格,却被撕成了粉碎。
看到这两样同时遭到损失破坏的物品,却呈现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时,周萋画突然对皇上刚刚的悲伤产生了几分质疑。
见周萋画停下动作,周玄毅深吸一口气出声,“尸格重新给我整理一份!我要完整的!”
周萋画连忙回神,“是!”
周玄毅翛然从榻上站起,便要朝暖阁门口走去。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不过才半个时辰,却宛如度过了整给春秋,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竟然选择了自杀,哀莫大于心死,他知道那份痛,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周萋画移动身体,趴在地上恭送皇上。
缓慢移动的高大身躯,在即将靠近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周玄毅转过了神,他的眼睛突然狭长起来,“周四娘,上次朕曾说过,你的婚事由朕来定夺!我且问你,朕若将你许配给秦简,你可乐意!”
什么?这个话题出现的太过突然,周萋画就感觉自己面前像是被突然放起了五彩斑斓的烟花,虽然美丽,她却捂住眼睛不敢看。
看周萋画呆愣。
周玄毅端了端身子,“周四娘,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接触你跟董四郎的婚约们?”
周萋画抬起头看着皇上,嘴唇抖动一下,就想说话。
“既然你知道,是秦简所为,那你定能猜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周玄毅的手高高抬起,冲着周萋画的眉心一指,“我若将你许配给他,也算是成就了一桩好的姻缘!你说呢!”
将我许配给秦简?周萋画怀疑自己听错了!
抬头却见皇上在冲她微微点头。
是真的!
一切就好似梦一般,似乎是她经常幻想过的画面,却美得让她难以接受。
“哈哈哈……”看周萋画脸颊拂过的一抹嫣红,让周玄毅仰头大笑,“看样你是答应了!哈哈……”
他大笑着,拂袖出了暖阁。
他笑得很大声,但听上去却一点也不让人愉快,如同是寒冬里刮过人脸的寒风,如刺如刃,让人不寒而栗。
门外传来,外祖母恭送周玄毅离开的声音。
周萋画调转一下身子,跪在地上,朝着他离开的方向,为其送行。
打开的暖阁门口再次出现了几位身影,春果跟在外祖母身后,慢慢走了进来。
“娘子!”她上前将周萋画搀扶起来,声音里却带着一点点哭腔。
周萋画轻轻拍拍春果的手,安慰她,表示自己一切都好,她微微欠身,再次给周修娴福礼,“外祖母!”刚刚唤了一声外祖母,却看周修娴的脸也像是被风扫过一般。
顿时,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侧目看下春果,用力拉紧她的手。
被周萋画这么一拉,春果彻底哭出了声,“娘子,出事了!”
周萋画踉跄一下,瞬间想到了父亲,不,不可能啊,刚刚皇上可没有暗示一点啊,“外祖母!”她面朝周修娴,失声低呼。
却看周修娴的脸上浮着一层乌云,“四娘不用担心,在秦义士的保护下,你父亲并无大碍,只是秦义士他,他……”
一个炸雷响彻在头顶,“啊……不!”周萋画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起来,她的整个心像是被洪水冲得支离破碎。
关于秦简,皇上岂止是给了暗示,连他们两人之后的关系都确定好了。(未完待续)
ps:周玄毅为什么明知道秦简死了,才给周萋画赐婚,答案在下一章,九点钟送上!
318 梦想成真
吱吱呀呀的声音里,一扇黑漆漆的大门缓缓被推开,门外的雾气瞬间喷涌而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男子跨过高高的门槛疾奔而来。
他身穿一袭白袍,在那白雾里宛如仙境里的童子。
突然,浓雾散去。
门槛内竟然是太极殿。
周玄毅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正在批阅着案上的奏折,这个时候的他还很清雅细致,刚刚登上皇位的他,时时刻刻都在描绘着在他治理下大溏江山繁荣勃勃。
穿白袍的男子走到殿下,朝周玄毅座椅,“微臣见过皇上!”
周玄毅放下奏折,循声抬头,“端睿,为何这般着急!出什么事了?”
周午煜,京北项顶侯,字端睿。
周午煜再次抱拳,“回皇上,臣奉命前去西山寺,向住持求解皇上昨日梦境!”
