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在敌方军将中杂有耸天古族的人,则古心族的心灵力量就会变态地增强,可惜,这海之眼,存活的耸天古族的人,只有三个。也就是说,他们所认为的敌人,其实少得可怜。他们曾经给予耸天古族灭族性的打击,但耸天古族活着的人,却并不记这个仇。在他们狂妄的天性中,他们只执着征战于海之眼,让他们祖宗的荣耀和骄傲重现海之眼,并非为了复仇而出来找古心族。
古心族却永远记着耸天的仇,因为对耸天的仇恨,使得他们的世代传承都对耸天的人有着特别的联系,这种力量充塞他们小小的身体之内,遇到耸天古族的人,就会在他们的小小的身躯爆炸开来。加之,耸天古族的人,以强悍绝对的身体傲立于人世,他们执着于他们强壮无比的身躯,造就他们心灵的无限放荡,因此,对心灵力量很难抵抗。也许,耸天古族的人都很野蛮、很狂妄,然而正是这种野蛮和狂妄,成就他们心灵的豁达和纯真,这般的心灵,是很轻易就会受到古心族的操纵的,这也是当年耸天被古心毁灭的原因。
烈古受到帝都的重创。在血灵传出风长明被困之时,乔野立即要东侵眠栗,当时烈冰反对,乔野不顾烈冰的反对坚持出兵,与此同时,布族后方出现一支军队,那是由天力姬率领的,她所率领的是她父亲的炽族大军,北狼和柳燕抵挡不住,乔野只得回师救援……
在战争中,烈冰完全成了一个傀儡。她是有着古心王族的血统,但她毕竟是女人。当年乔野一手把她捧成古心族的女王,又一手培养她,其实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棋子。乔野或者并不想把烈心当成一个棋子,只是,以事实论之,烈冰的确是棋子的。她不愿意看到战争,很多事情她都不愿意,但为了乔野崇高的理想,为了乔野以及族人中的一些人所谓的复仇,她必须得做些她极度不愿意做的事情。
从风长明的身世被血灵公诸于世,烈冰知道那个在吻海时的“白明”、与她征战的冰旗霸主“白明”、杀了影明的“白明”、强Jian了斯耶芳的“白明”、冒死强行救走斯耶芳的“白明”就是她最纯洁的记忆里的、那个在雪城时遇见的大男孩:风长明。
她不愿意再侵入他的领地,不愿意再与他为敌,可是,乔野亦知道这件事情,他不能容忍古心族的女王爱上耸天古族的男人。已经有了一个斯耶芳,不能再有一个烈冰了。于是他决定让烈冰成亲,让他的孙子乔武成为烈冰的丈夫,从而成为古心族的男皇。由此,烈冰不但是他的棋子,还是他的牺牲品,为了他的理想,他要牺牲烈冰最纯真的感情、牺牲烈冰的纯洁的身体、牺牲烈冰所有的想念和幸福……
他强行给烈冰和他的孙子订亲的日子是巴洛二十年九月二十四日,正式成亲的日子订在十一月十八日。
凡古心族的人,都赞成这桩婚事。
烈冰对此没说什么,她一生都被乔野所操纵。她已经习惯了服从乔野的意愿,按乔野的意愿,而成为乔野(以及族人)所期待的“女王”然而,她是最终发觉,她其实只是乔野和族人的奴隶。
她没有自由,甚至没有了梦。
她的梦,埋藏在吻海冰峰那温润的雪底……
她所有的一切,都与冰雪相关:她的名字、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出生、她的成长、她的心动、她的感情以及她的思念,都是关于雪的;关于雪的神秘、纯洁以及人们意想不到的温馨。
在她的认知里,最温暖的地方就是吻海冰峰,毕竟喧哗的人世,给她的,只有孤独和寂寞,那一种感觉,叫她从心底感到颤栗、感到寒冷;在人们的认知里,吻海冰峰是海之眼最冰寒的地方,然而对于烈冰而言,人世才是最寒冰的,哪怕烈日晒在她嫩白的肌肤,她仍然感到寒颤——她的心灵,在为人世的残酷无情而寒冰、颤抖。
