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到底是谁下的水了。
要说这两个通房,在府中的日子过的都不体面,但真正恨毒了白莲的,非是水碧莫属。老太太自然是疼着叶恪这个长孙的,当年白莲无子,她都以为叶恪将来会接替了自己儿子的端庆侯之位,谁又想到白莲肚子里还真能爬出来一个儿子,才让叶恪这个孩子在偌大的侯府中没了容身之处。
叶恪是长孙,虽说不是嫡出,但也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白莲对叶恪下手,老太太不是不知,而是根本没办法阻止,当年云起位置不稳,还需要宫里那位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所以对贵妃的出手,他们根本无法反抗,老太太也是尽了力,才保住了叶恪的一条性命。
之于此事,老太太心中都是怨着白莲的,又何况是身为叶恪生母的水碧了?
所以,老太太一度怀疑推叶沐遥下水之人,必是水碧无疑,但她却不想将水碧揪出来,毕竟现下水碧虽说并不太受宠爱,但她好歹也是叶恪的生母,要是水碧被打杀了,侯府中真心对叶恪好的,恐怕便没有了。
“阿莲,你先找出那人,老身自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太太一张脸又恢复了严肃,让白莲恨得咬牙切齿。
☆、用膳
老太太明显是不想管这事儿,白莲自然是看出来了,心下不由愤恨,这老不死的,要不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哪里有今日的风光?还不是成日里像个奴才秧子似的,供主母使唤?庶出就是庶出,当真恶心至极!
白莲心中已经对老太太厌恶头顶,但老太太怎么说也是叶云起的生母,端庆侯府现任的老夫人,同时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自然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只要白莲还要名声,便不敢怠慢了老太太。
“谢婆婆!”
白莲几欲咬碎一口银牙,但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眼底闪过的一丝不甘,并没有逃过老太太的眼。
老太太心底不住冷笑,她这个侄女儿心还真是不小,要不是投了个好胎,从主母的肚子里爬出来,现下哪里有这般的好日子过的,以她的性子,早便被夫家发落了不知几十次了!
“摆膳罢!”
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得饿,便吩咐了涉芙去传膳。
端庆侯府中的饮食自然是极其精致的,不过早膳便没有太多油腻之物,熬煮了三日的老鸭汤撇去浮油,这才盛入老太太碗中,给她老人家润口。
服侍老太太的自然不是白莲,像白莲这等心高气傲之人,自然是十分看不上这个庶出的婆婆,自然不肯自降身价的去服侍她。
索性水碧与云诗都是丫鬟出身,即使做了通房,伺候人的手艺也没丢下,老太太让这二人布菜,也算吃的舒服。
白莲看着水碧伺候老太太的那副殷勤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个下贱的通房,最最适合做这等下人所做之事了!
白莲眉眼间的阴郁十分明显,叶沐遥见状,心中不由冷笑。她原本还以为白莲是个有心计的,却没想到如此蠢笨!
白玉现下是贵妃不假,但一个贵妃能保证永远受宠?
以色事君王,能得几时好?
可笑白莲还看不清这个道理,等到新皇登位,便是叶云起收拾她的时候。不过白莲好歹也是叶云起的表妹,也许事情不会做的那般难看?
谁又可知呢?
叶沐遥本就在碧瑶居中吃过一些,所以现下用膳时极为规矩,一举一动带着说不出的味道,仿佛是早就绝迹了的世家教养一般。
老太太看孙女儿生了一场大病,倒仿佛换了个人儿似的,起码不像她母亲,那般小家子气,心下便对叶沐遥生出了几分满意,觉得这丫头大抵会是个不错的。
用完早膳之后,老太太并没有留众人,便回卧房歇息去了。
白莲看着面上带着惶恐之色的水碧与云诗,两手都快将帕子给搅碎了!
“你们跟我来!”
