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栩有些头疼了,看着苏羽在右下的那枚黑子头上再镇之后,就开始考虑是不是还要继续刚才的念头要围杀黑棋右上二子了。
“两个人都是殚思竭智,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一手棋让人觉得有问题。就连刚才那手张栩的大飞,现在看来也是为了后面的比赛必须要做的铺垫。”老聂站起身来笑着说,“快要开饭了,想来张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着急落子。我要先去看看道场给咱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可不想饿着肚子看比赛。”说完摇摇摆摆的走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老聂走出了房门,却在这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从电视中传出的棋子敲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张栩在这个时候突然进攻右上的黑棋,一手二路托在黑两子后面。
对局室里面都站起来准备去吃饭的棋手们立刻纷纷扰扰的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手忙脚乱的开始进行研究。
苏羽似乎连想也没有多想就立刻扳住。张栩紧跟着一手挖断在两枚黑子当中。
苏羽停下了突然变快的节奏,低声的咳嗽着看着棋盘。秀行先生这时候颤巍巍的被赵治勋和依田纪基搀扶着走了进来说:“好了,孩子们,该吃饭了,歇一歇吧。”
“听说,你会弹钢琴?”古力打开一罐汽水喝了一口,放在身边,打个饱嗝拍拍肚皮对陈好说。
陈好仅是点了点头,手中拿着热热的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力叹一口气。他实在是不想看见陈好这个样子,所以受众人之托来开导她一下:“你都会弹什么曲子?你好象琴棋书画无所不痛啊,都是谁教你的?”
陈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漠然:“都是小时候在德国和外公外婆学的,那个时候我对什么都有兴趣。不过我只会弹一些普通的曲子。苏羽倒是很喜欢听我弹得小夜曲,有的时候出去了,在酒店里面我就弹给他听。”
“那么为什么你们不买一架钢琴呢?”古力继续吸引她注意力,提出问题。
陈好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因为现在家里面没有地方放,一开始搬家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所以只好等哪天在客厅里面收拾一下把一些东西扔掉之后再说吧。”
看见陈好笑了,古力得意的转过头看看一边装孙子的人们,顺口说:“那么等这盘棋结束之后拿到了对局费,我去帮你们收拾,然后买了琴我帮你们弄上去如何?苏羽现在身体怎么样?”
身后的一帮人都捶胸顿足就差勒他脖子了:你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古力话一出口也是后悔:我这是干什么,何必往这个上面引呢。
陈好却似乎没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笑起来说:“那就请你多帮忙了,到时候我们一定叫你。”古力暗暗舒了口气,却听陈好继续说,“不过他这一段时间咳嗽的又开始厉害了,马老师带来的那些药好象效果上有一些差了。唉,他的身体啊。”长长的叹息,让古力有些不忍听。陈好呆呆的坐了一会,站起身在去对局室的路上说:“我知道,大家都不希望看到我心情不好,我知道的。我去看看苏羽,你们先研究吧。”
然后孔杰为首的十几个人扑上来围住了古力无尽的蹂躏,直到老聂那帮元老们迈着方步进来这场戏才算是结束。
欲哭无泪的古力整理一下头发衣服,走到老聂的身边说:“聂老师,您走得早了,少看见四手棋。”老聂眉毛一扬:“什么叫我走得早了?”
古力叹一口气:今天这张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跑呢?连忙说:“不是,我是说您去吃饭之后,他们又下了四手棋。”
老聂兴趣来了说:“怎么个意思?说说看。”
古力再叹一口气:“一个人说不清楚,这几手棋带来的变化非常之复杂,再加上他们就没在别的地方落子,所以一个小小变化对于整盘棋的影响都很大。这样吧,”他招手叫来赵杰,两个人一起摆,“您看看吧。”
这里乍看起来很简单,就是苏羽活出大块和张栩保全自己右边之间的矛盾,任何一方的活出都意味着对手在右边的退出。但是也并不是说没有共存的可能,至少张栩虽然保不住右下却还可以在右上做一个打劫活的棋来。可如果张栩真的委屈求活,外面苏羽所捞得便宜却是让他不能容忍的。而如果张栩真的活在里面,没了根的那串黑子却也让苏羽十分的难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却又不能不跑免得被人拉开距离。
两个人这时候都是坐在棋盘前抱着头苦苦的思索着,都面对着一个极大的难题而上下求解。
“有意思!”老聂看了两个人摆下的七八种变化之后就有些手舞足蹈之态,兴奋的好象一个孩子看到了好玩的玩具,“继续往下,让我好好看看。”
古力作茧自缚,赵杰却是无辜遭殃,被老聂拖住了就是离不开。他们更想看看另一边研究的新成果,却只能暗自叫苦的给老聂摆变化。
王文达看着愁眉苦脸的古力暗自好笑,自顾自的把新变化在电脑上打上去。他对于这盘棋基本上已经想透了,两个人的目的全在于对于比赛的控制。
张栩的进攻就是为了搅散苏羽的大局布置,而苏羽的现在正竭力的保持着双方的平衡性。
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两个人都瞄准了对方最薄弱的地方暗暗的准备着,随时要给上致命一刀。而现在的争斗,在王文达看来,只是一个序曲,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加混乱的局面出现。
第一盘棋就杀成这样子,恐怕就是为了能试探出对手的分量,好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吧。
混乱这个时候随着苏羽的靠角进行大转换而暂时告一段落,苏羽拿到了一个大角,而张栩顺手吃掉了一枚白子在右边打下根基也不算亏损。接下来寥寥几手,苏羽安定了右下,张栩开始在下边分投。
这都是必然的几手棋,双方计算之下发现自己最好的手段就是让对手达成目标,很奇妙啊。俞斌开始感慨围棋的神奇:“他们只能让对手拿到需要的东西自己才有继续发展的潜力,如果拼出去一定要打乱对方方向的话,自己却又不能保证利益。
这就是博弈么?如果需要的话,没准两个人在矛盾彻底爆发之前就会携手共进呢。马晓春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样子的比赛,很有意思。两个人现在开始很有默契的给自己给对方架桥铺路。不过我还真看不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不损棋。”
脱身的古力脱口而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众人侧目。
“今天到这里了,差不多六点该封盘了。”这一次老聂说归说却不站起来,生怕又被两个小子晃点,“等秀行先生进了对局室宣布比赛结束,再走不迟。对了,今天晚上的招待宴上,你听没听他们说要吃什么?”
