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宁听了赵亮的说辞,心里惊愕不已。
她没想到赵子满竟不是死在红香楼那个临街房间里的,而是死在另外一个房间的。
准确来说,赵子满是被发现死在一个妓子身上的,被发现时两人都是浑身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从现场看,赵子满是纵欲过度累死的,而且在那个妓子的房间里,他们用过的酒杯里,还有赵子满的衣服里都找到了大量的媚药。
任长宁怎么都不会想到,事实会是如此。
赵亮虽想为赵子满洗白,可应该不敢故意编造这些情节,而且这些情节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她离开时,赵子满就已经死了,而且在她离开红香楼后,有人做了这些事情。
有人将赵子满转移了房间,并伪装成了他死在那个妓子房间的迹象。
是有人保护她吗,或者说是在保护银面男子?
做这些事的人应该不是银面男子,因为当时是他带着她一起离开红香楼的。
那会不会是凌风?
如果这件事和凌风有关,她就更要慎重了。
庆幸的是,昨晚红香楼似乎并没有人见过银面男子,他们想抓捕的人只有她一人。
唐君鸿注意到任长宁的神色有异,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不管赵子满是谁杀的,这个人都让他解了心头之恨,那他自然也会回报他一个好处。
“赵员外,我明白你为子报仇之心,但是有些事情要适可而止。今日,我本是来高临县游玩的,没料想却看到县城门口严格盘查的情形。令郎没有官职在身,又非奇人名士,你觉得如此之做可妥当?”
赵亮闻此,面色不由变了,他儿子只是一介平民,按照律法,即便是被害也只需在县衙报案,然后等待县衙查案。
可这些年他在高临县横行惯了,又加之丧子悲痛,便让魏县令在县里各处大肆搜查,希望能早日将凶手抓捕。
他如此劳师动众,的确是不妥当。
放在以前,他不会在意,可谁让现今有一个唐五公子在这,乔羽铠手下的兵士还在大钟镇上。
如果他的所作所为若是传到了乔大将军耳朵里,那他……
想到这里,赵亮立刻面若死灰:“唐五公子,小的知错了,求您给小的支个招吧。”
唐君鸿神情淡淡地道:“我没有什么招给你。赵员外,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什么事情,如果按照国家律法来,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你说是不是?”
“是!唐五公子您说的是!”赵亮立刻连连点头附和。
“赵员外,我理解你老来丧子之痛,但你应该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才是。”
“唐五公子,小的走不出来啊!小的就子满这一个儿子,可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小的心里难受啊!”
“赵员外,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皇城可是有好几位大人六十来岁时,还老来得子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才五十来岁吧?比起那几位大人,你可还很年轻呢!”
闻此,赵亮眼睛不由泛光。
那几位大人的事,他也听说过,如今再听唐君鸿一提,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精神抖擞,正是好时候呢。
见此,唐君鸿眸底飞快地掠过了一道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半分:“赵员外,虽然你还年轻,但你的后院可不小了。若是你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我想有些事可能就传到有些人耳朵里去了。”
“唐五公子,多谢您指点,小的明白了。您的大恩大德,小的一定会铭记在心的。”赵亮立刻做出了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唐君鸿淡淡地瞥了赵亮一眼:“赵员外,本公子不用你感恩,不过不该做的事你最好不要做,否则本公子也会忍不住做些什么事的。”
“小的不敢,不敢!”
待到唐君鸿和任长宁走了,赵亮整个人都虚脱了,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家仆身上。
虚浮浑浊的一对老眼里满是不甘和恼恨,真是出身家世压死人,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多年在高临县都是横行霸道的,可如今面对一个二十岁的小子却要低头哈腰、卖笑赔罪。
谁让人家是堂堂的唐五公子,而他这个员外只是捐钱买来的一个名头呢。
啥时候,他也能趾高气昂的该多好啊。
不过,与其想这些不现实的,他觉得更应该好好想想再生个儿子的问题。
不管他再伤心,儿子已经死了。
比起那个不争气,就知道往烟柳巷跑的混账东西,或许他很快就能有一个称心满意的小儿子了!
只要他赵家后继有人就行了,不是么?
这么一想,赵亮觉得丧子的悲痛顿时缓解了不少,甚至他心里还有股莫名的兴奋,他还很年轻,还有很多好时光呢!
出了赵府,唐君鸿就对任长宁道:“长宁,赵亮以后对赵子满的死应该不会有太多关注的,但是这件事,已经在县衙立了案。你有什么想法吗?”
