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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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的故事-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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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们这帮天津的这些年参加这个那个比赛也不少,却一直穷巴巴的过日子,家门口的塘沽你们说去就去我们却总是推三阻四的,就是为了赚钱保住钱大娘的命,那钱花得真是跟淌海水似的。”

苏羽完全不能想象这是什么样子,因为从他小的时候起,虽说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却生活的也算是滋润。进了职业棋坛之后,他爸爸也不用愁他的生活,只管毛毛一个更是省心。而当他得了名人之后加入职业俱乐部队,生活就更不愁了,每天在棋院摆完棋,就是和陈好出去逛逛街,吃吃东西,有什么漂亮的好衣服就买一点。

看着发愣的苏羽,王文达叹一口气说:“你也别太……那什么了,别想太多了。这些事情,你管不了,也别管。要是能帮帮忙,就帮帮忙,不帮忙,也没人说什么。你生活的,是一个世界。但还有很多人,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说完,自嘲式的再叹口气:“这***什么世道,钱大哥多好一人,偏偏碰上这个。钱大娘多好的人,当年我们一去他们家,就是来个小炖肉吃吃,多美啊,还能偷口酒喝……嘿嘿,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一个人们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看着王文达颓然的坐在那里,眼圈红红的,苏羽不由得鼻子有点发酸。

第二天的比赛,苏羽坐在二台,对阵王文达。

这盘棋苏羽没有什么想赢的想法,而王文达的情绪也好象不是很稳定,两个人好像在比赛着失误一样的互相送子,总是眼瞅着急所不管去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双方的领队杨一和陈彪都有些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一直被称为坚强的二台对着下臭棋,却没办法提醒只能干着急。

周鹤洋对孔杰的那盘棋还在混战当中,看不出结果;古力和韩亮的快棋却早早的显现出了古力的优势局面,基本上算是拿下了;睦镇硕在和张天艺的比赛中却下出了失着,张天艺开始追杀木木的一条17子大龙,形势堪忧;小唐莉和天津队张捷颖的比赛盘面落后了8目,只能希望对手在官子中看错才有希望胜利。

这场比赛能不能延续重庆队连胜的势头,实际上主要就看苏羽和王文达这盘棋了。

杨一心急如焚,和同样着急的陈彪一起站在各自二台的身后,恨不得亲自上场操刀拿下这盘。

杨一看着苏羽梦游似的倒着收官子,气的团团转着圈,心里面不断的想着为什么苏羽会失常:毕竟在正常情况下,全中国也没几个人说敢和苏羽掰掰手腕。

杨一在排除了苏羽旧病复发的情况之后,甚至怀疑的想着:是不是这小子有外遇了?所以提心吊胆的又跟我出问题?

陈彪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气的跑到会场外面去抽闷烟。这盘棋如果王文达不再犯错误而拿下,那么天津队至少就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有希望得到胜利巩固第五的位子。

但是两个人就好像是说好了一样,不管身后的教练怎么脸色铁青,还是慢慢悠悠的各下各。

这时候其他比赛已经结束了,孔杰四分之一子险胜周鹤洋,古力中盘战胜韩亮,张天艺屠龙成功,大胜睦镇硕,小唐莉坚持到最后遗憾的以一又四分之三子告负。

现在就等着苏羽和王文达了。

所有棋手都站在他们俩身后,都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干瞪眼。

不过也只能等着了。周鹤洋身为队长,想着:等这小子下来,再跟他算账!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让棋

苏羽是个很幸运的人,实际上这种无法描绘的幸运不仅仅是在围棋上,尽管他的幸运在围棋上体现的最为明显。

在这种气死活人的根本就不像是两个职业棋手的比赛进行到最后,苏羽的一个随手反打王文达却视若不见,自顾自的一路扳抢官子。苏羽自己也没管,跟着扳收官。

而进行到了最后一个单官的时候,轮到苏羽,他这才看到自己刚才在上边反打以后王文达一块棋竟然被滚打包收,原本都认为是活棋的一片却突然连不回去了。

接不归?苏羽看着那里发愣。

而周鹤洋古力早早的就看到了那里的毛病,一直在后面咬牙切齿:苏羽你干什么呢!看够了没有,那里确实是个接不归!再打吃一手就行了。

苏羽好像在等什么一样,歪着头坐在沙发里,看着棋盘,神色不动的一脸漠然。

王文达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只是轮不到他,他还不能认输,也只是坐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身边的人们冲着他横眉冷目的,就笑一笑干脆装傻。

苏羽在身后众人的目光中,终于在上边连打。

王文达痛快的认输了。

比赛全部结束,重庆队以3:2险而又险的战胜了天津队,巩固了自己领头羊的位子。

但是在比赛结束之后,苏羽和王文达还有孔杰三个人却不见了,任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让正准备好好修理一下苏羽的杨一和周鹤洋都有点措手不及,连忙打苏羽手机找人。

但苏羽却连手机也关掉了。杨一雷霆大怒归雷霆大怒,现在也只能先带着周鹤洋、古力和小唐莉去参加天津棋院的招待晚宴,有什么问题等他回来再说。

而苏羽这时候却已经跟着王文达和孔杰走在海河边上第五体育场旁边那片低矮简陋的平房区崎岖坎坷的胡同小路上了。

走在夕阳照影下的狭窄的胡同里,苏羽不得不时时的低下头,注意不要碰到那或横或竖拉在半空中晾衣服用的铁丝,免得被勒到脖子。

在一张漆锈斑斑的大门前,王文达站住了脚,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用天津话喊着:“钱伯伯,在家呢么?”

