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宴无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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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宴无好宴-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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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车就停在莫兰所住的大楼下面,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车边。
“我们去哪儿?”上了车后,他问。
“红梅路你知道吗?”
“知道。”
“我们去红梅路118弄35号。”
“那是什么地方?”高竞记得红梅路那一带全是老式洋房。
“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们去红梅路干吗?”高竞又问。
“去见个朋友。”
“谁?”
“司徒雷的秘书。”
“司徒雷的秘书?”高竞一惊,“她是我们的线人?”他问道。
郑恒松朝他笑笑,没说话。
高竞心想,如果不是线人,她怎么会跟我们见面?
红梅路离莫兰的住处很近,不到15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他按照郑恒松的吩咐,把车停在弄堂门口,然后跟郑恒松一起走进了这条主干道宽阔,两边房子却很老旧的红梅路118弄。
“那个秘书住在里面?”高竞边走边问。
郑恒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高竞,其实我跟你一样。”
“怎么一样?”
“我跟你一样缺钱。”郑恒松道。
这句话差点让高竞煞住脚步。
你跟我一样缺钱?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暗示什么?难道你是因为缺钱才跟我一起进这条黑灯瞎火的小弄堂的吗?这跟我们现在去见的那个黑帮老大的女秘书有关系吗?还是那个老问题,如果那个女人不是我们警方的线人,她怎么会见我们?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在高竞心里蔓延开,他觉得身子发冷,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缓缓回过头,身材高大的郑恒松有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虽然他看不清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但他隐隐觉得对方在笑,在冷笑。他在笑我吗?还是在为自己的计划洋洋得意?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是因为……他刚刚说的结论吗?“我缺钱?”
“高竞,你在想什么?”郑恒松注视着前方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不太同意你刚才的说法,你是副局长,应该比我有钱。”他谨慎地回答道。
“是的,不过不够。”
“怎么会不够?”他很傻地问道。
“钱,永远不够。再说,我不是就要结婚了吗?我也希望能给我的女人更好的生活。”
“我看乔纳才不会在乎这些!”
“我要送她姨妈翡翠麻将,送她姨夫极品茶叶,彩礼可不轻啊。”
“这,这应该只是玩笑吧……他们家可不是那种人……”
“我答应了就得做到。”郑恒松笑着回答,接着,他的手朝前一指说:“到了。”
红梅路118弄35号,是一幢平淡无奇的民宅。高竞不喜欢这样的房子,因为这样的老房子总让他联想起油腻腻的厨房,黑漆漆的走道和充满异味的厕所,搞不好你的脚边还会爬过一只体形庞大的老鼠。司徒雷的秘书就住在这种地方?不可思议。
郑恒松按响了前门的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出来开了门。
“等你很久了。”那人板着脸,粗声粗气地对郑恒松说。
郑恒松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高竞跟上了他。
屋子很大,陈设极其简单,门口用一个原木吧台作了玄关,中间放着整套的红木沙发,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正慢悠悠地喝茶。高竞觉得此人架子不小,他们进来,他竟然连头都没抬一下。
屋子里没有女人,这一点让高竞颇为惊奇。这时他才想到,郑恒松从没说过司徒雷的秘书是个女人。
郑恒松走到那个男人对面坐下,然后回头对高竞使了个眼色,高竞便走过去坐到了郑恒松的身边。在搞不清状况的前提下,他决定少说话,多观察。
“怎么才来?”那个男人侧着头,抬起眼睛,把额头的皱纹挤成了三条深深的沟渠,高竞发现他长了一对浑浊的死鱼眼,声音则像破锣。
“最近有点忙。”郑恒松随意往沙发上一靠,拍着红木沙发抱怨道,“我向来不喜欢红木椅子,就算加了垫子也太硬。”
“老板喜欢。”那人冷漠地回答。
郑恒松皱了皱眉头。
“这是谁?”那人把那对死鱼眼转向了高竞。怪了,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对眼睛,这个人是不是因为什么案子跟我打过交道?但好像这张脸我的确从没见过。
“他是我的人。很可靠。”郑恒松回头瞥了一眼高竞。
“是吗?”那人两眼无神地看了高竞一会儿,又把脸转向郑恒松,“可老板不喜欢新人,你知道的。”
“旧人也是由新人变的。他需要什么人,我很清楚。我担保他没问题。”郑恒松道。
那人盯着郑恒松,问道:“他要多少?”
“跟我一样。”
“那不可能。得看他值多少。”
“他现在负责张建民老婆的案子。”郑恒松说。那人再度把目光转向高竞,“你是刑侦科的?”
