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却不知这些,只觉自己占尽上风,喜不自禁,炫耀之心大起,将空明拳中的精要招法一一展现。忽然周伯通一拳打出,明明打在慕容复胸口,可慕容复却毫无半点伤痛之状。身子一抖,拳起而来,亦中周伯通胸口。这一拳,虚空而来,明力甚厚,直将周伯通震开一丈开外,且胸腔内里,隐隐作痛。
“空明拳?”周伯通惊惑道:“你怎么会使我的拳法?而且连内功心法都于与我一般无二?”
慕容复冷冷回道:“在下不会使,方才那一拳只不过是阁下自己打自己罢了!”
“阿弥陀佛。”风声作,佛号响,一灯和英姑也赶至而来。“小子,你居然打伤周伯通!”英姑不容分说,劈掌便袭向慕容复。周伯通的伤根本不重,见英姑与之相斗,不由担心道:“英姑呀,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让我来吧!”
周伯通再次加入战斗。英姑也并没有罢手的意思,“你我夫妻并肩作战!”于是两个苍老的晚辈和一个年轻的前辈,混战不休。
一灯走至莫天身旁低声道:“此人不到三十岁,竟能在短时间内伤了周伯通,真是令人难解呀。莫小英雄,你可认识此人?”
莫天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如果向一个南宋末年的人介绍一个北宋中期的人,似乎是一件很傻的事情。所以他只含糊应道:“我也只是前些时日见过。”
一灯听着莫天的回答,眼睛却未曾离开过打斗中的三人。所以从中看出了些许门道,便给莫天解释起来。“此人武功路数,似正实邪,退守之中杀机尽现。看来老顽童和英姑非他敌手,不好……”一灯突然一惊,起指而发,使出了一阳指功力,袭向慕容复,同时他也飞身而起,加入了战斗。
方才慕容复正使出斗转星移的功夫,将周伯通的一计空明拳转而移攻向英姑,而将英姑的寒阴箭掌力转而移攻向了周伯通。便在这时,一灯的一阳指袭来,使慕容复退闪之余,未能将招法施展成功。“大理段氏的一阳指?”慕容复有些惊愕。
“阿弥陀佛。贫僧一灯也来领教阁下神功!”一灯大师施以佛礼这才再度出手。慕容复以一人斗着三大高手,依然从容有若。冷笑几声道:“看来武林是在日趋没落,大理段氏以六脉神剑为绝,阁下怕是不会吧!”
一灯一震惊道:“尊下见识果然非凡,只是那六脉神剑之法,现已失传,贫僧缘浅,只是听说,却未曾习得。”
哼!慕容复沉沉道:“阁下已然这般年岁,这一阳指功力只可称一般。怕是有了六脉神剑剑谱,也难以参学的透!”此时,英姑挥去一掌,周伯通打出一拳,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力也袭了过去,三力齐出,尽罩慕容复上、中、下三路。慕容复却不闪不避,大开中路,竟将三股力量尽数收入。双掌运展之中,三股力量已被他柔和聚化成一。
莫天看着他,在暗暗责服之中,不免产生了怀疑。因为慕容复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邪恶之气,实在令人恐惧。他真的在修行之中变的不再是以前那个卑鄙无耻的慕容复了吗?
“可笑的后辈,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武学真正的造诣!”慕容复狂喊一声,将被他收入的那三股力量,齐迸推出来,并加了他自身的功力,变的更加强大。林中顿时劲风骤起,树摆枝颤。
他们三人是顶不住这个力量的!莫天不再从旁观望,飞身起,落在一灯、周伯通和英姑身前,摧掌而动,金光乍闪之下两个力量相撞,轰然巨响,激荡之力依然强烈难抵。周伯通、一灯、英姑包括慕容复,均被逼退数步开外,惟莫天不动。
没人受伤,因为莫天出手就是为了防止受伤。他只是将力量击散,阻止这场争斗而已。一灯等人对莫天的力量并没有惊讶,因为他们在莫天死而复生之后,就确信了莫天乃是拯救神佛的人,自然有无穷大的能力。但慕容复此刻却惊讶非常,他简直呆了,眼神中满是愕然神情。“莫兄弟,你……你竟然强大到如此之境?”
