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举毅语气里透露出他能让这老头躺在官府的停尸房里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恩赐,对周萋画的验尸。持有一种多次一举的蔑视。
“是!人已经死了,可张兆尹,您不想查明是谁下毒杀死了这老人吗?”周萋画弯身做着验尸前的最后准备。
“这……”张举毅语塞。“近几日,天气回暖。城中大户人家为了杜绝谁,会在隐蔽位置放置一些沾有毒药的食物,这赵二牛应该是误食了,要不然可谁会毒死这么一个孤寡老人呢!”
张举毅继续为自己的不作为找理由。
的确,倘若没有孔家姐妹遭遇的,这确实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种可能。
但现在是,这赵二牛竟然冒充定国公府的人来给孔家姐妹透露一个将来会发生的事,而且,在透露后,人就死了,那他的死,就没那么简单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巧合,但这种巧合的额概率太低。
很显然,看张举毅的反应,他对着背后的故事并不了解。
周萋画浅浅一笑,“张兆尹,您说的,的确有这种可能,那么请问,您找到赵二牛是偷拿了哪家用来毒鼠的馍馍吗?”
“没……”张举毅额头慢慢渗出汗来。
“既然没有,那就劳烦张兆尹了!”周萋画盈盈一鞠躬,不再说话,只是拿起勘察箱走向已经放在桌上的赵二牛的尸体。
张举毅面红耳赤,“那下官,这就去调查!”
他留下几名仆役,便转身走出了停尸房。
张举毅的离开,让周萋画感觉到更加轻松,她仔细检查过赵二牛的手,在正是解剖之前,周萋画对他的身体进行了检查。
这是一具衰老松懈的老人尸体,人在死后10多个小时后,尸僵达到最硬,死后24至48个小时开始缓解。根据尸僵的情况,这与民众发现赵二牛死亡的时间相符,皮肤已经变黑,手臂、胸膛还有大腿位置能看到陈年留下的旧伤,这些上多出现在一年之前,排除了死前受殴打的嫌疑。
虽然他的嘴唇发黑,但其他部位却没有表现出中毒的征象,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正确性,周萋画一字剖开了他的胸膛,却只在喉咙位置有明显的毒物反应,而且在他的口腔残留物里,没有发现任何一点馍馍的残渣,反而在胃里,周萋画发现了其他没来得急消化的食物,各种肉、海鲜,看上去,赵二牛死前吃的不错。
根据食物的消化程度,周萋画判断,赵二牛是在吃完不久后就死了。
但,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在吃了山珍海味后,再跑去墙根下吃一块有点馊的馍馍。
这点再次印证了,周萋画关于赵二牛不是被毒杀的印证。
但竟然他不是被毒杀的,那她是怎么死的呢。
周萋画缝合好他的身体,摆动他的头颅,在赵二牛那杂草从生的后脑上,周萋画竟然摸到了一块小小血疤,于是立刻要求张举毅留下的那两名仆役帮她将赵二牛的尸体翻过来。
她拿起剃刀,三下五除二就将赵二牛的头发剃光,在他后脑的位置,明显能看到一处伤口,用清水处理后,会清楚地看到一个细长的刀伤,周萋画开颅后,确定了这处伤的具体痕迹,赵二牛的死应该是被人用利器直接刺穿后脑。
单刃刺器,一刀从后脑间隙刺入,因利器又锋又快,没得流血,赵二牛就死了。
这下周萋画明白了,赵二牛先是被人用利器刺穿了后脑,而后被人强行灌了毒药。
灌他毒药的人可能没有料到,其实那时的赵二牛已经死了。
“看样子,我们真的有必要去拜访一下国公府了!”周萋画悠悠地说道。(未完待续)
301 周驰面前的周修娴
周萋画一行人从府衙里出来时,就见对面的巷子里挺着一辆孔府的马车,她知道那是孔毓兰姐妹在等她,于是她没有先换衣服,就直接走向了那辆马车。
“我能进去吗?”见周萋画走来,孔毓梅连忙放下偷窥的布帘,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坐在轿厢里,她刚刚调整好呼吸,周萋画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当然!”孔毓梅于是再次拉开了棉帘,示意周萋画上车。
坐在孔家的马车里,周萋画先是告诉了两人自己验尸的结果,“孔姐姐,你的直觉没有错,的确,那赵二牛的死另有蹊跷,他不是被毒杀的!”