“对。”高竞盯着对方的眼睛,他肯定见过这对眼睛。
“王若琳的案子由你负责?”那人问。
“对。”高竞答道。
他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就目前的情况看,郑恒松是贼喊捉贼。他一直说要抓警察局的内奸,但其实他自己就是真正的内奸,当初发生在群众利益酒吧的袭警案,很可能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
那个死去的警察李耀明,跟郑恒松是多年的兄弟,传说他为人很正直。通常,这样的人都有自己做人的准则和信念,也许还在某方面特别固执。假如他发现了郑恒松的秘密,他会跟郑恒松同流合污吗?高竞觉得不会,如果李耀明真像传言所说的那么正直的话,那么更大的可能是,他拼命劝好朋友回头是岸或是自首。可要是那样,他的存在就威胁到了司徒雷和郑恒松。所以,那次发生在群众利益酒吧的袭警案,很有可能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谋杀。
法医报告上写得明明白白,李耀明的死因是有人从他的前腹部插入了一把带有剧毒的匕首。凶手必须离他很近,并正面对着他,才能以这种方式杀死李耀明。而且,在李耀明死前还有人听到他在笑着说话,李耀明应该不会跟他不认识的凶手笑着说话吧。所以,凶手很可能是李耀明熟悉并信任的人,郑恒松完全符合这个特征。
行动当日,郑恒松因胃出血住院,没能亲自参加行动,但谁又能保证,夜深人静时,他不会偷偷溜出医院,亲自前往F区的群众利益酒吧,完成这场谋杀呢?高竞完全相信郑恒松有这样的行动力。只是他不明白,郑恒松为什么会那么自信能拖他下水?难道我脸上写着“收买我吧,我需要钱”吗?我是该嘲笑他的自以为是,还是该感激他对我的信任?
“知道该怎么做吗?”司徒雷的秘书问他。
高竞摇了摇头。
“找到张建民了吗?”
高竞又摇了摇头。
“找到他后,首先通知我们,其他的你别管。”
高竞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说话,郑恒松回过头来语重心长对他说:“高竞。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不会让你白干的。”
听到这句,高竞真想回头给郑恒松一拳,但他忍住了。
“那么……有多少?”他忍住气问道。
郑恒松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接,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把脸转向那个秘书。
那人道:“第一次,我们会客气点,3万。已经很不错了。”
“钱呢?”高竞直截了当地问。
“先给你5000,其余的事后给。”那人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来丢在茶几上。
高竞注视着那个信封,平静地说:“不够。”
“不够?”那人很吃惊,“那你要多少?”
“我要……1000万。”高竞道。
“妈的!你说什么!”
“怎么?付不起吗?司徒雷不是很有钱吗?给我1000万,我保证为他把张建民的案子摆平。不过我先要拿到500万定金。现在!马上!”他敲敲木茶几的桌面。
那人瞪着他,然后朝郑恒松扯开了他的破锣嗓,“这是怎么回事!姓郑的!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高竞觉得面前的这两个人用极快的速度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他用眼角瞥见郑恒松的手向身后摸去,不好!郑恒松在摸枪!但他还是快了一步,当郑恒松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搭话时,才刚开口叫了一声高竞,他的枪已经对准了司徒雷秘书的脸。
“高竞!放下枪!”郑恒松冷静地命令道。
高竞知道郑恒松的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但他还是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相信要制服郑恒松并非易事,但不容易,并不代表不可能。对方的体格看起来是比他强壮,但他每天清晨,在公园里练习跑步和搏击也并不是白练的。
“你想开枪就尽管开吧。”他冷冷地说。
“高竞!”
他对郑恒松的呵斥充耳不闻,一个箭步跳上了茶几。
“你想干什么?”那个秘书惊慌地朝后退了一步。
他没时间说话,“啪”地一下,将枪把居高临下地砸在这个人头上,当郑恒松想拉他的时候,他已经跳下了茶几。他朝秘书的肚子猛揍了两拳,这个人毫无招架之力,捂着肚子,连退后几步,这时他感觉旁边有人朝他扑来,他知道那是给他们开门的家伙,看身形,可比当秘书的魁梧多了,这个人也显然比秘书能打,他上来就从后面抱住了高竞的腰,高竞双手朝后,抓住这个人后衣领,猛地将对方从身后翻过来扔了出去,这时,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郑恒松为什么还不开枪?我刚刚正好把背露给了他!如果想灭口,这是最好的机会!为什么他不开枪?不管了!先制服一个再说,只有这样才能脱身!
他来不及细想,冲到那个还捂着肚子在喊疼的秘书面前,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就在这时,一只手掩在了他的枪口上,原来郑恒松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郑恒松!你想让我开枪吗?”
“放下枪,他不是司徒雷的秘书,他是F区反黑组的葛东。”郑恒松平静地说。
F区反黑组?
啊!对了!
他的记忆之门骤然开了。有一次他去F区公安分局找朋友,因为朋友不在,他曾经向一个蒙着头正准备出去执行任务的反黑组警员打听过朋友的去向,那人回答他问题的时候,只露出一双死鱼眼,难道……就是这个人?
