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前男友,所以她才跟他走了。我想:后来就是那个男人把她拉下了水。那人就是你的吊钩。有了第一次,当然也就不在乎第二次了。”
她在刻意强调书的作者不了解内情,是不想让我去找作者的麻烦吗?
好吧,换个问题。
“王若琳从张建民那里到底拿走了哪些东西?”
“日记一本、照片若干,现金几千,没数过。”
“几千?”
“有十几万,但王若琳只拿了几千。”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正因为张建民在柜子里藏了十几万,王若琳才会对他起疑心,她怀疑自己的丈夫是受了贿赂,你的贿赂。其实,那是张建民从朱敏那里拿回来的。”
“就算那十几万是从朱敏那里拿来的,也不能说明她在敲诈谁,不是吗?”
“十几万。卖淫应该赚不了那么多钱,我觉得……”她看着他,见他在笑,口气变得不那么确定了,“当然,也许我对这一行不熟。”
他凑近她,微笑地看着她。她的脸真美,漆黑的眼珠闪若晨星,像浸在月色之中。
“你不了解,”他轻声说,“其实这一行是很赚钱的,如果恰好碰到个男人非常非常喜欢你,十几万只是个小数目,很小的数目……”他伸出手想碰碰她的头发,她连忙朝后让了让。他微笑着地收回了手。
“好吧,就算是卖淫所得。有谁会带着十几万去召妓?除非是这人正好抢了银行,心情兴奋得难以言说,正等着洒钱过瘾,但是朱敏不是路边鸡,她跟客人交易,一般都是通过你们吧?”
他不说话,避开了她下的套。
见他没反应,她马上说:“我觉得发生这种事的几率很低。如果对方只是个普通客人的话,要想给她那么多钱,完全可以送她张信用卡,那要方便得多。”
“有道理。”他点点头。
“还有,朱敏又为什么不把钱存银行?如果她从来没有银行卡,那可以视为她有这方面的怪癖,但事实是,她不是,她有好几张银行卡。这样的话,她把大笔现金放在箱子里就不合理了。”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他看出她现在分析得很带劲。
“是不合理。”他笑着轻声附和。
“如果不急用的话,一般人都会觉得放大笔现金在身边不安全,总会想尽快把钱存进银行。但朱敏没有存,所以我认为,她拿到钱的时候,银行恰巧关门,她没办法存钱。当然,她也不会是在银行里拿的钱,因为那她完全可以当场把钱存好。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周六晚上,在某个银行以外的地方,有人给了她这笔钱。”
“为什么是周六晚上?”他侧脸望着她。
她瞄了他一眼,嫌恶地皱了下眉头,但还是说了下去。
“因为她死的那天是礼拜天。”
“如果是周六晚上拿到的钱,那她周日应该去存钱,按照你的说法,她应该急于把钱存入银行。”
“我知道很多银行礼拜天都不开门。一般来说,存款都会选择离家近的银行,如果朱敏家附近的小储蓄所那天关门,她很有可能等到周一再存。”她看他的眼光,仿佛在说,你可真是无知。
“好,就算我无知。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怎么证明朱敏的钱是敲诈所得。”他道。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对方是在周六晚上,在一个银行以外的地方给她钱的。难道这个人一早从银行拿了钱,等到晚上再把钱拿来给朱敏?作为嫖客来说,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很小。你别跟我说什么朱敏在做别的生意,或者有人欠她钱之类的,所有这些都不能解释两个字。”
“哪两个字?”
“现金。”她的目光咄咄逼人,“无论是生意往来,还是别人欠了她的钱,都可以通过银行划款,这么大笔钱,很少有人会用现金,因为一不方便,二不安全。这笔钱只能是封口费。而且我猜想这个人也不是从银行拿的钱,他是从家里,或者是别的地方拿了现金给朱敏的,否则不会在周六晚上,在银行以外的地方把钱给朱敏。”他笑笑,没说话。
“如果一个人想隐瞒自己的灰色收入,除了洗钱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现金。你一定是拿现金给你的警界同谋的吧?”她嘲讽道。
“你说他是警察?”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装什么糊涂啊。”她厌烦地看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根据吗?”
“朱敏敲诈他,是因为她在照相馆碰见过这个人,还发现这个人跟照相馆的肮脏勾搭有牵连。有两名警察在调查同一家照相馆后不久被杀,而根据现场情况分析,谋杀这两个警察的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还很可能是同一个警察。以此类推,朱敏敲诈的人,很可能是个警察。其实就是个警察!”