因为白莲并没有避讳叶沐遥与叶沐语,毕竟她们将来也会是当家主母,要是不清楚后宅阴私的话,日子恐怕会不怎么好过,所以便让她们姐妹二人跟着到了云水阁。
自重生之后,叶沐遥还是第一次来到云水阁,这个她前世居住过的小院儿,现下已经被白莲鸠占鹊巢,偏偏这人还心安理得,当真是好不要脸!
☆、主母威风
水碧与云诗心中喘喘的跟着白莲来到了云水阁,她们清楚,此次来云水阁必然讨不到好处,许是夫人借着叶沐遥落水一事,想要发落她们罢了!
白莲坐在主位,她现下心中怒气暴涨,每日去常青院便是让自己受罪,偏生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白莲也不敢轻慢老太太,她现下憋闷的难受,自然是要纾解出去,而纾解的法子,自然是面前这两个通房了。
“跪下!”
白莲怒斥一声。她身为端庆侯府的侯夫人,身上气势自然非凡,现下杏眼一瞪,其中的煞气不言而喻,让水碧与云诗不由惊了一下,噗通一声便齐齐跪倒在地上。
叶沐遥见状,什么话也没说,毕竟云诗虽说无辜,但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爬上叶云起的床。更何况,水碧可就是那个将她推入水中之人,叶沐遥自然不是个好儿性的。她跟着叶沐语直接坐在一旁,眼看着白莲准备发落这两个通房。
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见水碧与云诗面色苍白的很,跪在大理石打磨的地面上瑟瑟发抖,白莲心中倒是舒坦了几分,都是这两个不要面皮的贱妇,终日里就想着勾引叶云起,这水碧尤为可恶,要不是她手中握着当年有关池水瑶的把柄,又怎么会把她给了叶云起当通房,居然还弄出了一个庶长子,真真是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方才能消自己心头之恨!
“夫人,不知妾犯了何事,才引得夫人如此动怒?”
水碧知晓白莲还没有证据,要是有证据的话,她现下便是一具死尸了,哪里还能跪在云水阁,这般跟白莲说话呢?
见水碧面上惶恐之色,白莲眯了眯眼,道。
“你们还不承认,谋害大小姐可是死刑,谁给你们的胆子?”
白莲一手捏着茶盏,狠狠的击在紫檀木桌上,那脆声上水碧心中一颤,面色仓皇之色不变,急忙对着白莲叩首。
“夫人这般说,妾就是死了也要证明清白,大小姐是主子,而妾不过是个婢子罢了,哪里敢谋害大小姐呢?夫人这般说,是要逼妾以死明志吗?”
水碧说着,眼眶便陡然红了,额间也因为叩头而流出了潺潺血迹,血泪相和流,水碧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跪着,愈发使得白莲像仗势欺人一般!
在叶沐遥看来,白莲现下当真是不如以前了,不过是两个通房,主母还不是说打杀就打杀了,处理掉水碧和云诗之后,便对着叶云起示弱,毕竟她当年就用的这般手段,才将叶云起拢到手中的不是吗?
怎么这十二年中,年纪见长,但手段却不若以前那般灵活了?
不过白莲现下变得蠢笨,对叶沐遥来说,自然是好事。
常言道:妻贤夫祸少。但白莲怎么看也不是个贤惠的,平日里给叶云起添添乱,让他祸起萧墙自顾不暇,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多年主母的日子过的,都让白莲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了。当年池水瑶还在的时候,她不过就是个媵妾,现下主母的威风,当真是摆的不小。
☆、毒誓
眼见着水碧还在一直不停的磕头,云水阁堂中的地面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叶沐遥看着,心头升起些不喜之感,这云水阁毕竟是她住了五载的地方,如今被白莲这般糟蹋,从何处论她都不会舒服。
白莲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水碧磕死在她面前,要不然的话,一个恶毒善妒的名声便扣在她头上,再也摘不清了。
“行了行了!侯爷也不在,你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呢?要是真死在了我的云水阁,还不够糟心的!”