“真的?”孔毓兰惊呼,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是的,但是还请孔姐姐您,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为什么会怀疑赵二牛的死?”周萋画追问。
毫无保留!孔毓兰确实有隐瞒,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四妹妹有所不知,虽然我与梅因为大姐的事受到了母亲的责骂,但能让大姐过的好一点,我们心里其实是很轻松的,所以对那老人,我们是心存感激的!”
“为此,我们还特意准备了礼物,一则是为了对那老人表示感谢,二则也是想着以后大姐身边有什么事也好给我们报信!但是很无奈,我们并没有在国公府找到那位老人,此时就一直挂在心上!”
“让我们高兴的是,我们去西山狩猎时,竟然遇到了这位老人,于是我跟妹妹就激动的上前,但熟料。老人竟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们,而且,他的着装也跟前一日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才不过一日,我们不相信这位老人竟然忘记了我们,直到我们拿出了为了表示感谢准备的银两,这老人的眼里才有了光芒!”
“竟突然能把国公府的事说的头头是道。与老人分别后。我们便随着六皇子上了山,这时,三妹妹一句无心的话提醒了我。她说,老人脸上的那道疤,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老人给我们报信时。他的脸上的疤是从右眼划向左下巴,而刚刚那老人的疤竟然是从左眼划向右下巴。方向整个掉了个!”
“我们姐妹觉得此事有不妥!所以,才想法早早下了山!”孔毓兰忽略掉她们早下山还另有目的,抬眸看着周萋画,“四妹妹。你刚刚看见到了老人的遗体,那道疤……”
“从右至左,应该就是那位给你们报信的老人!”周萋画笃定说道。“我们要去国公府,不知道两位姐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不,不用了!”孔毓兰抿紧了嘴,满怀愧疚地看着周萋画,她吞吐一下,“我们得回家了,姑姑要带着姐姐们来!”
“那妹妹,就先下去了!”周萋画知道孔毓兰的姑姑是卫琳缃的大伯妈,看孔毓兰这般着急,知道她定是担心自己听到卫琳缃的名字会不舒服,她浅浅一笑,便推下了马车。
按照昨日的约定,在周萋画验尸的这段时间里,周驰会提前到国公府,以拜访娴大长公主为名,在那等着周萋画。
不过他的演技不是很高明,一番寒暄之后,便被大长公主识破了,这小子嘴巴也快,便将孔氏姐妹的事说给了娴大长公主,一听陈映雪做出这种混账事,周修娴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吩咐让把秦夫人喊来时,便有人来通报说是周萋画来了。
周修娴也不糊涂,一听周萋画来了,又看周驰那一脸兴奋,吩咐先不用去找秦夫人,而是反问周驰,“你与四娘约好了?”
周驰一看瞒不住周修娴,心想着国公府的事还是要让娴大长公主知道,连忙起身,“太皇姑,侄孙实在不想骗您,但这事……”他抿抿嘴,故作为难的看看左右。
“茱萸,先带他们下去!”娴大长公主朝茱萸吩咐,等茱萸带着人离开后,眸光便看向了周驰,“跟我还这么遮遮掩掩!”