莫天对此没有什么反应,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他沉重的说道:“慕容公子,我曾经在心中怀疑过你,但今天我还是要坦白的问一句,你真的洗心革面了吗?”
哈哈哈……慕容复狂笑起来。“洗心革面?那是什么东西!当一个人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的时候,他首先想的只是生存!”
莫天依旧沉重。“生存?你已经得道,脱离了轮回。二百余年未老,这还不够吗?”
“二百余年?”慕容复道:“常人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而我这二百年中,却活了不到六十五天,你觉得这够了吗?”
“这……”莫天惊惑起来:“慕容兄这…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复流露几分悲色,苦笑道:“莫兄弟,你能如此强大,在下很欣慰,不过你我同样是人,所以我们相差不到哪里去。他日再见吧!在下必须得马上走了。”
未等莫天反应,慕容复便飞身疾去。莫天似乎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了什么,似乎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似乎他一直以来过的都很苦……所以莫天没有拦住他。因为自己觉得不能拦,毕竟一个人在尿急到难以忍受的时候,和别人打架是绝对影响正常发挥的。尿液的水平一旦高到极限,力量就会降到一个很低的极限。即使那些凶恶的人也不例外,膀胱中的水会使他们不得不就此放弃杀念而向善。老子将这一个现象,总结成很经典的一句话——上善若水。
“阿弥陀佛。”此际一灯大师说道:“原来这位公子是二百多年以前的姑苏慕容,怪不得可以将我等所发出的杀力收入并转化之后再行发出。竟是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斗转星移呀!”
“大师果然见识非凡。”莫天说道:“不知依大师之见,此人是善是恶?”
一灯回道:“老衲曾听先辈中人提及这南慕容的些须事迹,依老衲看来,此人为复兴家业而执着是为孝;用些非常手段,知不可为而为是为勇;为大业而舍儿女私情是为识大体。既识大体又行孝道且有勇之人,当不算恶人。贫僧也曾失国,对慕容公子的际遇可说深有感悟,倘若他能够参破,贫僧认为,他还是善辈中人。”
莫天听了觉得有理,赞道:“大师分析果然透彻,晚辈受教了。不过现在晚辈身有要事,须先行一步,他日定当前往百花谷拜会,告辞!”他走的甚急,话毕,人已不见。
一灯大师默默赞叹:“莫小英雄,年少却负大任,百事缠身,真为难他了!”素不知,莫天此时正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尽情的灌溉着一片草木……
再次见到慕容复让莫天多了很多猜想。他猜想慕容复是一个邪恶的人,他还猜想慕容复是一个正直的人,而正直和邪恶之间,慕容复是一个更加无奈的人。对于一个无奈的人,莫天的感觉其实是更加无奈的。还好一灯对慕容复的善恶作了一番评价,这个评价让莫天对束缚自己力量发挥的尿液不至于恨之入骨,毕竟放走慕容复的罪魁祸首是那泡尿。
回到了郭府,莫天突然很高兴,因为他又见到了那个甜甜的笑脸——郭襄的笑脸。他这一走一回,绝对没有两柱香时间长,但却觉得与郭襄好象已经分别了很久。
分主宾落座于厅堂之上,郭靖忙问:“莫小英雄,你可追上了那人?”
莫天回道:“追上了,那人还和一灯大师、周伯通及英姑大战了一场。”莫天回答着郭靖的问题,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在极其隐蔽的状态之下总会投向郭襄。
“那些人究竟是人还是魔?”郭靖又问。
莫天想了想,回道:“他叫慕容复,二百多年以前是人,而现在似乎已经得道,有了不死之躯,长驻之颜,不像是魔但又不是仙,应该还算是个人。”莫天只有这么回答,因为以他的法力实在是分辨不出他到底算是哪一类。更夸张的是,在他思考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美丽可爱的身影突然跳出来将他的思维搅乱,这个身影就是郭襄。莫天恐惧的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内心已经在不经意间被郭襄占领了。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自己刚刚觉得自己像个英雄了,却这么快便要气短了。这真是不足以为外人道的龌龊之事呀!
