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 作者: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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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婚 作者:周德东-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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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男歇过来了,他站起来说:“你换衣服吧,我出去。10分钟啊。”

说完,他就出去了,并且关上了木门。

曲添竹看了看那堆古旧的衣服,心里想,它们肯定是一百年前王海德和叶子湄穿过的,现在还散发着一股丧葬的味道。她不敢穿。

转头看看赵靖,他依然在地上躺着,一条腿伸得直直的,另一条腿弯曲着,他的脸扭向了另一边。曲添竹想到两个人的新房都布置好了,还有十几天就要举行婚礼了,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不能再犹豫了,一会儿那个东北男该闯进来了。她擦了擦眼泪,脱掉鞋子和外衣,把那几件女式衣服套上了,穿上了那双绣花鞋,戴上了那顶古怪的头饰。现在,她就成了冥婚照片中的那个女子。她想去照照镜子,最后放弃了,她不敢看自己的样子。

那个东北男很快就回来了,他看了看曲添竹,然后问:“你给他穿还是我给他穿?”

曲添竹小声说:“我来。”

赵靖的腿就像两根木头,曲添竹费了好大劲儿才给他套上长袍。东北男走过来,帮她把赵靖的上身扶起来,曲添竹给他穿上了马褂,又戴上了礼帽。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一点都不像赵靖了。

接着,东北男抱来了一个木架子和几根麻绳,说:“我前面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把我女朋友立起来的。”

他把赵靖翻过去,让他的脸朝下,然后把木架子捆在了他的身上,又把人和木架子一起立起来。木架子下面有个三角底座,尸体微微摇晃了一下,终于站稳了。

做完这些,东北男站在了那架老式照相机旁边,对曲添竹说:“妹子,过去拜堂吧。”

曲添竹迟疑了一下,终于走过去,站在了尸体旁边,她望着照相机的镜头,眼泪突然“哗哗”淌下来。

东北男有些不耐烦了:“妹子,配合点好吗?你这样怎么照?我还要回东北呢!我都等了你十几天了!”

曲添竹忍不住,还是看着镜头哭。

东北男离开照相机,坐在了那只包铜的箱子上,点着一根烟,大口大口抽起来。

曲添竹哭了一会儿,终于把眼泪擦干了,说:“我没事了……来吧。”

东北男把烟掐灭,走到照相机前捣鼓了一会儿,终于按下了皮囊一样的快门:“扑哧!”然后说了一句:“换衣服!”又出去了。

曲添竹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那几件丧气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东北男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赵靖从木架子上解下来,并且换了衣服。

东北男对曲添竹说:“我来告诉你这架照相机怎么操作,你要为下一对恋人当照相师的。”

这种老式照相机操作起来其实比数码相机更复杂,不过,曲添竹总算听明白了。

东北男取出底片,又带着曲添竹走进了旁边的偏房。他关上门,打开了一盏鬼气森森的红灯,曲添竹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古老的暗房。接着,东北男开始操作,并且一步步给曲添竹讲解。当曲添竹和赵靖的冥婚照片在这种幽暗而诡异的光线中一点点显现出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看到了王海德和叶子湄。

洗照片花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东北男把照片挂在暗室中阴干,然后说:“这一项就算完成了。走。”

他带着曲添竹回到正房,把赵靖背起来,说:“回去吧。”

曲添竹跟在他背后,小声问:“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东北男说:“处理尸体。”

曲添竹一惊:“怎么处理?”

东北男说:“宾馆总共有三十二房间,除了109,还有它隔壁的操作室,剩下的应该都是装尸体的。”

曲添竹一惊!

这个宾馆里躺着多少具尸体?

东北男继续说:“我们把每扇门都推推,哪扇开了,你的男朋友就该放在哪个房间里,然后锁上就行了,自然会有人处理,连肉渣都不剩。我前面那个男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下一对恋人来了之后,不管谁杀了谁,尸体都这样处理。”

曲添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能把尸体带走吗?”

东北男说:“不能。”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真让你带回去,你怎么处理?”

是啊,如果曲添竹把赵靖的尸体带回去,藏在哪儿?

背着健壮的赵靖,确实是个超支的体力活儿。东北男把他背进109房间后,放在了床上,又开始扶着墙“呼哧呼哧”喘气了。过了一会儿,他有些不满地说:“别等我啊,去按下按钮,上去。”

曲添竹赶紧去了卫生间,按了一下镜子后那个破旧的按钮,房间陡然就升上去了。18秒之后,109房间回到了109房间的位置。曲添竹朝外看看,天还黑着。

她突然问:“现在,那两个女孩在哪儿?”

东北男说:“肯定在睡觉。”

“她们睡在哪儿?”

