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你这里好暖和啊!”一进自己暖榻,启儿就忍不住开始称赞,四岁的孩子,他的词汇量比同龄人丰富很多,春果给他套了件自己的棉半臂,就吩咐人去三房去给启儿拿男装。
刘氏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别看自己的儿子才刚过百日,衣服倒是给缝制到了三四岁的。
启儿调皮,把胳膊一起缩进半臂里,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萋画的房间,突然,他再次兴奋起来,“四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很乖啊,大夫人给你奖励了!”
周萋画端着厨房刚刚送来的暖心羹,轻轻撇一勺,吹吹递到启儿嘴前,听着启儿这天真的话,说道,“四姐姐一直很乖啊!”
启儿啊呜一口将羹吃下,“我是说,四姐姐你来京城后特别的乖,你看,那肯定是大夫人半夜送进来的!”
他擎着小手,指着书案后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阿母送来的?”周萋画苦笑一下,又撇了一勺。(未完待续)
268 发现
“四姐姐,你怎么这么笨啊!你仔细看看……”启儿一张嘴又一口含尽了羹肴,“你快看看啊!”
看启儿那急切的样子,周萋画索性放下了碗,站起身来看着那幅水墨画,这是幅立幅形式图写的画,画上的内容与此时的季节想呼应,都是冬日。
只不过京城的冬日大雪漫漫,画里的冬日却是萧条清旷,画幅上端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山脚消失在漠漠山尘中,蹊径曲折,由远及近,几处枯树置于悬崖边缘。
比起其他山水画的完整,这幅画只能算是败笔,没有落款,只在左上角写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字,像是“申”又像是“中”,口子里面被划了叉号,斜歪歪扭扭的看不清楚。
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时,周萋画曾皱了皱眉,那是刚回京城的时候,母亲逝去的悲哀已经让接近奔溃的边缘,乍看到这幅画,那萧索的凄凉,总让周萋画感慨良多,她曾示意春果把这幅画撤走。
春果嘴上答应着,回京这么久,也没看她有动作。
因平日书画都是背对着这画,周萋画也就选择性忽略了,现在被启儿这个四岁小儿指着要自己看这幅画,她还是好奇满满的。
周萋画站在这画前,细细打量着,“启儿,你以前见过这画吗?”
“没见过啊,但我知道大夫人画给四姐姐你的?”估计是暖心羹太好吃,启儿自己伸手拿起了周萋画放下的碗,拿起汤勺自己吃。
“没见过,你怎么确定是阿母给我的?”周萋画诧异。
“因为四姐姐,很乖啊。一直在学习啊!”启儿指指书案上的书本,嗲嗲出声。
这姐弟一言一语时,春果拿着从刘氏那得到的棉服挑帘进了,一看周萋画站在书画前,连忙请罪,“娘子赎罪,春果是觉得。这画是夫人留下的。所以一直不想撤去!”
“你也知道这话是母亲画的?”周萋画一蹙眉。
“不,不!”春果连连否认,却又立刻承认。“是,这是夫人在你去海宁时画的,但夫人说,这画太晦气。我也奇怪这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确定,这画是母亲画的那幅?”周萋画再次靠近这画。
春果把棉服放到暖榻上。抬起右手,在左手手心笔画,“娘子你看这话左上角的那个字啊,一划、两划、三划……足足有七画。七画,萋画,那不就是娘子你的名字吗?”
七画?周萋画抬眸没看着左上角那不伦不类的字。识字的人看那字,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这是哪个字写错了。而像春果、启儿这种不识字的,第一反应则是数着笔画。
周萋画上前走到这画面前,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从上到下,一直摸到那个不伦不类的字上,她相信这幅画是母亲画的,却不相信饱读诗书的母亲,会用这种方式来描绘自己的名字。
她将整张手压在那个字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颗颗滚了下来,但在她施礼的瞬间,整个画框突然往下陷去,她手放的位置,竟然露出了相框的底,她把母亲的画……按破了。
这是怎样一种装裱!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声音其实不算打,但还是被春果跟启儿意识到了。
“四姐姐,你是不是不乖了!”启儿转眼间已经吃完了暖心羹,小腿一蹬就要从暖榻上下来。
春果意识到周萋画的尴尬,一把将他抱住,“启儿郎,来,我帮你穿棉服,刚刚三夫人说了,伊姨奶奶还念叨你呢,请了医者过去,要给你瞧瞧,看看这一路上有没有冻着!”
春果半蹲在启儿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三下五除二的给他换好了衣服,而后抱起他,就往外面走,“启儿郎乖乖,我先带你去看医者,要是不然老夫人回来,会责备的!”
启儿还想反抗,却听春果提到了老夫人,一下子老实了,他抬头看着还把手放在画上,全身僵硬的周萋画,嘟囔一句,“四姐姐,我先走了,你乖乖的,这样大夫人还会给你礼物哦!”
