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乐呵着,花时从外面碎步进来,见到慕锦恭恭敬敬的行礼,随之趴在桂芳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桂芳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而又盯着慕锦尴尬的笑笑,说:“妹妹,听说二爷最近一直在忙厂里的事?”
原本欢快轻松的氛围,让桂芳的这一问,打破了和谐的氛围,慕锦立刻收敛了笑容,轻抿了嘴唇:“二爷应该是在程姨太哪里了,怎么说这也是新婚,总不能来往我这跑。”
慕锦还气着二爷的喜新厌旧,气着二爷的无法抵抗,背信弃义。却哪里理解的了桂芳的实义。
桂芳见状,低头又抬头,牵着慕锦的双手,缓缓道:“妹妹,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别往心里去。二爷又二爷的苦衷。刚才厂里派人传话,说是厂子里出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大爷这不再家,大太太哪里也不好交代。我看只有你能帮二爷了。”
说是怨,说是恨,可是到了这会儿,听见桂芳的话,慕锦一下子惊慌起来,站起身,忙问桂芳:“姐姐,可知是什么事?”
桂芳摇摇头:“厂子里发生的,怕是生意上的岔子吧。具体的还不是很清楚。”
慕锦忙让秋语准备,取来一件三角的披肩缠于肩膀,便顾不得桂芳,打了招呼便急匆匆的出门,直奔工厂。
“说吧!二爷这事预备怎么做。我林某人做事一项光明磊落,这件事,二爷怕是不给个交代,难以服众啊!”坐在客房的沙发上,林老板翘着二郎腿依旧得理不饶人。
二爷虽自治理亏,却也不能全然点头哈腰,没有一点点的架子。一板一眼的工工整整的说道:“林老板这是什么话,你我二人相识这么多年,这点信任难道还没有吗?林老板请先稍安勿躁,待德中派人调查完了,如果一定是我们的责任一定给林老板一个满意的答复。绝不会让林老板吃一点点亏的。”
林老板轻哼了一声,刚才转过身去。就见慕锦带着秋语德中等人昂头挺胸的走进来。见到林老板只是福了福身子,行了一个浅薄的见面礼,便径直走到二爷跟前,小心递给二爷一张纸条。
二爷起身,见到慕锦也是既惊喜又意外,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是慕锦来支持自己,给自己打气。
慕锦转过身去对着林老板,微微一笑:“这位是林老板吧!我是薛家的二太太。初见见面,请多多包涵。”慕锦深嘘一口气,接着说:“早知道林老板为人诚恳,讲信用,在生意场上也是一把好手。这次事件,我们已经查过了,这棉中掺杂的质量层次不齐的棉絮,的确是出自我们府,只是这棉絮,却不是我们薛家正常生产的优质棉花。这里面是有人动了手脚的。对于给林老板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们薛府,愿意给林老板一定的补偿,只是可能没有您所期望的那么高。做生意嘛,总要担些风险的。哪里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呢?还望林老板能多多包涵。”
林老板听完慕锦的一翻话,脸色立刻又白转绿,不是滋味。哼哼道:“照二太太这么说,这是要我林某人自己打掉了牙齿,自己往肚子里咽喽!这未免有些太不人道了吧!”林老板白了慕锦一眼,转而又盯着二爷,质问道:“二爷,怎么说,在这闵镇也是有地位的人 ,怎么能由着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慕锦刚想继续争辩,却被二爷拦住,二爷走上前来,护住慕锦,继续交谈:“林老板这话,我二爷就不爱听了。这英雄还不问出处呢。怎么说,我这二太太与我情深意重,又有才智。薛府的工厂,总是有她的一份的。她出来要说的话,也正是我要说的。”
二爷刚想继续在争辩,德中却上来拽拽二爷的衣袖,附耳传话:“二爷,查出来了。这黑心劣质棉是上路前是严纲搜查过的。路上是大爷一路转成护送的。后来,大爷说还有要事,便让常安一路护送到林老板哪里。”
二爷听罢脸色沉下来,侧目小声问:“严纲人呢?”
