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探案集催命符 作者:程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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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探案集催命符 作者:程小青-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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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答道:“我给他洗过一次。他穿西装时用皮带,穿中装时就要用这条丝带。 
霍桑又把信封给老妇瞧瞧,问道:“这封信昨天可是你给他收下的?” 
老妇摇头道:“不是,昨天没有信来。但我记得在一个礼拜以前,我曾给他收接过这样一封信。 
霍桑点点头,顺手将信封放进衣袋里去。 
汪银林回头向姚国英道:“好,国英兄,你赶紧准备正式呈报,请求检验官就来检验。 
姚国英答应了,向老人道:“甘先生,我想在法院里来检验以前,楼上的东西不要让任何人移动。 
甘东评点头道:“好,我一定不让任何人上楼。 
我们五个人挨次退出,姚国英走在前面,霍桑殿后。他走到灶间面前的小天井中,忽又站住了向灶间里的莫大姐和阿三招手,问他们昨天曾否给死者接收过信,这一男一女都回答没有。 
甘东坪又说道:“那么,大概是他自己接收的了。 
霍桑道:“他昨天什么时候出去? 
老人转问那年轻的女仆道:“莫大姐,你可知道? 
那女仆道:“他大约在九点半光景出去,但在午后五六点钟,他曾回来过一次,上楼去拿什么东西,后来又重新出去的。 
霍桑似很满意,便不再问话,跟着其余的人从后门里出来。甘东坪送到后门口,就拱手送客。 
这条后门外的小弄,只有四五丈深浅,除了甘家的后门,还有两家小户人家,一家的门关着,另一家的门里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婆子正在粘火柴匣子。当我们走过的时候,这老妇似乎因为骤然间看见一群人走过,引动了伊的好奇心,便推起了那副铜边眼镜,停了手向我们呆瞧。 
我们走到弄回,姚国英声言要回署里去准备报告,就和我们作别。杨春波在这件事上,分明感到十二分难受,死了一个朋友,又受了汪银林怀疑的问询,当然非常没趣。他起先似乎认为甘汀荪的死,出于阴谋被害,故而很起劲地来报告我们,但自从被汪银林带着怀疑的口气询问以后,他便不再发表什么意见。他分明感觉到他如果再有什么建议,说不定会招揽到自己身上去。这时候他真像一只樊笼里的小鸟,急于盼望着自由。他向霍桑声明,他要回家去料理些事情,霍桑并不挽留。他就踏上了他自己跟来的汽车和我们分手。霍桑说道:“银林兄,我要借用你的汽车送我们回去,我还有几句话和你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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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意外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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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个人上了汪银林的汽车,汪银林已领会到霍桑在上车前的一句话有着重要意味。他一等汽车开动,便向霍桑问话。 
他说道:“霍先生,你有什么话说。” 
霍桑在他脸上瞧了一瞧,静悄悄地说道:“我想你总也知道了吧?甘汀荪是被人谋杀的!” 
这句话不但出于汪银林的意外,连我也呆了一呆。因为刚才姚国英和汪银林所指示的吊死的证据,在我眼中也不得不认为事实,霍桑虽没有肯定的表示,但也不曾反对过。此刻他怎么凭空翻案? 
汪银林顿了一顿,诧异道:“唉,谋杀的?当真吗?我老实说,我倒不知道。但我们明明瞧见他身上并无伤痕。” 
霍桑点头道:“正是,没有伤痕。” 
“他头颈里的八字不交的缢痕,不是也很清楚吗?” 
“的确,很清楚。不过不是他自己吊上去的! 
汪银林沉吟了一下,似有所领悟:“莫非他被人毒死以后,再给人吊上去的?” 
霍桑摇头道:“不,死后上吊,头颈里不会有这样有血阴的缢痕。他的确是吊死的,不过不是自动,却是被动。” 
汪银林紧皱着双眉,说道:“奇怪!我真不懂了!难道他会被人强迫着上吊?” 
