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月光下的院子特别昏暗,老喇嘛停了下来,去点油灯,这个时候,闷油瓶抬头看了看天空。
西藏的天空,漫天星辰,美得犹如梦幻一般,这样的美景,对于老喇嘛来说,从小接触,觉得天空就是那样的,他不觉得天空中有什么奇特。
他点上油灯,再次出发,却发现闷油瓶不动了,只是淡淡地看着天空。
“贵客,这边走。”老喇嘛说了一声,闷油瓶才回过神来,便问他道:“上师,你们的喇嘛庙里,是不是有一百二十七间房间?”
老喇嘛愣了一下,确实,这个喇嘛庙有一百二十七间,这在他刚来寺庙的时候就知道了,虽然有些房间非常小,但是总数就是一百二十七间。闷油瓶怎么会知道?
老喇嘛点头称是,闷油瓶就道:“劳烦你,能让我去每一间房都看一看吗?”
“贵客,为何突然有了这个想——”大喇嘛想问,但是随即被他修炼的力量克制住了,无妄想,无好奇,他不应该对这些事情产生兴趣。
老喇嘛克制了一下,忽然觉得,闷油瓶是不是上天派来考验他修行是就点了点头,道:“好的。”
“我记得这里的星空。”闷油瓶自言自语道,“很久以前,我应该来过这里,我好像依稀记得,我在这里的某个房间里,为自己留了什么东西。”
“愿你能找到。”老喇嘛说道,心里的好奇几乎憋得自己快吐血了。
(我心说真不是修炼不够,闷油瓶说话确实能把佛祖都憋吐血。)
当天晚上,他们一间一间地去看,一间一间地去找,老喇嘛也记不清楚是第几间了,只知道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他们打开了一间闲置的屋子,走进去的时候,闷油瓶的脚步迟缓了一下,不动了。
老喇嘛也不动,但是他知道这个房间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触动了闷油瓶。
闷油瓶走到屋子里,屋子的中间放着一张木头桌子,上面堆满了杂物,他把杂物搬开,在这些杂物之中,露出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这具尸体趴在书桌上,完全是一具干尸了,被杂物掩盖着,又穿着僧袍,根本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
老喇嘛大惊失色,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寺庙里的某个长久不用的房间里,竟然会有一具干尸。
但是,庙里的人是齐的啊,这人是谁?难道说,这是以前庙里的喇嘛,死在这里,长久以来都没人发现?
“这、这是谁?”老喇嘛再也无法按捺,结巴着问道。
“这是德仁喇嘛,是我的朋友,想不到,竟然死在了这里。”
“德仁喇嘛?”老喇嘛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闷油瓶整理了一下桌子,发现干尸手上,抓着一卷经文。他把经文摊开,就淡淡地叹了口气,对老喇嘛说道:“请你把这个房间整理一下,好好安葬德仁的尸体,我想在这里住下来。”
老喇嘛完全没有反应,他忽然感觉到,四周的一切变得陌生起来,自己对于寺庙了解得似乎还没有闷油瓶多。闷油瓶坐了下来,看着那卷经书,就不再和老喇嘛说话了。
闷油瓶这一住就是几个月。后来他们查了资料,发现了一个让老喇嘛更崩溃的现象:德仁喇嘛确实在庙里登记过,第一笔记录,竟然在这个寺庙初建的时候就在了,往下查,他就发现,几乎每一代喇嘛中,都有一个叫德仁的,一直到这一代,德仁这个名字才在名册中消失。
这肯定不是同一个德仁,而是很多代德仁,并且,看名册中的记录,几乎每一个德仁,郡会收一个叫德仁的徒弟。
这算是什么,庙里的另一个传统吗?
似乎德仁这个名字对寺庙有着特殊的意义,寺庙里每一代喇嘛必须有一个叫德仁才行。
变成于尸的德仁应该就是最后一任德仁,他不知道因为什么,死在了房间里也没有徒弟,所以导致了德仁的断代。
这是为什么,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喇嘛庙吗?老喇嘛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了,做僧人除了可趴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外,还有一点非常好,如果他发现自己修炼不够,也可以足够坦承。他发现闷油瓶和这座寺庙肯定有联系,所以,他也不需要以礼貌的原因把问题压在心里。
他找到了闷油瓶,询问了事情的真相。
闷油瓶就告诉了他,似乎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我听到这里几乎吐血,因为我觉得闷油瓶怎么对喇嘛就这么直白,对我就那么抠门儿呢?)
闷油瓶说,自己有一种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忘记之前所有的事情,除了童年的往事之外,他的脑子存不住新发生的记忆。
他确实是从雪山中出来的,并且从雪山之中带出了一个秘密,但他不久之后必然会将这个秘密忘记。
很久之前,他在进入雪山前,和最后这一任德仁喇嘛有很特殊的关系,他们做了这个约定,十年后,他会从雪山中,带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出来,但他出来的时候,必然已经完全忘记了约定,所以德仁喇嘛会在这个寺庙里等待他,而他会把在雪山中发生的一切,在忘记之前全部说出来,由德仁记录下来。
老喇嘛想着他说的话,冷汗都下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十年并不是偶然的,所有的德仁,都是为了记录雪山来客的记忆呢?当初在这里修建这个寺庙是不是因为,有人知道每隔十年就有一个身怀秘密的人从雪山中出来,把秘密带给一个叫做德仁的喇嘛呢?
