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本宫看看。”安黎晚上前,亲手扶起倾欢,言语间皆是关怀之意,“果真是定安郡主。”
倾欢有些拘谨的朝着安黎晚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微微避开安黎晚的触碰。
“方才景王说定安郡主来看母后时,本宫还不太相信,定安郡主有心了。”安黎晚颇为欣慰的说道:“只是定安郡主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安黎晚话里有话,倾欢只当听不出安黎晚的言外之意,笑着对安黎晚说:“多谢皇后娘娘挂念。”
安黎晚点了点头,拉着倾欢的手,转头对君无夜说:“皇上,就让定安郡主在母后身边伺候着吧,定安郡主和长公主是好友,定安郡主又在母后身边伺候过,再加上定安郡主又是母后亲口收下的义女,母后素来喜爱定安郡主,有定安郡主陪伴,皇上与臣妾都可放心。”
就在安黎晚扭头和君无夜说话的时候,倾欢也抬眸看向了君无夜,君无夜似乎下了早朝就直接来了慈宁宫,他穿着龙袍十分正式,却也更显得高不可攀,难以靠近。
君无夜并没有看倾欢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慕凉也没有。
君无夜听到了安黎晚的话,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好似在想着什么事情一般。
安黎晚见君无夜不表态,也不着急,开口又唤了君无夜一声:“皇上?”
君无夜仿佛这时才回神,他淡漠的说道:“准了。”
安黎晚这才又回过头去,对倾欢说:“定安郡主,你也别勉强自己,有什么事都可与本宫说。”
倾欢连连点头,安黎晚这才放开倾欢的手,示意倾欢进到寝殿里面去。
倾欢不敢耽误,抬脚朝着寝殿的方向走近,君无夜就挡在那里,倾欢若是想要进入寝殿,就必须要经过君无夜身边,君无夜也须得让开一些才行。
可是让皇帝让开这种话,以倾欢的身份,又不能直接说明。
倾欢走到君无夜面前,脚步停下。
君无夜的身子依旧挡在那里不动分毫,他幽深的眸落在倾欢的头顶上,倾欢微微低着头,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多谢皇上准许阿浅侍奉太后左右。”
君无夜抿了抿薄唇,半晌才冷冷的启唇说道:“嗯。”
这算是个什么意思?倾欢眉头微蹙,能够感受到君无夜的心情似乎算不得好,但好像也并没有丝毫不悦。
君无夜不侧身让开,倾欢没办法进到寝殿里面,倾欢站在那里进退不得,君无夜依旧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皇上。”慕凉眸光微闪,站在君无夜身旁开口叫了君无夜一声,似乎是在提醒他什么。
“朕知道了。”君无夜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不耐,他抬脚,再没有停留,也没有丝毫犹豫,从倾欢身侧直直走过。
倾欢侧开身子,低垂着头,等君无夜和慕凉还有身后一众服侍着的宫女走过。
安黎晚和君无夜一起离开了慈宁宫,等那浩浩荡荡的人群消失,倾欢才抬起头来,沉默的走进了寝殿,里面围着好多御医,君无双站在远一些的地方,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倾欢才一靠近,君无双马上就觉察到了,他朝着倾欢看来,倾欢与君无双并肩站在一起,没再上前,倾欢看着围在那里的御医们默不作声。
“她们可有欺负你?”君无双声线依旧冷冷清清。
倾欢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君无夜后宫中的女人,那些女人自相残杀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来找她的麻烦?
“那就好。”君无双说完,视线从倾欢身上转移开。
他就想问这个?倾欢眼皮跳了跳。
“那日,我没来。”君无双沉默了好一会才又说道:“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若是我在场,至少不会让你受如此委屈。”
他说的……是宫宴上她被慕凉一剑刺死的事情吗?
倾欢张了张嘴,下意识想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然和我有关系,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自然不会希望看到你受伤害。”倾欢的话还没问出口,君无双似乎已经知道倾欢会说什么,先开口回了她。
倾欢倒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倾欢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爽,君无双云淡风轻的开口回道:“我倒是想做你肚子里面的蛔虫,可你给我那个机会吗?”
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一抹极淡的埋怨之色。
倾欢被君无双的话噎到,忍不住瞪了身边这个男人一眼,“你那日为什么没来?”
这话倾欢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摆明了她很在意这件事,可是她为什么要去在意君无双有没有参加宫宴啊,这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不过君无双显然没有多想,只对倾欢说道:“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哦。”倾欢没怀疑什么,只应了一声。可转念一想,这不对啊,之间的两次宫宴君无双明明都有来,他若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何必要来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倾欢心里有疑,但错过了最佳的询问时机,倾欢若是再问倒显得她有些太过在意,她便闭上了嘴,什么话都不说了。
恰在此时,有一位御医朝着君无双走了过来,对君无双说道:“景王,臣等皆给太后把过脉,太后脉象平稳,既无外伤,又无内患,不知为何就是昏迷不醒,实在太过蹊跷。”
这位御医说完,马上就有另一位御医附和道:“许是臣等学艺不精,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白活了这么些岁数。”
这些话御医们可以和君无双说,但万万不敢在君无夜面前说,不然君无夜一怒之下还不真把御医院所有御医给斩了?