霍桑微笑道:“也不是,像他这样的性格,谁也没有强迫他的能力。我刚才不是叫你在脸盆边上的面巾上嗅过一嗅吗?你说有些甜味,认为是生发膏的气味。我现在不妨公开纠正你。你是错误的。那是‘以太’的气味,甜味中还有些辣味呢。” 
汪银林呆住了不答,只目灼灼瞧着霍桑。我也有些惊异。 
我插口道:“不是医生们在施行割症时所用的‘以太’吗?” 
霍桑点头道:“正是。‘以太’是一种最易见效的闷药。从前医士用克罗仿漠,但往往易引起严重的心脏反应。以太却比较可靠,不过气味很浓烈。如果有一盎司的重量,给一个病人在鼻子里吸收以后,在六个钟头,或八个钟头以内,还有余臭。但像这种状态,那臭味一定可以延长到十个钟头以上。刚才我因着死者的舌子并不露出,我又嗅着了浓烈的以太气味,便知道他是被人用以太蒙倒了以后,又吸收了好一会,再被吊上去的。后来我觉得那面盆边上的面巾,同样地略略还有些以太臭味。可见那凶手曾用过那面巾,而且事后又曾在这面水里洗过手和洗过浸以太的东西,故而那折叠的面巾上所染的以太,还没有发挥完尽。” 
汪银林又静默了一会,似在咀嚼这霍桑的解释。他对于霍桑的见解,本是绝对信任的,但这番解释,已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以外,他在接受以前,不能不取郑重态度。 
他又问道:“霍先生,我并不是怀疑你。这个推断,你想不会有错误吗? 
霍桑道:“我相信不会错误。此外我还有一种相合的证据。凡人吸收了以太,眼珠会收小,舌头也向内紧缩,因此,他上吊以后,他的舌头不但不曾露出,而且也并不抵着牙齿。等一会你可先向检验官接洽一声,最好带一位专门医士去,这一点就可以明白了。 
汪银林点点头,似才表示完全信服。 
他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却有些儿纠纷难办了。你想他在什么时候死的? 
霍桑道:“时间问题,刚才姚国英所说的八点九点之间的假定,的确很近。我曾瞧过汀荪的睑和眼角,今天他当真曾洗过脸的,并不是隔夜面孔。莫大姐送洗睑水上去,大概在八点前后。他洗睑以后,突然被什么人用以太蒙倒,那人又让他吸嗅了一会以太,然后再把他抱到厢房里去吊着。” 
我又插话道:“这个人倒需要充分的胆力和体力,否则一定于不了。 
霍桑点头道:“正是。不过那人若乘他不备,也不致有对抗的危险。譬如当他低头在洗脸的时候,或者在转身的当儿,骤然间用浸透以太的东西,按在他的口界上面,他就来不及抵抗,至多只有数秒钟或一分钟的挣扎。不过那凶手的心思却非常周密,因为那人把汀苏荪到丝带上去时,他就穿着死者的皮面拖鞋。等到他从方凳上走下来后,方才换上自己的鞋子,再把拖鞋套在死者的足上。” 
汪银林道:“但据姚国英说,只有一只拖鞋套在足上。” 
霍桑道:“那一只也许是被杨春波想抱他下来时碰下来的。” 
汪银林忽想起了什么似地说道:“唉,这个姓杨的家伙,在时间上非常可疑。你可相信他完全没有关系吗。 
霍桑寻思了一下,答道:“就时间上说,他当真有充分的机会,但他是介绍这怪符的居间人——” 
汪银林忙着接嘴道:“那捞什的符,也许就是他在暗中捣鬼。他把这件事介绍给你,说不定就要借你做一种护身的幌子。 
霍桑低头,喃喃地说道:“我却想不出他有什么动机。 
汪银林应声道:“死者欠他一千四百块钱。这不能算动机吗? 
“你以为他杀死了汀荪;就可以索回他的债款了吗? 
“他也许向汀荪讨债,汀荪不还他。他以为汀荪有钱不还,便下这毒手。那只锁着的抽屉,不是曾被人翻阅过的吗?” 