可惜,这一代德仁没有等到闷油瓶从雪山中出来就去世了,他甚至没有为自己找一个继承者。
也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忘记了,闷油瓶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老喇嘛,他告诉老喇嘛自己来到雪域高原的原因是什么。
他是来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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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闷油瓶的往事
在二十世纪初期,美国经历了“一战”之后的高速发展时期,世界各地都能见到美国探险家和考察队的身影,东南亚的尼泊尔和不丹这几个喜马拉雅山下的小国,作为连接印度和中国的缓冲地带,有着大量充满各种气味的贸易活动,其中美国人占了很大一部分。
有一支由印度人、不丹人、中国人组成的混合马队正在一个驿站里休息,驿站里各种各样的人混杂,还有从北非过来的法国商人,传递着一些附近边境战事中无法辨认真假的信息。
在马队中,有四个人似乎是核心人员,能从这四个人的身份中看出马队的组成成分。印度人的队伍中有两个头头,两个人是两兄弟;不丹人的头目是一个个秃头;而中国人只有一个,他的名字叫董灿,这是一个化名。
董灿原名姓张,是活动在中国边境的一个商人,是中国一个很大的家族的成员,本来他自己有一支马队,但从尼泊尔到中国西藏、四川的路线被各路外国势力、地方豪强给切断了,他现在跟着印度人、不丹人的队伍进行一些小的边境贸易。
董灿的货物很特别,这些货物在战争年代其实价值不大,却仍旧见不得光,其中很多东西运费大于其价值。董灿这一趟,不过是在赚自己带货物的佣金而已。
董灿有一张很像西藏人的脸,这为他在当地活动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在喜马拉雅山一带各种力量混杂一个单枪匹马的行商是相当危险的。董灿是~个相当精明的人,他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使用藏语也经常能蒙混过关。
这支马队在驿站里休息了十二天才筹齐了所有必要的物资,等到难得的好天气,他们进入了喜马拉雅山地区,开始向中国迸发。
这是他们的朋友所知道的关于他们的最后的消息。
在此之后,马队一行十七人,七个印度人、九个不丹人、一个中国入,就消失在了喜马拉雅的无人区里。这其实是相当正常的事情,死在那片区域中的商队,从古到今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们却引起了印度当局的高度紧张。
这种紧张是没有理由的,当然,其实肯定有一个理由,但现在说为时过早。当时印度当局给出的理由是,两个印度人其实是印度的情报人员,他们知道一个很大的计划,但两个人都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董灿一行肯定是走入了喜马拉雅地区并且走错了道路,他们没有从任何出口走出,而是往山的最深处去了,似乎是死在了里面。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不是这样。十年之后,有两个孟加拉商人,被人发现就是当年那两个印度人,他们死于孟加拉的一场斗殴事件,这两个倒霉蛋在赌博的时候,被输家用锄头打死了。他们当时的身份已经不是走马队的穷商人,而是当地一对非常富有的富豪兄弟。就在逮一年年末,又有人在锡金认出了当地一个低调的富人就是当年那个不丹人头目,那个秃头。
董灿没有出现,但是,其他三个人的出现,显然让当局意识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当年的那支马队,似乎没有死在喜马拉雅山中,他们好像都活着,并且改名换姓,以另外一个身份活着。而且,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变得相当富有。
据说当时当局逮捕秃头不丹人的时候,他们家中的财产用卡车运了十次都没有运完。
不丹人在被审讯的时候,把在喜马拉雅里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当时,他们一行深入到喜马拉雅山深处之后,在一个路口遭遇了一次特别恐怖的塌方,他们只好选择另外的道路前进。当时山中的风雪很大,他们并没有发觉在几次兜转之中,他们又回到了塌方的地方,在攀爬的时候都摔下了道路边的悬崖。
看过有关纪录片的人都知道,当时想要走过那段路,只能徒步,能用来驮运行李的牲口一律都用绳索连起来’而绳索的连接特别讲究,打的结也很不相同。而在太滑的路段,绳子必须解开。董灿他们对于路况的判断是错误的,所以,当一个人摔入悬崖之后,所有的人全部都被绳索拉了下去。
那是一次惨烈的事故,其中发生了无数的事情,无法一一记录下来。因为绳索的关系,他们在悬崖上掉落的过程非常复杂,很多人是由于绳子被挂住之后,因为惯性直接撞击岩壁被撞死的,有些人则是被绳子直接勒死的,非常可怕。
这一次事故让他们损失了一半的人和牲口,他们在悬崖下休整之后,发现不可能爬上去,便想找其他能回到悬崖上的路,结果,就直接走入了一个以前从没有进入的区域,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个山谷,奇怪的是,山谷中的积雪并不厚。在山谷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球体,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上半部分被雪覆盖了,但下面还是能清晰地看出是一个黑色大金属球。