唐君鸿不愿意插手官场之事,但若是任长宁想做什么,他就一定会让那件事做到。
“我还没想好。”任长宁如今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她必须要好好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不过,如果没有唐君鸿,她不可能在这么多时间里知道实情。
“君鸿,今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你谢,如果真要谢,那晚上就做一顿好吃的吧!”不过一天多没有吃任长宁做的东西,唐君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好!”任长宁扬唇一笑,那浅浅却明媚的笑容,照亮了唐君鸿的眼眸,让他的唇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是夜,唐君鸿坐在桌前,手中执笔,面前是一沓写满了字的纸张。
正文 第174章 心里酸
这沓纸,是唐君鸿准备夺下赵亮手中所有资产的计划。
他今天的确安慰了赵亮,却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真正的目的是整垮赵亮,让他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结局,这就是他们父子妄图染指任长宁的下场!
这一夜,任长宁久久难眠,在想赵子满的命案要如何解决。
这一夜,徐千晟也失眠了,脑海子都是今天唐君鸿拉着任长宁手时的亲密情形。
她不是说唐君鸿是客户,不是说他不会喜欢她么?
可他看到的是,唐君鸿分明是对她动了心,那样的在意,那样的真情切意。
而唐君鸿在任长宁的眼里,似乎也是亲近非常的,她甚至都唤他“君鸿”,而他也唤她“长宁”。
想想她总是称呼自己“陈先生”,徐千晟越想越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两天后,杨森再次拜访了任长宁。
这一次,杨森和任长宁谈了一些公事,说他想将大钟镇打造成一个有经济力的贸易大镇,有两个举措需要征求民意。
其一是想将废置资源都开发出来,其二是想将闲散人员都用起来。
任长宁很快就明白了杨森的心思,关于第一个举措,他是想复制百果山的模式,将荒废的农田和荒山都种植上经济农作物。
第二个举措,他是希望自己可以给镇上的闲散人员提供一些工作机会。
这怎么看,都是官员找当地经济大户商谈当地经济发展的策略。
对于第一个举措,任长宁很是赞成,万紫千红才是春,一个百果山的经济农作物产量始终有限,只有各种果蔬类的种植和出产达到了一定的规模,才能形成产业链,才能最大程度地带动大钟镇的经济发展。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只是因为以前有一个卢元志在上面卡着,她有什么想法都是白搭。
现在她百果山还有一沓民间地契没能换成一张官契呢。
至于第二个举措,任长宁则是持保留态度。
大钟镇的闲散人员很多,但是她用人只用得用的人,不得用的人用了绝对是价值比麻烦多。
这一点,已经被现代的商业经验无数次证明了。
杨森既是诚心来征求民意,任长宁就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他。
杨森当即表示,如果任长宁还想继续购买荒山,衙门可以提供一些优惠政策,但还是那一点,她必须要帮忙解决闲散人员的工作问题。
任长宁不由多看了杨森一眼,这位新县丞名为征求民意,这事实上是和自己做生意来了呀?
任长宁有自己的原则,自是不会退让,不过却给杨森提了一个建议。
他可以将镇上的闲散人员类分,譬如按机灵和老实分类,像机灵类的人就可以用在工作要求善于变通的地方,像老实类的人就可以用在工作比较简单且重复多的地方。
可以按细心和粗心分类,细心的可以安排一些灵巧的工作,粗心的可以安排无需动脑的工作。
还可以按脑力和体力分类,脑力好的可以安排一些需要动头脑的工作,体力好的可以安排一些体力活。
这些提议,让杨森不由眼前一亮,给闲散人员安置工作这种事,他以前就做过,只是当时他只是简单将人员地按男女或是按年龄分类,还没尝试过任长宁这种办法。
这个方法,无疑可以最大限度地安排闲散人员,更加可以人尽其用。
“长宁姑娘,很感谢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其实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大牢囚犯的安置问题。”经过这么久的交谈,杨森对任长宁的性子有了个大致了解,对她是又敬又佩,是以才终于直接道明了来意。
任长宁诧异道:“囚犯?他们不是要在大牢里坐牢,杨县丞你要如何安排他们?”
“长宁姑娘,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瞒你。其实衙门已经养不起囚犯了,所以我不得不考虑他们的安置问题。虽然他们都犯了律法,但始终是人命,我总不能让他们活活饿死。”杨森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声。
任长宁不由一愣,这种情况,她完全可以想象到。
卢元志虽然是被抄家了,资产财物都归到了衙门的公物里,但是这些年他挥霍享受,衙门恐怕都被他吃空了。
杨森新官上任,只怕光填这个亏空都很困难,更不用提其他。
如果大钟镇曾经多少有些政绩,朝廷可能还会下拨些财物来支援。
但是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况,朝廷可能连理都不想理,就直接将烂摊子丢给杨森去处理。
这事若是放在卢元志身上,他估计才不管囚犯的死活,倒是难得杨森竟如此心怀百姓,能有这样的父母官,实乃百姓之福。
“杨县丞你有什么想法?”任长宁知道,杨森和她说这些,应该不单单是让她提建议这么简单。
“长宁姑娘,我想让你帮忙安置这些囚犯,不知你可否愿意?”
