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的太阳刚降了热气没多久,却依旧亮眼的很,带着身边拂过的风都是热的。
两人悠闲自在的迈下楼梯,操场上的设施虽然早不知换过几轮,但是摆放的方式还是老样子。
大概是因为有班级在上体育课,操场上的器材室全都开着,从那的门口一过,便能瞧见桌子上铺着的满满当当的厚厚的记录本,黑色的外壳折对到一起,本子上圈着纸张的银白色的环闪着光,纸页被吹起来时,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上面并不算工整的黑色笔记。
“你说朱老师还记得咱们吗?”
季久安回头看着器材室里正靠在躺椅上休息的鬓发微霜的器材管理老师,笑眼弯弯。
算起来朱老师今年应该有60岁了,也是上了年纪,下午容易犯困,不似以往她与白白上学的时候那般精神了。
“应该不记得了吧,都十年了。况且咱们上学那会儿也不常来。”
温秋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器材室的地板上投着被窗框分成格子的光,温温暖暖的,蓦地有些恍惚。
他们上学的时候,除了上体育课会来操场,一般时间都不会来这儿溜达。他们的初中在白天上完课后,回家还要学习其他的知识,他们这样的富家子弟,不单单是家人,就连自己都容不得自己成为纨绔废物。
“说的也是,那时候也没有时间。”季久安收回了视线,看着他莞尔一笑:“忽然替自己累得慌。”
“你是忽然替自己累得慌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儿,季姨可是没少念叨。”温秋白转过眼来看她,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季久安撇撇嘴:“她最想让我早点接手公司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舒坦日子还没过够呢,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跳进火海。”
她多累啊,从小到大都没怎么闲下来过,小时候就是各种才艺礼仪,每天都连轴转,家里这个老师刚走,另一个老师又来了。稍微长大一点,在国内才十一二岁就开始熟悉公司里里外外的运作,出国了又是设计又是工商管理,还有秘密进行的训练,像她这么累的千金小姐,当真罕见至极。
其他家里的千金小姐有些才艺智慧有个镀金的学历再有张好看的脸就足够了,因为家庭的地位,因为家族企业的地位,从小便注定了她们是商业联合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工具。
她与她们最本质上的不同不单单是家族地位还在于自身的价值。她之所以被称为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一方面是她父母本就爱她,她的家庭地位使得她也不用像别人那样成为家里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但另一方面却是自己拥有的能力,在你开始不满足自己已获得的东西时,如何让人更加珍视更加看中你,主动权不在别人手中,而在自己手中。有的东西不是耍赖撒娇就能得到的,没有血泪,永远都不知道得到这些要历经多少苦难。
她的哥哥,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作为一个训练比她早了不止两年的人来说,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合格甚至于优秀的继承人,就是锋芒内敛,沉稳冷静,看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知道剑该何时出鞘,又能做到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与她哥哥相比,她还是弱了些许。
大家族的子弟,不管是男是女,容不得自己成为一个废物。
这是从她第一次进入训练室时,她脑子里就深深刻下的话。
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毫无防备之下枪在她耳边响起的轰鸣声,也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训练被打到肩膀脱臼浑身青紫的麻木感。
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从来都不是说着玩的。
“啧,你就躲吧,再躲也就是两年了。”温秋白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看她逃避工作的偷懒样子,唇边两个酒窝里都浸着笑。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真好哄
“求不戳穿!”季久安向他拱手,两年啊,一晃就过去了。受累的时候日子过得那么慢,说的上是度日如年,现在一到放松的时间了,一眨眼的功夫,两年就没了。
温秋白弹了下她的脑门:“别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到你这儿却成了烫手的山芋,你说你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略略略~”季久安冲他吐舌头,俏皮活力的模样与这些在上体育课的青春飞扬的高中生也相差无几。
身在福中不知福就不知福吧,让她多享两年福也是好的呀。累了十好几年,让她歇几年就这么难嘛。
两人围着操场一边闲聊一边溜达,看着不远处操场上西南角的超市时,温秋白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冰激凌?”
“好啊。”季久安挑了挑眉,她和白白为数不多的来操场就是这样过的,夏天的慢慢融化的雪糕冰激凌,从冰箱一拿出来就显出水珠的冰冰凉凉的饮料,都是美好的记忆。
“美女,麻烦把球踢过来!”