“有两名警察在调查这家照相馆时被杀?你说的是谁?李耀明和张建民?可我知道,李耀明的太太有谋杀丈夫的重大嫌疑。”他早就获得了最新消息。
她朝他瞪起了眼睛。
“现在只是在盘问她。还不能肯定就是她。司徒雷,你想自欺欺人随便你,我可没功夫跟你在这里……”
“行了,我不插嘴!”他马上说。
她又狠狠白了他一眼,才说下去。
“先说李耀明的案子。杀死李耀明的人必然是在现场的人。而现场除了他太太,就是警察有嫌疑。李耀明的妻子为了达到跟他离婚的目的,曾经把那本《说出你的秘密》拿给他看,他因此还跟踪过她,秦芝云跟朱敏一样,她的照片曾被挂在照相馆的橱窗里,王若琳和张建民都看到过。当然他们看到照片的时候是在李耀明死后,为了‘生意’需要,一个女人的照片很可能会多次出现在照相馆的橱窗里,只要秦芝云本人不在乎就行。我看她也不会在乎。不管怎么说,她是很渴望给自己波澜不惊的生活来点色彩的,同时也希望自己的行为能让丈夫彻底死心,从而给她自由。我认为李耀明就是通过调查妻子的行踪发现了照相馆的秘密,这就是他被杀的原因。”莫兰看着他,好像在说:“李耀明就是被你杀的!”
“接着说。”他温和地鼓励道。
“好吧。”她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再来说张建民的案子,张建民在群众利益酒吧昏倒后,遭到了局里的怀疑,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想自己找到答案。他怀疑是李耀明在现场给他注射了安眠药剂,他想证明李耀明才是内奸。对了?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张建民会到图书馆去借那么一堆内容相似的书吗?”
他想了想道:“你刚刚说,李耀明的妻子曾经把那本书拿给他看,难道他在看书的时候,无意中被张建民撞见了?”
“情况也许是这样:秦芝云为了让李耀明注意那本书,在他面前故意把书藏了起来。如果动作夸张一些,这很容易引起对方的好奇心。李耀明很快拿到了那本书,但他不知道那是老婆的计策,他怕在家里看会被老婆发现,于是就偷偷把它带到了单位,结果不巧,被张建民正好发现。”
“很有道理,往下说。”他笑道。
“张建民可能只记得那本书的书名跟秘密有关,当然也许还包括李耀明看书时的表情,所以他后来越来越觉得那本书里暗藏玄机,于是他就到图书馆,借了一堆与之相关的书,他发现了他要找的文章,他也找到了朱敏。他发现朱敏死了,于是找到朱敏的朋友,很快从她那里拿到了朱敏的敲诈所得和那本日记,他还调查到朱敏生前曾经常提到一家照相馆,那就是五月花照相馆,他认为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她太太王若琳也说过,他们路过那家照相馆时,张建民曾经盯着橱窗里的旧照片看了很久,其实他看的就是秦芝云,也许秦芝云正好露出了她的脚踝。”
“脚踝?”他不明白。
“你应该回去好好复习一遍《黑夜的期待》这篇文章。那个女主角承认自己的脚踝上有颗痣。要问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张建民看的那本书在我手里,他在‘脚踝’和‘痣’上划了圈。”
他笑笑。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李耀明死后,你们还在用秦芝云的照片?”莫兰问道。
因为她愿意,因为她很可能成为此事的替罪羊,张建民不是找到她了吗?警方也找到了她。司徒雷想,他和壁虎最大的疏忽就是,在李耀明死之前,他们不知道来照相馆拍照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他们只知道李耀明调查了照相馆,所以他们决定杀了他。
“喂,你们为什么……”她似乎还打算再问一遍,他马上说:“还用问吗?因为她漂亮。”
“算了吧。因为你们想把她当替罪羊。她是个备用胎。她现在真的已经被带走了,你一定很得意吧?”
“请别打岔,你刚刚说到脚踝上的痣。”他提醒她。
她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认为,张建民在酒吧昏倒时看见过那颗痣,后来在照相馆的橱窗里又看见了这颗痣,大概就是这颗痣让他注意到了《说出你的秘密》里的那篇文章,接着,他就找到了秦芝云。她是不是凶手暂且不管,反正那时张建民怀疑她。他还觉得照相馆是条重要的线索,因此他开始监视照相馆,他还在附近拍到过你跟那个神秘人在一起的照片,可惜那个人只露出只手。”她停顿了一下,“我一开始没注意,后来才发现其实有一张照片的背景就是那家五月花照相馆,张建民的确找到了关键性的线索。但是不巧,他跟太太关系不好,王若琳对他产生了误会,把他好不容易获得的重要证据偷偷拿走了。”
“啊,真倒霉。”他打着哈哈说。她不理会他。
“心慌意乱的张建民马上求助朋友,这个朋友是个警察,也就是后来在茶餐厅杀了王若琳的人。张建民口风很紧,关于照相馆和他在做的调查,他对妻子都只字未提,所以我想他应该不会随随便便把这些事告诉一个局外人。他的那个朋友一定是个了解内情的人,这个人除了能跟他一起分析案情,还能给他出主意,张建民尊敬他,也信任他。王若琳死之前说过,有人经常打电话到她家,听到她的声音马上就挂了,或者闷声不响。为什么?因为那个人怕王若琳会听出他的声音,她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很可能是他的同事,或者上司。”
“不够有说服力。不跟老婆说,不见得就一定会跟同事说。”他故意挑她的刺。
“我不需要说服你,我只要根据猜想找到证据就行了,事实胜于雄辩。”她冷冷地说:“李耀明和张建民都是调查到照相馆之后不久被杀的,所以那个凶手,很可能是个跟照相馆有关的警察。叶磊曾经接触过两个警察。他们中的一个,曾经跟你一起把叶磊接出了养老院。我现在只要到带着那几个嫌疑人的照片去养老院去问一圈就会有答案。另外,我还可以去调查朱敏跟那几个嫌疑人有没有交接的地方,如果不是叶磊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朱敏的,那朱敏一定是在别的地方曾经接触过他。也许他们曾经在一个地方吃过饭,也许他们有共同认识的人,也或许朱敏因为什么事报过警,她在警察局见过他!”她瞪着他,恶狠狠地说:“好了!我的推理就是这样!我说对了几成,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再解释了。”
她很聪明,真的很聪明,他心里叹道,为什么这么聪明的女人会是我的敌人?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他问道。
她快速点了下头。
“是的,我猜到了,但我还需要证据。这就是我要去养老院的原因,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去,所以你是来阻止我的,对吗,司徒雷?好吧,那就陪我去吧!跟你在一起,我知道我会很安全。我们可以走了吗?”