他们这些御医也真是汗颜,这么多人竟然都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怪不得君无夜骂他们没用了。
“知道了,你们都先退下吧。”君无双倒是没有责怪御医什么,一众御医闻言如临大赦,哪还敢多呆,迫不及待的都退了出去。
青禾蹲在床榻边,正为白锦绣擦拭着手背,床榻周围站着两名宫女,御医们一走,君无双和倾欢才上前。
倾欢走到床榻前,低头看去,白锦绣正安静的躺在那里,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看上去就像是熟睡中的模样。
“让我来吧。”倾欢蹲下身子去,对着青禾说了一句。
青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看了倾欢一眼,这才将手中的湿帕子递给倾欢,客客气气的说道:“劳烦郡主了。”
青禾说完站起身来,退到了一旁。
倾欢借着给白锦绣擦拭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搭上了白锦绣的脉门,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被君无双和青禾察觉到,就如同御医们所说,白锦绣的脉象平稳,一点问题都没有。
既然没有任何问题,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女子,为何会昏迷不醒?
这事,怕是没这么简单。
倾欢手脚麻利的给白锦绣擦好手,回身将手中的帕子扔到盆里。
第235章 先帝托梦
站在一旁的青禾看着倾欢的动作,不由得有些诧异,她怎么觉得倾欢好像做起这些来很轻车熟路的样子?
倾欢嫁给君无夜之后会经常陪伴在白锦绣身边,对于伺候人她当然也是无比清楚的,不过青禾显然不可能会知道这一点,对于还未及笄的云倾欢来说,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白锦绣依旧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站在两边的宫女忍不住开口说道:“不会真的是先帝托梦给太后了吧?”
倾欢闻言愣了愣,不禁抬头看向那宫女,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托梦?”
那名宫女听到倾欢发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似是有些害怕,又似好奇,她说道:“太后昨晚就寝得早,奴婢起夜的时候听到太后在说梦话,听到了先帝的名讳……”
寝殿中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起来,另一名宫女更是好奇的问道:“太后都说什么了?”
“太后说……对不起先帝,好像还提到了太子,说先帝生前太后答应先帝的事没有做到,皇上将太子废了,关进暗无天日的大牢中,先帝似乎很生气……”
“大胆!”青禾打断了那宫女的话,训斥道:“你竟敢在这里嚼舌根,当真是无法无天,那话是你该说的吗?”
倾欢看了青禾一眼,那宫女被青禾训斥,似是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吓得脸都白了,微微张着嘴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都出去。”君无双眉头轻蹙,语气淡漠。
两名宫女不敢懈怠,忙退了出去,君无双看向青禾,青禾一怔,知道君无双是让自己也出去,忙垂下眸子,退出了寝宫。
一时间,寝宫内就只剩下了君无双和倾欢,还有昏迷不醒的白锦绣。
倾欢琢磨着她是不是也出去比较好,可她进宫来就是打着伺候白锦绣的旗子,若是离开这终究于理不合,可倾欢其实是不太想和君无双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
“你知道废太子吧。”正在倾欢胡思乱想之际,君无双突然开口问道。
这里能回应君无双的也就只有倾欢一人,倾欢知道这话君无双是在问自己,但他问得太突然,把倾欢问愣住了。
“君无夜曾为端王,并非太子。”君无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倾欢的神色,只是说道:“本该继承皇位的太子,另有其人。”
君无双所说并不是什么秘密,莫说倾欢了,南月的百姓都知道,可君无双为何要跟她说这个?