自从乔野让她与乔武订婚,她就很少露面,都躲在她的房间。哪怕是重要的军事会议,她也不出来了。古心族的人也了解这些,可他们没有多少人给予她同情的。他们觉得烈冰和乔武是最好的一对,是天造地设的,只是烈冰想不开,一心想着耸天那狂妄的小子……
巴洛二十年十月二十九日。斯雷敲响烈冰的房门,他在房门外站了好一会,烈冰才出来,她看见斯雷,似乎有些讶异——她本来以为是乔野的,不料却是一直与她没有什么接触的斯雷。
自从斯耶芳背叛古心随风长明而去,斯雷竟然也赞成斯耶芳的决定,而且他很喜欢看到这样的结果,他说耸天古族的男人,永远都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强悍。正因为他的这些言行,被古心族其他的人认为他是不值得信任的,像他的女儿一样的不可救药。因此,古心族的人离他越来越远,甚至不愿意和他说话,任何重要事情,都不给他参与,把他排除在外。斯雷对此表现得很豁达,他做父亲的,为了女儿,他还能计较什么?人的心呐,都是肉生的啊!
“女王,我可以进去吗?”
斯雷朝烈冰笑,这笑带着善意,烈冰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族中的人对她如此的笑,笑中带着难以想象的亲切与和蔼的,这是属于“父亲”所特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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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头,让斯雷进了她的房间,她就把掩了,斯雷忽然转身,朝她道:“女王,你把门反锁了,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是关于风长明的。”
听到风长明的名字,烈冰的小小身躯微颤,她于是把门反锁了,招待斯雷坐好,她就坐在斯雷的旁边。斯雷注视着烈冰,发觉烈冰的眼神已经失去曾纯的色彩。他记得,烈冰以前的那一双美丽的眼睛,是闪耀着雪的明亮和洁净的,但是现在这双眼睛,却充满忧伤、堕落、以及难以想象的寂寞。
“那个男孩……就是在雪城的时候你遇到的那个男孩,真的就是带走我家芳儿的男人吗?”
斯雷道。
烈冰的眼睛闪了一下,低声道:“嗯,是他。我本来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熟悉的,可是他变了脸容,生得更加高大了。我又怕我认错人!他应该是认得我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走呢?他说过,再见到我的时候,会带我走的。是不是他已经把我遗忘了?”
她喃喃自语,语气中有些怨恨风长明,她不知道风长明再次遇见她的时候,是没有关于她的记忆的,直到从临海归来,风长明的记忆里才重现关于她的记忆:那是他在吻海遇到的小小的雪天使。
“也许他有别的原因的。由他冒死救芳儿的情况看,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关于他给女王的承诺,或者是别的原因,他不能够实践……”
斯雷企图安慰烈冰,可烈冰的心,岂是他一两句话可以慰藉的?
“雷大叔,他们在逼我死哩!”