司徒雷摇头笑道:“我不会阻止你去的,我说过,我只送你到弄堂口。”他朝前一指。
她神情严肃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你不是来阻止我的,那就是来给我送别的!你想要我的命是不是?也对,阻止我继续调查下去的最好方式,就是让我死。我想呢,你今天怎么会那么坦率,一开始就承认自己跟案子有关。你就不怕我录音吗?哈,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我死了,你还怕什么?你还一再强调,时间很紧,你只能送到弄堂口。”她审视着他,冷笑着,他看见她的嘴唇在发抖,她在害怕吗?
“走出弄堂口,我就会没命是不是?你在那里早就埋伏好了杀手,是不是?”她望着他,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气愤,她的眼圈红了,“小黑回来的时候,我还曾经怀疑自己过去是不是对你偏见太深了?其实你也许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坏。但现在看来,你就是个畜牲!”她眯起眼睛看他,后面几句仿佛是自言自语,“……真后悔把蛋糕送给这个人!就算是丢进垃圾桶,也比送给他强!”说完她就丢下他,径直朝前走去。
他愣在那里,蛋糕的事让他压在心底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丢进垃圾桶?不用后悔,我已经替你做了!”他快步跟上了她,语带嘲讽地说:“其实,如果你不会做蛋糕,完全可以跟我直说,你根本不必为了讨好我,硬说那是你亲手做的,对不对?”
她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
“司徒雷,你那么晚来,我哪有功夫出门去给你买蛋糕,那是我给乔纳做的结婚蛋糕,只不过找了个现成的蛋糕盒子来装,难不成我还双手捧给你?”
什么什么!只是用了下盒子?他懵了。
“这是你做的?”他问。
“对,是我!是我!是我家吃剩的!你丢了是不是,很好!谢谢!我深感欣慰。”她憎恶地盯了他一眼。
那是她亲手做的蛋糕!他想到了玻璃窗上的奶油沫,顿时后悔不已。
“莫兰!”他情不自禁地叫她。
她假装没听见,转身沿原来的路线朝前走,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包。
他跟上去,从背后猛然抱住了她,双手抓住了她细细的手臂。
“别去了!别管这件事了!只要你是我的人,我保证你平安无事!我保证!”他气喘吁吁地在她耳边说,她的发香让他浑身发痒。
“滚开!你这个流氓!放开我!”她惊慌地叫起来,奋力挣扎着,他迅速看了一眼四周,有人在看他们,他立刻放开了她,但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摆脱他的时候,他又快速站到了她前面,堵住了她的去路。
“蛋糕的事,我们不提了好吗?”他道。
“我也不想提。忘了它吧,求求你了!”
他看着她,一直把她的脸看了个遍,才开口。
“做我的女人怎么样?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愿意,我们马上结婚!马上!莫兰,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包括爱。”他一边说,一边仓皇地盯着她的眼睛,他急切地想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听到了他的表白。是的,他是在表白!最后那个字,几乎让他断了气。这个字,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但现在却对一个企图把他送进监狱的女人脱口而出,而且,他是在明知道不一定能得到回报的情况下说的,他是在做亏本生意,今生今世第一遭。他瞪着她,心里忽然又燃起了无名怒火,他愤恨地想,如果,如果你胆敢嘲笑我,我不用等壁虎,我现在就掐死你,你这个死女人!这样想着,他脑袋里好像已经开始在跟假想中的她搏斗了,他好像看见她在哈哈大笑,又好像看见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接着,他看见自己伸出青筋暴露的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莫兰!我喜欢你!我爱你!”他恶狠狠地说。这一次,不再是发自内心的表白,他是在试探她,他被假想的景象气得浑身发抖,他想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嘲笑他。现实中的她并没有笑。
“谢谢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冷静地说。
他的心一凉。
“高竞。”他念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是的。”
“他不配你。”他的心冷了下来,口气也随之变冷了,他知道她已经拒绝了他,这比嘲笑更可怕。
“这是我们的事。”她毫不示弱地盯着他。
他愣了一下,接着双手死死扣住了她的双臂,他真想拧断她的胳膊,把她变成一个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