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僵尸夜- 第35部分

　　　　少女没有拒绝，当然也从没说过同意，从始至终都是模棱两可的一声嗯。但司机可绝未想太多，看少女一路驾轻就熟地朝某个方位走去，他麻利地跟着，并已经把手机掏了出来。她的父母真的是走私犯也好，或者其他任何危险也行，报警当然都是第一要务。

　　　　一种被窥探的感觉。

　　　　越是在狭长的货舱通道中走着，司机便愈发感到这种情况。他全身的寒毛都舒张了开来，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甚至不敢东张西望，像是只要自己这么做了，背后就真会有什么扑上来。

　　　　“AE…15，AE…15，这里是AB…23，这里是AC…04。”

　　　　一条条贴着标识的通道口，和货舱号，一扇扇紧闭的卷帘门，和空无一人的寂静走廊。跟着步履娴熟的少女一路走着，猛然间，司机突然停下了脚步。

　　　　自己这是做什么呢？

　　　　护送一个少女见她的父母，以保证她的安全，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念头。

　　　　但这个情况在外人看来，尤其对这个女孩看来，却未必是这么回事吧？

　　　　人家女孩就是想坐个出租，还是去见父母，他一个司机冷不丁提出护送，女孩想都不想就答应了。然后现在看看，其实女孩从始至终也没说过几句话，却任凭自己在这样一个无人的场所里，肆无忌惮地跟随着……

　　　　正常吗？

　　　　不正常，可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意识到？

　　　　“啊……那个……”

　　　　司机开口了，他发现自己正站在AE…12号货柜前，再向前数几个位置，一扇卷帘门明显呈开启状态。少女已经在那里停步了，并回首看向他，但直到此时，他也没听见任何女孩父母的声音，不是说，他们正在……

　　　　“那个……我想我送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

　　　　就在司机身后，那股毛骨悚然的窥探感愈发强烈了，他现在甚至没有精力去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赶紧离开现场，这是本能对他的警告，赶紧离开就是，借口随便找一个就行。

　　　　“我的车还停在外面的，万一被什么小流氓……孩子？你干什么？”

　　　　棕发少女抬手指向他……

　　　　不对，不是指向他。

　　　　“注意……”女孩歪了歪脑袋，一双硕大的眼睛竟在月光下闪着红光：“……你的身后。”

　　　　“什么……”

　　　　噗的一声。

　　　　司机猛地发现，自己的视线竟陡然发生了变化。

　　　　脚下的水泥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砰。

　　　　的一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道银色月光闪过，司机的头颅掉落到地面上，脖颈切口干净利落，平直整齐。

　　　　因为速度过快，压力过强，大部分的血管甚至都被封死住了，无头的尸体站在地面上足足五秒钟后颈动脉才堪堪喷出一股股鲜血。

　　　　艾莉亚站在打开的卷帘门前，默然看着这一幕。

　　　　卷帘门里，被解剖的待转化行尸正躺在那里，等着她去把屋门关上。

　　　　不过此时，她先在绝对没有这个心情。

　　　　“哼哼哼哼……”

　　　　一道傲慢狂野的笑声响起，像是由青春少女发出的，带着一阵癫狂的气质，飘荡在迷人的月色下，回荡在成片的集装箱货舱间，叫人摸不清来源。

　　　　艾莉亚没有妄动，只是默然矗立在原地，双腿略微分开，双臂自然下垂，双拳紧握。

　　　　噌的一声，似戈戟相交，铿锵声作响。

　　　　下一秒，回荡的笑声戛然而止。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在整个过程里，艾莉亚全然没有东张西望，只是保留着当前的姿态。

　　　　良久之后，那癫狂的声音再启。

　　　　“真是爸爸的乖女儿呢，是吧，小可爱？”

　　　　这确切是一个青春少女的声音，但无疑充满了魔性，像是一个狡猾的小妖精逮到了心爱的玩物。饶是艾莉亚也不由得皱紧眉头，难掩不爽的心情。

　　　　“但爸爸知道你身上的小秘密吗，小可爱？”