倾欢不知道君无双是什么意思,所以并没有半点回应。
“君无夜继位后,原本的太子被废,君无夜将其关进了大牢中,已经快一年了。”君无双似乎也不需要倾欢的回应,自顾自的说道:“君无夜是想将太子终身囚禁,母妃跟我说过,先帝将皇位传给君无夜时曾秘密下过一道圣旨,让君无夜当着朝中重臣的面立下毒誓,绝不能伤及太子性命,君无夜怕太子会危及到自己的江山,但又没办法杀了他,所以只好将他关进大牢中囚禁起来。”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倾欢越听君无双说一颗心就越沉,她实在不知道君无双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这种未知的感觉让她非常不安。
“所以景王没必要和我说这些事。”
“你不是想要知道刚刚那名宫女说的先帝托梦是怎么回事吗?”君无双深深浅浅的目光落在倾欢身上,“我是在解释给你听。”
倾欢眼皮狠狠的跳了跳,君无双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先帝托梦……君无双方才所说之事倾欢是知道的,先帝曾和君无夜约法三章,否则君无夜也不会那么顺利的登上帝位。
其实先帝从一开始最看重的儿子就不是君无夜,就算后来慕凉帮着君无夜立下那么多的战功,倾欢也一直在君无夜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甚至她也那么得先帝的喜爱,但先帝心里面好像始终都对君无夜有所芥蒂,所以打从一开始先帝就没想过要把帝位传给君无夜。
可后来也不知怎么,先帝临终前并没有把皇位直接传给太子,而是和君无夜约法三章,将玉玺亲手递到了君无夜的手中,这样自然省去了不少麻烦。
按照君无夜原本的计划,就算先帝是把皇位传给太子,他也是绝对不甘心的,会堵上一切和太子拼个你死我活,可那样得到的皇位终究落人话柄,君无夜去和太子争夺皇位和先帝直接把皇位传给君无夜,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不管怎么说,最后只要是君无夜登上了皇位,那其他的一切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倾欢曾经满心都是君无夜,想要帮他完成他的野心和梦想,所以她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些。
等等!
倾欢的瞳孔骤然紧缩。
太后昏迷不醒,先帝托梦,废太子君无澜,还有曾和先帝约法三章,现在的皇帝君无夜。
倾欢一直在找一个契机,打从大牢中见到君无澜后她就产生了这个想法,她想要把君无澜从大牢中救出来,因为这天下间唯一一个能让君无夜放在心里,觉得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除君无澜再没有第二个人,而唯一一个能把君无夜从皇位上拉下来的人,也只有君无澜。
因为慕凉的归来,倾欢几度放弃了这个想法,慕凉是何等谨慎的人,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放出君无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可现在不就有这个机会了吗?
可以让君无夜不得不放出君无澜的机会。
倾欢咬了咬唇,内心突然动摇得厉害。
君无双站在倾欢对面不远处,看着完全沉默下来的倾欢,他垂眸,走到白锦绣身旁,低声叫道:“母妃。”
白锦绣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呼吸十分平稳,看上去是好梦正酣的模样。
君无双这一声母妃,也将倾欢的思绪拉了回来,君无双此时恰好背对着倾欢,倾欢看着君无双的背影,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无比荒谬的想法。
君无双不会是故意在暗示她这个吧?要她利用白锦绣昏迷不醒的事和先帝托梦的传闻来逼迫君无夜把君无澜从大牢中放出来?
怎么可能!倾欢迅速摇头,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
君无双怎么会这么做。
他怎么会知道她想放出君无澜,想把君无夜从帝位上拉下来?
就算他知道,白锦绣是他母妃,他又怎么可能为了让她如愿,而不惜提醒她可以利用自己的母妃呢?
是,君无双说过,他喜欢她。
但是再喜欢,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吧。
倾欢觉得她太敏感多心了,君无双可能并没有别的意思。
“景王,我今晚可以在慈宁宫住下来吗?我想陪着太后。”倾欢迅速回神,询问君无双。
“随你。”君无双说:“不过我说了也未必管用,你最好还是去问问皇上的意思。”
去问君无夜?倾欢不情愿的皱起了眉头来。
“还是需要我帮你去问?”君无双似乎觉察到了倾欢的不情愿,看向倾欢。
“不用了。”倾欢摆了摆手,忙说:“我自己去问。”
倾欢说完上前一步,再次确定白锦绣的情况,随着她的动作,系在她腰间的灵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吸引了君无双的视线。
“这是什么?”君无双状似随口一问。
倾欢低头,见君无双问的是灵犀,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回道:“这叫灵犀。”
“灵犀?”君无双挑眉,“我见你一直系在腰间,是很宝贝的东西吗?”
倾欢的指甲无意识的在灵犀上摩擦着,有些敷衍的说道:“算是吧。”
这灵犀,还是隐送她的呢。
君无双这么一说倾欢才发现,自打隐送给她灵犀之后,这灵犀倾欢就一直随身戴在身上,不管换哪件衣裳,总是会想着系上灵犀。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算是吧是什么意思?”君无双似乎对倾欢的回答不太满意,伸手朝着倾欢腰间的灵犀抓了过来。
倾欢被君无双的动作惊到了,忙后退一大步,警惕的看着君无双,质问道:“你要做什么?”她下意识护住腰间的灵犀,看上去无比宝贝的模样。
倾欢的这个小动作让君无双的心情一时间愉悦不少,他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不是不宝贝吗?何必这么紧张?”
“不许碰我的东西。”倾欢有些凶巴巴的瞪着君无双说道:“尤其是灵犀。”
君无双不置可否,语气凉凉的说道:“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情郎送给你的。”
倾欢的脸莫名的一红,回呛君无双:“反正不是你送的。”
君无双瞥了倾欢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喜欢的话,我下次也可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