赵杰摇摇头说:“不知道,无非就是刺身寿司生鱼片之类的。”
老聂皱眉头说:“算了,我去对局室看看,等一会儿走的时候叫我。”看到赵杰点头答应,站起来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突然在一楼的大厅中,飘荡起了琴声,悠悠然然。
随着人们往外走的孔杰低低叹了口气说:“这是小夜曲。是陈好。”
第一天比赛结束。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效率:张栩的表达
苏羽咳嗽的很厉害,整整一天的比赛让他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了,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侍应生把菜肴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味道很香,是团里面特别给他带来的上海厨师给他做的家乡菜,却勾不起来应有的食欲。
陈好有些担忧的拍拍他的后背递给他一杯水,低声说:“你还行么?要不然你随便吃点什么就吃药吧,我已经让他们去熬了。”苏羽摇摇头说:“没什么,咳嗽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吃吧,我去休息一会儿。”说完站起身来谢绝了陈好搀扶他的意思,走进了卧室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陈好也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勉强往肚子里面塞了一点就让侍应生收了下去,自己跑到老聂的房间低声哭泣:“怎么办呢,他连点精神都没有,饭也不吃就睡觉了。”
老聂和马晓春一起叹口气说:“这可不行,我现在去看看。”但是苏羽睡的很香,呼呼的就像一个婴儿;让他们都有些不忍心。马晓春摇摇头说:“明天你早点叫他起来,让他早上多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比赛去。”陈好点点头把两位送出去,无奈的看了一会儿熟睡的苏羽之后打开电视,看着综艺节目。
第二天苏羽醒来的倒是非常早,睡了十个钟头之后不醒也不现实。他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就出来找饭吃。可这家酒店在六点以前是不提供正餐的,顶多说从厨房里面给他弄点点心什么的出来垫垫肚子。苏羽半大不大正是长身体吃的时候,而且人高马大昨天又累得半死,抗不住饿。
苏羽吃了两块小点心还是饿得半死不活,急得在大堂团团乱转,看看天色实在还早,出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买东西吃。还是值夜班的侍应生最后跑出去在便利店买了几块蛋糕给他泡茶水才让他填饱肚子。
而等陈好起来,苏羽就已经坐在大堂里优哉游哉的喝咖啡吃冰淇淋了。陈好下来歪着头看他,苏羽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陈好摇摇头,没说话,坐在他对面点了一杯咖啡,长长的叹口气。苏羽不明白,三两口把冰淇淋吃下去问:“你干什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好看着他说:“你睡得好吧?”苏羽点头说:“很好,连梦都不做,一觉睡到早上五点,很舒服。我刚才吃了两个蛋糕,味道不错。我给你在房间里面留了一个看到了么?”
陈好说:“看到了,吃了。你今天觉得怎么样?胸口还疼么?”苏羽伸开双臂扩扩胸笑着说:“挺好,昨天就是有些累,所以才咳嗽。今天就没问题了,比赛我已经有把握了。”陈好看着他脸上慢慢的流露出一丝怜惜:“别太累了,两天的比赛对身体要求太大,回去之后咱们去南边休息吧。”
苏羽一愣:“怎么又休息?今年不是去过青岛了么?”
陈好拍他一下:“你傻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是去的青岛,都一年了!”
苏羽有些(炫)恍(书)然(网)大悟,又有些倏然心惊:“都一年了,我今年都22了,朱钧都快跟了我一年了,却连一项大赛的本赛都没进去过,实在是丢我的脸,不行,明天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练练他。对了,正官庄女子赛什么时候开始?”
陈好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已经开始了,已经结束一轮比赛了。”
苏羽连忙问:“你战绩怎么样?进第二轮了么?”