“是的,那抽屉里有好几叠安置整齐的马票,狗票,但每一叠的底下部分,却反而杂乱,因此,我才假定有人翻弄过。但那人翻检的目的,似在搜寻什么文件,或细小的东西。假使要寻钞票银洋,那可以一望而知,用不着到票子底下去翻检。……银林兄,此刻我以为还有更重要的线路,你暂且把那杨春波搁一搁,不要搅乱我们的视线。 
汪银林顿了一顿,问道:“那么,你以为我们的视线应集中在什么人身上? 
霍桑道:“就是那个甘丽云了。 
“那个小姑娘?——这样一个瘦小的女子,会干得出这种可怖的事?” 
“我并不说这事是伊直接干的,伊当然没有这样的气力。但伊却握住这迷阵的钥匙——唉,敝寓到了。你如果肯破费几分钟工夫,请到里面去坐一坐,我们可以讨论一种进行的步骤。 
汪银林答应了。我们就走下汽车,进入办公室去。霍桑先向我说话。 
“包朗,我为维持公道起见,现在再不能给甘汀荪守秘密了。关于这女子丽云和汀荪间的纠葛的经过,你详细些向银林兄说一说,我到楼上去换一件衬衫,即刻就来。 
我和汪银林坐定以后,大家都烧着了烟——汪银林是吸惯雪茄的——我就把甘汀荪那天所讲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汪银林听了,又经过了一番思索,便发出一句改变了观念的评语。 
“这样看来,这女子当真不能不注意了。 
一会儿霍桑已加入我们的谈话。他躺到了那只藤椅上后,烧着了一支纸烟,便继续发表他的见解。 
他道:“刚才伊因着我们假定汀荪是自己吊死的,伊以为那阴谋当真不曾发觉,便竭力地庇护着,希望这件事就此掩饰过去。你总记得,我们先问到那高骏卿,又问到八点九点之间是否有外人偷掩着进去,伊一口否认,不许我们在这方面有所查问。不但如此,伊又庇护着那厨子阿三,证明他这几天不吸纸烟。这种种都足证明伊愿意使这件事烟消火灭。为什么呢?不是伊明明希望着这件事若能风平浪静地过去,有利于伊的预先计划的阴谋吗? 
汪银林道:“那么,伊的动机是什么?莫非就在报仇? 
“报仇只是一个因素。我想那老人很有些产业,汀荪死后,不是伊一个人承袭了吗? 
汪银林吸了一口气,想了一想,又道:“既然如此,我尽可以立刻将伊拘捕。 
霍桑沉吟了一下,带着微笑问道:“拘捕了怎样?你可打算用私刑逼伊的口供?要不得!你须想一想,这是什么时代?我们站在什么地位?不,这举动不但劳而无功,简直是打草惊蛇,使他们有所准备,反而斩断我们自己的线路。” 
“还有什么线路?” 
“我以为伊只是这悲剧中的一个要角,那幕背后导演的,却另有其人。 
“你想主谋的会不会就是那个画符的情人?” 
“正是。那人一连寄了四次怪符,最后一次‘三日死’三字,又果真应验。这个人怎能轻视?不过这最后的第四封怪符的信,不在他的皮夹里或抽屉里,却在他的枕头底下发见,我有些不懂。”他皱着双眉开始吸烟。 
一会,汪银林又问道:“但这个人究竟是谁?若不叫那女子自己说出来,我们又从什么地方去找?” 
霍桑用手指弹着纸烟,沉吟着说道:“这固然有些困难,但也决不至于完全没有办法。我想伊和他之间,虽没有公开地通信,总也有通消息的方法。我们若能找着了这一条线路,那便可以迎刃而解。 
汪银林吐着烟问道:“你想那两个仆人,可会就是通信息的媒介?” 
“也许如此。不过我们若没有证据,凭空向他们去胁问,也不是办法。我们只要瞧伊庇护着这几个仆人,便可知他们自然也要袒护伊的。 
“那么,你怎样进行?不会太迂缓吗?” 
霍桑仰直了身子,又带着微笑说道:“银林兄,须知我也同样性急的,但急进如果没用,那也徒然。现在关于这画符人的侦查,我可以担任,你也可以从另一方面进行。你能把那个无锡勤益厂里的高骏卿找来吗?” 