白莲不耐烦的摆着手,眼中的厌恶之色更浓。见状,水碧也不矫情,毕竟身子是她的,要是真糟践坏了的话,除了恪儿,也无人会为她心疼。
“夫人,妾真的没有谋害大小姐之意,如若有半句虚言,来日当横死在侯府之中!”
水碧双目含泪,指天发誓。面上倒是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见状,叶沐遥不由微微挑了挑眉,这水碧还真是一个惯会演戏的,这幅声泪俱下的模样当真是让人不好责罚。
水碧其实心中也是惊惧,毕竟是她亲手将叶沐遥推入池塘中的,所以发誓之时,她不是不心虚的,要如若不这般说来,白莲今日恐怕还要胡搅蛮缠,若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的话,她小小一个通房,怕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水碧对自己倒是不怎么挂心,真正让她忧心的还是唯一的儿子叶恪。她才十一岁的孩儿,就因着白莲的心狠,现下连床榻都无法下去,让她这个生母心中怎能不恨!
虽说她知道凭自己一个小小通房,自然是斗不过主母的,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白莲过得好。只要白莲日子一顺畅,说不准便倒出功夫折磨她的孩儿。水碧自己的命就算没了也是无碍,但若是白莲再敢伤害恪儿的话,她就算拼了这条贱命不要,也要让白莲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后悔!
叶沐遥将好捕捉到跪在前方的水碧眼中掠过一丝狠色,十二年不见,她倒是发现先前这背主的丫鬟,居然也是个手黑心黑的,果然是母为子则强,在白莲手下讨生活也是不易。
白莲见水碧发下如此毒誓,心中不由有些不确定了起来。其实她本身便对叶沐遥落水一事并无证据,只是想借机发落了两个通房而已。不过现下水碧闹出这一幕,当真是不好将这个奴才秧子给处置了。
“你这红口白牙说着,倒显得我这主母不通人情了。也罢,此时便等侯爷回府之后再论,让他看看我这当家夫人是否有权发落了一个以下犯上的通房。”
既然谋害叶沐遥的罪名无法安在水碧头上,白莲索性便又捏造了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抛到水碧身上。反正左不过一个奴才秧子,还不是她想磋磨就磋磨。
房中并无人发话,水碧直挺挺的跪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额间的伤口也并未处理,看着凄惨至极。而白莲则是稳稳的端坐于主位,眉眼中的刻薄之色不言而喻。
☆、下朝
白莲倒是想让叶云起回来看看他这通房的腌臜模样,想着叶云起现下虽说贵为丞相,但还是要给她这个正妻脸面的,如若不然,只消姐姐在圣上身旁吹几道耳旁风,那后果便是叶云起无法承受的起的。
叶沐遥冷眼看着白莲眼中的得意,她现下倒是觉得,白莲这毒妇除了出手狠辣之外,真真是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地方,怪不得叶云起在当初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便对着这位夫人‘相敬如冰’了。
叶云起心中自然是恨着这夫人如此在端庆侯府中作威作福的,但碍于脸面,他也不好让白莲闹出什么乱子。偏生白莲还以为叶云起是当初那个在端庆侯府中并不受宠的庶子,须得看着白家人的脸色过日子,这般想法,实乃愚不可及!
当初自己是丞相嫡女,也从未说对叶云起摆出什么提携之恩的架子,偏生这人唯利是图又无肚量。生怕旁人知晓他是靠着池家的裙带关系才得到了端庆侯的位置,这才在池渊去世了,无法子再忍耐下去,对于白莲谋害她的手段放任自流,使得当年的池水瑶一尸两命。
叶沐遥摇摇头,也是不打算再想着这些不怎么愉悦的回忆了,在云水阁中做了一个时辰,水碧云诗也生生跪了一个时辰,便听到下人通报,说叶云起下朝回了。
一听到叶云起已经回来的消息,叶沐遥面上并未露出丝毫异样,但却怜悯的看了看白莲一眼,在叶云起未归家之前没将水碧处理掉,她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叶云起一下朝,便听到大管家叶生禀报了两个通房在云水阁被罚跪之事。罚跪本是小事儿,叶云起对后院儿中的两个通房也并未有何欢喜之意,但白莲这事做得真是有些过分,她要在通房面前立威便也罢了,将两个小姐带在身边是要作甚?