“太皇姑,这事非比寻常啊!”周驰上前一把抱住周修娴,撒娇道。
这般举动也就只有周驰看这样对周修娴,定国公府的那帮孙儿哪个敢朝周修娴撒娇。
周驰抱着周修娴的胳膊,轻轻地摇晃着。
周修娴测过脸看着这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宛如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周玄毅十四五岁的时候。
那时的周玄毅与周驰性子一样,平日就喜欢骑骑马,打打猎,鲜少过问朝中事务,而周瑄璞却经常被太皇招到跟前询问学识,渐渐地,朝中便有了立长不立嫡的传言,先皇在世时,也曾有过暗示,比起嫡孙周玄毅,他更中意周瑄璞,虽是一句戏言,却从那时就奠定了周玄毅跟周瑄璞之间的战争。
先皇继位,一直没有立储君,先皇看的明白,虽然周瑄璞更精通政史,但为人狡诈,善玩弄手段,且从未亲自上阵,朝中众臣微言颇多。
孝瑞皇后曾在周瑄璞迎娶公孙湘时,就曾暗示过周玄毅,周瑄璞的野心,却被周玄毅以一句兄友弟恭一笑而过,直到有一天周瑄璞突然向先皇进言,将秦怡送给掌握兵权的宋珪,周玄毅这才如梦初醒。
心爱的女人成为周瑄璞献策的道具,周玄毅怎能接受。
也就是在那时,周玄毅才明白,唯有自己成最高的统治者,他才能掌控一切。
两个月的时间,周玄毅让先皇下定决心立他为太子,但纵使如此,依然改变不了秦怡成为永宁郡公夫人的事实。
思往昔,周修娴阵阵心痛,每每想起自己最疼爱的侄子在一眨眼之间,从活泼青春少年变成阴谋诡计的策划者,周修娴就悲从中来。
周玄毅是二月初二被立为太子的,次年四月初六,周玄毅与姬凌意成亲,来年正月二十六,周长治出生。
越老了,周修娴反倒对这些数字越清楚起来,这些日子都是周玄毅人生的关键,周修娴记得清清楚楚的,别人成亲都是欢天喜地,周玄毅成亲时,周修娴却碰到他在太极殿前痛哭,哦,那一天,好像秦怡临盆了,生了个儿子,娶名云峥。
四月初六,四月初六?周修娴喃喃自语着这个日子,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海,不对,这日子不对!(未完待续)
302 不行
秦怡跟宋珪是十月初二才成的亲,就算是当月怀,这日子也不对……
宋云峥出生时,秦如婳一直陪在秦怡身旁,根据秦如婳说,宋云峥出生时,白胖白胖的,头发乌黑亮丽,当时秦如婳还打趣说,这没足月的孩子竟能生的这么好,将来一定继承宋珪衣钵。
男孩一般都会早生产,周修娴只当宋云峥比旁人早产,现在这么一算,才六个多月,这么大的孩子能生下来就不错了,哪能跟足月的孩子比。
周修娴想起那天周玄毅的眼泪,难道……
她的后脊梁一阵发麻。
“太皇姑,你怎么了?”周驰感觉到周修娴的身体变得僵硬,忍不住抬起头,追问。
“没,没事,太皇姑不过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周修娴低头看着周驰,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哎,想起了你父皇你这么大的时候!”
周驰嘴角上扬,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我听说父皇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是在马背上度过的!”
“可不是,你父皇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上阵杀敌了!”周修娴深吸一口气,“你呢,还只知道玩乐!”
“太皇姑,你有所不知啊,其实这次,我是很想上阵杀敌的!”周驰坐直了身子,“你肯定知道了,年前,父皇召集我们众位皇子,我是第一个表态要上战场的!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一直跟着父皇的私卫秦简学习剑法,这一身本来要是不上阵杀敌,那岂不是白白浪费!”
“谁曾想,父皇考虑来,考虑去。我们几位皇子一位没去,倒是让宋云峥跟秦简再次上了前线!”周驰做出夸张的表情,“哎,你也知道,我两岁时,他宋云峥就进了军营,他还差这一次吗?”