“唉,不错,这个人的确不能放过,我可以负责把他找来。我想还有那个烧饭的阿三——”他丢了雪茄烟尾站起来。 
“是的,但他至多只是一个配角。我以为在主角没有查明以前,姑且不要惊动任何人,免得他或伊加紧戒备。”他站了起来。“银林兄,我还有一种希望。如果检察官的检察的结果能够延搁到明天宣布,那也是有利于这案子的进行的。 
汪银林辞去以后,霍桑又对我说:“包朗,这件事很复杂,我现在还测度不到它的究竟。不过眼前的两条线路,都有急速进行的必要。我立刻就要出去,不能留你在这里吃中饭了。而且我的任务有些秘密性质,你也不必同去。你不如暂且回府,我一有消息,再行通知你。 
这件疑案的侦查,此刻已到了一个转折的阶段,表面的经过事实,我们既已得到了相当的认识,此后便要向探索内幕方面进行。这探索的工作,霍桑虽不让我参与,但那结果怎样,我迟早当然可以知道。 
我回到自己家里时,已是午膳时分。饭后我虽想继续写些稿子,可是我的思绪因着那怪符案的缠扰,竟没法集中。到了午后四点钟光景,我就打一个电话到霍桑寓里去问问。接话的是施桂,霍桑虽还没有回寓,我却从施桂嘴里得到了一种意外的消息。 
施桂说道:“刚才东区的署长姚国英来过一个电话,据说他区里有一个站在花衣路岗位的警土,报告今天早晨七点半光景,有一个穿西装的少年,曾走进花衣路北面的小弄里去。这小弄中就是甘家的后门,此外只有两家小户人_家。那个西装少年却不像小户人家的人物。不过那警士当时并没有仔细留意,只见那少年走进弄里去,后来却不曾注意他出来。姚署长认为这一着对于霍先生假定有人上楼去的理解,或许有些关系,故而特地叫我转告霍先生,但我还没法通知他哩。 
这消息当真重要。姚国英还不知道甘汀荪是被人谋杀的,只以为这西装少年有到过甘汀荪卧室里去的嫌疑。其实这个人还有着凶手的嫌疑哩!这少年是谁?莫非就是丽云的情人?如果是的,他在这个当儿到发案地点去,岂不是有行凶的可能?不过从时间上看,他进弄时只有七点半钟,那时候丽云的舅舅高骏卿还没有动身,甘汀荪也许还没有起身洗脸。这样,时间上不是又有些地冲突?我思索了一回,又成立了下面一种结论。 
“他许在七点半时进去,乘着没有人瞧见,在什么地方——或许竟就在丽云的卧室中——暂时藏匿;等到那高骏卿出门以后。他才溜进去动手。这个假定,在时间和情势上都可以合符。” 
这结论我自己认为非常满意,但不知道霍桑在什么地方,我竟没法通知他。可是不到十分钟工夫,霍桑的电话来了。他的电话很简单,叫我立刻到花衣路北口的乐意楼茶馆里去。我知道这案子已一定有了进展。霍桑是难得上茶馆的,此刻竟在茶馆里等我,莫非他另有别的人约会? 
我费了二十分钟工夫,便找到了花衣路北口的乐意楼。这茶馆的地点,和甘家后门的那条小弄距离只有七八家门面。茶馆中的茶客,各等人都有,大概以劳动阶级居多,不过这时候晚茶时间没有开始,有许多桌子依旧空着。我在楼下寻了一会,不见霍桑,就一直走上楼去,才见霍桑靠阳台坐着。他身上已换了一件灰色绔纱的长夹衫,脚上也穿了缎鞋,他的桌子上没有别的人。 
我坐了下来,问道:“你等谁?” 
霍桑喝了一口雨前,又给我斟了一杯,含笑道:“我等你。其实,今天我已喝了两次茶,我刚才从湖心亭来。” 
“你到湖心亭去?干什么?” 
“喝茶。” 
“不是。你平日常诅咒那些喝茶的人的无聊,你自己决不会无缘无故去做菜馆撑头。你是去探听甘东坪的吗?” 
霍桑嘻了一嘻,点点头,便摸出纸烟来烧吸。 
我诧异道:“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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