周萋画目光移动,直到目送春果抱着启儿离开,她这将手从画幅上拿下了,她没有多看一眼自己摁出来的洞,而是直接把画框从墙上取了下来、
画幅被摁破,是因为背后不平整。
墙面是平整的,那玄机就在画框里。
取下画框,周萋画这才发现这画框的厚度比一般的要厚很多,周萋画用力一掰,从背面敲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周萋画不禁长大了嘴巴,画框里竟然是一本书!
确切地说,是一本《大溏疏律》!
母亲竟然用这种奇怪的方式,给自己留了一本大溏律法。
将画框重新安好放在角落,周萋画坐在书案上开始细细翻阅起来。
这本疏律跟普通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便是,这书里有很多勾画的地方,而这些勾画的地方,恰巧也是周萋画看疏律时,最疑惑的地方,比如说精神分裂症。
《大溏疏律》是父亲编制的,而母亲把这书藏在了画里,然后送回京城挂到了自己书房,那“七画”已经点名这本书要给的人是自己,这般麻烦是为什么!
周萋画僵硬地坐在矮凳上,她决定,待父亲从国公府回来时,要问个究竟。
时间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春果抖擞着斗篷从外面回来,见周萋画端坐在书案前看书看得仔细,把斗篷放在门口,便轻声进来,收拾了启儿用过的碗筷。
春果的举动打断了周萋画的思绪,她抬起头,“启儿还好吧!”
“启儿郎没事,就是脚上被冻出了疮,医者给开了药,坚持敷很快就能好!”春果边说,边走向门口,把碗筷递出棉帘,而后转身就站到了周萋画身旁。
她歪歪头,看到画框立在了角落,试探性地问道:“娘子,这画还挂吗?”
“挂!找个手艺好的师父,重新装裱一下!”周萋画侧目看一眼画框,淡淡说道。
“是!”春果应声答应,抬手开始给周萋画研磨。
周萋画翻一页疏律,忽然记起,回京的人员里,没有看到年氏,于是问道,“春果,我咋没有看到二夫人呢?”(未完待续)
269 信
“二夫人跟二爷留下来看守洛城的宅子了……”春果鼻子哼哼,脸上流露出罪有应得的神色,“我听说当年二夫人为了能跟着老夫人去洛城,可没少费心思……这下可好了,去洛城要讨好老夫人,回来还得看大长公主的脸,这可是她想讨好都讨好不得的,就老老实实在洛城呆着吧……”
“那启儿乘破马车的事,也与二夫人有关?”启儿虽然养在老夫人身边,但怎么也是二房的子嗣,听说自己离京后方德昭重病,启儿估计到时就回了年氏身边吧。
“是……娘子,你可不知道,这二夫人有多过分,知道启儿郎回京,她不能回京,她就强行把好的马车给留下,找了匹又老又多病的马,我去青雪那检查,发现一件棉衣也没给带!多亏了三夫人那有多做的棉衣!”春果咬牙切齿地说着年氏的种种,“要是让那林珠儿知道,启儿郎被这般对待,怕是她会从大漠回来,杀了二夫人吧!”
林珠儿?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名字,她好像经常出现在周萋画的生活里,但细细算去距离在海宁的离别,也有差不多半年了。
林珠儿是要去关内投奔她的姐妹,那段时间正好宁州发洪水,她跟随的商队指定会绕路回洛城,她那般疼爱启儿,估计会再回侯府看启儿吧。
“青雪有没有说,那林珠儿在离开侯府后,有没有回来看启儿?”周萋画询问。
“肯定没有啊,她好不容易在夫人的周旋下离开,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呢……”春果立刻回答。
而此时,门外有侍婢轻声唤了一声春果,“春果姐姐。能出来一下吗?”
“谁啊!”春果轻轻放下墨条,大声问道。
“我是三夫人院的小莲!”门口的女子脆生回答。
周萋画点头默许,春果嘟囔一句“门口的人都死哪去了”,便垂首走了出去。
春果跟小莲在门口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便拿着两封信走了进来。
春果不识字,好生记得刚刚小莲给她信的顺序,紧张兮兮地站在周萋画桌前。“娘子。是三夫人让人送来的信,一封是郡公府的,一封是卫府的!”
“府院之间的来往。怎么送我这里了……”周萋画有条不紊的继续翻着疏律。
周午煜没回来之前,帖子什么的,都是由周午焰来处理的,现如今周午煜回来了。门房会把帖子送到他书房。
“不是,这不是原本是帖子。这是三夫人往侯爷书房送时,给娘子誊抄的,说是给娘子斟酌一下……”春果陈述着刘氏的原话,说着就把其中一封递给了。“这是郡公府的!”