操场的绿茵地上一声清亮的呼喊,带着运动中略粗重的喘息,传到季久安耳中。
季久安低头看了看滚到脚边的足球,又瞧了瞧正在向她挥手的男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高中的男生是这样,她没经历过高中的阶段,还以为高中的男生都是书呆子,不爱运动呢,没想到还有活的跟大学一样轻松自在的一群人。
季久安容貌本就出色,又身材高挑气质优雅,此刻站在阳光下一笑,早就不知迷了多少人的心了。
她穿的与学校内学生不同,在一群校服扎堆的人中,她最简单的白色的刺绣短袖与深蓝牛仔裤也分外明显,让看惯了学校内天空蓝的长袖长裤与红白色的短袖短裙的眼前一片舒适,觉得受到了洗礼。
场中央的男生开始往这边走,季久安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不知是该庆幸自己今天没穿高跟鞋,还是该糟心自己现在没穿着足球鞋。
季久安将球勾过来在脚下定住,轻飘飘的一踢,正好到了刚才呼喊的男生的脚下。
男生一下愣住了,这准头,绝了,行家呀。
要不是姐姐我没穿球鞋,又怕蹭脏了我的小白鞋,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脚力惊人了,还轮得到你来借着踢球搭讪?小屁孩。
季久安转身向着从超市出来的温秋白走去,当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男孩带着球跑回去了,场中的几个男孩哈哈的笑,都在调笑打趣方才的男孩。
季久安听着身后飘过来的欢声笑语,也跟着弯了眼眸,接过温秋白递过来的冰激凌,慢慢悠悠的走着。
有学校里曾经教过他们的老师还依旧在岗位上奋斗,巨大的荣誉墙上也还挂着历年历届包括他们在内的优秀学子,循环播放的欢乐轻快的上课铃声,安静整洁人员众多的图书馆,还有一如既往书声琅琅的自习课堂。
也有不知道刷新过几次的墙壁,换过几轮的桌椅,如今是什么味道的食堂饭菜,周边不知道换了多少主人变了多少种口味的餐馆。
一切都像没变,一切却又都变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季久安坐在副驾驶上问他。
“很开心。”温秋白握了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我怀念的地方刚走过,我喜欢的人此刻也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哪怕最终他还是要走了,要离开了,但至少这一刻,他是喜悦的高兴的。
温秋白是今天晚上十点的飞机,从B市直飞奥克兰。
回到家洗漱一番过后,整理好衣物,便上了车,被司机送往机场。
李溪远与季瑾煜、季父季母、夏淮南都到了,唯独季久安没到,温秋白紧了紧拉着旅行箱的手,晶亮的眼眸微垂,遮住了一闪而逝的黯淡,再抬眸时已经又是笑容满面了。
眼看着温秋白马上就要过安检了,季久安还没出现,李溪远在给安安打电话,季父季母也在给她发着消息。
温秋白与夏淮南面对面的站着,夏淮南定定的瞧了他半响,出了声:“她会来的,放心。”
温秋白抿了抿唇,喉头有些酸涩的微微一梗,转瞬却又笑开:“你就不吃醋?”
“当然吃。”夏淮南认真的应了一声,看着从温秋白身后的方向跑过来的人,又缓缓开口:“但是我爱她,只要她冲我一笑,哪怕是满腔的醋意,也能变成甜软的蜜糖。”
夏淮南声音不大,却足够面前人听的清楚。
“你真好哄。”温秋白转身看向夏淮南看的方向,眼里浮出光,星星点点的聚在一起,璀璨而夺目。
“因为是她。”
因为是她,所以才好哄。
夏淮南望着她笑,向她伸手,季久安毫不犹豫的将手放了上去,是习惯,也是喜欢,是他,也是爱。
两人的戒指碰在一起发出轻轻的响声,引得温秋白的视线不自觉的一瞧。
银白色的戒指映在他的眼眸里。
“给,小馋猫。”季久安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你想吃的冰糖葫芦。”
浅棕色的袋子里静静地躺着两只套着竖长纸袋的冰糖葫芦,视线看过去,能看见细长的竹签上串着的红彤彤的果子与金黄色的冰糖,还有一个垫着油纸的纸盒子里盛着一颗颗颗粒分明的色香味俱全的海棠。
这是他今天下午想吃却没有时间去吃的小吃,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不老泉,信远斋,九龙斋这三家老字号的冰糖葫芦。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让她离开
温秋白接过袋子,一瞬间觉得有千斤重,她的感情,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虽不是爱情,却是谁都替代不了的亲情。
“一起吃吧。”他递了海棠和一串冰糖葫芦给对面的安安与夏淮南,离他过安检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能再和安安在一起尝一次小时候的味道,他也心满意足了。
下次回来或许他就真的彻彻底底失去她了,她可能已经订婚,也可能在准备结婚生子,总之,她的身边会有一个宠爱她的人在,而这个人不是他。
最后的广播一如既往的准时响起,标准的普通话回荡在整个大厅中。
“保重。”
“一路平安。”
温秋白听着眼前人的话,看着不远处挥手的家人,轻轻的笑。这三天,他走过了他们的幼时一起走过的路,也看过看他们曾经看过的风景。
该面对的终归还是要面对,离别的时间一到,终究还是要走了。