钱伯浑厚的声音在一扇小门里面响起:“文达,今儿怎么没比赛,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大热的天先进来喝杯水,凉快凉快。”

王文达答应着走了过去,苏羽和孔杰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推开门,一股略略的有些发霉的气味立刻飘进了苏羽的鼻子,他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毛。

这是什么地方?在天津这么个大城市,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存在?苏羽不敢相信的看着这昏暗的小屋子,看着一张床就占去小半间房基本上除了一台小电视和一个小半导体就没什么电器的家,手足无措的站着。

钱伯憨厚黝黑的脸现在正胀的发红,不好意思地说:“文达你带朋友来怎么也不先说一声呢,我介地间不让人笑话么?来来,我这有凉白开,刚冰的,来来,坐,先喝着,我买冰棍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文达连忙拉住钱伯,说:“没关系没关系,他们都是我朋友,没事没事,您坐,您别拿我们当外人。”

钱伯连忙给苏羽和孔杰让座,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从一个保温壶里倒水出来,递给坐在床上的苏羽和孔杰。王文达则自己倒了一杯,咕嘟咕嘟的喝下,坐在马扎上。

王文达介绍说:“钱伯,这是苏羽,这是孔杰。两位,这是钱程的父亲钱伯伯。”

苏羽和孔杰都放下手里的水杯,叫:“钱伯伯,您好。我们今天来也没带什么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钱伯听说面前这两位是儿子口中念念叨叨不忘的围棋国手,连忙站起来说:“哎呀,你们来怎么也不先说一声,贵客贵客,你们先坐着,我去买点东西啊。”说着又要往外走。

三个人全都站起来连忙说:“不用不用。您别忙乎了,王文达一会儿出去买东西,让他去,让他去。”

钱伯搓着布满老茧和裂纹的双手,有些慌慌的。

孔杰拉着他请他坐下之后轻声说:“我们今天来呢,就是想看看您。王文达经常说您家好,说钱姨过去对他们可好了,现在身体不太好,所以过来看看。您可千万别忙乎,说实话,我们也知道您家情况不太好,也没打算让您破费。”

王文达连忙答应着:“没错,我们现在都是有工作的,哪能还在您家白吃白喝。等着,我去买东西,您先坐着。这两位就是想看看您,跟您说说话什么的。钱大哥现在在北京,他们也都见过了。行了,你们先聊着,我去买东西。”

说着走了出去。

孔杰喝口水,发现的确很冰,很有兴趣的问:“您这里也没看到有冰箱什么的,怎么这水还很冰呢?”

钱伯笑着说:“咳,就是弄点凉白开,然后去赵姐家的冰箱冻得。过一会儿去给我们钱程他妈打算带点过去也让她也凉快凉快,毕竟天都热。正好你们来了,就先喝着,反正还有。”说着提一下那个小小的保温瓶。

苏羽完全说不出话,只是觉得手里的杯子很沉,冰的刺骨。

孔杰显然也有些哆嗦,过了一下才说:“钱姨是嘛病?文达也没跟我们说。”

钱伯低声叹口气:“咳,他们家,心脏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后来因为生钱程的时候,不顺溜,剖腹产,结果把病勾起来,又因为当时条件不好,就坐下病了,一直难受到现在。仗着围棋队里面还时不时地帮帮忙,文达他们这几年又赶上好时候了,能帮着点,才算是能维持。就是嘛呢,就是我们程程,打小身体就不行,大夫说是先天的遗传心脏不行,得小心。结果不是学了这么多年棋,就考了一会段么。那次还因为他妈妈有病,还半道回来了。不过程程也争气,上个大学,也算是以后有出路了,我也就不着急了。”

说起老婆儿子的病,钱伯的脸色不由得暗淡下来,憨厚善良的汉子怎么也想不到老天爷为什么会让他遇到这么大的难题。不过困难显然就快过去了,老婆在文达他们的帮忙下,做过几次手术,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过一阵要是儿子再得个冠军拿来奖金,做完手术就可以回家了。

想起儿子,钱伯又骄傲快活起来。毕竟钱程现在在南开大学上学,算得上是个天之骄子。当初因为儿子上大学,还特地把老婆从医院接出来,咬牙取了银行里不多的存款也热热闹闹的摆了几桌,请请老邻居们,请请厂子里的弟兄们。

而王文静那小姑娘他从小就见过,知道那真是个老实孩子,人长得漂亮学习也认真努力,给自己当儿媳妇真是做梦都会笑出来。

苏羽看着脸上透出笑容的钱伯,知道他想起了儿子。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钱程的小女朋友就是他的初恋情人,更不知道当初报纸上一场风波闹得钱程险些心脏病发。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王文达这时候回来了,手里提着猪头肉羊杂碎,还有一瓶直沽高粱。

钱伯连忙放开桌子,拿出几个小酒杯倒酒。

王文达问:“钱伯伯,今儿个您不去医院先送饭?”