女儿插手父亲后院儿之事,此事要是露出半点风声的话,他那两个女儿哪里还能留得住好名声?
白莲这妇人当真蠢笨如猪!
叶云起绣着仙鹤的朝服都尚未换下,直直便便奔向了云水阁的堂中。
一入屋中,迎面便传来淡淡的血腥气,虽说并不浓郁,但也让叶云起不由的皱起眉。
叶云起冷眼扫了坐在主位上的白莲,发觉这夫人冲着自己讨巧的笑了笑,当下心生厌恶,面上却还是一派冷肃模样,只是左手轻轻抚了抚挂在腰间的荷包,叶沐遥清楚,这是叶云起发怒前的征兆。
叶云起看都未看跪在地上的两个通房,这让白莲心生欢喜,但她还未开口,叶云起吐出的话便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将两位小姐都送回院中,夫人气怒的糊涂了,你们这帮奴才难道跟主子一起胡闹吗?”
叶云起一双冷眸中带着杀意,让堂中的奴才不由抖了抖,叶沐遥身边的铃兰也吓坏了,忙扶起叶沐遥,便打算走出云水阁。
白莲听到叶云起的话,心中气怒不已,她这夫君当真好大的官威,指桑骂槐的手段都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了!
☆、处置
白莲心中恼怒,却也知不能驳了叶云起这一家之主的面子,要不然即使她是端庆侯府的当家主母,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等到叶沐遥与叶沐语离开堂中之后,白莲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开口说道。
“你们先下去罢!把云诗水碧也给带下去,今日天色已经晚了,改日我再问个分明。”
白莲现下已经快忍不住自己心中喷涌的怒火,但却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脸面,要不然的话,她这个主母的名声也跌的一分都不剩了。
白莲身旁的丫鬟婆子见主子心头不爽,也不敢造次,呐呐的应了声是,这才半拖着水碧与云诗离开了云水阁。
现下,云水阁只剩下叶云起与白莲二人。
“侯爷,您非要如此堕了妾身的脸面?妾身何至于让您厌恶至此?”
白莲虽说早已对叶云起不报太大的希望,但经年存了的感情,她身为女子,无论如何也是忘不了的。红妆花嫁,绯帐流苏,叶云起当年也是疼爱她入骨,当年有多疼宠,现下便有多冷漠,白莲早就对他心冷齿寒了。
听到白莲的问话,叶云起眉头微蹙,他不是并未听出妇人话中的指责与心伤,但白莲这妇人却不是个聪慧的,总是在内宅之中扯他后腿,叶云起能忍白莲一次二次,却忍不得百次千次,原本的夫妻之情也被白莲的蠢笨给磨得丝毫不剩,现下她还提这些早便无用的旧事,当真可笑之极。
“夫人,侯府中诸事都由你管辖,我也并未说那般不好,但沐遥与沐语现下还是孩子,插手父亲后宅之事,恐怕不太妥当吧?还是你想两个女儿名声全被你给糟践光了,这就心中舒坦了?”
叶云起这话说的咄咄逼人,白莲被其讽刺冷清的口气给惊了一惊,她当时也没有想那般多,便也没让两个女儿离开,现下一想今日之事关乎叶沐遥与叶沐语的名声,如若沐语嫁不成三皇子的话,那先前的谋划岂不是全都付诸流水?这般后果,当真是让白莲惊出了一身冷汗。
“侯爷,此事我有错,但我身为主母,发落两个通房,应当也是可行的罢?”
白莲缓了一缓,苍白的面上再度出现了一丝血色,知晓叶云起不会如何对她,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丫鬟婆子面前给自己留脸了。白莲心中既定,便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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