德中直摇头,“昨两日还见到,今天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怕是难。”
“那大爷和常安呢?” 二爷继续问。
慕锦听到了一点,盯着二爷,惊讶不已,想不到连大爷与常安都成了怀疑的对象。
“大爷,还在南丰镇,常安生病了,在休息。”
二爷思量了一会儿,又转而向林老板道歉道:“不好意思,林老板情况有变,我去去就来。还请林老板在这里等候,多担待些才是。”
见二爷好言相告,林老板也放松了下来紧张的神态,抱拳示意同意,待二爷与慕锦转身,林老板才坐下身来。
二爷与慕锦一同前往常安住所,只见常安整个人瘦骨嶙峋的躺在木板床上,盖着单薄的被子,瑟瑟发抖,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见到二爷来,用力的微微抬起前半身,却也很快就又躺下去,双手捂着肚子来回的转,一旁的桌子边,放着一只黑色的烟斗。
慕锦见状,神色大变,看看二爷,二爷冲上去一把拉起常安,只见常安依旧瑟瑟发抖,鼻涕直流,双眼发红,一只手腕被二爷紧紧的抓住,转而整个人都跌落下去。“二爷,二爷”断断续续的叫着。
二爷凑上前去,仔细查看那烟斗,想不到这烟斗里放的竟然是官府命令的禁烟……鸦片。
二爷一把抓起常安就是几个嘴巴子。常安依旧瑟瑟发抖着身子,鼻涕眼泪一把接着一把,连连蹭到墙壁一角蜷缩成一个团。二爷刚想再踢他一脚,却被慕锦拦住。二爷只好放弃,狠狠的翻了常安一眼,又紧咒着眉头,问德中:“他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二爷的话,德中也不知道啊!”德中从未见过二爷如此凶神恶煞过。整个人缩着身子,胆怯不已。
“二爷,还是先想办法怎么给林老板赔偿吧!其余的事,随后再说。”慕锦看着二爷提醒道。
二爷最终无奈的回到工厂客房,好言解释,林老板提出条件:“既然如此,二爷既然能担当的了,那我林某也就不为难二爷了。事情是出自二爷手下的人,那么薛家都该多担待些。就照损失的价格来算,二爷只要再赔偿我林某五分之四就好了。这事就算是了了。”
慕锦一听,不愿意,上前理论道:“林老板是生意人,这做生意的都讲究一个公平,公正原则。虽然是我们薛家的责任,可是说到底,还是林老板既然敢接这单生意,定是做好了赔赚都待担着的责任。我们就公平些。我们赔偿林老板的五分之三。林老板自己承担五分之二。若是同意,今后,林老板若是继续合作,我们会议最低的价格卖给林老板。林老板觉得是长远合作赚的多呢。还是讹我薛家工厂一次赚的多呢?”
☆、第三十一章 和好和如初
林老板思量一会儿,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慕锦,眼前这个穿着浅粉色底蜀锦面料,白色吉祥花纹皮袍的女人,明显也并不像面上的那般简单。考虑再三,林老板还是觉得就按慕锦说的算,毕竟以后的合作还多着呢。不能为一时的出气,而毁了前程,于是拍手言和,同意了慕锦的建议。
慕锦嘴角微微一笑,转而看看二爷。二爷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出了薛家工厂,慕锦朝二爷笑笑,倒也忘了二爷的气,转而回了锦瑟苑。
“腊梅?腊梅?……”一回到苑内,慕锦就唤了几声腊梅,都不见腊梅出来,慕锦刚想直接进门,却见一旁的下人,走过来,说是腊梅出去,还没回来。
“她有没有说去哪?”慕锦追问。下人连连摇头,慕锦也不再问话。
秋语看着慕锦对二爷的一点点小小的变化,心里也满是欢喜。终归是相爱的两个人啊。
“小姐,我去小厨房准备食物,要不要多准备一份?”服侍好慕锦,秋语走到门口,才又想起来什么,扒着门槛探出一个脑袋来。
