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十八岁的身体,怎么变成了十二三岁的模样?
她一米六八的身高,怎么缩成了一米五八不到?
田蜜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就像把御姐的灵魂强行塞进了萝莉的躯体,一举一动都有装嫩的嫌疑,相当憋屈。
田蜜机械式地抬起手,张口喝水,放下木勺,转身回屋。
她没注意到,美妇人看着她这副呆呆木木的神情,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疑惑。
田蜜回到屋子里,蹲上床,慢慢地开始转动脑子,开始回想。
她记得,她失恋加失业了,喝了八杯冰水后,顶着炎炎烈日走到江边,靠上护栏,然后,护栏断裂,她一头载水里去了。
她是会游泳的,正当她奋力扑腾时,胃里一阵痉挛,疼得她完全没力气挣扎,一直落下去,直到闭气。
所以,她应该是死了。不,看这情况她好像是穿越了,还年轻了十五岁的样子。
她懊恼地拍拍脑袋,现在冷静下来怎么都想不通: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和那倒血霉的男人也就认识了两个月,还是相亲认识的,只不过双方年龄到了,又觉得彼此挺合适,于是交往得比较认真,但也仅此而已。
她现在觉得,其实她也不是很伤心,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田蜜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她竟然为了一时的不甘心,间接性溺死了自己。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还捞着个重生,她爸妈可怎么办?
爸、妈……这两个字哽在喉咙里,田蜜突然湿了眼睛。
自从她开始打第一份工开始,家里的生活重担就逐渐转移到了她身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家里的支撑,她死了,家里怎么办?爸爸身有残疾,母亲身体虚弱,弟弟……
田蜜忽然发现,弟弟不小了,不再是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男孩了。弟弟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她托关系把他送进了税务局。所以,大男子汉能担当重任了吧?
而且,她早早就给父母买了医疗保险养老保险等,她自己还买了巨额生存险,她这次出意外,家里能得到一笔可观的保险费,再加上她这些年来不菲的积蓄,足够他们颐养天年了。
爸、妈,对不起,女儿不能在你们膝下尽孝了。
田蜜擦干了眼泪,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放下心了。
她看着自己大变摸样的身体,轻声对自己说:田蜜,睡一觉,明天就是新的开始了。你要相信自己,要相信自己可以过得很好,因为只有这样,才对起那些爱你的人,爸爸、妈妈、弟弟、甜心……
田蜜缓缓闭了眼,陷入梦里。
第三章 是谁来了
“球球,球球,起床了……”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呼唤,田蜜缓缓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雾蒙蒙地,如同琉璃生烟。
“娘……”声音小小地,有些黏糊,不仔细,听不出里面那一丝试探。
美妇人给她穿衣服的手就颤抖了一下,她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你叫我娘?”妇人忽然热泪盈眶,紧紧地抓着她身体,激动道:“球球会说话,会主动说话了,太好了。”
她流着泪,不住地点头,然后突然松开她,说了句:“我去告诉你弟弟去。”
妇人走出去两步,又突然折回来,小心翼翼地求证道:“球球,刚真的是你在说话吗?”
田蜜大概猜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可能有语言障碍,昨天在说水的时候妇人并没什么反映,现在叫娘却喜极而泣,有可能是因为原主只在生理需要方面简单能语。
明白了这点,田蜜并没想继续装傻,毕竟一个人天生的性格是很难隐藏的,她也不想扭曲了自己,慢慢改变,未必不好。
田蜜点点头,她看着妇人纤弱的身体飘然而去,片刻后,拉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进来。
小少年一亮相,田蜜的眼又狠狠地闪了回,感叹了下,这家人的基因未免太好了吧。
小少年有张白净俊秀的脸,黑长的眉下一双乌黑润泽的眼,鼻梁挺拔端正,唇红齿白,只是小小的眉峰皱着,神色间有点不符合年龄的阴郁。
“听娘说,你会主动说话了?”他走过来,笔直地站在床边,语气有些漠不关心,好像他来不过是看在他娘的份上,和田蜜没有半毛钱关系。
田蜜就点点头,并且双眼眨都不眨得看着小少年,微微拖长音叫了声:“弟、弟——”
听着这声弟弟,少年的脸,忽地沉了下去,他愤愤不甘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立在一边。
接下来,美妇人开始不住引着田蜜说话,田蜜偶尔会回她几个字,但都一字一顿,精简得很,但即使是这样,美妇人仍旧欢喜得直落泪。
田蜜就在心里叹气,她总算明白了,美人如水,古人诚不欺我。
好在,美人也没多太久就领着他们吃饭。
田蜜看着自己手里稀得能照出影子的米饭,拿筷子一夹,抬起手来,便听到一串‘哗啦啦’的水声,而筷子上只有可怜巴巴的两粒米。
她沉默地咬着筷头,觉得老天爷跟她开了一个太大的玩笑。
就在昨天,她还是金钱的操纵者,她能利用金融产品的高杠杆效应,动辙以百万的资产撬动上亿的资金。而今天,她一下子成了受金钱驱使的奴隶,为未来之生存发展感到深深忧虑。
早饭过后,美妇人就搬出了一个密编的竹篓,坐在房檐下做起了针线。小少年在腰间系了几根麻绳,出了门,出门之前,似乎还鄙视地看了游手好闲的田蜜一眼。
田蜜想了想,女红,她是必须不会的。琴棋书画,进博物馆和画展参观过算不算?唱歌跳舞,那纯属扯淡。做家务活,还是饶过她吧,她前世属于离开了餐馆和家用电器,连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类人。
这么算来,她会的,并且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财务方面的了,只是古代恐怕没有事务所、银行、金融机构,以及证劵交易所。那么,她暂时能进的,就是企业和相关的税务审计机构了,但官僚机构没有底子的人哪可能那么容易进去?还是商户比较实际。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就业行情,以及相关的法律制度。
田蜜瞬间找到了方向,她向来不是个办事拖沓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会一往无前。
那么现在,她要走出去,到外面转转,了解下家里的情况,和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
田蜜说动就动,她抬脚就往门外走,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球球,你要去哪里?”
