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双生子,肚子大些也算正常。
宛若是在六个月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肚子里有两个孩子,想来若承安知道,还不定怎样欢喜,只可惜如今两人相隔千里,不能见面,亦不能互通讯息罢了。
有了前番的事儿,宛若审时度势,从未在赵晞面前再提回南夏的事,由着他把自己送到这郊外的御苑行宫来,她相信赵晞不会伤害她,但她的孩子,却不一定了。
尤其此时两国正在打仗,说白了,自己肚子里怀着的正是敌国皇嗣,便是赵晞不会如此卑鄙,以此为要挟,可当有一天,承安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宛若着实拿不准。
算上今天,赵晞已足足半月不来御苑,今儿突然出现,倒令宛若颇有些讶异,赵晞目光略过她的肚子,落在她脸上笑的很是灿烂,就像过去他们小时一样,手里的笼子提到宛若眼前,让她瞧。
宛若伸手接过,把笼子放在一旁高一些的大石头上,伸手把笼子门打开,小松鼠异常机灵的钻出来,嗖一下就跑了个没影儿,宛若道:“在笼子里呆着有什么趣,那及得在山林子里自在。”
赵晞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一双潋滟的眸子定定望着她:“宛若,你这是在埋怨我吗?”宛若端详他半响忽而笑了:“你并未关着我,我埋怨你作甚?何必如此多心,倒没意思起来。”
赵晞放开她:“宛若,我立你为后如何?”宛若唬了一跳,震惊的望着他……很快,宛若就知道,赵晞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真想这么干。
柳彦玲闯进初云殿的时候,宛若正在临湖的水榭里喂鱼,如意捧着鱼饵,她捏起一些洒在水里,那湖里养着的锦鲤,便团团簇簇凑过来你争我抢,红红白白映着岸边的青荇草,很是漂亮,柳彦玲闯进来以后,倒是怔住了,为了宛若的肚子,正月十四见的时候,柳彦玲并不知道宛若有了身孕,赵晞把消息封的严严实实,宫里宫外,凡是知道点底细的,皆闭口不言,免得招来杀身之祸,不知道的,也就更不会胡乱扫听。
因此,突然见宛若如此大的肚子,柳彦玲不禁呆立在哪里,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禁凄凉的笑了笑:“即便你有了别人的孩子,他依然要立你为后,却叫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做个在你之下的天子妾,宛若,你说他是不是疯魔了?他怎能如此对我?怎能如此不顾惜北辰的江山?宛若,你就是个祸水,乱天下而至生灵涂炭的祸水……”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快回去吧!皇上可下过旨意的,这初云殿,不许后宫娘娘们涉足一步,您这样闯进来,奴才们的脑袋可不牢靠了……”
宛若摆摆手:“你们下去吧,若皇上问罪,便说是我请贵妃娘娘进来说话的,与你们不相干。”那嬷嬷诺诺的应了声,退到一边。
柳彦玲忽而笑道:“你倒不怕他,也是,从小时起,你什么时候怕过谁来着,就是我哥哥,便是没有退亲的事,你也是瞧不上的吧!宛若你好厉害,就凭你这样平常的姿色,这样的家世,却能令两个皇上都为你神魂颠倒,实在令佩服的五体投体,我认输了,我斗不过你,可宛若,你自己就不想想,即便赵晞是真心立你为后,可你肚子里的孩子呢?现如今他在你肚子里自然是安生的,等你生下来,你觉得,以赵晞的性情会容得下这孩子吗?漫说你的孩子,就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何尝有过半点怜惜……”
宛若目光闪了闪,挥挥手,斌退两边的宫人:“彦玲你到这里来,想来不是就为了告知我。赵晞要立我为后,凭着你我一起长大的交情,也没必要迂回,直接说你的目的吧!”
