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杆大旗不倒能和李昌镐分庭抗礼五年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么这帮年轻人就在他的羽翼之下成长,直到可以飞上天空。
只要给我五年时间,这一批人就成长起来了。等朱钧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是中国围棋全面振兴的时候。老聂心中兴奋得想着,指点着小棋手们。
苏羽接下来的手段就像那个小棋手所摆下的变化一样,反身一手穿断脱出中间向下攻击。李昌镐再皱一下眉毛不愿直略其锋,在右下飞出攻中带守,开始整形。
苏羽却不给他任何放松的机会,起手落子仿佛一把利剑直接挡在下边白大块身前正面求战。李昌镐脸色越来越差:他一样看到了这里这手,刚才之所以回身右下仅仅是因为右下那里更大一些,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但现在也不能让苏羽就这样分断,只好委屈的二路跳渡过连回。
得势不让人的苏羽如同雪崩一样肆意的向着李昌镐所有还没照顾到的地方倾泻火力,无奈之下的李昌镐虽然竭力稳定着局面不让形势崩溃,但谁都看得出来只要中间那被黑棋攻击所隔绝开越来越显得孤零零一片的白棋被杀,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会这盘棋了。
坐在讲解大厅一个角落里的南斗如饮美酒如飨美食般摇头晃脑看着棋盘上那越收越紧的包围圈,突然哑然失笑:“苏羽这傻小子,防守功夫还是没练到家。如果这个姓李的在那边靠过再扳,转回来收住气再夹的话,中间不就变成双活了么?当时我就觉得应该下左一路。”摇摇头喝口可乐算了一会儿,“变双活的话,目数上就拉的太近了,那个姓李的官子比苏小子强,这样下去有些不妙啊。”
而对局室里面的风暴依旧刮着,吹得李昌镐左右摇摆只凭着无双的防守才苦苦的支撑,但就在李昌镐有些撑不住地时候,苏羽突然停了下来,眼神迷离的看着一个地方思考起来。
苏羽眼神迷离只是不想让李昌镐看出来他在看什么地方,但孔杰却看到了那里,脸上微微变色。
李昌镐却是脸色大变担心起来:这小子看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苏羽突然笑了起来,即使声音很低但在寂静的对局室中也显得十分突兀。他拈起了棋子,慢慢的敲了敲中间的一个地方,拍在那里。
李昌镐动手已晚,看着盘面上10目的差距,摇头扔下手边黑子认输。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南斗的判断
“他就这么认输了?”古力看看其他人已经开始忙忙的收拾东西,摇摇头看着身前棋盘上的局面,虽然知道李昌镐已经无力回天却也不能相信就这么就能让李昌镐认输,“我觉得,他还是有机会的。”说着又摆了几个变化。
可其他人并没有心情听他说话,忙忙的收拾好东西之后鱼贯而出,留下还在整理棋盘的古力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研究室里面。
“这帮人。”古力嘟囔着,迅速拿好自己的东西,跟了出去上车回酒店。
但苏羽和李昌镐还没走,在对局室里面似乎是因为讨论局面而一直没有出来,让外面的人们三催四请之后才姗姗走出棋院,登上大巴之后也不和别人说话,自顾自的商量着什么。
别人也不理他们,只是热烈的商讨着今天晚上去哪吃饭。但好想法没有好结果,大轿车刚开上路常昊就接到了王七段的电话,要求他们两天之内到哈尔滨参加联赛。常昊很郁闷:“您怎么现在想起来要打联赛了?不是都暂停了么,我跟张璇都打算好带着孩子去旅游了。”
“现在全中国都闹非典,你旅什么游啊。”王七段有些哭笑不得。
常昊振振有词:“既然全中国都闹非典,还打什么联赛啊,哈尔滨那边答应让您举办了么?”
