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使唤些银子,打听了苏家跟来的下人,果然是她,那一阵,柳彦宏整整在山寺里住了大半个月,两人背着大人见了面,宛如这方帕子就跑到了柳彦宏手上来了。
回府以后,柳彦宏是越想宛如越喜欢,正在这里终日里放不下,偏彦玲还过来质问他的不是,便烦上来,索性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成想被母亲听见,索性一咬牙,扑通跪倒在地:
“娘,儿子不娶宛若,横竖都是苏府里的姑娘,娶谁不是一样?”
陈氏真是气得直哆嗦,就不成想,看着聪明的儿子,竟是个这么被色所迷的糊涂东西,这话若是传出去……
陈氏脸一沉,摆摆手,下面的丫头婆子急忙退了出去,陈氏坐在炕边上,指着柳彦宏呵斥:
“亏了你是咱们诗书大宦家的公子,真是活打了嘴,竟做出这等丑事,你就不琢磨琢磨,谁家好端端规矩守礼的闺秀,肯和一个陌生男子牵扯在一起,还把自己随身的帕子,也送了给你,再说,你和宛若自幼定亲,她既是当姐姐的难道不知,明知道你是妹夫,还凑上来私相授受,这样不知道廉耻的闺秀,满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个来,亏了还把你迷成这个样儿,尽早给我收拾了荒唐心思,这事就此打住,若是传到你父亲耳朵里,这顿板子定时跑不了的。”
柳彦宏几步膝行过去,抱住陈氏的腿:
“娘难道就不心疼儿子,儿子实在不喜欢那苏宛若,若是按娘亲说的,苏宛若和宫里的十一爷,可不也日日见面,在一处又骑马又射箭的,难道这就合乎规矩了?”
柳彦玲哼了一声道:
“哥哥胡说什么,宛若和赵睎,哦,不,十一爷,在一处骑马射箭的时候,可还有我和承安哥哥呢,再说,我们光明磊落,哪像你这样鬼鬼祟祟私相授受不说,还写这些淫词艳曲,呸,别把你们的脏水,往我们身上泼。”
“彦玲,一个姑娘家的,胡说些什么?”
陈氏瞪了她一眼:
“十一爷毕竟是皇子,即便你们平日里熟惯了,也不能直呼其名,这里没你什么事,回你房里去。”
柳彦玲撇撇嘴,刚走到门口,陈氏便又叫住她:
“你且站住,今日之事,不可让宛若知道”
柳彦玲倒是应了一声:
“这样的恶心事儿,我才不会告诉宛若呢,不管怎样,我就认宛若是我嫂子,哥哥,你若娶了别人回来,看我一顿鞭子把她抽的半死,尤其你哪个什么宛如。”
说完,气哼哼的走了。等彦玲出去,陈氏的脸色却缓了缓,伸手把彦宏拉起来,叹口气道:
“这世上哪有娘不疼儿子的,娘只要有的东西,你想要的都给你,可这娶媳妇儿,不能瞧长得好看与否,除去门当户对,品性尤其重要,那苏宛如我是见过几次的,的确生了个好摸样儿,却是庶出,庶出也不怕,偏她娘和她外祖母的名声,真真不好,这样的媳妇儿,别说你父亲不依了,老太君乃至你祖父都不会应的”
柳彦宏心里也知道这些的,愁了半响,突然眼睛一亮道:
“不如儿子先娶了宛若,待到宛若进了门,再娶宛如做侧室,效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也算……”
“胡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氏打断:
“你当宛若的娘是摆设吗?还有王府里的那位老太太,今儿我的话就撂给你,想娶苏家那位大姑娘,别说正妻,便是个小妾都没门。”
☆、有心巧遇
陈氏见彦宏有些郁郁不乐,心又软了软,安抚道:
“我日常瞧着宛若为人处世,甚为大度得体,等你二人成婚,再由着你纳几房模样俊俏的妾氏也就是了,只这嫡妻好看的没大用,又不是选绣花枕头,要稳重大方,出身好,贤良淑德的方好……”
陈氏软硬兼施训诫了儿子一顿,出了凝碧轩,陈氏的脸就沉了下来,吩咐身后的婆子:
“去把跟着少爷的小厮给我找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彦宏平日里都去了何处?”