田蜜就这样僵住了,她这才想起,她现在不是独立自主的女青年,而是智力低弱的呆笨少女,并且,这个少女还处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
可是,田蜜到底是田蜜,当她是正常人的时候会用正常人的方法达到目的,当她是傻子的时候,那就更简单了,她只需要说:“出去,出去。”
并且坚持说:“出去,走走,走。”
一脸不知所谓的犟和绝对不通情理的坚持。
正常人,是没有办法和傻子沟通的,无知,是最无法战胜的。
果然,美妇人没法子了,她放下针线,为难道:“那,娘陪你走走?”
田蜜固执地摇头,她大大的眼睛干净清澈,像是最纯净污垢的琥珀,就那么认认真真地看着美妇人,费力气开口:“娘亲,要做工,做工,养家,球球,会,好好的,回来。”
“娘亲,别,担心。”少女的声音软软绵绵,美妇人只觉得有一只小心在她心脏上挠痒痒,直把她的心化成一片,恨不得所有事都依着她。
况且,这是十五年来,女儿第一次开口说这么长的话,说她也有请求,也有想做的事情,而不是没有任何情绪地呆在某处,不哭不笑不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好、好,球球乖。”美妇人点点头,温声道:“去吧,别走远了,小心点。”
田蜜在心里舒了口气,第一步迈出了。
田蜜这一逛,就连续逛了五天,当然,她不是每次都那么无缘由的跑出去。从第二天开始,她就借着和弟弟出去捡柴的机会认识这个世界。然后家里要是有什么跑腿的活儿,她偶尔也会‘不太急切’地接过来。
五天后,她大概整理出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基本状况。
昌国,建国一百六十年,历经五朝,从始皇建国,到汤帝文治,再到兴皇盛世,先辈们打造了个繁荣昌盛的大昌,引得八方依附四海来朝。然而制不过三代,明皇时期,出了巫蛊霍乱,牵连数十万人,伤及国本。而当今圣上尚武,志高远大,意在充疆扩土,中兴国邦。
昌国有十六个州,其中,青州居江河要冲,有大运河连贯,为南北交通枢纽,繁芜无二,富甲天下。
田蜜所在的富华县杨柳村,就隶属于青州德庄府,而德庄府,正是整个青州的心脏。
田蜜一家是三个月前来到杨柳村的,一个美妇人带着两个孩子买下了一间破屋子,怎么不引人注目?天生八卦的三姑六婆们组团跑这家串了几回门后,就再没有后续了。
一个寡居妇人,一个美丽的寡居妇人,还是一个对自己身世难以启齿客居他乡的美丽妇人,在这个年代,怎会不引人遐想?