　　　　艾莉亚全然不为那声音所动，也完全没有出声的打算。神秘声音似乎是看出了这一点，第三句话飘来时，俨然索然无趣了。

　　　　“好吧，小宝贝，人家就不管你的秘密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交给你的亲亲好爸爸头疼去吧。不过倒是让我猜猜，联合湖的那具尸体，肯定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吧？的确很锋利的样子，也很方便，看得我都有点羡慕了。”

　　　　对方一番语调激昂的自言自语，然后就没了声息。

　　　　艾莉亚默然站在卷帘门前，全身肌肉紧绷着。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消亡，对方忽然噤声，觉有可能是为了袭击做准备，所以她也必须打起精神来。

　　　　“呼……”

　　　　喉部的肌肉急速震颤了起来，神色的瞳仁变得一片血红。

　　　　艾莉亚弓步下蹲，双肩下沉，双臂肌肉紧绷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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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画风陡变的战事前后

　　　　现场极度安静。

　　　　天不知不觉更暗了，乌云从天边飘来，将大地笼罩在阴影下，也令空气愈发潮湿，气压低迷。追踪者已经失去踪影了，艾莉亚甚至无法嗅到她的气味，可想这女性之前让自己察觉到，必然是故意为之。

　　　　竟然从出门起就在暗中窥探，那么现在，这个神秘人又打算做什么？

　　　　“呼……”

　　　　喉部再度剧颤起来，艾莉亚微微前倾身体，侧耳倾听着四周一切声波。她的眼睛愈发显得猩红，金色的竖瞳好似雾灯般透过黑暗，照向漆黑的前路。一阵海风从港湾吹来，货舱走廊的前方似乎闪过一道阴影，是错觉还是敌人，艾莉亚倾向于后者。

　　　　果然，没让她等候多久，一阵金属摩擦水泥路面的声音，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前方。

　　　　大汉身高毗邻七英尺，明显的高加索人种，方脸寸头染着白发，有着一双猩红透亮的眼睛。艾莉亚迈着弓步，立刻挺起纤细的胸膛深吸口气，她看得分明，这家伙满眼布满血丝好似普通的行尸，但瞳仁却已是僵尸的金色竖瞳，不论真身究竟为何，绝非等闲之辈！

　　　　对方似乎和艾莉亚一样，都是少言寡语之辈。他拎着一柄精钢巨斧垂在地上，单是斧刃便比艾莉亚的脑袋还粗，寒刃逸散冷光，绝对是现代军工车床方能打造的神兵利器！

　　　　二话没有，甚至也懒得问究竟为何而战，艾莉亚朝天一声狂啸，双足瞬间发力，朝壮汉急冲而来！

　　　　骤然间，火花四溅，刺耳的金属切割声磨人心肺，猎豹般的少女一路狂奔，手臂横摆，一侧的货舱铁门惨遭波及蹂躏！

　　　　白发寸头壮汉亦狂吼着，拎起巨斧迎面冲来，如一尊咆哮的坦克般势不可挡，长柄巨斧横扫，在向少女劈来的同时，也波及着一侧货舱铁门轰然走形！

　　　　嗖的一下，艾莉亚纵身一跃三尺高，几乎是擦着落下的巨斧而起。小皮靴在斧锤上轻巧一踏，她转守为攻，双手握拳，自左右两侧向壮汉头部刺去！

　　　　壮汉一声怒吼，劈下的斧子在半路改道，径直横劈向艾莉亚。此时她人在半空，若不及时收招防御，非得被人头大的斧刃拦腰斩断不可！

　　　　然后，艾莉亚只是冷笑一声，双手继续朝壮汉头部刺去！

　　　　“嗷～！”

　　　　真若被击中，自己的小命必然不保，但横扫的巨斧却绝对比刺拳快出一倍！

　　　　“砰！”

　　　　比少女人头还粗的斧刃，轻松横斩在了艾莉亚纤细的腰肢上。此时的比较更为分明，艾莉亚侧腰着力，两侧斧刃寒光闪烁，论其宽度，折叠起来能把她整个腰都包裹住！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狠狠斩到一侧，轰然撞到了一扇货舱铁门上！

　　　　铁门固然崩塌，一个硕大的凹陷印在卷帘皮上，几乎能装下一场暴雨。壮汉旧力已尽，但新力无需再出，凭这势大力沉的一斧，便是阿帕奇的正面装甲都难以匹敌，何况……

　　　　“嗷～！”