柳彦宏的小厮庆丰跟着陈嬷嬷过了垂花门,眼瞅着往太太院子里走,心里就开始嘀咕,打起一个笑脸道:
“妈妈可知太太唤了小的去有什么大事?”
陈妈妈笑了笑:
“瞧你这副担心受怕的猴崽子样儿,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到了太太跟前,问你个服侍不周之罪?”
庆丰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却开始嘀咕,难不成是那件事让太太知道了,不能啊!说话儿就到了陈氏院里,进了屋,庆丰伶俐的跪下就磕了一个头,陈氏皱眉看着他,脸色却还算和缓:
“今日找你来不为别的,便是问问你,彦宏这些日子除了读书骑射,可去了别处?”
庆丰眼珠子转了转忙道:
“年前陪着八皇子在郊外的山寺里头住了半个月,是回过老太爷的”
陈氏点点头,盯了他一眼:
“在山寺里可遇上了什么人?”
庆丰心里咯噔一下,他是柳彦宏身边伺候的人,自然少爷和那苏家大姑娘的事儿瞒不过他去,当初也不过一面之缘,哪知道就这一面,少爷的魂儿就被勾走了,变着法子的去寻那位姑娘。
庆丰原是琢磨,便是少爷稀罕美人,可那位说起来毕竟是大姨子,怎么着,两人也要估计些脸面,便是少爷这边糊涂点,那边的姑娘虽说是庶出,也是大家闺秀,何至于会做什么不妥当的事来,可谁知道这边少爷有意,那边那位大姨子也有心,两人眉来眼去,竟是一拍即合。
他也不是没劝过,可少爷毕竟是主子,他非得去会佳人,他也拦不住不是,好在那府里的老太太只住了十日便回府了,若是日子长了,真保不齐有什么不才之事。
回府了,庆丰才着实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下来,这就被太太知道了,庆丰扑通一声忙又跪下,低着头一迭声的就知道磕头认错。
陈氏脸色黑沉,手拍在炕桌上,吓的庆丰一激灵:
“还不把事情细细道来,若是有丝毫隐瞒,皮肉受苦不算,你的老子娘也要受牵连”
庆丰一听,那还瞒得住,急忙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陈氏听了,真是气的不行,可也知道庆丰固然有错,也真拦不住彦宏,可这知情不报也委实可恶,让人打了二十板子施以薄惩,交代以后若再有此事,定直接打死了事。
庆丰养了小半个月才好了,因这顿板子让他长了记性,这日陪着少爷应礼部尚书家的少爷邀请,在街上茶楼吃茶,从二楼的窗子,望见对面胭脂铺子里出来的翠柳,就急忙忙的一侧身就挡在了窗边上,就怕自家少爷瞧见了。
自家少爷是没瞧见,对面柴子敬却瞧见了,手里的折扇向下遥遥一指道:
“下面这个丫头眉眼寻常了些,可穿的衣裳却俏丽,茜红的衫儿,翠生生的裙儿,配上头上这朵正艳的海棠花,不知是那府里的丫头,倒是颇有几分颜色。”
柳彦宏好奇的瞄了一眼,可不正是苏宛如跟前的丫头翠柳吗,这丫头的姿色确平常些,倒勾的他想起了宛如那张粉面花颜,心里正想着,就见胭脂铺子里一个婆子搀着苏宛若,袅袅婷婷走了出来。
到了马车跟前,略抬头和柳彦宏对了个正着,那一脸的幽怨情愁,一身楚楚可怜的风姿,柳彦宏早就把陈氏的训诫扔到脖子后头去了,蹭一下站起来,就要下去,却被庆丰拦在身前,小声道:
“我的少爷,小的那顿板子还没好利落,您若是再和这位有牵扯,小的这条命可就没了”
对面的柴子敬,倒是认出来道:
“那是苏家的马车,车把式我是见过一两次的,这位姑娘瞧着像是苏府里的小姐,对了,我倒差点儿忘了,彦宏兄哪位没过门的夫人,便是苏府嫡出的二姑娘,我远远瞧见过几回,也不怕彦宏兄你恼了去,姿色上,比下面这位稍差了一些,影绰绰听说过苏二姑娘上头还有一位庶出的姐姐,难不成是她,倒真是个绝代佳人。”
柳彦宏拱了拱手:
“子敬兄,在下忽然想起,有件急事要办,改日请兄台吃酒赔罪,这边告辞了,”
说着,没等柴子敬反应,几步就下楼去了,庆丰跺了跺脚,跟了下去,柴子敬不禁笑了,站起来也走了出去,却没下楼,直接去了旁边的隔间,里面坐着的赫然是十一皇子赵睎。
柴子敬躬身施礼,赵睎摆摆手,柴子敬坐到一边笑道:
“十一爷真是算的准,您怎的就知道,那苏家大姑娘今日要来买胭脂水粉的?”