郑恒松从“秘书”的口袋里掏出警察证拿到他面前。高竞一捏到那纸质,就知道这本警察证货真价实。那上面赫然印着葛东的名字和照片。
“那位也是F区反黑组的,他们以前都是我的下属,所以这次我找他们来帮忙。”郑恒松用下巴朝旁边的另一个指了指。
这是怎么回事?他完全糊涂了。
“如果他们真想跟你打,你不一定能胜。”
郑恒松捏住他的枪管,迫使他慢慢放下了枪。
他看见那个秘书笑着走到了屋子的一边。
“你耍我?”他注视着郑恒松,问道。
郑恒松笑了出来。“我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合作者。”
高竞现在已经慢慢相信了郑恒松,他在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又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可不喜欢被人骗。
“合作者之间应该互相尊重。当然,我不是你的合作者,我只是你的下属,你有权力玩这种把戏。玩好了吗?过瘾吗?”高竞冷冷地问,虽然他现在相信郑恒松是好人,但他仍然想揍他。
郑恒松低头笑。“好吧,我道歉。”
“我可以走了吗?”他把枪插回枪套。
郑恒松抬起头看着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高竞,我的兄弟李耀明是被内奸杀死的,这个混蛋是预谋杀人,看过他的法医报告,你应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高竞不响。
“他跟了我很多年,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得找出杀他的凶手。我相信,他在出事前一定说过些什么,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被谋杀,但也许是问的方式不对,也许是问问题的人本身就有问题,所以,我虽然派了很多人去调査,但至今没有结果。高竞,我知道你在调查凶杀案方面是行家,我很需要你的帮忙。但因为是内部的人出问题,我现在没法完全相信我身边的任何人,所以,抱歉,我不得不试探你。我要的帮手不仅需要头脑和行动力,最重要的是,他得经得起金钱的诱惑。我调查了你的收入状况,虽然之前,我对你有一点了解,但是,你的经济状况,还是让我有点担忧。所以……很抱歉。能原谅我吗?”
郑恒松目光坦诚,声音恳切,高竞心里的气慢慢开始消散。
“另外,我可以肯定,你手里的王若琳案跟李耀明的死有关。”郑恒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再次恳切地说,“高竞,我不希望再有自己人被杀了。我只是想找个信得过的人。”
再不原谅他好像是说不过去了。
“我知道李耀明的案子是熟人干的。但我了解的情况也不多。”高竞不太情愿地开了口。
郑恒松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笑着把手搭在了他肩上,说:“还是让我来告诉你,我调查到哪儿了吧。走,我们去喝杯咖啡。”
夜里10点,司徒雷正坐在电视机前观看一部好莱坞的黑白片,他身边的电话铃响了。茶几上放着两部手机,一部固定电话,他知道,打那部最便宜的小灵通手机的人无外乎只有一个,壁虎。因为那个人擅于在夹缝中生存,懂得隐藏自己,又知道如何逃脱,所以他给那个人取了“壁虎”这个外号。他觉得很贴切。
“嘿。”他接了电话。
“有消息了。”壁虎道。
“是吗?说说看。”他走到酒柜,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慢悠悠地走到窗前,一边俯瞰S市璀璨的夜景,一边问道。
“王若琳的案子现在转交给了我们那里刑侦科的科长。”
“谁?”
“高竞。”
“这个人能力如何?”
“很强。去年的警察连环谋杀案就是他破的。”壁虎道。
“原来是他。”
那起案件既残忍又充满了戏剧化,所以他印象深刻。
“对,就是他。”
“他经济条件如何?缺钱吗?”他喝了一小口酒,问道,开始对这个姓高的刑警有了点兴趣。
“不怎么样。他爸是工厂的技术员,1987年死于车祸,他妈跟他爸在同一家厂工作,档案上写她是工人,她在1995年得骨癌在医院跳楼自杀了。她死后留下了一大笔债,高竞当时21岁,他一边还债,一边抚养妹妹长大。”说到这儿,壁虎低声笑起来,“怎么样?这小子的经历跟你有点像吧?”他问。
“不错,就凭这点,我都有点喜欢他了。”他笑道。
司徒雷16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因无力抚养他们弟兄三个,在父亲去世半年后便丢下他们,改嫁他人。她是在一个冬天的早晨突然离开的。那天她把三兄弟叫到身边,一一给他们整理好衣服,然后给了他5块钱,让他带弟弟们去街口的面馆吃咸菜肉丝面。他们已经好久没吃肉了,他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带着弟弟们离开了家,等他们回来时,她已经不知去向。她留了张条子给他,叫他照顾两个弟弟,不要打听她的消息,从此以后她便杳无音信。直到去年春节前夕,他才收到她托人辗转送来的一封信。在信里,她向他大吐苦水,说自己年事已高,下不了床,老伴身体也不好,女儿还在读书急需用钱等等,他还没看完就把信扔进了垃圾桶,他没理睬她的求助,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背叛。
他是靠在街头打拼,出生入死,流血流汗,牺牲了自己成为一个好人的所有可能才将两个弟弟抚养成人的,现在,他们一个是律师,一个是医生,他为他们感到骄傲。
“他妹妹现在是什么状况?”他问壁虎。
“高竞的妹妹叫高洁,两个月前离婚了,现在去了新加坡。”
“她丈夫是干什么的?”
“一个律师。你可以找人调查一下。”
“有她妹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
“那么,高竞还有什么亲近的人吗?”
“他女朋友。”
“他没结婚?”
“没有。”
“他跟女朋友感情怎么样?”
“他随身带着女朋友的照片,局里很多人都看过。有时候,她好像还给他做盒饭,感觉两人的感情很好。高竞说,他们打算春节结婚。”
“他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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