皇子一个没去。皇子哪是一个没去啊!
周修娴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她是最了解周玄毅的。
年前,传出让皇子出征的消息,想必就是周玄毅故意放出的。然后一位皇子没有去前线,反倒是宋云峥再次去了,这是一步危棋啊。
按年岁,宋云峥可是年长周长治。周修娴一下子联想到了周瑄璞跟周玄毅的夺位之争,不。皇上怎么能亲手导演这场悲剧呢。
看着周修娴的瞳孔又再次放大,周驰忍不住用力摇晃起来,“太皇姑,你怎么?”
周修娴打了个激灵。“没事,只是想起这战事,我这心里就莫名的心慌!”
“您是在担心周都护吗?”周驰坐直身子追问。
周午煜?我担心他。我恨不得让他死在战场上。
一想起周午煜,周修娴就怒火中烧。若不是他,自己女儿又岂会死,又岂会为了他侯府的周全毁了自己,她不想再想起往事,但往事却恨不能立刻涌上她的心头。
周驰显然不知道,他亲爱皇姑的真正想法,他看着周修娴,“太皇姑,你不用担心,秦简也去了战场,他会保护周都护的!”
周修娴悠悠叹了一口气,她是知道秦简的,也曾见过秦简,但每一次秦简都带着一银色的面具,只能看到他那不时诡笑的嘴角,“这个叫秦简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就是秦义士啊,我也不知道!”周驰摇摇头,在他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日他的父皇将秦简引到了她的面前,跟他说,从今天起,他就要跟着秦简学习武术。
秦简是位很负责人的老师,却也是个很奇怪的老师,他会一次性教他很多东西,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就见不到他的面,等到下一次见面时都不见面,待下次见面时,便会一次性的检查,然后在学习新的东西。
在秦简的陪伴下,周驰从一个孩童变成了翩翩少年,而秦简也从一个翩翩少年变成了青年俊才。
但关于他的真实身份,周驰却依然不知道。
每次看到秦简霸气舞剑的身影,周驰都会想到同样一个问题,这世间,除了父皇,还有谁知道秦简的真实身份呢。
说到秦简,周驰心里自然出现了周萋画,他们两人之间好像有点不对。
周驰曾问过秦简,他跟周萋画的关系,却被他轻描淡写地描述成了利用与被利用。
包厢里的气氛有点稍微阴沉,周修娴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拉到整体上,“刚刚咱们说到,你跟四娘约好了,要在老婆子我这做什么?”
周驰微微一笑,“是与前几天泽槿大哥院里的事有关!”随后周驰就简单的把孔毓兰姐妹发现的异常说给了周修娴,“四娘现在来,应该是官府那边有了结果!”
周修娴眼睛眯长,仔细的听着,“皇侄孙,你的意思是说,要让我们国公府配合你们!”
“正是!”周驰从榻上站起,“皇侄孙就是这个意思!”
“不行!”周修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周萋画随着仆役的指引,顺利到达周修娴的房间,刚站在门口要跟茱萸说话,就听到周修娴提高声调传来。
茱萸垂立门旁,伸手拉住了春果,侧侧身,示意周萋画自己进去。
周萋画应声便抬腿一人进入了房间。
她绕过雕花屏障,朝周修娴弯身福礼,“四娘见过外祖母,给外祖母请安!”
看一眼周萋画,周修娴立刻恢复了她的威严,她轻飘飘地看了周萋画一眼,压低着声音,“为了孔家那俩丫头的事来的?”
一听这话,周萋画立刻抬眸看向周驰,周驰也心虚地往后移动了步子。
周萋画控制一下情绪,“回,外祖母,是的,孔家姐妹觉得报信一事,另有蹊跷,所以……”
“没有所以!”不等周萋画把话说完,周修娴就开口打断,“我们国公府这几天没有少什么人,一切平安的很,况且,不过是死了个不知归处的老头,与我国公府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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