赵睎哼了一声:
“自然有耳报神,也不用瞒着你,是承安跟我说的”
柴子敬心里暗叹,这位苏家二姑娘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惹上十一爷这么个魔星,家里还有个苏承安那样的胳膊肘向外拐的弟弟,这两人联手,非要把苏柳两家这场婚事搅合黄了不可。
不过这婚事一黄,苏宛若的名声可也耽搁了,柴子敬小心翼翼的道:
“若是柳苏两家退了亲事,恐于苏姑娘的名声有碍”
赵睎吃了口茶:
“正是不好才和我的心思,没人去求亲,等我能娶王妃的时候,直接去求了她来,岂不是好”
柴子敬愕然,要说这位十一爷,别的上面真算惊采绝艳,父亲让自己靠在他身边,他倒也心服口服,可就一沾上,那个苏宛若,就异常孩子气。
父亲曾和他说过几次,瞧皇上那意思,十一爷的婚事必不会轻率而为,苏宛若的外租家虽显赫,却是四皇子那边的,苏府那位老爷苏澈,如今也不过是自己父亲下面的左侍郎罢了,官位即便过得去,可着实没甚实力,由此可见,即便苏柳两家的婚事黄了,十一爷想娶苏宛若也着实不易。不过正妃不可,侧妃倒也不难,这些事儿,谁有说得准去。
再说柳彦宏,在苏家马车后面远远跟着,直到马车停在上古斋门前,苏宛若跟翠柳进了里面,他才随后也跟了进去。
这上古斋的掌柜一瞧进来国色天香的漂亮姑娘接着便进来一位锦衣的官家公子,眼珠一转便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样的事他瞧得也不少,横竖才子佳人,公子小姐,在那宅子里不得见面,出了门,偷着会上一会也是平常事。
他倒是乐意碰上这样的,生意好做的紧,随便一件东西,都能卖个好价钱,急忙打叠气笑脸儿招呼,把那店里经年卖不出的货品拿出来,舌翻莲花,直到柳彦宏买了三四件,才满意的寻个托词,躲到一边看账本子去了,不再管这边的两人,却用余光扫着。
见这两男女也新鲜,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偏偏谁也不开口,就这么眉来眼去的瞧着。庆丰急的脑门子直冒汗,寻思怎生找个好由头,让少爷赶紧走了了事。
可事情就这么凑巧,庆丰正着急的时候,一眼就瞅见自家的马车停在对面,对面是个有名的点心铺子向林斋,他们府里就数着大姑娘最喜欢向林斋的点心了,隔三差五的,不是让丫头婆子来,就自己亲自来买点心。
庆丰眼睛一亮,心里琢磨,要真是自家姑娘就好了,姑娘和苏家二姑娘交好,又是个泼辣性子,想来少爷怎的也要顾及一下。
正想窜出去打个招呼,却看到对街的马车门一开,先下来一个头戴翠玉钗的稳重大丫头,扭身把苏家二姑娘扶了出来,庆丰就觉得脑子嗡一下,浑身都打了个颤。
这可真是那句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碰头,这事可怎么好,还是掩着盖着,悄没声息的走了最妥当,想到此,忙扯了扯柳彦宏的袖子低声道:
“苏二姑娘和咱们大姑娘在对面,刚下了马车,想是来向林斋买点心了”
柳彦宏一愣的功夫,对面的如意已经看见这边苏家的马车,扫了眼车边上两个婆子,是苏家大姑娘身边伺候的。
如意虽说如今跟了宛若,顶了春梅,成了宛若身边得用的大丫头,可毕竟不是苏府的人,现如今的月例银钱和身契都还在王府里呢。
她也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让她知道,她的主子就一个姑娘,其他的人都不用理会,因此,如今虽跟着宛若在苏府里头住着,苏府里体面的婆子丫头见了,都要客客气气叫一声如意姑娘。
如意也是个省事的,举凡姑娘以外的事都不理会,可不理会却不代表不知道,老太太把如意给宛若,就是看中了她稳重却又底细明白的性子。
如意心里说,瞧见苏宛如身边的婆子不新鲜,可透过对面上古阁招财进宝的窗棂子,见着庆丰和他身后的柳家公子就不对劲儿了。
☆、甚合吾意
柳彦玲身边的螺钿,是个心思细,有计算的丫头,那日跟着柳彦玲从凝碧轩出来,一路上都在出神。
回了柳彦玲的研清阁,便遣推了身边的丫头婆子,悄对柳彦玲道:
“我这么瞧着,姑娘素日里对那边府里的承安少爷很是上心,若真有意,姑娘当早作打算才是。”
柳彦玲一楞,继而脸有些红:
“我哥哥和宛若的亲事与承安哥哥什么相干?这又是哪里起的?”