田蜜从外面了解到的自己家事少得可怜,只知道她娘姓谭,闺名茵芙,年约三十二,实际上看起来像二十七八,她弟弟姓田名川,十二岁,她这一世仍旧叫田蜜,不过不是十二三,而是十四岁……十四岁,这副尊容……田蜜乍一听到又无语了一把。
至于球球这个称呼,田蜜看着自己现在不到一米五八的身高,估计着:这丫头小时候就是个圆滚滚的球吧?现在嘛,勉强算得上珠圆玉润。
田川不太爱说话,尤其不爱跟田蜜说话,一张帅气的小脸总是沉沉闷闷地,田蜜从他那里听不到什么,只能从这孩子偶尔蹲在山坡上拿树枝写字时,才偶然看到些东西。
比如,他写一个大大的田字,然后再狠狠地、缓缓地、用力地画一个大叉,那个时候,少年小小的身体透出巨大的恨意,让意外跳出来的野兔子立马蹦出老远。
又比如,他每次都会写两个谭,对离自己远的谭阴恻恻地冷笑,然后转眼就对自己近的谭轻柔微笑,变脸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一度让田蜜怀疑这小孩有间接性抽风症。
做完这些后,他就开始背书,有记不清楚的,就拿出怀里的竹片,用近旁草叶的乳汁在上面做记录,然后接着背。
小山坡上,田川书声朗朗,田蜜就着这背景,认认真真的捡起了枯枝,偶尔,她会抬起头来看看田川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废柴,握紧手指。
从第一次出门后,谭氏偶尔会同意她出门,可范围,仅限这个五里不到的小村庄!并且,随着她越来越正常,谭氏最初的激动渐渐降下,越来越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和外出次数,大有要‘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架势。
如果是以前的田蜜,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作为家里经济来源,她有说一不二的话语权,而现在,她会想想,家里人怎么想的,他们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们是否想这样。
这一天,田蜜捡柴回来,又无所事事地搬了张凳子坐在房檐下,发呆。
她刚发了不一会儿呆,就被一阵“碰碰”地拍门声惊醒了,抬头一看,自家破败的院门颤巍巍地抖动着,随时都有报废的危险。
谭氏就如同惊弓之鸟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她先是四下看了看,又坐立不安地问田蜜:“球球,你弟弟呢?”
“放下柴,就出门了。”而且,看那步伐还挺迫切的。田蜜看着谭氏惊慌的神色,再看看已经快摇摇欲坠的院门,疑惑问道:“怎么,了?”
谭氏朱红的唇瓣被她咬得发白,她强自镇定地对田蜜露一个笑,叮嘱道:“球球听话,快回屋子里去,娘亲去去就回。”
然后,微微颤抖着娇躯,快步往大门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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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谁傻啊
田蜜没有说话,她站起身来,默不作声地走在谭氏身后,离她大半步远的距离,走在斜侧。这个位置,容易看清方向,并及时作出反应。
外面的人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开始扯着嗓子大吼:“大妹子,在不在啊?给大哥开开门啊。”
是个男人的声音,浑厚粗鲁。
谭氏颤抖着手打开门闩,拉开门来。
门外果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胡子拉渣地,黝黑的脸上一双牛眼在看到谭氏那瞬间瓦亮。
他抵着门,不待谭氏说话,就拎起脚边两个木桶挤进去,边大大咧咧地往厨房走,边道:“大妹子,我估摸着你家的水缸快见底儿了,你家里又没有男人,就随手帮帮忙。”
家里没男人,知道家里没男人还好意思往人家家里钻?而且这话说的,好像他多仁慈善良,他们该感恩戴德似的!
谭氏站在门口,跟着他走也不是,撵他出去也不是,只得紧张地注视着门外,深怕有人看到,煞白着脸,蚊吟般道:“那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男人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在谭氏身上打转,毫不在意谭氏难堪的脸色,自顾自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一家人嘛,有什么麻烦的,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二贵我绝不推辞!”
谁跟你是一家人!
谭氏低着头,白中带粉的莲脸如同霜染,眼泪在框中打转,她喉咙发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样**裸的目光,她谭茵芙何时受过?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二贵上前走了一步,谭氏吓得即刻后退,二贵肆无忌惮地靠近,心想,那些戏文里说的: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杨柳细腰不胜恩。无非如此吧?
他忽然浑身燥热,特么的,迟早搞到手!
谭氏浑身直哆嗦,她想叫人,可没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情况被人看到后,谁更吃亏。而反抗,按双方的体力,根本不可能。
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绝望,一股熟悉的绝望,仿佛她千里风尘万般艰难仍旧逃不出被侮辱的命运,擦不掉那要命的肮脏!
这时,一双柔软的小手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小手轻轻晃了晃她,力道不大,却带着种奇异的韵律,抚平她波涛汹涌的心。
少女的身影不高大,甚至称得上弱小,可当她安安稳稳地站在哪里时,却有种说不出的镇静,镇静地仿佛狂风骤雨也撼动不了分毫。
谭氏会慌张失策,她可不会。
光天化日之下,她家院门大开,二贵真想做点什么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到时候惊扰了乡民,她们拼死再换个地方落脚,他二贵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只怕要落得个没脸没皮!他这会儿无非是小人心理,想趁机占点小便宜罢了。
“你是村东头的二贵叔叔吧?听说二婶子是县里人?你好厉害啊,竟然娶得县里人做媳妇。”她大大的眼睛满是崇拜,脸上的表情却是呆呆木木地,看起来有些傻乎乎。
迎着二贵故意瞪大的凶悍牛眼,也不知道害怕,单纯地近乎真挚,她真挚地说道:“我刚看到她往这边来了,开门的时候。她果然和婶婶婆婆们说的一样:一看跟村里人不一样啊!”
少女认认真真的脸色,让人看不出她是看不明白状况的真傻,还是装傻。
“你说,她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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