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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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玉计-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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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卢东阳试图开口,她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道:“小女不是反对大人的英明决定,只是城内的百姓需要到城外耕耘,城内的商贾也需要来往交易,便是咱们各大衙门的人,也时常需要出城办事。”

    “可以说,城门的畅通,是我们生活的保障。”清脆嘹亮的声音高高扬起,重重落下,那姑娘一双澄亮的眼睛凌冽坚韧,定定的看着高位上的人,加重语气道:“更何况,现在我们的同胞不知所踪,城内遍寻不到。”

    说到后来,声音已有些发哽,只是她脊梁笔直,坚挺的撑着。

    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慷慨激昂,渲染力十足,听得在场之人,莫不动容。

    从一开始就退而居之的徐天福,此刻出人意料的轻拍了拍田蜜的肩膀,站出来,坦然对着卢东阳道:“大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和田姑娘的学子不见,心中自是焦急万分,因此言辞上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只是田姑娘所言,字字句句,皆是鄙人心声,望大人悉知。”

    田蜜这话,确实有不敬之处,虽然情有可原,但卢东阳若想死咬不放,先定个以下犯上之罪再来探讨,也不是不可以。但徐天福这么一道歉,再这么一请愿,他再计较,那就是小肚鸡肠了。

    徐师不想她惹祸上身,田蜜明白,只是徐师不知道,她和卢东阳的梁子,结了不是一根两根,他是不可能不跟她计较的,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怕痒。

    徐天福先一步,林微雅也不慢,此时此刻,他声音里不见半分黏稠,清爽高亢,“田姑娘说的,也正是在下想说的。大人,牛头山悍匪重要,老百姓的命更重要。城门一关,城内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货物无法畅通,百姓生活得不到保障,如此几日尚可,时间一久,城内物资必然难以为继,届时,市场混乱,人心惶恐,后果无法设想。”

    他双手一拱,长身一拜,朗声道:“请大人大开方便之门,让我等能出城寻找同胞。”

    青州霸主,众望所归,他俯身请愿,那愿又是众人之愿,众人又岂有不追随之理?

    即刻,在站之人纷纷俯身,长拜不起,齐声道:“请大人大开方便之门,让我等能出城寻找同胞。”

    上下一心,其利断金。

    比鼓声还要荡气回肠的人声撞击着耳膜,一下一下,将卢东阳心中的巨石砸落,他只觉得心中一痛,一阵耳鸣传来,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耳畔突突的心跳。

    他撑不住了。

    卢东阳强撑着案几站起身来,身子竟摇晃了一下。

    他摆手让前来搀扶的人退下后,抬起一张强悍不在,唯剩苍白的脸,用那双凌厉不在,染满了悲凉的眼,看着众人,点着头,大声道:“好!好!我德庄子民如此有情有义,本官欣慰不已,便是即刻伏黄泉去向那些可怜人请罪,也走的安心了。”

    “都是本官的错,是本官力有不及,护不了他们,也是本官怕引起全城恐慌,怕更多无辜者受累,所以忍痛下令,将他们弃之荒野,让他们自生自灭。”卢东阳垂案痛哭,涕泪纵横,情绪之激动,几度伏倒在案。

    有人不忍,上前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艰难地爬起来,看着怔怔地看着他的众人,仰头闭目,哽咽道:“众所周知,近年来朝廷一边加重赋税,一边不断压缩各地财政支出,青州更是首当其中。”

    众人无声垂头,这一点,他们当然知道,一道增税指令,闹起粮荒,差点铸成大祸。

    卢东阳似是在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待他平静一点,睁开眼来,沉痛的看着众人,用尽量平稳的声音,涩声道:“你们难过,我知道,可我也难过,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要维持一个城池的秩序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你们不知道这些人力物力需要耗费多少钱财物资,你们不知道这些钱财物资有多来之不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纸包不住火

    “你们不知道,不知道王朝的预算有多紧张,不知道我每天为了让每一分钱发挥最大的效用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不知道我耗尽心血后,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的百姓在自己眼一点点前走向消亡有多崩溃。”

    他近乎崩溃的瘫坐在位置上,嘲讽一笑,双手使劲的捂住脸,从指缝里喃喃出声:“可是又有何法?我也只能撑着,只能力求把损失降到最低。”

    “好,现在好了,这样也好,你们知道了也好,他们也不用孤单上路,不会‘天地无知’。”卢东阳幽幽说完,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招手,让衙役扶他起来,对完全呆愣掉的众人,点头道:“走吧,和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吧。徐师说的好啊,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一日为官,终身是父。”

    被衙役搀扶着的卢东阳,肩膀如被压垮了般佝偻着,他步履蹒跚,行进艰难,却十分倔强的撑着。

    好像他倒了,整个德庄就要跟着倒似得。

    卢东阳在德庄众人的眼里,从来都是集贵气与傲气为一体的,他们从没有见过他如此颓丧的神情,更没有见过他有半分的示弱,这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他们看见了他的虚弱。

    从他的话语中,他们已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他只怕摊上了大事,可是,他也有他的悲痛,他的无奈,他的考虑,他的迫不得已,他是为了大多数的安危。不是为了自己。

    再说,此时此刻,谁又有那个心情去责备他?