周玄毅微微点头。
是的,昨晚周玄毅办公太极殿,却在书案前睡着,沉睡中,他做了一个让他大汗淋漓的梦。
他梦见自己被一团火包围着,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他身上,烈火在阳光的照射下越烧越大,周围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人人手里都拿着水,却没有任何人出手相救,突然,天边出现一龙一凤,龙绕凤而舞动,瞬间太阳不见了踪影,烈火也渐渐熄灭。
正午瞬间变成夜晚,星辰明月挂在天空,龙凤落地,化为人形,一男一女,两人缓慢靠近被绑在灰烬里的自己。突然,围观的臣子,一阵高呼,一起跪在地上,拥立那龙化身的人为皇,而那凤变成的女子为后。
周玄毅认定此梦有异状,便将此梦境写在纸上。让他的最信赖的臣子周午煜带去西山寺解梦。
现如今周午煜这般着急而归。定是出现了意外,周玄毅胸中堵上一块闷石,“说!”
“回皇上。致远主持一见御笔,便坚持要面见皇上,才肯解梦,故。臣将他带回来了!”周午煜抬头凝视着皇上。
“请!”周玄毅道。
皇命而下,致远和尚很快上殿。周午煜则退到殿外。
此梦境本就诡异,和尚又要亲口解梦,周玄毅自然能猜出其中的严重,特准和尚上前。
老和尚开口。“皇上,您这梦境非比寻常,有龙有风有臣子。此梦事关皇位归属!”
“正午,阳光。有火堆,明月、星辰光亮,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光耀,此梦境指向项顶侯!”
“啪”周玄毅重重拍在书案,“大胆和尚,竟敢胡言扰乱超纲,端睿对朕忠心耿耿,又岂容你胡言乱语!”
“阿弥陀佛!圣上莫恼!”老和尚双手合十,不卑不亢开口,“贫僧开口,不说诳言,若为活命,又岂会上朝面圣,胡言应付即可!”
“项顶侯虽有天子命,却无天子心,其对皇上忠心耿耿,此生绝不会背叛皇上,正如梦境所指,正午烈火自会灭!”老和尚缓慢地开口,“皇上真正要担心的是梦中的一龙一凤,他们在正午过后化为人形!此为浩劫!”
一听周午煜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皇位,周玄毅心情放松,但那“一龙一凤”却让他再次紧张起来,他不在乎那只凤凰是谁,他想知道那只龙是谁,是自己的儿子,还是那给被自己打的落荒而逃的男人的儿子。
“圣僧,敢问此龙,为何龙?”周玄毅问道。
老和尚再道一声阿弥陀佛,“皇上,你错了,龙不重要,凤重要!”
“什么?”周玄毅刚刚放松的心情,瞬间紧张,“此话怎讲?”
“任何人都可能是龙,但凤却只有一只!”老和尚对视着周玄毅,佛光蒙蒙,“此凤诞生与皇上您即位有着莫大的关联,此凤生于正午,日昼正旺!”
老和尚不必直接点出名字,周玄毅就已经能猜出此凤是谁了。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自己的心思,“敢问圣僧,此女可与太子有缘?”
周玄毅登基时,周长治已年满十四,虽未成年,却也开始接触朝事,自己如何获得的皇位,周玄毅自然清楚,为避免历史重蹈覆辙,在他登基伊始便立周长治为太子。
老和尚笑而不语,只是默默摇头。
周玄毅大惊,“那,那皇六子呢!”周驰与周萋画同年同日同时生,此般恰合便是一直缘分。
老和尚又摇摇头,伸出右手摊向周玄毅,而后缓缓收起四指,只留了一只大拇指,“此拇指距离其他手指最远,却是手掌中最不可缺少的,此凤与他有缘!”
周玄毅冷笑一声,“圣僧玩笑,刚刚朕问你是不是太子,你摇头,怎又这么说话!”
老和尚双手再次合拢,“拇指为长,长子而非嫡长子!”
老和尚的话温温平平,周玄毅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放肆!什么拇指为长!”
“贫僧从不打诳语,圣上认,或不认,龙凤皆在那里!”老和尚面不改色。
周玄毅被老和尚的态度震惊,“那朕能做什么?”
“顺应天意,可确保一脉传承,若是人强为改变,那会让龙凤早日降临!”老和尚说出解决方法。
顺应天意!不!
周瑄璞为长子,自己是皇长子,为了证明血统的纯正,他与周瑄璞一决成阳宫,最终周瑄璞兵败而亡。
不,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再发生同样的事。
老和尚见周玄毅面如死灰,洞察其心,再次双手合十,“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傍凤成龙,龙却可以选择不做龙,或者,龙已经没有做龙的条件!”