烈冰突然忧伤地说了这句,斯雷的心头大震,他看见烈冰那双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可那泪,不是晶莹的,那泪,竟然是浑浊的,带着人世的浑浊……
“不该叫你离开吻海冰峰的。我们为了我们的目的,把你的一切都牺牲了。你在吻海的时候,不了解自己的使命,你是吻海的雪里,洁白的天使。吻海的雪,因为你变得格外的美丽,变得有了生命。可是我们为了复仇,把你抬出来了,又把你往浑浊的人世里丢……”
“我现在也明白,所谓的复仇,只是一种恒久的自卑的作祟心理,古心族的人,永远都存留着一种被奴隶的心理,他们想反抗这种心理,可偏偏紧记着耸天古族对他们的奴役。女王——不,斯雷从此不叫你女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没有人真正地疼爱过你,也许除了雪城的那个男孩,你从来没有感受到人的真诚。芳儿她没母亲,可她毕竟有我这个父亲疼她,你却什么也没有的。以后,我叫你冰雪儿吧,你是属于冰雪的,你没了父亲,就认我斯雷做父亲……”
烈冰忽然哭泣起来,埋首进入斯雷的胸膛,斯雷叹道:“你如果认了我这父亲,你就不再是王族的血统,你只是我斯雷的乖女儿,和我芳儿一样,都是我斯雷的女儿,要是他们敢伤害你,我斯雷就和他们拼了。”
“都多少年了,我斯雷不了解曾经的历史,我只知道所有关于耸天古族的仇恨,都是被他们灌输给我们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耸天古族是如何的坏。但由风长明身上看到,耸天古族的人,有着他们恒世的缺点,却也有着他们令人折服的傲世长优。谁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救一个曾经被他强Jian过的永远仇敌?谁又能够在心灵和身体的控制下,爆发出耸天的狂、召唤出耸天狂傲的鬼雄之魂?只有风长明!他是耸天恒古传承里,被耸天狂傲的死魂所承认的、唯一的传承者?而你,你不是女王,却也是我们古心族的传承者,因为我觉得古心的传承,应该是善良和宽容,而不是仇恨……”
烈冰挣扎道:“我不知道这些,不知道耸天和古心,我只知道,现在他们都想害我,都在看着我,然后笑,他们的笑,让我感到到冷。他们说,风长明是我的敌人,可要是他们不说,我又如何知道他是我的敌人?然而,这敌人究竟怎么回事?都过去五百年、甚至千年了,两个不相识的人相遇,却说是仇敌。为何会这样呢?我当年遇见他的时候,他笑得很狂,笑得让我很害怕,让我有种要下跪的感觉,可是,他的笑不会让我感到寒冷,而是让我觉得很温暖。我偎依在他的胸膛,是的,他的胸膛,靠他很近,我的心也害怕,只是,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他的胸膛好宽阔,不像我们的人,那胸膛好狭窄的,狭窄到要把人的血都挤出来。人若没有了血,就只剩冰冷的身体了。”
“雷叔,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有一个梦,我梦想有一天回到吻海,然后能够在吻海遇见他,叫他和我一起乘着火影,在吻海的雪净的明空上,一起飞翔!”
“孩子,我知道……”
斯雷被烈冰所感动,声音几近哽咽。
烈冰哭泣道:“可是,这个小小的梦,永远都不能够实现了。”
“不!”
斯雷吼叫起来,他拥紧烈冰,道:“一定会实现的!你是雪中的天使,天使的梦想,是魔鬼所不能推毁。若谁要推毁你的梦想,我斯雷,就叫厮狂的魔鬼出来,叫他,把一切的小鬼毁灭。叫他,把千世的仇恨,从此了结!”
烈冰知道斯雷口中的“厮狂的魔鬼”就是风长明,可是,那魔鬼会知道她的最初的、小小的梦吗?会救赎她的被尘世沾染的灵魂么?
那个巨大的魔鬼,还会记得他在吻海相遇到的小女孩么?他若再次出现,会带他离开吗?
会实现他的诺言吗?——“我下次回来这里,你必须跟我走!”
第十八集:吻海冰雪 第二章 阴谋与婚礼
“让我进去!我要见我女儿斯耶芳!”
巴洛二十年十一月十二日,斯雷跑到眠栗的依丝墓门前大闹,其时是风长明刚回归眠栗的第二日。门侍见这矮小精壮的男人说出斯耶芳的名字,立即进入报告风长明,可风长明习惯上又睡觉了,而斯耶芳听到她的父亲的到达,欢喜得当即跑了出去迎接。
两父女见面,自然相拥泪流。后来蒂檬率领众女接见了斯雷,最后斯雷要求与女儿单独相处。当斯雷单独在斯耶芳的小厢房里,突然就问道:“女儿,那狂妄的小子有这么多女人?你不觉得委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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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耶芳羞然道:“爹,你干嘛问这种事情?”
“我是你爹,当然要问了,如果他让你受委屈受冷落,我就和他拼命!”