看着杨森眼里的期待,任长宁的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想来他是多半是听说了她安置了郭土子、宋伟子这些问题青年的事,还有她去探监郭毛蛋的事,以为她心底善良,所以才会找上她的吧。
任长宁想说她一点都不善良,她不想自己的地方被当成一个问题青年收容所啊。
“杨县丞,你让我安置囚犯,是想让他们来我这里工作?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一旦脱离了大牢,只怕就不好掌控了,你就不怕他们全部趁机逃狱吗?其实衙门如果真的有困难,我是很愿意提供一些财务资助的。”
“我想过,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有他们养活了自己,才能在出狱后活下去。只有一部分人接受了他们,他们才有可能被更多的人接受。长宁姑娘,其实来找你之前,我想了很久,可我只能找你,因为只有你才敢接受他们。”
任长宁嘴角又是一抽,好吧,原来是看上了她的胆大了。
“长宁姑娘,囚犯的情况比你想的还要艰难。”杨森重重地叹息道:“这几天,牢里还有个犯人疯了。”
正文 第175章 给这个面子
“犯人的情况很严重吗?”任长宁不由问道,上次她去大牢的时候,那些囚犯都没什么问题。
难道是黄旺财那伙人?应该是他们,他们被关进大牢没多久时间,若是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疯了还真是很有可能的。
“很严重。犯人整天哭哭笑笑的,害得其他犯人和狱卒都休息不好。而且见谁都喊陈先生,拉着人就不松手,还将一个犯人给咬伤了,吓得狱卒都不敢给她送饭。”
闻此,任长宁嘴角不由一抽,难道疯了的人竟是张红燕?
好吧,她一时忘记了,张红燕虽然已经“服刑”好几个月了,但是其实是关到大牢里没多久的。
上次自己见她的时候,她的状态就有些疯癫,若是真疯了也很正常。
不过张红燕疯了就疯了,老是把陈泽安挂在嘴边做什么?
自己生怕陈泽安的下落会被人发现,张红燕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陈泽安的存在。
“杨县丞,我可以先去大牢里看一下吗?看过犯人的情况,我才能决定是否接收他们。”
“行。”这个要求在杨森看来很合理,是以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张红燕因为疯了,被杨森单独关了起来,和其余人的牢房相距甚远。
一眼看去,那么多牢房里就关着她一人,看上去十分凄凉可悲。
张红燕本来趴在牢房里不知道做什么,发现有人来了,立刻将目光望向了这边。
见任长宁和杨森正向牢房方向走来,立刻就如一只野狗似的扑了过来,疯癫地大笑起来。
“陈先生,你来看我了。陈先生,你心里果然有我……”
看清张红燕的模样,任长宁实在被恶心到了。
只见张红燕蓬头垢面,神情疯癫,嘴角还吊着半只沾着口水的蟑螂,看来她刚才趴在地上竟是在抓蟑螂吃。
任长宁强忍住恶心,仔细观察了一下张红燕的双眼和神情,就肯定她是真的疯了。
“杨县丞,张红燕的情况,你有告诉她的家人吗?”
杨森愣了一下:“没有。”
依照木晋国律法,进了大牢的囚犯就全由衙门监管,除非是犯人死了才会通知家人来领尸,否则衙门一般是不会将犯人的情况告知于家人的。
“张红燕疯癫的情况虽然严重,但是刚刚得病不久,如果能及时得到医治,或许还可以治好。张红燕家庭条件不错,她爹以前是衙门的捕头,她的治疗费用,家里应该还是出得起的。”
任长宁不是同情张红燕,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张捕头挺疼张红燕这个女儿的,如果知道她疯了的消息,他应该会来看她吧。
这样,自己应该就能找到张捕头的行踪了。
至于张红燕能不能被治好,那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长宁姑娘说的是,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杨森心想如果张红燕的家人愿意给她治病,那是再好不过了,省得大牢里每天都乌烟瘴气的。
确定过张红燕的情况,杨森便要带任长宁去看其他犯人的情况。
见他们要走,张红燕突然焦急地大吼起来,伸手就要来抓任长宁,细长的胳膊看起来就像一只鬼手似的:“陈先生,你别走,别走……”
任长宁皱了皱眉,让杨森先等她一会,继而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玉坠子,用手提着,在张红燕面前缓缓地摇晃起来:“我不走。张红燕,你看着这块玉坠子,它是绿色的,它很小,它很漂亮是不是,你看到它是不是觉得很开心?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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