慕锦刚低下头,听到秋语的声音,又抬起头,转转眼珠,抿抿嘴,轻笑一声,不做声。秋语立刻欢天喜地的跳出门槛,直奔小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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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这次您可一定要保我哥哥啊!我们兄妹二人相见不易,不能再因为这事栽进去。”腊梅正跪在紫藤苑内,蹭着地面,连连上前,保住牛紫湘的双腿连连求饶。
牛紫湘端着茶盅,缓缓刮在盅盖,用余光轻瞟了腊梅一眼,轻哼道:“怎么,这个时候知道找我了?当初事情没有办妥的时候,坏了我的好事,怎么不知道替我考虑考虑。还真是不中用!”话毕,牛紫湘用脚甩开了腊梅。撒开紫湘腿的腊梅,翻了个倒在一旁,双手耷拉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泣。
“太太,这件事,真的不能怪我和哥哥。实在是有人从中插手,我们二人没办法决定。况且这二爷不是另娶偏房,对二太太总归是伤害的。听说最近二爷厂里里有人来找二爷的茬。这到时候二爷若是没了威信,自然管家之权定是落在大爷手里。太太!腊梅真的不是有心的。您就救救哥哥吧!”腊梅一五一十的分析,时间的来龙去脉,总归是说中了紫湘的心事。
原本还看在替自己办事的份上,预备想帮腊梅一把,接着好好利用这枚棋子,可谁料,这丫头,一口道出了自己的所有心事,这让紫湘,更是觉得腊梅不能留了。翻看了一眼腊梅,又转而看看翠竹。
翠竹小嘴一撇,猜到了紫湘的心思,轻轻摇头,紫湘也只好点点头,俯身拉起腊梅。腊梅缓缓跪起来,身子往前蹭了蹭,满脸清泪,将一双明亮的眸子,哭的红肿肿的。
紫湘亲自上手帮腊梅擦干了眼泪。 “腊梅啊!你看你,我又没有说不帮你。整个笑脸哭成这样,这若是让外面的人看见,还以为是我这大太太怎么着你了。”
话音刚落,腊梅心情清楚,紫湘这是有话要说,连连擦掉自己脸上的清泪,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这么说,太太是预备要帮腊梅了?我就说嘛,大太太不是那么无情的人。”腊梅说这话,一面是真心所言,一面也是为了给紫湘一个台阶自己往下走。不管怎么样。我腊梅兄妹二人为了你紫湘费心心机全力辅佐你。现如今,是你该偿还一部分的时候了。
紫湘也不是糊涂人,听得出来腊梅的深意,冷笑两声,随声附和道:“那是自然。你先回去吧!常安的事,我会考虑让爹爹帮忙的。”
腊梅身退两步,朝着紫湘的脚下,连连叩首谢恩,转而抬脚除了紫藤苑。
腊梅刚走,翠竹就凑上前来,看着腊梅远去的背影问:“太太,您真要帮她吗?”
紫湘喝了一大口清茶,又右手捏着盅盖的手悬在半空中,歪了下脑袋看看翠竹:“那还能怎么办?”见翠竹不回话,紫湘又接着自言自语道:“不过,帮也要有个帮法,绝不是她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
翠竹收回看着腊梅背影的双眼,低着头来,站在紫湘身后,犹豫的抬起双手,用力的给紫湘揉揉脖颈。转而再看看人去楼空的小苑,一阵寒栗。
天色暗沉下来,闵镇开始下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来,二爷忙完了厂里的活,收拾东西,站在账房的门口,看着德中小心翼翼的锁好门窗。
“二爷,今晚回去,预备去哪里?要去二太太哪里吗?” 德中回过头来问。
二爷拄着一只山水画的油纸伞站在台阶下,紧闭着双唇,看出什么脸上有什么表情,半响,才说:“我是该去看看她吗?她还会原谅我吗?”