啊!郭靖和黄蓉同时一惊,“慕容复?”黄蓉道:“二百多年前江南慕容世家的南慕容,居然尚存于世!曾听爹爹讲过,传说此人为复大燕国而丧心病狂,导致了最后疯癫,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出现?”黄蓉思索着,郭靖又问:“那他们比斗的结果如何,谁胜谁负?”
“慕容复明显要比那三位前辈连手厉害一些。我在他们要分胜负的时候,阻止了他们的比斗,因为我怕一灯大师他们受伤。”莫天的声音刚落,黄蓉急道:“你有没有杀了那慕容复?”
莫天道:“没有。我总觉得他不是坏人。”
黄蓉道:“莫小英雄,他二百多年以前就是坏人了,你不应该放虎归山,我怀疑他此去会对大家不利,我甚至怀疑在他的背后就是那些未被诛尽的魔。”
“不会的郭夫人,他不会和那些魔是一路的。”莫天说道:“他还和我一道追杀过虐施和贪傲这两个魔呢!”
哦?郭靖和黄蓉充满了好奇。莫天便讲述了那初次遇见慕容复之时的情形,他本以为这是证明慕容复和魔道绝非一路的最为有利的事实,却不想竟被坐于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只和自己眉目交流的郭襄一语颠覆。
只听郭襄道:“天哥哥,你被他骗了,他不是帮你追什么魔,而是将你引进了陷阱。”
莫天错愕。就像是严冬之时被人突然往头上泼了一瓢凉水一般,异常清醒之余更加寒到了心里。
“襄儿说的没错。”黄蓉又开始了一番雪上加霜般的解释。“他将你引入那洞中,然后致你于死地,幸亏你法力高深才躲过了劫数,死而复生。由此可见,那慕容复果然是入了魔道,也一定是借着魔力才存活至今的。”
这母女二人说的的确有理,所以莫天才会悲凉至甚。被人欺骗感情的感觉真是不爽,尤其被男人欺骗了感情。怪不得当初魔气浓重的山洞后来变的极为普通,原来当初只是为了布置一个陷阱……自己真是天真,天天把美好当成真的。
气愤异常,莫天准备以杀泄愤,他要杀了虐施和贪傲。明天去杀,今天心里受了伤,所以得休息。这个想法出口,郭襄当即接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莫天道:“你去太危险了,那些家伙不但手段残忍,还奸诈下'流',谁知道还会搞出什么样的陷阱来。”
郭靖也表示担忧道:“是呀襄儿,你不能去。你莫大哥是去除魔不是去玩!”
“爹爹!”郭襄反驳道:“我知道他是去除魔,才会要和他一起去的。他那么笨,连人家布置的陷阱都看不出来,我正是要帮他的。”
“胡说!”郭靖威严了起来。思索之中的黄蓉这时开口了:“靖哥哥,襄儿要去就让她去吧!她有除魔为道的心,我们不应该阻止。”
“蓉儿你……”郭靖表示不理解,却听黄蓉又道:“莫小英雄,就让襄儿随你去吧,也算是我们郭家为除魔之事尽的一点薄力吧。”
莫天在郭襄刚提出要和自己一起去的时候,就很欢迎这个想法了。但是他怕郭靖夫妇不同意,这才首先讲出拒绝的理由。其实他觉得哪有什么危险呢,无尊都除了,剩下一些小喽罗何足惧哉。于是他道:“既然郭襄妹子有这个心,那就请郭大侠、郭夫人放心,我一定会保证襄儿的安全!”
“哪用你保证我的安全呀!”郭襄很开心的说道:“我和你去主要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好啦,襄儿。”黄蓉道:“此去一定要听你莫大哥的话,不准调皮!”
郭襄欣然道:“请爹放心,娘放心,襄儿长大了,懂事了!”