    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紧跟着卢东阳,众人沉默的往前走。

    谁也没看到,‘悲痛万分’的卢东阳,在经过田蜜和林微雅身边时,那冷冽的嘴角,诡异一扬,那眼里哪里是泪光。分明就是刀光。

    田蜜紧紧的咬着肉乎的下唇。林微雅和徐天福一人一手,稳稳的搭在她肩上。

    看着众人拥簇着卢东阳走远,田蜜转头看向身边两人,苍白的嘴唇咧了咧。大大的瞳孔幽深地有些骇人。她掀眉道:“怎么。你们以为我要扑上去跟他拼命?”

    两人看她这幅神色,默契的把那个‘是’字吞回肚子里。

    瞧这模样,难道不是?

    田蜜摇摇头。双眼微眯,森森地看着卢东阳得背影,一边将两只胳膊从两人掌下解救出来,一边哼笑道:“他也值得我拿命去拼?我这条命,虽不金贵,但我自个儿可宝贝着,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用在实处,哪有闲情耗在他身上?”

    见她如此明白,两人总算是完全放下心来,松开了她。

    “走吧,我倒想看看如山铁证面前,他还要如何自圆其说。”田蜜说罢,当先跟上,两人随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府衙出去,往城门行去,一路上,惹得路人频频来看,待解释清楚缘由后,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至城门,已成滔天之势。

    而领头之人,脸却僵硬如石,铁青一片。

    卢东阳看着眼前巍峨的城墙,坚固的城门,那心,揪一把都能揪出血水来。

    见过自己带着人来揭自己的丑事的吗?拜那两人所赐,他就是。

    卢东阳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方将手一点一点地抬起来,只是五指僵硬,定在那里,怎么也挥不下去。

    怎么能轻易挥手?这个决定一下,他怕是要身败名裂。这一世英名,将由他亲手葬送。他好不甘呐。

    可身后千万双眼,如千万支利剑,就那么抵在他脊梁骨上,逼着他就范。

    声名,权势,性命。

    卢东阳仰头,缓缓闭上眼睛。

    林微雅,田蜜,你们等着,今日之耻,他日必定双倍奉还!

    高高扬起的手,重重一落。

    “吱、呀——”一声,厚重而低沉,如同从虚空传来的割裂声,刺耳如警鸣,闻者莫不心生敬畏。

    巍峨的城墙下,飞扬的尘土中,一束光割裂空间,投射进来,且越来越宽广,越来越明亮。

    明亮地刺目的光芒里,起先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忽然之间,突然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张牙舞爪,疯狂冲击着护城卫兵搭建起的防线,群魔乱舞,简直犹如地狱幽灵。

    城内的人,惊骇的看着这一幕,不可置信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领头的卢东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逐渐清晰的视野里,是一群衣衫褴褛,容颜枯槁的人,他们不是什么地狱幽灵,只是一群看到曙光的平民百姓罢了。

    数不清多少个白天和黑夜了,没有医者,没有药物,没有米粮,没有希望。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生的希望,自是向那个方向伸长了手。

    “大人,卢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大人,求你救救我们,不要抛弃我们。”

    “大人,求你了……”

    卢东阳一双鹰眸,就这样看着挣扎在护卫线以外的众人,看着他们苦苦哀求,看着他们泪流满面。

    可是他啊,早就心硬如铁了,他自顾尚且不暇,哪里管得了别人?

    别怪他,要怪就怪那两人,若非他们步步紧逼,他哪里能冷心至此?至少至少,他会赏两个馒头,让他们去抢。

    在他们殷殷祈求中,他免开金口,却是对兵卫们道:“守住阵线,莫让他们冲进来,以免祸及他人。”

    以免祸及他人。

    就这样?

    一直大睁着澄澈的眸子,怔怔看着眼前景象的田蜜,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卢东阳。

    这是多少条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命啊,一句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危,就可以生生将他们牺牲吗?

    什么都不做,看着他们去死。

    她做不到。

    看不见也就罢了,可看见了,怎么可以当做没看见?

