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容立刻到了巫族,见不到巫休德,便把此时跟风水清和巫木说了。风水清没有对犬神的概念,只是该干嘛干嘛。倒急坏了巫木,白月容再三交代不必惊慌,他还是激动万分。毕竟一代代的获灵者也是听着龙族和犬神的传奇长大的。
过了一日,犬神乔装打扮,偷偷地躲在白家的后门口等着白月容出来。
白月容披着披风,盖着头发和耳朵,见到犬神也是如此打扮,不禁笑出了声。或许不管过多少年,他依旧是当年那个总爱唠叨她的哥哥。
白月容带着他往巫族的方向走,半路却遇上了风水清。白月容有些不好意思,便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犬神也是兽族之身,靠近圣潭我不放心,”风水清看谁都像在看病人,他一本正经地给犬神施完药,才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他道:“犬神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犬神客气地笑道:“你不也是,听月容说你制药很厉害?”
这本是客套话,风水清却当了真,摇了摇手指道:“不!年纪轻轻就要处理族内族外的一大堆事务,是十分了不起的,您比我厉害太多了。”
他认真夸起来,犬神倒有些不好意思,白月容打圆场道:“他这人就是这样,您听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
“我说的是真的呀!”风水清不依不饶,夸了犬神一路。白月容知道他要么就是看不起人,一旦看得起就要往死里夸,便也没再拦着他。
巫木则在结界外面等着,手上拿着跟他人差不多高的权杖,风水清上前笑道:“这权杖向来是巫叔叔拿着的,今儿你也拿着了?”
巫木瞪他一眼,咬牙道:“犬神面前,不得放肆。”
犬神笑道:“今日大家都是朋友,不必拘礼。”
巫木用权杖上的透明玻璃球轻轻一点结界,便出现了一道水墙,几人陆续进入,犬神看到巫木林后,也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情。
“月容果真是实话实说,这巫木林实在就似人界仙境、世外桃源。”
巫木笑道:“家父腿脚不便,正在家中等着您,让我来带路,”他变了变神色,笑道:“家父性情古怪,若是礼数不周,还请犬神不要见怪。”
犬神早已听过白月容对巫休德的描述,心里也有了准备,便笑称好。
进了屋子,巫休德正躺在躺椅上,合眼睡着了。巫木立刻上前叫醒他,他才睡眼惺忪地起来,一见是犬神来了,立刻单膝跪地道:“初次见面,礼数不周,还请您多包涵。”
犬神扶起他,见他眼睛红红的,便说道:“是我打搅你休息了。”
“不是!”巫休德忽然兴奋了起来,拉着犬神的手给他看桌上的瓶瓶罐罐,指着粉红色的一瓶道:“这是水清新研制出的睡眠粉,我来试用一下。到了这把年纪,睡眠也不怎么好了,但这药粉倒是十分管用,一觉醒来精神百倍,”他越说越激动,索性将药瓶塞进了犬神手里道:“这送给您,您用不上也可以给亲近之人用。”
巫休德又拉着他,介绍了许多药粉,依次塞进犬神怀中,谁都拦不住。最后犬神快要抱不住了,才哭笑不得道:“实在拿不下了,我空手而来,却拿走那么多礼物,怎么好意思呢?”
“哪里的话!”巫休德想了想,手指一绕变出一个手提袋来,将瓶罐都装了进去,笑道:“这样您就拿起来方便一些。”
犬神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异能,便叹道:“今日看了巫木林,又见到你的神技,也不枉此行。”
“我的异能是巫术,说白了就是变魔术,没什么稀奇,”巫休德一把拉过风水清,“这小子就厉害了,能制各种药物。难得的是心地也纯净,不会有什么邪恶念头,”他又说上了瘾,拍手道:“对了,机会难得,我再给您介绍几位族人。”
几人跟着巫休德在巫木林中穿梭,他拿着权杖,时不时在树干上点一下,就能显现出其中的画面。有的房间空着,更多的是族人在家中说说笑笑的样子,忽见犬神驾临,立刻起身行礼。
巫休德挨个介绍了几位异能比较成熟的族人,总结道:“巫族大致分为卜卦、算命、预知、制药四类,都是些被容不下的人。因此不需要我领导,共同的苦难就使大家足够团结了。既然灵界容不下咱们,咱们就自作主张搬入了惑森,还请犬神和龙族莫要见怪。”
犬神已经彻底了解了情况,见他似乎也像是风水清那一类直肠子的人,反而还有些替他们太过耿直会不会受到暗伤而微微着急。
他摆手道:“只要巫族不生事,龙族也好,犬族也好,我们都是友好互助的关系。”
“哪里,若是没有龙族的维稳和犬族的导向,兽族们又何来如此稳定的生活?”
犬神忽然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悠悠道:“因此,若是谁为惑森和兽族带来了灾难,我首先饶不了他。”
第一卷 兽族之争 第90章 怪人
巫休德忽然也露出一个正经表情,“既然巫族已经入住惑森,便是与兽族同声一气。犬族为兽族而战,那巫族自然是用尽人力为兽族疗伤。”
犬神用笑容带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观赏巫木林。
不知不觉,一天已然过去,犬神也告辞了,风水清依旧送他们半程路。
风水清追着犬神问觉得巫族怎样,犬神回问道:“你很在乎巫族吗?”