“没有啦,他很强壮的,而且他也不冷落芳儿,他对芳儿很好的。”
斯耶芳急忙道,她真怕她火爆脾性的父亲找上风长明吵架,要知道并非他的父亲是火爆性格,风长明的狂妄性格更是叫人担心。
“既然对我女儿好,为何我女儿的老爹过来了,不见他出来迎接?”
斯雷气愤地道。
斯耶芳安慰老父,她解释道:“爹爹,他在睡觉哩。待爹爹和女儿说了些悄悄话,女儿再去叫醒他。”
“睡觉?嗯是这样,我好像也听说过他是很能睡的人,是那种很变态的怪物,女儿,他是不是能够睡很久、不踢他屁股不醒?”
斯雷好奇地问道。
斯耶嘻嘻地笑着,道:“是啦爹爹,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爹是什么人?哪能不知道的?”
斯耶芳也清楚她父亲有爱吹牛的一面,因此只是一笑置之。
“爹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斯耶芳觉得斯雷不会只是想见女儿这般简单,他多少了解她的父亲,知道父亲的性格虽火爆,可也不会贸然前来的。
斯雷大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要看看我女儿过得好不好的。”
说罢,他的脸色微黯,叹道:“其实是关于女王的事。”
斯耶芳听到烈冰,问道:“女王出什么事了?”
“唉,乔长老疯了,要强迫女王嫁给乔武。可女王的心,根本就不在乔武身上。我们纯洁的女王,那心儿很早以前就给了她在吻海时遇见的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却忘了她……”
“爹,你说的长明吗?”
斯耶芳了解烈冰所思念着的人其实就是风长明,她道:“长明没有忘记她!他从雪城出来后,就遗失了记忆。直到最近他才恢复记忆的,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他记起了女王,他说她是他的雪天使……”
“那他为何不去见女王?”
斯雷听得大怒,吼叫出来。
斯耶芳道:“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在他恢复记忆以后,他一直都没有时间。但他在这次睡前,他说过,醒来之后会前往布族。我们问他为何,他没有解释。只有女儿知道,他是为了女王的。因为当初女儿和影明来眠栗的时候,就是为了查明长明的身份,所以知道他与女王之间的事情,别的人,是不知道的。”
“这样啊?”
斯雷沉默了半晌,沉痛地道:“女儿,他们都在逼女王寻死哩!你爹看着女王长大,她没父没母的,却一生被我们的仇恨所操纵,其实不过是古心的一个棋子。你爹我,不希望她是女王,只希望她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她以前,在吻海的雪里,生活得多好,多善良的人儿啊,就连凶残的动物也被她所感化,成为她的好朋友的。可是,我们竟然要她出来征战、践踏、杀戮,她其实什么也没做,我们却借她的名誉,以图名正言顺地复仇……其实,我们和现在的人们,真的有仇么?你爹以前不了解这些,也不愿意去了解,只是当他们要把你处死,你爹才知道他们都疯了,你爹不愿意再和他们一起疯下去。无论践踏谁的尊严和生命,也不能践踏自己所爱的人的尊严和生命啊!可他们,竟然连我的女儿也不放过,你爹我恨那群矮子——虽然你爹也是矮子!”
“我想叫这群矮子,从海之眼的地面、天空,完全地消失。所以,你爹这次过来,就是要把耸天的沉睡的‘饮血狂魂’唤醒!耸天,那是一个骄傲、狂妄的传说,他们是绝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们所爱的人的,因为在他们的传说里,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践踏他们的荣耀和骄傲……”
“这一群狂妄的家伙,虽然有着他们永世的缺点,可也有着他们恒久不变的骄傲。哪怕是当年被我们所击败,在那渤洄森林里,我们也不敢继续前进。我们的祖先,也不敢碰触他们最后的愤怒!”
“爹爹,你这想法太偏激了。”
斯耶芳在听了她父亲的愤言之后说道,虽然古心对不起她,可她还是无法恨古心,毕竟那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