柳彦玲颇有几分复杂的望着她,好半响才低低道:“宛若你实在聪明,我是来放你走的,并不是为了争风吃醋,而是为了我北辰的江山,赵晞便不顾惜,我却不能不为我儿子打算,南夏的皇上说了,只要放你安然回返,就会考虑停战和谈……”
宛若不动声色的盯着她,柳彦玲早已不是当初的纯真少女,如今她心里那点儿善意,估摸早就被这些年的不如意磨折的一丝不剩了,尤其对她。
宛若能清晰感觉到,柳彦玲心里那种遮掩不住的嫉妒跟恨意,因此,即便她这个提议相当令宛若动心,也绝不敢信她。
柳彦玲却是有备而来,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样,拿出一封书信递过来:“我知你不信我,这是睿亲王的亲笔手书……”
柳彦玲擅闯初云殿,被赵晞勒令在后宫闭门思过,而宛若身边的宫人,也重新换过了一拨来,宛若基本已经放弃跟赵晞讲道理,赵晞执拗的程度,超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宛若时常想,大约是小时在山林的那场生死与共,令他跟她结下这场孽缘,他一厢情愿的要立她为后,宛若就不得不想逃跑的招数了。
古代人最重视的东西便是名节,她以和慧公主的名义,在北辰皇宫中滞留,还勉强说得过去,若赵晞立她为后,那就真成了的丑事,记入史册,以后她即便回到承安身边,也会被言官诟病。
除了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不为她的孩子的未来着想,她不允许有一点一滴的脏水泼溅到她的孩子身上,他们是她跟承安的孩子,该平安健康和乐幸福的长大。
以前考虑的并不周到,现在想来,南夏的皇嗣,生在北辰皇宫,真是颇不妥当的,八个月,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改变这一切,而柳彦玲送来的契机,她不得不抓住。
“如意,我上次让你找的东西可寻来了?”如意点点头,小声道:“娘娘不会真信了那柳彦玲吧!”宛若微微叹口气:“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这里头有睿王,我倒觉得有几分把握的,只是这初云殿里大大小小的奴才恐要连累了身家性命……”
主仆刚说两句,就听外面赵晞的声音传来:“怎的今儿灯熄的这样早,时辰尚早呢,朕进去瞅瞅,可是身子不适了……”
如意急忙把床帐拢好,疾步转过碧纱橱行礼,赵晞扫了她一眼倒笑了:“我还道今儿怎歇的这样早,原来是你主仆两个,在里头悄悄说那体己话呢……”说着,便要进去,如意忙道:“并不曾说话儿,娘娘业已安置了,皇上若有事,明日来也好……”
赵晞眉头脸色略沉,沉沉看了如意一眼道:“你倒是个别样忠心的丫头,只是莫忘了,你可是北辰的人,下去吧!朕进去瞧瞧,并不会吵到宛若。”
如意拦不住,哪里肯回去,只在原地着急。赵晞走进去,拨开珠帘,便见里面碧纱帐里背对他侧卧着的宛若,背影看上去,仿佛睡稳了形容。
赵晞走过去轻轻拢起纱帐,坐在一边,探头瞧了瞧,合着眼,呼吸匀称,竟是真睡着了,赵晞伸手略碰了碰她的脸,触手滑腻,和着她香软的呼吸,竟令赵晞有些心猿意马……
扫过她隆起的肚子,目光一厉,还有一个月吧!等孩子生下来,他便昭告天下立她为后,谁反对也没用,他等了这些年,盼了这些年,比起皇位,他更想要宛若:“宛若,你可知道我心里多爱你,你不知道吧!若是知道,怎会如此对我冷淡疏离,你是个那么善良,那么聪慧的女子,你不爱我,我知道,可我笃定你会爱我的,那个南夏的皇帝有什么好,哪及得上我们青梅竹马的情份……”
微微叹了口气,沉默半响才又续道:“宛若,若是我抛下皇位,寻个深山之内的世外桃源,我们男耕女织的过上一辈子,你可愿意?你定是不愿意的吧!宛若,不如我们赌上一赌吧,看看南夏的皇上,究竟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这大好江山,这场南北之战,也该结束了,这皇上我也当的腻烦了……”