钱伯笑着说:“没事,现在4点半多,不着急,医院那边5点半才让送饭了,咱爷几个先吃着。”说着,拿出几双筷子,想放在桌子上,却又拿着出去洗涮了几遍,才拿回来,放在碗上。

这顿饭是苏羽吃的最难过的一次。

并不是说他觉得这里脏或者怎么样,而是说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想到了陈好给他订购的那间房子,想到了pizzahut,想到了陈好的衣服。

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起了王文达的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决定帮钱程一把。至于怎么帮,他还在想。

他身上没有带钱,而且就算有也不打算就这么把钱放在那里。在他看来,直接给别人钱是最要不得的,那是在践踏别人的尊严,而且纯属教唆不劳而获,是在挑唆犯罪。

那该怎么办呢?

坐在回北京的火车上,苏羽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钱家最需要的正是钱,现在钱程正在参加大学生应式杯赛……如果他得冠军了,有了那15万奖金,他妈妈不就有钱治病了?

苏羽慢慢的想着,看着身边的孔杰王文达古力三个人在打斗地主,听着周鹤洋在跟谁打着电话。

如果他得冠军了,他妈妈不就有钱治病了?苏羽想着。

回到北京之后,苏羽赶回棋院,看着明天的应氏杯对战表。

毛毛赢了,钱程也赢了。两个人会师决赛了。苏羽高兴起来:事情好办了。

他打电话找到毛毛之后,就在棋院的宿舍里,坐在去上海打比赛还没回来的陈好的床上,跟毛毛说了钱程的事情。

毛毛显然很可怜钱程,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苏羽犹豫了一下:“你很需要这个冠军么?”

毛毛明白了,犹豫了。

过了很久,毛毛才开口,一幅很不自然的样子说:“你是说,让我,让棋?”

苏羽知道这样子不对,也知道这不应该,但是那股略略的发霉的气味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钱程有了这笔钱,他们家的情况会好很多吧。苏羽希望自己做的错误可以帮助别人,而不是害人下深渊。

他想了很多,但终于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背弃的尊严

苏羽笑着的从陈好的床上站起来;跟毛毛告个别;轻松的走出去跟看着三楼的大娘打声招呼;一跳一跳的走下楼。

大娘无奈的看着身材高大的苏羽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无奈的摇摇头:原来是那个常昊;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现在又换成了这个苏羽……偏偏上面还都睁一只眼闭一支眼,也不管管他们……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毛毛坐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心情。看着面前的棋盘,却又目光迷离的好像在看着远方的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相信她哥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她相信她哥哥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这是从血脉中带来的信任,这是20年兄妹所带来的信任。

毛毛愿意为这信任担负一切责任。

但是她不能不想想,这棋毕竟不是苏羽去和钱程下棋的,她哥哥自然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只是说对妹妹有一点感激。但是如果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了,那么所有责任就都是她的,苏羽就是一个教唆。

再者说,毛毛跟苏羽有一点是绝对不一样的。那就是钱程的棋力是不被中国名人世界亚军放在心上的,但是在毛毛眼里,钱程绝对是个不能小看的对手。

毛毛虽然也跟着南斗学棋,但是她并没有她哥哥那么了不起的天赋,也没有苏羽那么丰富的实战经验。

也就是说让棋给钱程,在苏羽看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对于毛毛来讲,既要把棋让的不露声色,又要有效果,显然有难度。

毛毛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完成她哥哥让她帮的这个忙。

而更重要的是,让棋,代表着一个尊严的毁灭。那是在围棋中最令人感到伤害的。除非两个人真的是水平相差太远,或者自己主动要求上手让棋,不然那就是对一个棋手最大的侮辱。

苏妙作为一个棋手,如果在比赛中让棋,那就意味着棋道的沦丧。

毛毛向左,是她唯一最亲爱的哥哥,而向右,却面对的是一个棋手的尊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因为不知道,所以坐在棋盘边的毛毛显得很紧张,甚至可以说楚楚可怜。

钱程打开棋盒的盖子,正准备抓子猜先,却看到对面的那个女孩,有一些不太一样。

那个美艳动人一笑倾城的苏妙哪去了?钱程看着棋盘那边一脸苍白的憔悴,厚厚的浓妆下去掩盖不住疲惫而淡淡的黑眼圈的姑娘,怀疑的想:这是我在全校大会上见到的那个神采飞扬竞选学生会宣传部长的姑娘么?这是那个号称南开大学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的高傲的姑娘么?这是……

毛毛轻轻的抓起棋子,放在棋盘上。却手一抖,把几枚棋子落到了地上。

毛毛手忙脚乱的连忙从地上把棋子捡起来,放在棋盘上。

钱程很奇怪,但是比赛已经开始,他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有低下头下棋。

在解说大厅,苏羽因为自己在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所以很轻松的在和同样解说的张璇在一起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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