“不知道。”

曲添竹就不说话了。

东北男叹了口气:“唉,谁遇到这种事,都是倒八辈子血霉了,不过,别人背的都是女的,我呢?……”

曲添竹明白,他的意思是——如果赵靖把她杀掉,那么就算他来背尸体,背的也是曲添竹,轻多了……

曲添竹没理他。

接着东北男走出去了,一扇门一扇门地推,最后他骂了句什么,又回来了。看来,一楼的房间都锁着。

东北男又一次背起赵靖的尸体走了出去,曲添竹跟着他爬上了二楼。二楼十分安静,地上也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很厚很软。东北男把尸体放下来,继续一扇门一扇门地推,201,202,203……当他推到209房间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

曲添竹的心却缩紧了。她不能离开,必须等来下一对恋人,而赵靖就躺在她那个房间的上方……

东北男重新背起赵靖的尸体,走进了209房间,过了一会儿他从门口露出了脑袋,小声问了一句:“妹子,我要锁门了,你要不要最后看他一眼?”

曲添竹一下愣住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去看他一眼,她真怕在这最后一刻,他的脸上突然露出某种怨恨的表情,那样的话她一辈子都会做噩梦。

东北男又问了一句:“锁了?”

曲添竹慌乱中点了点头。

东北男就把门锁上了,“咔哒”一声。

接着,他走过来观察了一下曲添竹的表情,又递给她一个钥匙牌,说:“108操作室的钥匙,你可以自由出入。我做完了我该做的,该走了。”

曲添竹突然很害怕,她迷茫地四下看了看,不知道在找什么,然后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对方,小声说:“……你能留下来帮帮我吗?”

尽管她的表情十分“小女人”,但是东北男很坚定地拒绝了她:“我要是在这儿再呆一天,非疯掉不可!”接着他低声说:“抱歉了妹子,祝你好运吧!”

说完,他急匆匆地跑下楼去,脚步越来越远,最后出了宾馆的玻璃门,曲添竹就听不见了。

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剩下了曲添竹。


48、生活就是一个七日连着一个七日

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剩下了曲添竹。她发现这个宾馆的墙非常非常白。

对了,除了她,还有一个人——被锁进209房间的赵靖。

噢,除了赵靖,还有那么多被锁住的房间……

曲添竹不知道现在她该去哪里。

最后,她匆匆回到109房间,拿上钱走了出来。这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她要出去走一走,这一夜就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她要清醒一下。

经过前台的时候,她没看到那两个女孩。

走出宾馆的玻璃门,外面很冷,她在幽暗的晨光中打了个寒战,好像刚刚意识到她干了什么。

完了,一夜之间,这个世界就坍塌了,变形了。

她木木地走在匕首小街上,努力回忆赵靖干那个老女人的动作,努力想那股恶心的香奈儿香水味,希望得到一些安慰。可是,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赵靖死后的那张白脸。

天越来越亮了,街上有了几个行人。

这些人都是谁?

他们知不知道宾馆的内幕?

直觉告诉她,别看现在这些人各行其道,只要她动了逃离的念头,比如拦住一辆车问司机去不去筒晃,这些人会立即朝她扑过来。一定的。

前面有一个小吃店,她走过去了。现在,她最紧要的问题是接下来住在什么地方。她不敢继续住在那个宾馆里了,那是个巨大的停尸房。

店主是个阿姨,扎着干净的花围裙,正在忙活。太早了,还没有顾客来。

曲添竹走进去,说:“阿姨,给我一碗豆花面。”

店主应了声:“哎。”然后,她看了看曲添竹,问了一句:“姑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

曲添竹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昨夜没睡好。”

店主没有再说什么,进厨房给她下面去了。不一会儿,她就把一碗热腾腾的豆花面端出来,放在了曲添竹的桌子上。

曲添竹的胃口竟然非常好,她大口大口地吃,很快就吃完了。

付了钱之后,曲添竹并没有离开,她说:“阿姨,你去过暗巷里的那个宾馆吗?”

店主笑了笑说:“我是本地人,又不住店,去那里干什么。你是外地人吧?”

曲添竹说:“我是京都人,来旅游的。你一直在这个小镇生活?”

店主说:“不是,我是去年从都匀搬来的,原来在家里种田,太穷了,就来这里开了个小店。”

这个店主应该是个正常人,曲添竹忽然很想依靠她,就说:“阿姨,你家几口人?”

店主说:“三口,老公和儿子都去你们京都打工了。”

曲添竹心里一亮:“阿姨,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

“我不想在宾馆住了,能不能在你家借个宿?宾馆收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店主想了想,说:“你要住多久?”

“不知道,也许一周,也许两周……”

“我家不宽敞,只要你不嫌弃就来吧。不过,下个月12号我老公和儿子就回来了……”

“嗯,我肯定在他们回来之前离开!”

又陆续来了几个顾客。

店主小声说:“晚上你到店里来找我就行了。”

“好的好的!”

住宿问题终于解决了!

离开小吃店之后,曲添竹想回宾馆收拾一下东西。她走进那个玻璃门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女孩已经站在前台里了,朝她微微笑着:“早。”

曲添竹勉强笑了一下:“早。”

走过她们之后,曲添竹慢慢停住了,她返回去,对那两个女孩说:“你们什么时候下班?”

高个女孩说:“我们值夜班,晚七点到早七点,快换班了。”

曲添竹突然说:“你们这里是不是只有一个房间?”