赵晞又絮叨了半天才起身走了,宛若却忽的睁开眼,虽然琢磨不透赵晞要干嘛?可总有些心惊肉跳的。
翌日,京城便开始下起了暴雨,倾盆的暴雨连着下了一日夜,下的京城内外大小河流沟满壕平,大雨冲垮了太庙东边的一处围墙,工部忙着修缮的时候,却在墙根处发现了一块刻字的残碑,上面写的什么?外人不知,只听说极为不详。
钦天监以为这是上天警示,上奏让赵晞在太庙里斋戒十日,以求祖宗庇佑,宛若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赵琅安排的,但她终究得了脱身的机会。
赵晞进太庙斋戒第五日晚间,宛若称身上不适,不想人打扰,早早便睡下了,宛若一向不喜下人在身边服侍,因此守夜的宫人都在外面廊下,吃了如意送过去的糕饼茶水,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宛若换了件嬷嬷的衣裳,外面用个挺大的斗篷裹住身子头脸,主仆二人从初云殿侧门溜了出去,一路躲躲藏藏,倒是没遇上巡视的禁卫,这御苑中,虽说住着宛若,赵晞却是隔三差五才来,皇上不来,下面的禁卫门也就得空偷个懒,吃酒,赌钱,乐的自在,巡视的也不那样勤了。
到了约定好的接应处,见到马车跟前的人,宛若呆了一呆,皎洁的月色中赵琅轻轻一笑:“好久不见……”
有睿亲王赵琅一路相护,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出了京畿,出御苑行宫不远,便和睿亲王近身护卫会和,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冀州。
进了冀州地界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因怕宛若经不住颠簸,便在镇子上的客栈落脚歇息,小镇子不大,却依山傍水的,风景甚好,平常估摸没什么客人落脚,客栈也不过是民居改建而成,一个个小院子,倒分外清净。
到了晚间,日头落下去,屋里有些闷热,院子里却甚为凉爽,小院不大,却在一侧搭了个葡萄架,时日尚早,还未结葡萄,却爬了一架的藤蔓翠叶,月光透过翠叶洒下来,斑驳了一地清辉。
此时此景,宛若忽而想起一首诗来,便随口念了出来:“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一个略低沉的声音接道:“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宛若,恕我唐突,这实在不似你会读的诗句。”
宛若回身,清辉外,赵琅一身白衣胜雪,卓然立在那里,一刹那,竟有些令月光失色,宛若微楞了一下道:“我是个最寻常的小女人罢了,也会思念我的爱人。”“爱人?”赵琅挑挑眉,颇为意外她如此形容南夏的皇上,不是夫君,不是丈夫,不是皇上,而是爱人,如此新奇,却有如此贴切。
直到此时此刻,赵琅才真的相信,不是勉强,宛若是真心欢喜南夏皇帝的:“他对你很好吗?”宛若点点头,赵琅沉默半响,忽然,西边墙上破空而来的声响,夹着凛冽杀气,赵琅迅速拔剑跃过去,只听嗖嗖当当,数声想过,把宛若身前的羽箭挡了下来。
院外飞速进来侍卫,跃出墙头追了过去,这样的情形,宛若并不陌生,才走了一日,已遇上了数次,想要她性命的人,锲而不舍且不止一拨,不大会儿功夫,追去的侍卫回来低声在睿亲王耳边回报了什么。
待侍卫出去了,宛若才道:“是南夏的人?”赵琅微怔了一下:“何以见得?”宛若道:“白日行山路的时候,从那丛林间射过来的冷箭,都对准了我的马车,可想而知,是不敢把你怎样的,想来必然是北辰的人,今夜的冷箭,却对着你我而来,想要你我二人的性命,想来便不会是北辰的人。”
赵琅挑挑眉:“不是北辰的人,怎见得就是南夏的?即知你的身份,又怎敢痛下杀手?”宛若微微苦笑了一下:“在南夏,我这个敌国的公主,也不是人人都想我当皇后的,不满我的人大有人在,平日寻不到机会,若此时将我射杀于路上,可以一并栽到北辰身上,岂不两便。”