　　　　一个娇小的身影陡然窜了上来，右手成拳，寒光爆闪，死死朝壮汉头部刺来！

　　　　壮汉当即大惊，沉闷地惊哼了一声，但速度更是快极，刚劈下的巨斧立马便竖了起来，厚重的精钢斧面护住面门，正好迎上女孩的拳头！

　　　　“噌！”

　　　　一道磨得人浑身颤栗的金铁摩擦，艾莉亚刺拳力尽，但力透纸背，攥住的手指骨甚至都抵到了斧面上。下一刻，她细小的胳膊猛地向下一划，呲啦一道蜂鸣骤响，精钢巨斧顿时四分五裂，两块庞大的零部件顺势滑落了下来！

　　　　“什么！？”

　　　　壮汉终于叫出一声，并慌忙向后退去。然而艾莉亚哪有轻易放过他的打算，右腿尚且膝盖高抬，左腿已绷得笔直并在地面一踏，嗖的一声，人类眼力残影存留，她借着这股冲力，左拳狠狠向壮汉小腹袭去！

　　　　“够了！”

　　　　夜空中，少女暴躁的怒吼骤响！

　　　　狂风涌动，风压汇聚，一道似无形，实有状的透明利刃，从远处急速朝艾莉亚劈来。声音未至，地面依然率先切裂，更有一道嚣张的气浪汹涌而来，这一记攻击竟突破了音障！

　　　　全然无从抵御，艾莉亚正面被这道攻击命中，连带着地面纷飞四溅的石块，整个人顿时被劈飞。壮汉尚且被碎石崩中毫发无损，她的衬衫牛仔却瞬间撕裂，更有道道细腻的肌肤纷纷皲裂，汩汩血丝瞬间飘散！

　　　　未等得这些血丝飘起多高，轰隆一片作响，地面切痕向前延展，艾莉亚被一路劈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一条五十码长的血珠带飘散在这条路径上，遵循物理力学保持着一道抛物线，且因为滚滚气浪涌动，落下的时间均比常态环境下迟到了一两秒。

　　　　“呼……”

　　　　壮汉健硕的背脊牢牢靠在一面货舱壁上，右手拎着只剩残垣断壁的斧柄，惊悚地长出了一口气。

　　　　一阵略显良久的沉默，在这一瞬间中，壮汉的喘息是唯一的噪音。

　　　　然后，天空飘来五个字。

　　　　“竟然没有事儿……”

　　　　的确没有事，艾莉亚是在倒地五秒钟后起身的，这也是她留给敌人唯一的静默时间。皮夹克已经完全粉碎了，牛仔裤也成了乞丐装，但因为双臂护得及时，里面的衬衫姑且还保留了下来。

　　　　受损的只有衣物。

　　　　两秒钟前，最后一滴血珠才刚刚落地，五十码长的血色丝线散落满地，正好顺着地上的鸿沟。但两秒钟后，起身而立的艾莉亚却完好无损，浅棕色的肌肤仍旧细腻光滑，甚至如初生婴儿般稚嫩，莫说之前的撕裂伤，就连腰间被巨斧斩击的部位也好端端的。

　　　　“呼呼……”

　　　　艾莉亚哼笑了起来，歪了歪脖子，全身发出一阵噼啪声响。她活动着身体，小蛮腰很是妖艳地一扭，正好搭配衣扣崩开的露脐衬衫装了，可惜胸脯发育尚具潜力，但她毕竟也不是个大女孩。

　　　　然后，她朝明面上的壮汉勾了勾手指。

　　　　“还干吗？”

　　　　毫无疑问，这句话问得对方非常尴尬。

　　　　壮汉死死抓着空斧柄，喉部轻轻颤动着，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的眼睛颜色开始迅速复原，这显然不是普通行尸能具备的力量，但他有并非纯种的僵尸。

　　　　夜空中再度响起那名少女的声音，依然带着桀骜不驯的气质，但诚然安稳了很多。

　　　　“今晚的事情就不要交代出去了，你的亲亲好父亲正在为突发案件头疼，不给家长添乱的孩子才是好孩子，我想我们应该可以达成这个共识吧？”