见二爷原是为了这个,德中立刻转身跳下台阶,凑近了二爷,接着二爷手里的油纸伞,连连劝着:“会的,会的。二太太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二爷,连我都看得出来,二太太她是真的在乎您。也真是因为这,才会一直生您的气。不过,看今日二太太来为您解围,小的觉得二太太已经是原谅了二爷的。二爷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德中一口气说出了二爷心里的话,就连二爷都觉得也许他是对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就是那个糊涂的当事人。
“你真这么认为?”二爷又忍不住想问一句。德中点点头。二爷便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与德中一同撑着油纸伞回到了薛府。可是一走到锦瑟苑的那个巷口,二爷却停下了脚步。左转便是她的处所,向前走则是晴然的小苑。可是,二爷还是犹豫了。
雨开始越下越大,很快,油纸伞也有些湿透了。二爷的衣襟也随着伞周围的雨滴浇湿了。其实,何止是二爷的衣襟,就连他的心都是湿的。
“二爷!还是去二太太哪里吧!您都湿透了,总要先换件衣服才是。不然会着凉的。”德中在雨中大声凑到二爷的耳畔喊。可二爷的耳朵里,几乎除了雨声,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接着,二爷扒开了德中给自己撑着的伞,提着衣襟奔跑着进了锦瑟苑。
站在锦瑟苑的大门口,二爷再一次看了那石刻的三个字。古人有诗曰:锦瑟无端五十弦。而慕锦的名字里有多少锦瑟年华。好不容易爱上,却又因为自己被迫的背叛,而割裂了两个人的情分。
雨水浇头了二爷的整个衣襟。苑内,忙碌的情景依旧。
“小姐,我去看看二爷回来了没有?”听着秋语的声音,二爷紧紧的盯着苑内,刚想开门,却让秋语先了一步。
秋语傻眼了,惊叫着:“二爷!快!快进来,您怎么被雨淋成这样了?”
秋语上前一把抓住二爷的胳膊,搀扶着有些失混落魄的二爷,歪歪扭扭的跨入小苑。
二爷站在小苑的大门口。慕锦端端正正的站在房内的门口,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
看着二爷的样子,慕锦心口疼了一下。秋语关好了苑内,走到二爷的旁边,看看二爷,又看看慕锦。这个时候,只能有人推波助澜。秋语只好自己来了,搀扶二爷,半推着将二爷搀扶着走到了慕锦的面前。
两个人就搁着一个一寸宽的门槛,却似乎搁了好远好远。
秋语缓缓退下。与腊梅一同躲到下厨房看着二爷与慕锦的发展。
二爷伸手,轻轻拉起慕锦的双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开口便是三个对不起,每一个都那么沉重,只是这个对不起似乎来的太晚了。
二爷紧紧的搂着慕锦,一只手轻抚着她黑亮的头发,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肢。有点发呆的慕锦,终于在憋了好多好多的天的泪,无声的流淌下来。一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环抱起二爷宽大的胸膛。接着,用小拳头一下一下的砸着二爷的后背。
二爷迈进门槛,用脚蹬上了房门。两个人相拥的走到床边。
二爷径直将慕锦压到了铺着粉色牡丹的床罩上,看着慕锦一双明亮的眸子,眼光游离到了嘴角,一双干涸的双唇,轻轻的袭上慕锦光洁的双唇。
慕锦看着二爷的表情。用手拨了拨二爷被雨水淋透的发型。才几日,二爷便成了这样。这一场折磨的婚礼,折磨的何止是慕锦一个人,更是深深的折磨着二爷。
看着二爷与慕锦和好,秋语和腊梅两个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哎呀,想不到,二爷就是二爷,真是没白让我这么相信他!”秋语开心的缕一缕头发,得意的说。
腊梅则走到桌角处,坐下来,一面倒水一面说:“怎么能是你相信二爷呢?二爷本就是二太太的,自然是谁都抢不走的呢。我们做下人的啊。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腊梅的话,到底提醒了秋语,连连赞同。转而又幻想起自己来:“我若是能有以为像二爷这样的人,对我也如二爷对小姐那么好就好了。哎!”
腊梅嘲笑道:“你呀,就别做白日梦了。我都来薛家这么多年了,都没遇见别二爷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