“那就好,既然你们明天才出发,今天你就带着你莫大哥逛逛襄阳城吧!”黄蓉微笑着,眼里却分明有些晶莹之物在滑动。由于各中原因那些东西没有掉落也没有被发现。
“谢谢爹娘,那我们去逛襄阳城了。”说着郭襄拉起莫天便奔出厅堂。
一直都郁闷不解的郭靖,因为向来觉得自己的妻子聪慧,做事有道理,所以在黄蓉突然同意了襄儿和莫天一起去除魔的事后,并没有表什么态。但现在他们已走,厅内只余他夫妻二人,对于不明之处,不得不弄清楚。“蓉儿,你怎么会同意襄儿去呢?那不是给人家莫小英雄徒增负累吗?”郭靖问道。
黄蓉发出一声叹息,那眼中的晶莹之物,也聚化作几滴泪水落下来,虽然只有寥寥几滴,却还是被郭靖发现了。“蓉儿,你这是怎么了?”郭靖急问
“靖哥哥,我是考虑到襄儿的安全才这么决定的。”黄蓉回道。
郭靖问:“难道襄儿留在襄阳会有什么不安全的吗?”
黄蓉道:“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我们已经卷入了和那些魔的争斗之中,尤其那慕容复出现以后,我总觉得他们会向我们动手了。齐儿、福儿还有大武、小武,都在北方监视着蒙古大军的动向,我想没什么大碍。但我们以及爹爹、一灯大师他们还有过儿和龙姑娘,也许都有危险。所以我才让襄儿随莫天同去,毕竟我们在那些魔面前是无力保护好她的!”
郭靖疑惑着:“蓉儿,有这么严重吗?”
“靖哥哥,我也只是感觉,希望是我多疑了!”
襄阳真是一个好地方,物价稳定,百姓们安居乐业,路不拾遗,门不闭户。对于一个时常处于战争中的城市而言,不可不谓之难得。与当时的国都临安相比,更是天壤之别。因为临安那地方据说物价乱定,街面上欺行霸市,也路不拾遗,因为一旦路上有遗,会公然跳出几百号人自称此乃他之物,然后便是一番哄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凡路上遗物,皆武力强大者丢也。时间久了,终于人们发现了其中的原因——凡皇上居住的地方皆如临安,凡大侠居住的地方皆如襄阳。
莫天和郭襄就走在襄阳城内。牵着手,含着笑。路人识得,皆赋予赞言。“郭二小姐福厚貌美,这位公子英俊高大,真是郎才女貌呀!”
一路走着,一路便有人于旁赞誉。起先郭襄还有些羞涩,但听多了也就成了习惯。二人其乐融融,沉浸在甜蜜之中,旁若无人的随性谈笑着。
话说秀色可餐,郭襄和莫天各自面对着自己认为最秀的色,自然不饿。但对于绕着襄阳街道连转了四五圈,却并不知道街道上到底有些什么的两个人来说,吃饭只是一个程序,饿不饿根本不重要。
于是他们选了一间看上去很美的酒楼,并在楼上依窗之处选了一个很适合他们当时心情的位置坐下。窗外柳条飘扬,婀娜多姿,窗里边,红红绿绿,色香味具。一切都完美的令人陶醉,你夹一口菜喂我,我夹一口菜喂你,他们现在认为彼此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对方而已。
就在他们全身心倾注于对方之时,突然乌云翻滚,骤雨狂风,窗外的柳条癫狂了起来。莫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瞥一眼窗外,认为只是不测风云而已,关了窗,继续着温存与甜蜜。
他们吃过饭下得楼来,发现雨早已停,但却不知是何时停的。因为他们连自己吃的是什么,吃饱了没有都不是很清楚,何况其他。他们这时唯一清楚的就是郭襄和莫天在一起,莫天和郭襄在一块儿。
风雨过后,一切如洗,更加清新。二人走向那已经转了四五圈却依旧陌生的街上,耳边隐隐传来路人的牢骚。“天气真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