季久安一行人出了候机大厅驾车往回走的时候,蔚蓝的天空中正有一架飞机起飞划过,温秋白离开了,也回去了。
去吧,去遇见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吧。
温秋白到达奥克兰的时候,正是下午3点多。本该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天气,此刻却成了大雨滂沱。
连绵不断的大雨下了个铺天盖地,机场厅外的花瓣树叶也落了个干净,天空里的雨点儿掉下来砸在地上一下便溅出水珠,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或撑伞奔跑或皱眉抱怨。
温秋白穿着浅色的棉质衬衫站在机场厅内,眉目温和淡然,温润的面庞上看起来带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蓦然间生出了距离感来,少了从前的那些暖人的和软。
经历了十几小时的航程,他依旧光鲜亮丽,气质非凡,身形挺拔笔直的格外引人目光。
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外面,车上一身黑衣的保镖撑了伞下来接他。
厅内的人来来往往,落在温秋白身上的视线也是一道接一道。
众人本来就被清隽轩昂的人吸引了视线,一看阵仗马上就了然了这一定是哪家的富家的公子哥,豪车保镖,身价不菲。
“少爷。”保镖走过来伸手要接过温秋白的旅行箱。
“嗯,走吧。”温秋白轻轻淡淡的应了一声,自己拉着旅行箱走在保镖打开得伞下,后备箱开了,自己放上去之后,才开了车门上车。
天边传来一声闷雷,轰隆隆的,一闪而逝的电闪雷鸣之后天色都更加的暗了。
一个接一个的豆大的雨点儿砸在车窗上,炸开了整片水花,车前的玻璃上被雨水糊着,雨刷器的速度都赶不上它成型的速度。
一路上哗啦啦的声音与车笛鸣响的声音充斥在耳中,惹得人心神不宁厌烦至极。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在了本就嘈杂的道路上。
温秋白淡然的伸手撑住了前面的座椅,睁眼看向前方。
“少爷,这女孩突然从十字路口冲了出来。”
司机惊魂未定,攥了攥方向盘确定没撞到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温秋白淡然的抬眸扫了眼安然无恙站在他车前的女孩,清淡的开口:“让她离开。”
“是。”司机应下,待答应了之后才像忽然间回过神来,从镜子中看着车座后已经闭上眼的少爷,只觉得车里的温度比往日低了不少。
少爷回去了一趟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性子冷了许多,依着少爷从前的性格,就算没伤着也该询问欢心两句才是,如今这样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连他看了都觉得冷。
天空闪过银白的冷芒,随之而来的除了震耳的轰隆声还有更加瓢泼的大雨。
站在车前的女孩闭着眼睛等待死亡来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淋透了,染着成片浸开的血,头发也凌乱的不像样,像是被人抓着头发打过,侧脸上有隔着雨幕都能看清的巴掌印,嘴角流着血,凌乱邋遢不堪。
司机虽不忍心,却还是鸣了笛。
声音在混乱的路上并不突兀,因为这女孩在前面堵着,不仅温秋白走不了,后面的车也走不了,有的着急的人不光是鸣笛,更有的已经顶着雨开了窗户埋怨说难听的话了。
“抓住她!抓住她!”一群彪形大汉从十字路口的右侧冲了出来,手上虽是没有拿武器,但是人数与块头却足够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胆寒了。
“求求您救救我!带我走,救我一命吧!”女孩扭头见方才闯进家中的人追了上来,惊恐慌乱的跑到司机的车窗旁拍打车窗,踉踉跄跄的让司机的心都一直揪着怕她在平坦的路上摔倒。
“少爷!”司机被女孩凑在车窗的脸惊的心里一抖,远远看着便觉得这女孩伤的不轻,这样一看脸上身上的伤更是触目惊心。
坐在副驾驶的保镖虽是没出声,却也掩盖不住心里的震惊又怜悯的神色。
温秋白转过眼去看半跪哭喊着拍打车窗的人,她胳膊上青紫的鞭痕新新旧旧重叠,有的新伤正翻着皮肉,一个女孩被伤成这样,家里人就没人管吗?自己也没有反抗能力吗?
蹙着眉去看那张部着血污的脸,只觉这人的眉眼轮廓有些熟悉。
“开窗户。”
司机绷直的身体陡的一垮,手比脑子快的降了车窗,雨点顿时就落了进来,伴着呼呼的冷风,凉的刺骨。
“求求您救救我,您行行好吧!”女孩把手从车窗伸进来,扒着司机的衣袖,用力的似乎都要将司机胳膊捏折了。
司机也不敢说话,毕竟他不是主子做不得主,他的主子在后座坐着,他哪能随意开口。
“温老师——”女孩看到车后座上的人,悲痛和委屈全涌了出来,一下就哭出了声。
温秋白听着女孩喊出的中文,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和她现在形象大相径庭的形象。
“开门。”
温秋白扫了眼已经快到了十字路口来者不善的人,音调没什么起伏,却是松了口。
“快上车。”
司机开了锁,忙不迭的道了一声。
他刚才真是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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