“当然。”王七段继续哭笑不得,“要是没联系好我能让你们去么?全中国就那边还平安无事,好不容易才跟各个部门协调好的。你别跟我废话了,赶紧去买飞机票吧。”
“等等,这个要我们自己掏钱是怎么……挂了?喂?”常昊眨眨眼睛,关上手机站起来宣布了这个消息。
一片大哗。韩国人无可无不可,本来这几位当中大多数都是联赛队的队员,签了合同就要办事,反正这一段没有什么比赛去哈尔滨逛逛也好。但中国棋手们就不行了,一个个都准备好了趁着这次非典好好休息一下准备一个月之后还有富士通杯的比赛,但王七段这么一个电话他们又要巴巴的跑到哈尔滨去,还要自己买飞机票。
不过转过头来想想,他们现在还真是没什么地方能去。王文达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中午老聂打电话过来说那小子要在医院里面呆半个月隔离观察,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南下深入重灾区这条路行不通,只好北上。一帮人垂头丧气的到火车站买票—这笔钱北京那边发不过来,长春棋院也不负责,只能自掏腰包。但他们公款旅游惯了,出门一向不带钱不带卡,嘀咕半天之后发现自己根本买不起飞机票,跟韩国人借钱又张不开嘴,无奈之下只好一帮人呼啦啦开拔火车站。
对此韩国人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坐火车,好在他们对于火车的概念还停留在韩国国内的水平上,并不知道从长春到哈尔滨是一个什么距离,嘻嘻哈哈的经过检查就跟着他们上了车。
这种绿皮车岂是一般人能坐的?两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开始叫苦连天,好在人少座位多还能在座席上躺一会儿迷瞪一觉。但看看中国棋手那边古力变魔术一样拿出来十几副扑克牌,开始感叹中国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准备充分,于是围过去凑份子。
苏羽也跟来了。他不能不去哈尔滨。因为王文达被关进了医院,让明月队平白少了一员大将,这个时候他作为队员必须替补上去。
一边吃着火车盒饭,苏羽他们一边打升级,一会儿抱怨着破火车座硬地方小,一会儿抱怨着饭菜垃圾不堪入口。好在还有扑克牌可打,暂时不会无聊。韩国人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躺在一边睡觉去了。
等天完全的黑透了,苏羽也终于受不了列车单调的咣当声,扔下牌跑到一边睡觉去了。怕他着凉的陈好给他盖好衣服之后也躺在一边睡了过去。
天还是黑黑的时候,就到了哈尔滨。但一帮人谁也没听见头顶上的广播,躺在座席上趴在小桌子上一个个睡的死沉沉,等乘务员进来挨个来拉带拍才算都弄起来。
睡眼惺忪的苏羽看看外面的夜色,无精打采的拉着小行李箱走出火车站。这个时候哈尔滨棋院已经接到了王七段的通知,派了两辆大客车来接站。上了车,晃晃悠悠的,苏羽就又睡着了。
在车上,他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昨天的对局,比如和陈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办的婚礼。在梦里面的那个婚礼很热闹,来得客人很多,坐满了酒店大堂里的每一张桌子。西装革履的苏羽带着一身大红的陈好满面笑容的给每一桌客人敬酒—他不知道在梦里面是不是都这样,竟然还能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过看得见自己的表情,却看不清楚客人的脸,让知道自己在梦里的苏羽有些郁闷:为什么做梦的时候,总也看不到脸呢?
但能梦到这个,他很开心。他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和陈好结婚。
对于他这个从乡村走出来的孩子来讲,领个结婚证在他心中并不意味着就真的结婚了,只有等文聘纳定大开场面摆下几十桌流水席给两边的家长磕过头递过茶夫妻交拜之后,那才算是正正式式的结婚了,然后才能生个小孩子……想多生几个,怎么办呢?要不然真的去德国?可苏羽又不想自己孩子一生下来就成了外国人,这对于很有些爱国心的苏羽来讲心里并不好接受。
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苏羽想着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头疼,只好不再考虑这个,开始想别的事情,比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进行的下一盘棋,还有不知道对手的联赛对局。
想到联赛,苏羽就想起来了可怜的王文达: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医院里面好不好……
医院再好能比家里面更好么?王文达木木正正的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突然跳起来拉开双层的安全窗,双手死死拉着铁护栏嘶声嚎叫:“放我出去,我没病……”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梆梆梆”敲外面的安全门很无奈地说:“安静一点,我们知道你忙,但现在你是非典型性肺炎疑似患者,观察期内绝对不可能放你出去。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北京城里面已经死了好几百号人了,再把你放出去,要真有个好歹的我们怎么跟上边交待?王九段,我求求您安生会儿吧,您天天来这么一出我们受不了啊。”
这个医生说的是实话。王文达是这个非典定点医院里面来头最大的了,昨天下午中国棋院体总卫生部的人专门跑到这里来关照上上下下一定要照顾好他,还隔着护栏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打招呼。
当时王文达就合身扑在隔离栏上连哭带叫凄厉无比,看得外面的领导们还以为这里的医生虐待他,回去严厉要求一定要善待这位国手,绝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但医生们委屈极了。自从王文达被送过来之后,从病历本上知道这个小子不简单的医生们就没敢怠慢,送到最好的病房给他当隔离室,但没想到这小子还是哭爹喊娘的没完没了,而且还是间歇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闹一阵,烦得医生们一个个全躲得远远的,怀疑是不是国手们都是神经病。
不过王文达有个好处,每次哭五分钟之后就立刻停止,然后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
也不知道他给谁打,反正每次打电话没一两个小时不停,送饭过去宁可放凉了也要等打完电话才吃。几个医生合计一下,觉得电话那边可能是这小子的女朋友,因为王文达这张哭丧脸竟然罕见的露出了甜蜜微笑。
九段的女朋友,医生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还是满脸的惊诧。
在北京苏家等了五天却连个蚂蚁都看不见的南斗和他们一样惊诧,只是惊诧的是为什么苏羽竟然还不回来,自己费尽苦心配好的一粒“回生丹”给他治肺伤,兴冲冲的从长春来北京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连人都看不见。
南斗又不敢出门。他是神仙,却也不愿意在这个瘟疫流行的时候满世界乱跑。万一得上了,虽说死不了,可回天上之后也必然会被玉帝关起来隔离。这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南斗很郁闷,手里攥着装药的小瓶子坐在客厅里面看着电视听着上边说着哪里哪里又死了多少多少人,想着昨天看电视时候才知道原来苏羽去了哈尔滨下联赛,无聊之下换个台找电视剧看。
不过很快,南斗就被屏幕上还珠格格的……精彩……剧情吸引住了,放下手里的小药瓶翘起二郎腿心情跟着故事跌宕起伏,一时眼泪哗哗的流,一时捧着肚子哈哈的笑。
一直到苏羽和陈好进来目瞪口呆的看了他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让座。
陈好看着他,脸色一变再变,满脸的怀疑神色。但看看苏羽和他好像很熟的样子,一时间也不好发作,装聋作哑的坐在那里笑。
满身疲惫的苏羽和这个黑衣男子很热络,似乎也不在意他是怎么进来这个问题,坐在沙发上和他低声密语,直到那个穿黑衣服的神神秘秘的从背后拿出来一个小药瓶,陈好终于忍不住说:“请问,您是……?”