风水清想了想才道:“不算很在乎,但毕竟是巫叔叔给了我一条命,恰好他人也和善,我总要感恩戴德。”
犬神摇头笑道:“你这人果真古怪,我倒觉得,那位巫叔叔与你有些相似。”
白月容跳出来道:“是吧!他们巫族人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风水清忽然一本正经道:“我们就是一群怪人,只求过好自己的生活,再求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像巫叔叔说的那样,可惜我们的同类容不下这样避世的人。”
犬神和白月容从小在愉快的环境中长大,倒不是很能体会这种心情,风水清继续解释道:“人界有一位伟大的诗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是他的理想。现在我渐渐能体会到了,人群真不如兽群,少数类总是生活的比多数类更艰辛。而巫叔叔为我们建造了这样一个家园,让我们能够躲避风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所以说……”
风水清想起幼时被大家称为“怪物”的回忆,忽然拉住了白月容的手,“所以说,世界上我最喜欢小白,其次是最喜欢巫叔叔。”
犬神怔了一下,才展颜笑道:“那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喜爱的人和事物。”
“我自然会的,”风水清用力地点点头,“但是每个人都有力不能及的时候,如果您也有这样的时刻,可以来找我,我懂怎样医治人的伤痛。”
犬神握住拳头锤了锤他的肩膀,淡淡道:“我知道。”
第二日,犬神立刻召开家族会议。
李中道身为李家的家长,眼线多得到处都是,他自然知道犬神已经去过巫族,便先问道:“犬神对巫族的看法是否有改变?”
“巫族目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也知道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异能主要是什么。经过考量后,这些都对兽族的生活不会造成什么危害。还是要看巫族在大事上的抉择是什么,才能判断他们是否能为兽族们所容。”
李中道见他虽然话中态度客观,但能见他主观上已是在偏袒巫族,便问道:“犬神可在巫族交到了什么朋友?”
犬神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这种问题是你该问的吗?”
李中道低头道:“我失言了。”
大家本都想好了两套说辞,只等着犬神的态度,都有满心满肺的话想说。现在看到犬神生气了,便都憋了回去,相继道退下。
李中道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凑在犬神跟前,轻声说道:“犬神,我还是要犯着被责难的打算告诫您,您还年轻,情感是迷惑您的最好东西。千万狠心,既然已经坐上这个位置,就千万狠心。”
李中道是上任犬神的同胞兄弟,犬神暴亡后,现任犬神也受过不少帮扶。面子要讲,话还是要听。
犬神靠在王座上,看着李中道离去了,心中想不透,为什么他对巫族有那么大的敌意?
幽暗的密室中,一点灯花跳动着,将黑袍下的人脸照得半明半暗,显得她的瞳孔格外漆黑,皮肤的褶皱也更加明显可怖。
巫休德坐在对面,摆着冷面孔,问道:“可有算出什么来?”
“嘿嘿嘿……”巫女沙哑着嗓子笑着,“这个嘛!”
巫休德冷哼道:“我欣赏你的预知异能,但不代表我不能毁了它。”
“族长别急!”巫女将手中的珠串放到桌上,忽然用力将绳子扯断,珠子散落了一地,她的声音也沉稳起来,“过不了几日,羽族会遭到一次大劫难。”
“是什么劫难?”
“这……虽然看不清楚,但却与获灵者有关,”巫女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睁开,面色更加阴沉,“族长,我劝你不要去插一手。这次劫难来得凶狠,必要见血才收。”
巫休德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密室中,连巫女都怔住了。他笑了许久,才说道:“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哪怕将我的血撒去大半,我也要去插一手。”
待巫休德出门后,巫女才叹道:“真是个怪人……”
巫木正在外守候,巫休德低头出门后问道:“前些日子让你结交的羽族人怎么样了?”
“她现在正在家中等您。”
巫休德迈开大步,回到家中,大门一开,见屋中坐着一位尖耳朵的少女,正略带惊恐地望着他,他随即张开了双手露出微笑,大声道:“瞧,多么美丽的小姐啊!”
少女有些羞涩地站起身行礼道:“您好,我是羽族的行一琳。”
巫休德与其攀谈,随即便将女孩逗笑。巫木在一边观察着,心想巫休德的巫术恐怕都用来改变自己上了,他总能对着不同的人,变换不同的态度。而他最拿手的,就是装出一副令年轻人喜欢的模样。
自从入住惑森后,巫休德就在暗中给他制定了去结交各个兽族族人的目标,行一琳倒也不是他特意结交的。羽族的领地意识很重,某日他不慎越过雷池,中了埋伏,负责监管出口的行一琳为他处理了伤口。
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羽族每天的看守人员都在王室之间轮换,行一琳恰好是王最小的女儿。她比巫木还小几岁,天真可爱,与她做朋友并不是多困难的事。
巫木忽然发现,他不必行动什么,兽族族人就会因为对灵界的好奇而主动贴上来,或许兽族真的与世隔绝太久了。
第一卷 兽族之争 第91章 大战(上)
半晌过后,行一琳不再似之前那样拘谨,她叹道:“巫族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从没见过这样梦幻的森林。”
“据说羽族生活的地方才叫如梦似幻,行小姐若是不嫌弃,有机会可以带我看看吗?”巫休德挤眉弄眼,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指了指巫木轻声道:“不过我们要悄悄地去,这些族人啊,最喜欢管着我这个老头子!”