而在这个大金属球的边上,在薄薄的积雪中他们又找到了无数个大概只有鸡蛋大小的小金属球,数量成千上万。这些小球大小不一,加上积雪的掩盖,根本无法统计数量。如果把雪全部去掉,那个不丹人估计会和现在的孩子玩淘气堡时一样。
他们已经记不清楚是谁先发现这些球中有一些是黄金做成的,他们拼命的收集,把所有的货物全部换成了这些金球。
他们在捡的过程中发现,那里的球是由许多种金属做成的,铜的、铁的、铅的,似乎世界上所有的金属这里都有。
所有人都疯狂了,因为球非常多,从里面寻找出黄金球来需要耐心。后来,便发生了抢夺的事故,有人在事故中受伤。
之后他们于辛万苦离开了那个山谷,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六个人,除了两个印度人、一个不丹人之外,还有两个伙计以及董灿。董灿是他们中,唯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当时,他的目光都在那个大球上,似乎被勾了魂魄一样,满山的黄金他根本没有兴趣。
不丹人说,那个巨大的黑球,就这么放在山谷的正中,一看就是人造的。但这个黑球放在那边有什么作用,又是谁放置的,他无法理解。所有的金属球都有着相当严重的磨损和氧化,放在那边起码有几千年了。
不丹人重获自由之后,把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他写了一本书,并且在书中做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推断。其中他声称自己的大部分财富都是自己赚回来的,那些黄金只不过是他起步的资金而已。
两个印度人销出去的金球,陆续在世界各地被找到,有些已经被熔成其他形状或者金币了,只剩下十二个,还是被发现时的样子。当时印度政府花高价收购这些东西,这些金球变成了“比黄金还贵的黄金”。
第十一章 比黄金还贵的黄金
董灿最终没被任何人找到,唯一的蛛丝马迹,是他的一封信件,被交给了一个喇嘛(德仁)。信里放着一张画,画上是一些奇怪的图形——那是一张星象图。
不过这封信并没有到达收信人手里,信被人截获了,而截获这封信的人没能看值信里的画,他们不知道,那幅画就是指示那个山谷所在位置的地图。
然而,没有收到信件的人,却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墨脱,他来自董灿所属的那个中国大家族。
他就是闷油瓶。
闷油瓶前来凋查董灿的去向,他在当地有一个接头人,就是当时的德仁。
我在这里只能推测,德仁肯定算是张家在西藏设置的一个联络点的负责人。他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喇嘛,他的师傅也叫德仁。他正在修炼,等待时机成熟,也收一个叫德仁的徒弟。
如果闷油瓶没有出现,他要做的,只是当他的喇嘛,并且在适当的时候,为张家物色下一个接头人。
但是闷油瓶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德仁这个名字不苒是每个月固定的俸禄,他的老板出现了,他要开始为自己的名字所享受的俸禄工作了。
我在这里还可以推断,董灿在这里的活动,很可能也是幌子。他在这里也许另有计划,和雪山之中的某个秘密有关,有关,所以,张家才需要在西藏设立德仁这样一个世袭联络人。
而十年这个概念,更是让我浮想联翩。
但是,董灿出事了,也许是董灿没有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或者他死了,所以,张家派来了闷油瓶,来查明情况。
那个时候的张家,应该是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但是,事情又非常重要,不能不管,所以,闷油瓶只身一人来了。
可是,他最终没有找到董灿,只找到了董灿栖身的地方,并且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油画。董灿在这里生活过,但一切都已经被挪走了,只剩那张油画。
我在这里需要想象一下。从笔记中,我无法判断闷油瓶的内心想法,但是我,可以将我自己代入德仁的内心,来反推当时的一些细节。
那是一张画着一个巨大的湖泊的油画,湖泊的颜色绮丽非凡.看到它时,一阵喜悦和震撼涌上德仁的心头,他不知道世界上的水还能有如此遥远神秘、与世隔绝的存在方式,那这个绝美的湖泊是在哪里呢?
德仁随后看到了湖泊中的倒影,湖面上有一座座雪山的倒影,他认出了那耸立在湖泊边上的似乎是岗仁格博峰,湖水倒映出的天空呈现灰白色,通过这种意境,让人觉得这个湖泊神圣非凡,带着非凡的气息。
德仁对于宗教中所谓的美与真实的评价相当抗拒,但看至这幅画的时候,他似乎能融会贯通一些他以前不能理解的东西了。
他想象着,如果油画中的光源发生变化,其间会变成什么样子,湖水折射的各种光线,会构成多么绚丽的美景,想象着各种气候,狂风、暴雨、小雨、下雪、冰雹、雾气蒙蒙,又想着,这湖中的鱼儿会是什么样子,会和其他地方的鱼儿不一样吗?
他对着这幅油画看了很长时间,一直等到发现身边的闷油瓶不见了,力反应过来。闷油瓶一个人坐在房间门口,在朝拜玛尼堆的人群中,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的不是寺庙,而是远处的雪山。
德仁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