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别说了,苏羽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黄瓜炒菜花之后躺在了床上无聊的翻看着杂志。
五天之后,手术的方案终于确定了下来,被剥洗干净的苏羽躺在手术台上瞪大了眼睛睁睁得看着一帮男男女女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准备刀的准备刀,准备剪子的准备剪子,准备纱布的准备纱布,还有人在拿着榔头。
榔头?这是干什么用的?虎子可没跟我说过动手术还需要榔头!苏羽有些惊恐的看着一个包头包脸一身半蓝不绿衣服的人走到他的面前说:“苏羽?”
苏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说:“我是苏羽。”
那个人看看他,给他戴上了面罩。
手术室的灯亮了,就意味着手术已经开始了。苏妈妈紧紧地抓着苏老师的衣服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盏灯,苏老师甚至都可以感受到他老伴手心中的汗。
毛毛昨天刚刚到北京,有些紧张的问李昌镐:“你说,我哥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放假的时候看到他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做手术了?”李昌镐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她说:“别着急,你哥哥的身体很好,只是肺上有一些小问题,很快就会结束的。而且给他做手术的都是中国国内和日本最好的医生,一定会好的。”他的话听上去飘飘然然的,不知道是在安慰毛毛,还是在安慰自己,抑或是周围静静等待的人们。
陈好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个铂金的十字架闭着眼睛喃喃的不知道念着什么。那个十字架是她特意去教廷求得的,据说还有教皇的祝福在上面。
古力和王文达一个在并不宽敞的走廊上来回的走着,一个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着。
手术还在进行着,已经两个多小时了,阴着脸站着的孔杰终于有些受不了了问李昌镐:“你说,这个手术什么时候能完?上次出车祸苏羽也只不过做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手术,这次怎么这么漫长?”
李昌镐心里面也没底,但也只能说:“应该快了吧,再说这个手术花费的时间并不是预计的到的。上次我弟弟割阑尾还作了一个小时……快了,等等吧。”
古力和王文达孔杰三个人去吃饭了。而苏妈妈和陈好婆媳俩却仅仅买了一包饼干分了吃了,只是坐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那一直亮着的灯。
令人焦躁的等待中时间总是过得极慢,光是古力看着王文达和老聂跑出去抽烟的次数也有了几十趟了。李昌镐和孔杰两个人在下盲棋,但是显然都是心不在焉的,甚至有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棋下在人家已经占了的地方上。
毛毛靠在她妈妈的肩膀上睡着了,在睡梦中也微微的皱着眉毛在为她哥哥的命运而担忧。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熄灭了,苏老师连忙站起来走到了门口,问走出来的大夫们说:“苏羽,他怎么样了?”
大夫们对看了一眼,那个老大夫摘下口罩说:“应该说,手术还是成功的。病人肺部的病变部分基本上已经被切除了。”
苏老师长长的出了口气瘫坐在长椅上,苏妈妈和陈好则一个谢天谢地一个感谢上帝保佑。
老大夫示意其他人先去休息,继续说:“修养一个月就可以了,一个月之后比赛或者运动要看调理的情况。病人在医院在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李昌镐却觉得他有些欲言又止,问:“那么,还有什么?”
老大夫想了很久说:“病人的肺,基本上病变的都切除了。但是在手术中我们发现他的另一侧肺叶,也就是完好的那侧,也出现了感染的征兆。我们也作了相应的处理,但是不敢保证以后……就是说,好则全好,不好的话,现代医学也无能为力了。”他的目光很坦然,看着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木然的苏老师和苏妈妈,还有坐在长椅上发呆的毛毛。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一胜
当苏羽终于睁开发沉的眼皮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黑衣坐在他身边吃苹果的南斗。他还不能说话,只能惊讶得看着这个多年未见一面的老熟人依旧笑咪咪得看着他。
“你想问我,我干什么来是吧?”南斗随手一个标准的投篮动作把苹果核扔到了纸篓里说,“很久没看到你了,所以下来看看你。现在身体如何?”
苏羽干瞪眼说不出话:你没看到我现在还在靠呼吸机才能活着么?还说风凉话!
南斗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起来说:“别激动,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徒弟,做师傅的来看看徒弟怎么了?况且你病得这么重,来安慰一下理所应当啊。”
他看看身后问苏羽:“这个小丫头是谁?”
苏羽还是干瞪眼:我要是能说话的话,何必让你来回的损。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声音冷冰冰的,陈好的脸色也是出奇的差,对于南斗的突然出现显然有些生气,“你打扰了苏羽的休息,请你出去。”
南斗倒是不以为意,站起来围着陈好的身边来回的转悠着上下打量。他的身高才到陈好的下巴转来转去十分搞笑,让苏羽看得哭笑不得。南斗满意了,坐在椅子上笑着对苏羽说:“不错,你小子挺有眼光的,这小丫头挺好。”
陈好脸色更冷了,转身出去就要叫人,苏羽说不出话连连给南斗打眼色让他把她拉回来。南斗咳嗽一声大声说:“我就是苏羽的启蒙老师良师益友天上地下第一帅哥无量天尊太乙金仙掌生不管死无敌金光霹雳菩萨摇头怕怕九天十地围棋第一高手南斗南先生是也。”
苏羽牙根子发痒:这么长的一句话怎么没憋死你!