　　　　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叫人琢磨不清真正的方位，语调阴阳顿挫，证明说话人必然性格开朗。

　　　　艾莉亚嚼了嚼嘴巴，掰了掰拳头，全然不像刚受了重伤的样子，与气势萎靡的壮汉截然相反。

　　　　“告诉我你的身份，不然我让爸爸收拾你。”她的声音尖尖的，脆脆的，说得义正言辞，肯定无误。

　　　　天空中沉默了片刻，然后是年轻少女骂街的声音。

　　　　“老娘是谁你就甭管了，先管管你自己吧。你刚才还说自己是索兰…亚当斯的乖女儿呢对吧，那小子是不是根本不让你外出捕食，成天呆在家里吃一个日本女人做的生鱼片？”

　　　　说完，她紧接着补充道：“好吧，不是生鱼片，反正差不多的东西，对吧？”

　　　　前一刻还犹如邪恶对头般的存在，这一刻居然充满了莫名的喜感，艾莉亚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好了，但如果是微笑，似乎立场不对。

　　　　所以只要点头就好了。

　　　　天空中飘来一阵少女“嘿嘿嘿”的声音，艾莉亚心中肯定，这个始终没露面的女人，肯定没有麻衣妈妈年纪大。

　　　　只听她再接着说道：“那要不要跟我们出去猎点野味啊～？”

　　　　似乎是从哪里得到了命令，白发寸头的壮汉拎着空空的斧柄，勉强咧嘴笑了一下。

　　　　这一回，艾莉亚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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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一定不是阿卡姆来客

　　　　“局长，您要来杯咖啡吗？”

　　　　“摩卡三倍特浓加压，谢谢。”

　　　　佐藤一路快行上到警局顶层，并迅速走进自己办公室中。今夜已经很晚了，但警察局本就是24小时连轴转的单位，是以局长办公室仍旧驻留人员。

　　　　“另外……嗯吭！”入座后，他不忘了提醒道：“一片止咳药，然后你们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要么私事，要么机密，办事员表示理解，立刻为局长关门，开始准备咖啡与药片去了。

　　　　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佐藤先是叹了口气，望了眼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景，而后将手机取了出来，打开到相册一栏。

　　　　作为第一名抵达案发现场的警察，佐藤有充分的时间拍照，所有记录都保存在这里。

　　　　打开到列表栏，点选第十七张照片。

　　　　这是那名白领死者手臂伤口的特写图。

　　　　“利刃切割？捣碎？穿刺伤？都不是。”

　　　　他默默观察着照片，其实心中早已得出答案。但凡了解伤口验证的人都清楚，造成这类撕裂伤的最可能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撕咬。这个结论可以很轻易得出，但若真将起作为刑事记录，无疑容易遭到太多的质询，毕竟它太过匪夷所思。

　　　　所以，真凶的身份至关重要。

　　　　看看时间，现在都快到凌晨了，挂电话是愚蠢的行为。是以佐藤只是取出纸笔，在备忘录上写下怀疑内容，及待查单位。

　　　　“猛兽噬人，国家森林公园。”

　　　　他毫不犹豫地写下这行字，这是一套组合，而后他顿了顿，再写下第二行。

　　　　“极度疯狂的精神病患者。”

　　　　沉默了许久，然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身后柜子里取出另一份档案袋，迅速拆开来，取出一系列文件。

　　　　《艾略特湾浮尸案记录》

　　　　《联合湖公园凶杀案记录》

　　　　《碎头尸两案联合报告》

　　　　档案记录日期一目了然，两个星期，五起凶杀案，七名死者。

　　　　佐藤面沉如水，只要一想到明日该承受怎样的媒体压力，他整个脑仁和心脏都在作痛。事到如此，他怕是随时都会遭受市长的质询，一个连环杀手闯入和平的西雅图……不只是西雅图，这是任何一座城市的人民，都决不愿见到的情况！

　　　　门忽然开了：“局长，您的咖啡，还有止咳药。”

　　　　“谢谢，安娜，别忘了把门关上。”

　　　　门被关的同时，他便一口将药片吞进嘴里，三杯特浓咖啡再经摩卡壶加压，只一口下肚，他便顿时感到心尖儿一颤，说不出的享受。

　　　　“神选者的咖啡……真是能够提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