螺钿道:
“姑娘可不糊涂了,哪有两家儿女亲事都通了的,便是寻常人家也不会如此做的,听我娘倒是提过,那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头,家里头穷的叮当响,儿子若是娶不上媳妇儿,倒是有用家中女儿去换的,称作换亲,因此忌讳呢,何况咱们这样的府邸宅门,万万没有这样结亲的道理。”
柳彦玲低头想了想道:
“可不是,就我知道的,竟没一家结了两门亲的,你的意思是……”
螺钿后面的团花缠枝引枕放在她身后,让她倚靠着,凑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柳彦玲伸手推开她:
“这怎么能成?我哥哥和宛若是自打小定的亲,如此一来,我哥哥倒没什么,宛若的名声可不坏了去,我们好了这些年,难道为了我自己的亲事,忍心害了她不成。”
螺钿瘪瘪嘴:
“姑娘好糊涂,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便是和宛若姑娘好了一场,却不过是闺中女儿家的小事,这亲事可是干系到姑娘一辈子大事,若您不欢喜承安少爷,便当螺钿今儿的话是胡说八道了,若是真有心,少爷和宛若这婚事黄了,姑娘的亲事才有望成的。”
柳彦玲叹了口气:“即便宛若和哥哥的亲事不成了,我和承安哥哥也不易的,你忘了承安哥哥是庶子,便是嫡出的,苏府的门第,爹娘纵然不挑拣,祖父祖母哪里也不一定能应,即便咱们这边应了,承安哥哥对我却也淡淡的,我也吃不准他的心思……”
说到这里,双颊不禁染上些许绯红,螺钿倒笑了:“我听我娘说,这男人即便心里有你,嘴上也断不会说的,便是嘴上说的那些男人,心里却不知道是个怎样花花的心肠呢,这样说来,会说的倒不如找个不会说的好。”
柳彦玲扑哧一声笑了:“你娘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只是承安哥哥虽和我没话,可跟前若只有宛若的时候,嘴里的话却不少呢,时常我去找宛若的时候,刚走到宛若的窗户底下,便能听见他们说说笑笑,可我进去了,承安哥哥便不说话了,不仅不说话了,还会寻个托词躲出去,我想着,必是他心里不喜欢我的,因此见了我便要走,也不和我说笑的缘故。”
螺钿扑哧一声笑了:“姑娘可真是个多心的,奴婢在一边瞧了这些年,承安少爷和宛若姑娘实在少见的亲近,可再亲近,也是亲姐弟,这个醋姑娘吃的可真没道理。”
柳彦玲也不是吃醋,就是觉得,只要承安和宛若在一起的时候,她和赵睎就只能在一边巴巴瞧着的份儿,两人那种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那么契合,契合的别人根本插不进去。
虽是这么想,螺钿的话却也真入了心,赶上次日便落了雨,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直下了两天,才放晴,柳彦玲也屋子里整整闷了两天,这两日却没干别的,就琢磨这件事了。
虽说自己和承安哥哥的事还不知道成不成,可娘亲总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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