但是陈好询问的目光看过来他又不能不点头表示同意。陈好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的和蔼可亲,拉着南斗的衣服问长问短冷热寒暄一番之后,坐在苏羽的身边轻轻抚着他的额头问:“你可终于醒了,麻醉师都以为自己无意中把剂量加大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苏羽摇摇头表示还好,然后疲惫的又闭上了眼睛休息。麻醉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他感觉不到身体上有什么不好的。
南斗嘻嘻的笑了笑说:“我要走了,你就慢慢休息吧,两年之后我会再来看你的。”
苏羽一愣:你就这么走了?何必呢,多呆两天不是更好?
南斗指指门外:“他们都要来了,我不想跟他们见面。而且,两年之后我会再来的,那个时候再见吧。”说完闪身走出了门消失不见。苏羽看着门,怅怅然的若有所失:两年么?
他并没有时间细想南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很快苏家一家人和棋院的上上下下就都来到了特护室探望一下戴着氧气面罩插着各种管子的苏羽。一直到体总大老板陪同着国务院的人们来这热闹的房间才暂时的安静了下来。
这倒没什么。苏羽最郁闷的倒不是每天一次的探视被人当珍稀动物看,而是不能说话,不能下棋。不能下棋也没关系,至少他还可以在电视上看一些比赛的直播,他最难受的就是不能说话。
他的两条胳膊就好像是被灌满了石膏根本举不起来动一动都有困难,虽然吃饭睡觉穿衣服洗澡上厕所都有陈好伺候着,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幸福的生活。
摘下了氧气罩之后他的恢复状况很好,没有出现大夫们担心的另一侧肺叶感染的情况,刀口长势良好,大夫们估计再等一阵就可以拆线了。
终于在一个秋风瑟瑟的上午,躺在家里床上的苏羽开口说了半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想尿尿……”
大喜的陈好一路跑到了客厅里面给正在给儿子熬粥的苏妈妈报喜,苏妈妈连忙焚香沐浴擦干净手上的米粒子跑进房来问苏羽:“小羽啊,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苏羽摇头说:“我就想尿尿。”
陈好接着说:“大夫说只要你能说话了,吃饭什么的就没问题了,我现在就去找大夫来给你检查。你想让我给你带点什么回来么?”
苏羽摇摇头说:“我就是想尿尿。”
苏妈妈擦擦眼泪坐在儿子身边说:“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这一段多担心啊,陈好跟我每天都拜佛求神的就盼着你能赶紧好起来,只要老天爷能还给我一个健康的好儿子我这辈子也就够了。”
苏羽很艰难的咕咕喉咙说:“我想尿尿……”
陈好一边穿大衣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这就给老聂打电话,他这一段也没少替你担心。还有你爸爸,他出去遛弯了。还有毛毛,还有我妈……你怎么哭了?”
苏羽声音有些嘶哑,不过大夫们早就说过这是正常现象:“我想尿尿……”
十天之后,精神抖擞的苏羽终于离开了家门,昂首阔步的走进了中国棋院的大门。看着大门前挂着的中国棋院的大招牌,感慨着一种恍如隔世的幸福。
“俺苏汉三又回来了!”苏羽迈进训练室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现在,俺家被你们分了的骡子啊马啊之类的,还有俺们家的地,谁怎么吃进去的,就都给俺再吐出来!”
一开始只是古力轻轻的拍着手,然后慢慢的那掌声就像是从天边掩过来的乌云带着隐隐的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震撼。所有人都站起身,向着久违的名人展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日本的西化是相当厉害的,在国内还不算太显什么的圣诞节在日本却已经成了一种有着相当规模的大型盛会,再加上天皇诞辰距离圣诞节只有一天,因此日本人往往就会把这两个节日连在一起过,苏羽和陈好走在东京的街头呼吸着新鲜而清冷的空气,兴奋得看着热闹的人群和繁华的商店。
自从苏羽被允许能够出门之后,似乎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新的兴趣,每天下完棋之后就和陈好去逛街,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的在外面逛着把陈好拖得筋疲力尽还不罢休。
有的时候陈好甚至怀疑是不是苏羽动的不仅仅是肺部手术,还动了一个脑外科,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开始喜欢逛街逛花园看风景呢?以前他可是三棍子都打不出研究室的主。
不过变就变吧,陈好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和玩意跟在苏羽身边颠颠的走着。现在苏羽的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力气,让他拿东西根本不可能。
“明天你就要比赛了,还逛到这么晚,会不会耽误休息?”陈好终于走不动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对兴致盎然的苏羽说。
苏羽摇摇头说:“不会,我现在精神好得很。可能是住院那段时间把这大半年的觉都睡过来了吧,每天睡得晚起的早一样身体健康。等他们让我锻炼之后我就去报个训练班,总这么没力气可不行。”他看了看陈好说,“不过现在也很晚了,咱们回去早点休息吧。”说完,拉起陈好的手拦了辆车回到了酒店。
这次的比赛,因为联赛的原因老聂他们并没有跟过来,只有孔杰一个人算是做个伴。
坐在对局室里面的苏羽抚摸着棋盘只觉得一股温热在眼眶中滑动,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的感觉到:我苏羽又回来!这棋盘上,还是我的天下!