陈好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我赢了,你下次能不能在我说这些事情之前表示一下关心?”
苏羽傻笑,只好献殷勤说:“下次一定注意。对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下完比赛会不会觉得很累?来,吃个蛋糕,补充一下。”
陈好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说:“比赛已经结束半个月了,等今天你比赛结束之后我们就要去大邱继续了,半个月就下完了。”
苏羽摸摸头说:“好吧,那么,比赛完了你想去海南是吧?那么咱们就去那边玩。不过朱钧的训练很重要,也不能总丢给老师吧。再说名人循环圈就要开始了,我总要看一看,以后还是要参加五番棋决赛的。”
陈好手托着香腮幽幽的叹一口气说:“男人啊,就是想着自己的事业,却不管别人的心里怎么想。不过也对,都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去做事业,是对的。”
苏羽更觉得自己欠陈好的,握着她的手低声说:“你想要点什么?回来我给你买。”
陈好笑了笑:“没什么,我不想要什么,比赛什么时候开始?8点是吧?快开始了,走吧,老聂他们都下来了。”
苏羽也不以为意,站起来拉着陈好出去上了棋院来接的车,去了道场继续比赛。
张栩却已经早早的坐在那里等着他了,双眼微闭手中摇扇,做足了以前苏羽的派头。
这让苏羽有三分惊讶,因为以前都是自己等别人,很少有人能比他来得更早。苏羽看看手表,现在才早上七点半,他自己也是因为睡不着觉,所以来得比往常还早了些。
张栩睁开眼睛看看坐在对面的对手一笑:“心理压力比较大吧?往常的时候总比你来得晚,就觉得有压力。原来如此。”
苏羽瘪着嘴没说话,只是把棋盒拿过来慢慢的点一下白棋。
张栩看到苏羽不说话,微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了,静静的坐着看着面前的对局。
“大家都来了,那么,比赛就开始吧。”秀行先生坐在裁判席上呵呵的笑着说,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让比赛继续。
昨天晚上封盘的是张栩,等询问之后他把最后一手棋子放在棋盘上,等着苏羽的应手。
苏羽轻声的叹口气,拈起棋子拍在一处。
一直干看棋不说话的李昌镐坐在研究室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说:“苏羽的观察力,有长进么?”
“什么意思?”赵杰转过头看着他问。
李昌镐指着苏羽落子那出说:“这很明显是在和张栩挑衅,黑棋在外面绕了半天就是为了拿住中腹,苏羽突然这么给张栩来一下子他肯定难以接受,反击是必然的,如果更狠一些直接切断了这个子的后路,恐怕就是一场苦战。所以我想问,苏羽不是一向不喜欢战斗么?怎么突然有这么下。”
赵杰虽然也不明白,但棋盘上苏羽做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赵星接过来说:“也许苏羽想要破空而已,未必就一定要跟张栩比力量。”
李昌镐沉吟良久,摇摇头说:“不对,这次苏羽是真的想要攻击了,要不然他应该左一路防断,他打入的这么深,就是为了挑起来混乱免的后面张栩退守他不能把大空全破掉!”他却又有些犹豫,“但是他的观察不会出问题么?还是说这么一段时间锻炼上来了?”
老聂等人一起摇头。观察力并不是说练习这么一两个月就能大有长进到了能和日本大三冠对抗力量的地步。苏羽的长项是大局,而不是乱战。而现在他明显是要和张栩拼一场,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
怀疑的目光望向陈好,她却摇头说:“我不知道,问朱钧去,他和他师傅一直在下棋,我这一段联赛什么的比较忙。”老聂拍拍朱钧的肩膀:“这个事情,你来解说一下。”
朱钧一脸的茫然从棋盘上抬起头:“我不知道,我很少能看到老师,我不是一直跟着您么?”老聂摸摸脑袋:“也是,这小子把你往我这里一扔就好几天不见踪影……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么他都跑哪去了?”
嗯?有问题啊。陈好转过头来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朱钧步步紧逼:“那么,你就真的不知道他平时去什么地方?”朱钧险些打翻了手边的水杯,说:“我不知道,他都是去天津找人下棋,我不知道他去哪。”
王文达想吐血,一头撞在电脑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连忙对走过来的陈好说:“你不在的时候吧,他和孔杰就来找我,一块儿下下棋啊,喝喝酒啊什么的,没干什么。”
陈好一笑,让王文达心惊:“那么,那时候,你们都干什么了?孔老二人呢?”转过头,却没找到刚才还在这里的孔杰。李昌镐一笑:“他去对局室了。别闹了,咱们先来研究一下他们的下法好了。”
陈好狠狠的瞪了王文达一眼,有些不甘心的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摆弄着棋子。古力低低一笑:“老李,你跟毛毛现在怎么样了?”
李昌镐微笑说:“还可以,怎么了?”
古力脸上带着高深说:“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李昌镐想了想,很诚恳地说:“等她的大学毕业之后吧。然后我把她接过来就一起住了。”
古力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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