南斗愣了一下,看着她:“我?”想了想,笑了起来,伸出手去说,“我是南斗,是苏羽的老师。陈好,你好。”
老师?陈好和他握握手,疑惑的看看苏羽。
苏羽很用力的点头:“是的,这位南先生,是我的围棋启蒙老师,我的棋多半都是他教我的。”
陈好似乎听说过这个南斗,但想不起来什么地方听过,满脑子问号。
南斗看见她,来精神了,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你就是陈好啊,哎呀,今天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当见面礼,这样吧,咱俩下盘棋,我点拨你一下好吧?”
陈好没搭理他,看着他手上那个小药瓶怀疑:“您手上,这是什么?”
南斗很兴奋的打开瓶子盖说:“这个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上终南去昆仑采集了数十种名贵药材经过我独家手法焙制的药丸,专治肺损伤。小羽啊,你师傅我可是费了不少力,也不要你回报,反正这一段我没事干,你陪我下下棋吧。”南斗暗自得意的想:阎王这个老孙子,硬是跟我说废话。但还不是让我从老君那找出来这么个方子,专治内脏损伤。我不信苏羽吃完了我的药还这么病病歪歪。
不过苏羽和陈好都伸着鼻子嗅一嗅,表情很奇怪的说:“这是什么味道?”陈好看他一眼:“抛闪了?”
听不懂陈好话什么意思的南斗却也闻到了这股味,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再闻闻,好像是从自己这边传过去的。南斗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瓶子,(炫)恍(书)然(网)大悟:“馊了。”
苏羽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似哭似笑,却又带着一点伤感,还带着一种很委屈的表情,看得南斗和陈好一阵心疼,连忙上来安慰。
不过看看两个人的鼻子,南斗无奈之下只好捂着鼻子扔掉瓶子,满怀愧疚的回来轻声细语的说:“不好意思,改天我重新再去找药材配,你们等我几天,我这就走。”
这下苏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拉着这就要走的南斗说:“你跟陈好这也是第一次见面,先别着急走,多指点她两盘也好。”
说到下棋,南斗就把其它的事情都忘了,立刻拉着两个人上楼说:“你们家条件可真好啊,房子真他妈大,楼上楼下十几间房,真气派。我那天来了之后半天没找到厕所。这间房就是你们平时下棋的地方吧?里面的布置不错,不过那副棋盘还是那年我给你的那个吧,用得旧了,不如签个字收藏起来。回来我再给你拿一副新的来。”说完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伸手请他们入座。
看着南斗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陈好有些恼怒,说了一句我去洗澡,然后扭头下楼了。
南斗看看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她生气什么,但现在有棋下,他管她小丫头生什么气,推推苏羽让他先手。苏羽不敢跟他托大,也不推辞就拿着先手落子开始布局。
陈好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心中一阵气恼,俏脸气得一阵雪白。但等到了卫生间,只见里面一片狼藉,不知道南斗是没用过抽水马桶还是怎么样,卫生间里臭气熏天甚至把陈好从里面推了出来。
这下陈好已经气不出来了,反倒开始笑。不过好在卧室因为上锁了里面还算整洁,看样子这几天南斗睡得一直是沙发。
楼上就在这时间里面,已经下了十几手棋。南斗看着棋盘缓缓地说:“十年不见,长进了。”
苏羽笑嘻嘻的说:“十年不见,您却没什么长进。”
南斗摇摇头长叹一声:“手生,没办法,天上没人跟我下棋。北斗跑路去夏威夷旅游,南极仙翁他们见了我就跑。没对手啊。对了,你和李昌镐那盘棋,我在长春看了。”
苏羽沉吟一会儿落子右上打入,笑着说:“那你怎么没告诉我?要不然那个药也不会馊了。”
被踩了尾巴的南斗脸上一红说:“这个不能怨我,老君给我药方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保质期什么的。我不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么?没想到你们又去哈尔滨打联赛,这才耽误了。不过不着急,方子在手上,过几天我再跑一趟再配就是了。”守了一手之后,继续说,“那盘棋你下的还可以,但防守还不到家,要不然到最后的时候中间不会出问题。你知道什么地方有问题么?”
苏羽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