张栩坐在他的对面低声地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苏羽展开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说:“很好,没有什么时候能够比现在更好了。”张栩看到苏羽的牙齿在眼前一闪而过突然打了个寒噤。
“比赛开始吧,大家都知道规则了。”小林光一笑咪咪的看了看自己的未来女婿,宣布了比赛开始。
“开始喽。”孔杰坐在电脑边专门负责这盘棋的讲解,一边和朴志恩说着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一边看着对局,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嗓子。
这一次的开局双方都下的是星小目的稳妥开局,似乎和两个人前两盘的疯狂有些不同的是,张栩的先手竟然下在了右上飞守小目。这手棋让观战的棋迷不论中日都是一片大哗,纷纷议论什么时候日本第一人开始这样子下棋了,不像他的风格应该开始进攻了才对。
苏羽无动于衷的看着棋盘,盘算着下一手。在他动过手术之后,在下棋的时候已经不再咳嗽了,每天的睡眠也很好,保证他能有很好的精神状态和体力来应付漫长的两日比赛。
再往下,苏羽的棋也让人开始有些看不懂了,他打入右边的子被张栩肩冲之后立刻稳稳当当就地做活,但是当张栩开始张外势他却又豁出了死命的破坏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想干什么。
孔杰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喃喃的自语:“他也不圈地,也不张外势,也不让对手起模样,张栩要干点什么他就拼了命的破坏……苏羽流?”
这可不像是苏羽流的下法。苏羽以前虽然也是破坏却也在不断的建设,但是今天却只是纯粹的破坏,不光在破坏对手的形状,自身也被分割的七零八落根本不成一块。
孔杰和朴志恩两个人已经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了,眼看着棋迷们在催促要求解说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下笔才能描绘出现在的状况。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孔杰都是抱着饭盒在电脑边看着五十多手的进程吃的饭。他还在思考苏羽这么下的目的。
凡是人做什么事情,除了那种神经病想起来什么算什么的人,都是有一种目的性的,而且就算当时做下了却是心血来潮事后也会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是在这盘棋上,孔杰根本看不出苏羽这么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栩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后退勉强上边的一大块没有被苏羽强行撕开,而其他凡是有黑子的地方就可以看到近身贴上来的白子死死的纠缠住,就算是一手小飞也会被苏羽强行分断开。
“我看你接下来怎么下!”张栩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寿司,仿佛在咬苏羽一样,“野蛮人!他以为这是在下五子棋啊!还没看见什么了就扑过来一通乱咬!”不过他也拿苏羽没办法。要是一个业余棋手这么下他大可拂袖而去,要不然也可以利用高超的技术把局势导入到自身的控制中。
可惜对手是比他还能玩控制的苏羽,而且和前两盘棋苏羽的萎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羽这盘棋玩近了所有在棋盘上能看到的手段,连蒙带骗再吓唬硬是让张栩现在到了只敢尖出的地步,别说拆大边,连小飞都下得战战兢兢。
再这样下去这盘棋就没法子下了。张栩回到棋盘边用力甩甩头把一些不好的念头甩到一边,静下心准备下午的比赛。
朴志恩突然问孔杰:“张栩,和全盛时期的苏羽下过棋么?他在棋盘上见过苏羽流么?”
孔杰想了想,好像没有这个印象说:“应该没有,张栩出道比苏羽早但是崛起的比他晚,所以全盛的苏羽么,他没有和他下过。或者我不记得了,也许下过。不过苏羽流他应该没见过。”
朴志恩点点头想着什么出神。孔杰没有再管她,看着棋盘转了转眼睛。
下午的时候,苏羽似乎抱定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一门心思的破坏张栩的棋形,而当张栩扭头开始追杀的时候他又轻飘飘的连跑带颠脱身而出,让张栩眼睁睁看着嘴边的东西却吃不进口不免有些着急上火。
到最后张栩已经没有心气再和苏羽折腾了,呆呆的坐在棋盘边跪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这小子整盘棋竟然没一处是连在一起的,我看他明天的棋怎么下。”在北京的老聂下完棋看到传过来的谱不禁破口大骂,“胡闹!”
说苏羽胡闹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裁判长小林光一在结束第一天比赛的时候也在摇头:苏羽这个棋,也太奇妙了吧。要不然就是他领先时代一大步,要不然就是动手术动的他受刺激了……竟然敢这么下……
在酒店的酒吧里面,孔杰实在忍不住问他:“你下的这棋,很奇妙啊,能不能,给我讲讲?”
苏羽端起酒杯神秘莫测的对他说:“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就知道结果了,何必急于一时。”
孔杰吸吸鼻子和他碰下杯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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