刘氏查来送信的小莲也是个不识字的,颠倒之下这信还没到春果手里早已经就弄乱了顺序。
春果也知道,事情若不是很重要。估计三夫人也不会特意誊抄来给周萋画看,之所以先呈上郡公府的。春果猜想肯定是与冬雪的生病有关,*不离十是想假借郡公府宴请让娘子去看一下冬雪。
周萋画翻开春果递来的纸,却发现这上面刘氏在上面誊写的是卫府的。
但她没有将真相告诉春果,只是垂眸阅读,信纸上写着三天后,也就是腊月二十那天,卫府会来拜见项顶侯,落款是卫柏栋,但行文用字却是卫琳缃的习惯。
卫柏栋回来了?这就证明卢远山的举荐获得了皇上的认可,那个神秘的组织又往朝廷渗透了一步。
“另一张给我!”周萋画朝春果一抬手。
正如春果猜想的那样,郡公府的帖子的确是邀请侯府的娘子们去参加什么诗会,是宋云峥的口吻:闻,项顶侯侯府诸位娘子从洛城而来,特邀请诸位于三日后参加诗会。
时间与卫琳缃拜访的时间一样。
周萋画将两封信平铺在桌上,在信纸的又下角,刘氏分别写了个巳、未,那是记录信送来的时间,一般呈送到周午煜面前时,会按照送贴的时间来查看。
永宁郡公府的帖子先于卫府的。
周萋画明白了刘氏的用意,她是担心自己会拒绝郡公府的邀约,这样就会在家里与卫家人见面。
刘氏是知道前几日陈映雪生日时,自己跟冬雪与卫家姐妹的不愉快,更知道,冬雪这几日装病的事。
周萋画心中骤然暖暖的。
她将信纸对折后,递给春果,“把纸焚了吧,去告诉婶娘,我自会斟酌!”
春果接过信纸,便要疾步往外走,却被周萋画喊住,“父亲回来,立刻通报我!”
春果腿脚利索,很快去了刘氏那,也就在再回到周萋画呀身边后不久,前院的小厮就来通报说是周午煜回来了。
周萋画收拾妥当,便拿着母亲留给她的《大溏疏律》朝父亲的书房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余崖耷拉着脑袋从书房里出来,把周萋画送到京城后,他便赶去宁州跟父亲汇合了。
再次见到周萋画,余崖很是兴奋,他的情绪迅速从失落变成了兴奋,“周娘子,您来了!”
周萋画朝余崖微微施礼,“余义士,多日不见,一切安好!”
余崖长长叹口气,他是京城人士,周午煜回京,他自然是高兴的,以后就不独在异乡为异客了,只是,一想到周午煜回京便意味着职位的调动,自己有可能不能跟随在周午煜身边了,他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谢娘子挂念,余崖一切安好!”他朝周萋画作个揖,“周娘子,孙牧那案子有结果了吗?”
周长治虽然对外宣称已经找到了凶手,实则依然毫无头绪,要不然他也不会再遇到秦简后那么激动了。
周萋画虽然能猜出事情的真相,却也是口说无凭,她抬头对视一眼余崖,轻语一声,“快了!”
余崖搓动一下手指,抿一下嘴,犹豫着要不要让周萋画给自己向周午煜说情,好继续待在周午煜身旁,话还没出口,就听周午煜威严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
“是画儿来了吗?进来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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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背后的故事(一)
周萋画将《大溏疏律》紧紧地抱在怀里,脱下斗篷递给春果,便让春果出去等在了外面。
她莲步微移,悄无声息地就站在父亲面前。
周午煜正在看着帖子,右手边已经放了好几份看望的帖子,手上拿着一份,见周萋画立在自己面前,连忙示意女儿坐下。
“画儿,你手里拿的是疏律吗?”周午煜一眼就看到女儿怀里的书。
“嗯!”周萋画没有落座,反倒靠近书案,“父亲,女儿有几处不解之处,想麻烦父亲给解释一下,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将书递上,并轻轻翻到了第一处做着标记的地方。
周午煜垂眸看,脸色微微一变,他整个身子倚靠在椅背上,长长吸口气,似放下千金重,“这是你母亲给你的书吧?”
“是!”周萋画没有否认,她殷切地看着父亲。
面对女儿的炙热,周午煜长叹一口气,捧起书本,一页一页的翻动着,“这些标志,其实是我划的!”
“你?”周萋画诧异。
“是我,因为这些内容,根本不是我写的!”周午煜没做任何思想的挣扎,便说出了实情,他抬头对视着女儿,一字一顿地说道,“标记的这些,是秦怡所写,不过是借了我的名!”
秦,秦怡!周萋画感觉自己的喉咙一下子被什么堵了一下,她瞪圆明眸,看着父亲,一再确定着父亲刚刚说的不是玩笑话。
“你没有听错,的确是秦怡,冬雪的母亲,秦怡!”周午煜将《大溏疏律》放下。“其实她若不说,我也不知道这世间的罪恶还有无辜跟无奈之分,她是女子,当年还待字闺中,先皇跟今上,为给我立功,便将这《大溏疏律》的编写人。定为了我一个人!”
“可……可这样。对秦夫人,她……”周萋画结巴了。
“对她不公平吗?”周午煜看着女儿,苦笑一下。“这世间在秦怡身上不公平的事多了,这可能就是她的命吧!”
说到这,周午煜突然一挑眉,再开口时。就换了另一个话题,“我听你外祖母说了。今上给你下了口谕,让你重查公孙湘的死因?这是可是真的?”
周萋画点点头,默认父亲的话,并从袖袋里掏出了那鎏金令牌。双手递到父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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