    必须要做点什么,即便是徒劳无功,也好过就那么等待死亡。

    不求一将功成,但求问心无愧。

    卢东阳敏感的感觉到了那姑娘异样的目光,他心中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不对。

    他的感觉没有错,只见那姑娘扬起头来,大而空透的眸子定定锁住他,凛然开口道:“大人说病疫是突发情况,不在朝廷的预算范围内,因此无钱救治。小女斗胆一问,既然是突发,大人又是否及时上报京都,请求朝廷支援?小女相信,今上若知晓他的子民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的环境里,必然痛之怜之,竭力救之。”

    上报京都,卢东阳脸色又是一变,在他的辖地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就是说他治理不当、能力不足吗?上报这种事情,其实就无异于请罪。

    再说了,陛下现今求财若渴,正想尽办法聚集钱财,又怎会愿意拿出去?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助陛下征集钱财已是不利,如今若再伸手问他要钱,他该如何看他?不,他万万不能让陛下烦忧。

    是的,他根本没有上报朝廷,一直就只想着能瞒天过海。

    他本以为,悄无声息的将染病之人移出就万事大吉了,却没成想,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多了,已经远远偏离他预定的轨道,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真的没想到。

    心中万千念头闪过,卢东阳面上不动声色,避重就轻道:“青州离京都千万里,一来一回,多则数月,少也是半月有余,实在是鞭长莫及。”

    本以为这样那姑娘就没辙了,没成想,她竟是利落的一点头,道:“好,既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也无需干坐死等。所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将在外,军令有所为,有所不为。”

    说罢,她澄透的目光看着他,在他警惕的表情中,咬字精准的道:“那就请大人将不紧急的事情推后,集中人力物力,处理眼前紧急的事情。”

    “你这是在命令本官?!”卢东阳终于忍不住了,连虚弱都忘了装,如同领地被侵略的野兽般,凶狠地看向入侵者。

    府伊一怒,即便无法伏尸百万,几千几万,却是做得到的。

    只见他前胸鼓起,压倒性地俯视着那姑娘,而那姑娘,身量矮小,却硬是昂首怒目,不退分毫。

    一瞬间,箭弩拔张,城门内外,一片沉寂。

    田姑娘,这也……

    众人犹疑着,想开口劝说,嘴皮子动了动,还是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林微雅。

    可是让他们更为意外的是,林当家的确实动了,但他不是灭火,反倒是火上浇油。

    “窃以为田姑娘说的没错,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现如今人命关天,任何事情,都不可与之比肩,都可以往后推。相信陛下若是知晓,也定会理解大人爱民之心。”他退后一步,拱了拱手,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卢东阳,重重的道:“万望大人明鉴。”

    在卢东阳刻意的威压下,两人硬是不退分毫,看着两人强硬的姿态,卢东阳彻底怒了。

    以为他真的奈何不了他们吗?区区商贾,便是有万顷财产,终究也抵不过一纸政令。

    卢东阳眼一眯,牙一咬,重重地道:“现在,是轮到你们教本官如何做了吗?”

    说罢,他举目四盼,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要发作。

    见此,众人不由地攥紧五指,担忧的对视一眼,暗自着急。

    林当家的和田姑娘,也是太不畏强权了啊,这要惹祸上身了,可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穷得只剩钱

    人群中,严明与袁华等人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

    他们当中,谁也没有资格和府伊叫板。除非,是一起。是的,一起。

    几人点点头,正要有所行动,不想,却有人先他们一步,于一片紧绷的气氛中,淡然走出,他坦然面对着卢东阳,平静的道:“大人息怒,林当家的和田姑娘是救人心切,遂才有些口不折言,万望大人海涵。”

    卢东阳的脸色并没有好转,显然是连他的账也不买了。卢东阳看着不惊不扰的徐天福,脸色僵硬得很,一副有心找茬的样子。

    然而,徐天福却并没有给他机会。

    徐天福多年来为人师表,又常年从事审计工作,那身上,自有一股凛然正气,使人深深信服,并且尊重。

    因此,他一开口,众人都下意识的听他说话。

    徐天福目光中正,容颜肃穆,他看着卢东阳,平平缓缓、字正腔圆地道:“大人,按照我国律法,每一个年度终了,各州府皆需将各项收入和支出上报京都。户部所做预算,是将这些信息汇总后,再综合赋税收支、军国用度、军需边备等加以制定,制定好后,报尚书省,呈陛下批准,陛下批准后,再组织全国征纳。”

    徐师,怎么在这会儿说起了这个来了?

    众人不明所以,但田蜜眼珠子一转,却是顿悟了,她顿时点点头,高声附和道:“不错。徐师说的没错,卢大人亦是言之有理。”

    怎么突然间赞同起他来了?事出有异必有妖,卢东阳不由警惕的看着她。

    田蜜却根本不搭理他,她将目光落在他身后众人身上,走出他刻意制造的压力圈,面对着众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只不过,事实上,却又并不像卢大人说的那么‘无奈’。”

    她眼帘半敛。毫无情绪的目光。穿透浓密卷翘的长长睫毛,落在卢东阳身上。

    她竟然当众说他装无奈!

    卢东阳脸色一沉,厉目一刮,恨不得刮下她一层皮来。

    田蜜却如同没感觉到一般。收回目光。看向众人。快人快语地道:“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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