“此话怎讲?”周玄毅兴奋起来。
“龙飞天,凤还魂,此梦不过是梦!”老和尚仰头大笑,“但虎毒不食子,且不要违背天命啊!”
“龙飞天,凤还魂!”周玄毅喃语着,他突然顿悟,“来人哪,宣永宁郡公宋珪觐见!”
话刚出口,太极殿内再次浓烟漫布,白茫茫的一旁,周玄毅甚至连书案上的卷轴都看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哪……咳咳!”周玄毅用力挥舞着胳膊,他护住口鼻,想疾奔出去,微拉龙袍,便要下台阶,脚下一个不稳,周玄毅便向地面扑去。
耳畔,传来致远老和尚如洪钟般的声音,“虎毒不食子,你送他去军营定会要他性命!”
“不,不!”周玄毅连声否认,但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他连连呼救,却发不出声来。
“额!”他拼尽全力猛然一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御榻上。
幔帐外的八角宫灯正发出微弱的光芒,守夜的宫女因太过劳累站着竟然睡着了,周玄毅伸手挑开幔帐,“崔净!”
“皇上,您醒了!”外间的崔净听到声音,立刻奔到幔帐前,那在打瞌睡的宫女也瞬间惊醒,一打哆嗦,心惊胆战地看着崔净。
崔净哪顾得上责备宫女,见周玄毅要下床,连忙上前搀扶。
“崔净啊,现在几更天了?”周玄毅手打在崔净胳膊上,随着他的指引慢慢走向正前方的榻。
“回皇上,这才三更天!”崔净垂眸看着搭在另一只手上的拂尘。
“哎,才三更啊……”周玄毅轻声感叹,七天前的这个时候,他得到宋云铮失踪的消息,昨天这个时候,他得到秦简遇难的消息。
“皇上,节哀顺变啊!”崔净在一旁低声安慰。
节哀顺变?周玄毅拉了一下搭在背上的衣衫,
真的只有伤心?(未完待续)
319 出嫁
没有人知道周萋画跟皇上在暖阁里的对话,因此皇上要将她赐予秦简做冥婚的事,自然也没人知道。
周萋画多么希望,自己只过是做了一个梦,梦醒后,父亲安然无恙,秦简也骑着他的骏马凯旋而来。
但很明显,这事皇上并不是随口一说,在周萋画回家后不久,宫里便查人送来了上巳节周萋画行成人礼所要穿的华服。
华服端在榻上,春果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摸着,“娘子,你这次破案有功,这是皇上特意赐你的吧!”
周萋画斜睨榻上那正红妆蟒暗花缂金丝锦缎的褙子,若不是皇上御赐,周萋画也不敢奢望会在这春暖花开之时,穿上这种浓妆艳抹的衣衫。
褙子的锦边压着明黄色的纹路,细细看去,竟然绣着是杏叶,周萋画无奈地擎起嘴角,杏也,幸也,能嫁给秦简,真算是自己的幸运啊!
此时的周萋画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因为秦简的去世而伤心,而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相信,秦简真的就这样走了。
三月初三,风和日丽。
上巳节,也称女儿节、春浴日,是溏代全年三大节日之一,这天年满十五岁的女子们会在长辈的见证下完成及笄礼,接受成人教育。
及笄意味着达到了结婚年龄,是溏代女子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步。
每年,皇后娘娘都会从贵族里选择适龄娘子入宫,由她亲手进行及笄。
但贵族娘子众多,每年能有幸被选入宫的娘子,多半是来年会被赐婚的娘子,因此最多不过七八人。
按照正规的选拔规矩。以周午煜的身份,并不足以让周萋画进入入宫及笄之列的,但陈成玉年轻刚刚西去,周萋画又是御赐圣手娘子,凭借着陈成玉跟皇后娘娘感情身后,周萋画便也顺利入选。
在清宁宫主殿内,皇后娘娘依次为诸位娘子的头发绾成髻。插簪固定。便亲自进行容德、妇德的教授。
及笄礼另一个组成部分便是春游踏青,刚刚完成及笄礼的娘子们,需要临水宴饮。佩兰祓禊,祈福。
完成及笄的诸位便被带到了清宁宫的花园里。
清宁宫里有山有水,在前天那一场下过雨后,清宁宫的桃花在一夜之间全部开放了。粉色像雾气一般弥漫着整个清宁宫。
受邀来参加成人礼的大家娘子们,一个个打扮的如花美眷。手持桃枝,朝身旁让洒水施礼,穿梭在这如画的风景里,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周萋画静静站在花圃外。看着诸位娘子香汗淋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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