行一琳将眼波送至巫木身上,忽然羞涩地别过脸去,附在巫休德的耳边,“怎么不行,只是您得带着您儿子,我可管不住您。”
半月时光飞驰而过,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兽族有老规矩,每年六月二十日,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传说灾厄将会在这一天降下。但是惑森已经有几十年没出过事了,大家虽然遵守老祖宗的规矩,心中却也安稳。
犬神正在营帐中与李中道密谈,忽然有人跌跌撞撞地进来回禀道:“羽族忽然受到袭击,巫族的族长受了重伤,巫族的族人正要赶去,还请犬神主持大局。”
李中道定睛一看,那人长着一双尖耳朵,发际线稍稍偏后,披着干树叶织成的衣服,身上满是伤痕,便对犬神轻声道:“是羽族的人,不论真假,您必得去看看,这里我帮着坐镇。”
犬神带了几个贴身的将士,随来报者赶往羽族。犬神见他一对透明的翅膀已经伸出,脸上满是着急的神色,便也化为了犬形,说道:“这样更快一些。”
那人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不过一会,几人便到了羽族的领地外。羽族一向领地意识强,也不爱生事,上位的这五年来犬神只来过一次羽族。但因族人的住处都在枝丫上,他也只是匆匆一瞥算走个过场。
他已经完全辨认不出如今的羽族,血液将泥土浸得湿润,地上躺着众多痛苦呻吟的族人,天空中还不断掉落下折断的翅膀。他抬头看去,只见全是刺眼绚烂的光芒,火焰与水柱混杂在一起,雷电和雪花同时出现,迷了他的眼睛,掩盖了上下翻飞的人形。
羽族的王张开了雪白的巨大羽翅,满头大汗地为族人挡下攻击。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身边忽然略过几根丝线,待他回头,身后的族人正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下一秒就身体爆裂血肉横飞,透明的丝线才显出红色。
羽王大叫一声,直怒地目眦欲裂,却感到翅膀已被极细的丝线捆绑住。他扫视地表,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张开双手不停舞动,手指上的丝线在光线下发亮。他手上抱着最小的一双儿女,忽然俯冲下去,羽翅略过站在地上的人们的胸口,将好几个人撞得飞起。他复回天上,白色的翅膀上满是血迹和断裂的丝线。
地面上的黑衣人布局分散,那些光芒便是从他们手中发射出来的。犬神立刻反应过来,这些都是获灵者。
他立刻怒吼一声,嚎叫振聋发聩,传遍了惑森的每一个角落。获灵者们停止手上的攻击,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大家转身看去,只见一头雪色的巨狼正站在身后,腿大约有成年女子的身长。他龇着森森獠牙,红色的瞳孔中曝露出无尽的愤怒。
不止是兽族的族人会被获灵者的异能所震慑,获灵者在面对惑森的巨兽时,同样心有惧意。犬神低俯身子,弯曲前身,又怒吼一声,刹那间起身朝人群中奔去。
这一瞬间内,竟然谁都没来得及发动攻击,犬神撞散了人群,不知有多少人受踩踏之痛。一阵旋风过去,待众人回头再看,犬神已站在了另一边,嘴里叼着那个操控丝线的获灵者。他嘴里冒出白色的热气,等到视线都聚焦到他身上时,嘴上才猛然用力,一下将那获灵者咬成两半,那人的眼睛还瞪得老大,满是惊恐之状。
浓稠的鲜血从犬神的口中滴下,染红了白色的毛发,他朝天嚎叫一声,又往前踏上几步。获灵者们一时间不知他是何怪物,他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
过了一会,才有人大声喊道:“杀了他!”
获灵者们举起双手,各种异能朝犬神冲击而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身影挡到他的面前,落下翅膀的倒影。
羽王将一双儿女放下,一字一句道:“帮我照顾他们。”
犬神说道:“刚刚我已将吼声传遍惑森,立马就会有兽族来支援。羽族不可没有王,快快让开!”
那双儿女已是面如死灰,忽然间,犬神听到男孩轻声说道:“求求您快带我们走吧。”
他看向那个男孩,他眼中满是痛苦与决绝,羽王的表情也是一样,他们都已经意识到,牺牲在所难免。
犬神叼起两个孩子甩到背上,从一边突破而过,口中喷出血红的火焰,碰到之人皆是皮肤溃烂,尸骨无存。他跑出了人群,也没有来追他,剩下的获灵者都在专攻羽族。他将孩子交到手下手中,另一位将士早已去犬族号召族人前来。
接下来,他第一次见到了“战争”的样子,或许那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