高个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只有109一间客房。”

“其他房间是做什么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曲添竹紧紧盯住了高个女孩的眼睛。

高个女孩撅了撅嘴,说:“我也不知道,听说都租给别人了,那不归我们管。”

曲添竹判断不出这个女孩是不是在说谎,她又说:“你们没进去过吗?”

高个女孩说:“租给别人了,我们怎么能进去呢!”

停了停,曲添竹又问:“你们老板是谁?”

高个女孩说:“老板?我没见过……”然后她看了看矮个女孩:“你见过老板吗?”

矮个女孩说:“我也没有。”

曲添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那是谁让你们来工作的?”

高个女孩说:“我是两个月前在宾馆门口看到了招聘广告,就来了。”又指了指那个矮个女孩:“她是跟我一起来应聘的。”

曲添竹说:“谁面试你们的呢?”

高个女孩说:“就是白班的那两个姐姐呀。”

曲添竹说:“那她们是怎么来的?”

高个女孩说:“我也不知道……哎,她们来换班了!”

曲添竹朝外看去,果然又走进来两个女孩,一个皮肤黑点,一个皮肤白点。

高个女孩问她们:“你们最早来这里工作,是谁面试你们的?”

黑女孩说:“夜班的那两个姐姐。怎么了?”

曲添竹指了指夜班的这两个女孩:“她们不是值夜班的吗?”

黑女孩说:“不是她们,我说的是过去值夜班的那两个姐姐,后来她们辞职去贵州打工了。她们临走的时候,让我们负责招聘人,我们就贴出了广告。”说到这里,她指了指一高一矮两个女孩:“然后就招聘了她们。”

曲添竹感到恐怖了!这又是一个链条,转来转去让你找不到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双方交接完毕,值夜班的两个女孩就要离开了,曲添竹赶紧问那个黑女孩:“你们见过你们的老板吗?”

黑女孩摇了摇头。然后,她看了看那个白女孩,白女孩也摇了摇头。

曲添竹困惑了:“谁给你们发工资呢?”

黑女孩说:“我们有工资卡,到银行去领啊。”

曲添竹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那两个夜班女孩跟白班女孩说了再见,已经走出了玻璃门。曲添竹追了出去,她单刀直入地问那个高个女孩:“小妹妹,你们真的不知道这个宾馆有问题?”

高个女孩愣了愣:“什么问题?”

曲添竹说:“它的地下是空的!还有两座老房子!”

高个女孩瞪大了眼睛:“小姐,您别吓唬我们啊!”

矮个女孩却嘀咕了一句:“这两个月来我也发现咱们宾馆不太对劲儿,三更半夜总是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高个女孩说:“你这么说,我都不敢来上班了!”

矮个女孩说:“我胆大,你跟我一起值班,什么都不用怕。”

两个女孩一边说一边继续朝前走了。

曲添竹愣在了原地,她怀疑,从始至终那个幕后的神秘人物都不在现场,或者,他多年以前就死了,只留下了一些设备和一个谎言,于是,这里的残杀一直在自动延续,形成了自我循环……

捋一捋——D受这堆谎言威胁,杀恋人,再把这堆谎言传给E;E受这堆谎言威胁,杀恋人,再把这堆谎言传给F……那么,朝上追溯,谁是C、B、A呢?没人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荒诞了,想想,上一次杀人事件发生的时候,整个宾馆只有三个人在忙活——东北男,他女朋友,还有在他前面杀死女朋友的那个男人;而昨夜,整个宾馆也只有三个人在忙活——东北男,曲添竹,赵靖;下一次杀人事件发生的时候,整个宾馆依然只有三个人在忙活——曲添竹,还有即将到来的一对恋人……

曲添竹忽然想,要不要冲破这个链条,直接回京都呢?

她不敢。

曲添竹退了房,住进了那个店主家。

她家就在小吃店背后,租的两间房。

黄昏的时候,店主在小吃店里忙生意,曲添竹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发呆。就在昨天这个时候,她和赵靖手挽着手来到了这个小镇,他们走进暗巷的时候,赵靖还给她讲了一个从手机上看到的笑话——

老王和老郑是一对好朋友,一天,老王被老婆骂了一顿,他不敢反驳。老郑听说之后笑话他:

“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还怕老婆!我老婆每次见了我,比见到老虎还害怕!”正好被他老婆听到了,他老婆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揪住了老郑的耳朵,喝道:“你是老虎我是什么?”老郑顿时软了,嗫嚅地说:“您……您是武松啊!”

讲完之后,赵靖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曲添竹一直板着脸,终于忍不住了,淡淡地说:“你应该上电视。”

赵靖好奇地问:“为什么?”

曲添竹说:“你要是上了电视,我就可以把电视关掉了。”

赵靖愣了愣,又笑起来,一下下指着曲添竹,激动地说:“这是我给你讲过的!哈哈!这是我给你讲过的!”

……想着想着,曲添竹号啕大哭。

店主十分勤快,很早就去小吃店忙活了,很晚才回来。

她是个爽快人,只要她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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