赵琅略沉吟半响道:“可是定南王戚忠?”宛若却并未回答,而是道:“定南王于南夏有安国之功……”赵浪却道:“功高震主却不是好事,想来这次南夏带兵的大元帅,选了旁人,也是这个原因了。”
宛若摇摇头:“这些事,我不懂,也不问,故此也不清楚。”“你虽不懂不问,可知南夏的皇上却已御驾亲征而来?”宛若一愣:“你说什么?”赵琅叹息道:“南夏的皇上如今正在冀州督军,这也是我非要把你送返的原因。”
宛若目光闪了闪道:“便是你将我送返,于如今战局,恐怕也无济于事。”赵琅道:“南北兵力悬殊,胜负早定,早在你和亲之前,若是南夏继续打过来,北辰早已抵挡不住,这也是早晚之事,如今我只希望这仗早早结束,也省得黎民百姓跟着受苦。”
宛若颇为意外的望着他,赵琅去忽然笑道:“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我这样护着你,也是有私心的,我是想,你念着今日的一点人情,将来破城之日,能劝你的皇上,善待我北辰的黎民百姓,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清风朗月,宛若忽然觉得瞬间时光倒退了数年,仿佛此时还是那个隆冬的客栈,伴着一缕梅香,跟苏澈侃侃而谈的那位睿亲王,温润如玉,忧国忧民,风华无双。
翌日一早,宛若醒来的时候,身边却不见了如意,只留下了她平日戴在头上的一支如意镶八宝的金簪子,还是当初她刚服侍自己的时节,给她的,这些年,旁的物什却不知道赏了多少,却没见她多稀罕,唯有这个簪子,却日日戴在头上,到了如今,颜色已早不如初时的好了。
宛若眼角有些湿润,忽想起昨日晚间,她从睿亲王那里回来,便有些不对劲儿了,一整个晚上絮絮叨叨,叮嘱她一些烦琐事,当时并未理会,如今想来,却才明白。
赵琅沉默半响道:“如意忠肝义胆是个好丫头,昨个夜里我思来想去,为保万一,这个李代桃僵之计,倒是个好法子,你也不要过于担忧,这不过是万一,若是运气好,到了冀州城,你们主仆便能相聚……”
宛若哑声问:“还能相聚?”“当然。”赵琅点头应诺,赵琅的保证却并未安宛若的心,她总觉得跟如意昨日一别,便是永诀了。
赵琅带着宛若取小路奔冀州,倒异常顺利,至冀州城外三十里,远远便见前面旌旗招展猎猎飘扬,当前一骑白马,急速而来,近了些,宛若才看清正是数月不见的承安。
宛若下了马车,行动虽迟缓,却尽量快步向前走去,赵琅却愣愣望着前方,喃喃的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是他,竟是他……”
宛若并未走几步,承安已到跟前,翻身下马,从上到下仔细端详半响,忽而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我的若若,终是好好回到我身边……”。
☆、执手白发
御苑行宫里发生了这么大事儿,谁敢担待,谁能担待,即便皇上在太庙里祭祖祈福,也得上报,不过中间却让贵妃娘娘给拦下了。
这位柳贵妃虽不大受宠,可生了皇上唯一的皇子,即使柳家如今大不如前,这地位尊荣还是摆在那里,下面的人对柳彦玲颇多忌惮,再加上,既然她出面拦下这事,也算让他们一众奴才有了托辞,横竖前面有这位主子挡着呢。
赵晞知道这事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一早,还是小春子听着了信儿,唬了一跳,主子对苏姑娘别管是非对错,那就跟入了魔障一样,甚至小春子私下里都觉得,比起北辰的江山,主子更瞧重的还是苏姑娘,这种想法看似荒唐,可就真真摆在哪儿,这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他家主子在情之一字上,这辈子估摸都看不开,参不透了。
小春子有时候想,说不准两人是前世有什么冤孽,今生来了结的,不然,何至于如此纠纠缠缠牵扯不断,小春子虽然也觉得苏姑娘这去了更好些,可对于柳贵妃那心思,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