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已经看向了空中。
“出来吧！”他沉声喝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做过一场再说吧！”
威尔弗雷德从空中现出身影，大笑一声，拔出火焰巨剑，高高地跳了下来，挥剑就砍。
“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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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我的道路，我自己决定！
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威尔弗雷德从高空跃下，挥动火焰缭绕的巨剑狠狠斩落，这一击名曰“跳斩”，正是欧式剑术里面威力极大的绝招。
他人还在空中，剑还没完全斩出，强大的气势已经将程鹏所在的数十步范围完全罩住，更有一股炎热和锋利的剑意当空落下，不仅把地面上那些怪物的尸体割裂，更蒸出腾腾血云，刹那间程鹏竟然宛如置身于血海地狱之中一般。
这才是“负罪者”威尔弗雷德真正的实力！
如果在几天之前面对这样的攻击，程鹏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退避三舍，试图避其锐气击其惰归，那种做法虽然合于兵法，却失了锐气，更会被夺取气势——高手交锋，气息相感，一旦落到如此地步，基本上就和落败无异，剩下的只是早败晚败，是败是死之类的枝节问题而已。
可现在，面对威尔弗雷德这宛如天神下凡的一剑，程鹏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冷笑着出枪迎战。
他这次使用的甚至不是冰雪之枪，而只是一杆普普通通的三星白银级的长枪。
然而这一枪刺出，却犹如变魔术一般在炎热的血云之中打出了一个通道，让他可以不被血云干扰，正面对上威尔弗雷德。
非但如此，当威尔弗雷德即将落地的时候，赫然发现这一枪所指的竟然是自己剑势将发未发的那个关键点！
任何的招数都有一个发力的点，这个点一般是被很好地隐藏着的，因为如果被敌人攻击到的话，无论多么厉害的招数都会因此变形走样，十成威力能剩下三成便已经是好事，更可能因此露出破绽，被敌人乘虚而入。
这话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极难——威尔弗雷德出手的威势足以将一般的高手直接压趴下，而他剑术里面的破绽虽然比较明显，天下却又有几人能够有本事在电光石火间抓住这个破绽？
至少以勇猛著称的战女神做不到。
可程鹏却做到了！
一枪出手，正中目标。
那杆三星级的长枪哪里撑得住如此恐怖的对撞，顿时便崩裂粉碎，可枪尖之处却有一股锐利如刀的罡气呼啸而去，不仅将威尔弗雷德仿佛连一座山都能劈成两半的剑势破解，更在破解了剑势之后余势未衰，朝着他的咽喉射去。
程鹏居然能够在自己全力出手的跳斩剑势笼罩之下果断反击，而且一击正中。这大大出乎了威尔弗雷德的意料，也让他在面对罡气突袭的时候稍稍慢了半拍。
当然，以他这等绝顶高手的实力，就算慢上半拍也不会真的被那股罡气所杀，程鹏这一枪上所附的罡气原本就不多，击破了剑势之后剩下的已然所剩无几，所以虽然击中了目标，却也只是让威尔弗雷德咽喉一痛而已。
这种程度的疼痛，甚至不会让他有任何的动容。
这个时候程鹏却已经掣出了冰雪之枪，枪身寒气大盛，更亮起了耀眼的白光，犹如一支冰冻的闪电，直取威尔弗雷德的眉心。
他这番出手和上次比武之时截然不同，再无丝毫的留情，出手便是杀招！
面对程鹏杀气腾腾的进攻，威尔弗雷德却不惊反喜，大笑着挥剑砍去，竟然又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当初他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样一招破了程鹏的枪法。若非程鹏还有一身厉害的拳脚功夫，只怕一招之间便要死在他的剑下。
而这一次情况会如何呢？
看着威尔弗雷德大笑出剑，程鹏神色冰冷如铁，脚下一步不退，枪势也完全没有变化，赫然是要跟他硬拼。
只是，这一枪一剑硬拼的话，结果肯定只有一个——威尔弗雷德固然会被一枪爆头，程鹏也难逃被从头到脚砍成两半的下场。
爱丽丝身在空中，看着两人交手只第二招就要同归于尽，心中不禁深深震撼。
威尔弗雷德的实力有多强，她是最清楚的。当初他们一起在人间游历，战过妖魔、战过凶兽、战过英雄、战过千军万马，最后甚至连战女神和英灵大军都战过。在一次次的战斗之中，原本便是天才剑士的威尔弗雷德突飞猛进，实力暴增到不可思议的境界，最终一人一剑打垮了英灵大军，将强大的战女神瓦尔基里斩于剑下，当真是盖世无双！
虽然这些年来他一直沉寂，仿佛宝剑收入了鞘中一般，但他却一直苦练不辍，从未放下剑术，那份无以伦比的勇武依然健在，而且因为他已经身为凶魂，不老不死，身体状态始终保持在巅峰时刻，实力比起当初斩杀战女神的时候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面对这样的威尔弗雷德，这个世界上那些个所谓的英雄啊强者啊几乎都不堪一击，便是英灵殿里面那些传奇英雄们也未必敌得过他，或许只有雷神托尔之类战斗力强大的神明才能胜得过这位“负罪者”吧？
但程鹏这个外来的异人，却连续两次和威尔弗雷德打到了同归于尽的局面！
如果说第一次有放水的因素在内，这第二次出手，威尔弗雷德可是已经真正地全力以赴了。那一剑砍下去，的的确确是存着将对手一剑斩杀的决心的！
一个异人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和她结盟合作的那群异人里面，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
或许他们那“结束神魔时代”的理想，并不完全是梦想呢……
爱丽丝在空中陷入沉思，地上程鹏和威尔弗雷德的战斗却到了尾声。
程鹏一枪赫然已经到了威尔弗雷德眉心，而威尔弗雷德火焰巨剑也已经砍到了程鹏的脸侧，眼看就要一个爆头一个分尸，二人同归于尽。
但这个时候，双方的兵器却都突兀地停了下来！
威尔弗雷德在最后关头收住巨剑，原本打的是被程鹏一枪刺穿脑袋的准备——他身为凶魂，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不灭，爆头于他而言只是疼痛，其实要不了命。
然而，那预料之中的一枪并未到来。
他疑惑地看向程鹏，看到的是一张带着笑容的脸。
“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程鹏神情自若地收起冰雪之枪，也不管威尔弗雷德的火焰巨剑还在自己脸侧散发着热气，仿佛很若无其事地反问。
威尔弗雷德皱眉，收起了火焰巨剑。
“你为什么要收住那一枪？”
“你为什么不砍下去呢？”
“你知不知道，这一枪刺出，你才能够突破心障，成为真正的强者？”
“哦？”
见程鹏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威尔弗雷德不禁有些生气，大声喝问：“你的枪法很厉害，可为什么面对‘同伴’的时候会手软呢？一个真正的强者，应该是面对任何敌人都冷酷无亲的！既然上了战场，既然彼此敌对，那么是亲人也好，是朋友也好，都应该毫不留情地刺过去才对！”
“……你这想法真偏激……”
“这不是偏激！战斗就是如此！你死我亡，再无第三种结果。如果你不能存着杀死任何人的决心去战斗的话，你的枪就始终不够锋利。只要你刺不穿心中的情义迷惘，你就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绝顶强者！”威尔弗雷德愤怒地大吼，“知道我当初打败战女神和她的英灵大军时候，都遇到过谁吗？我遇到了从小亲如兄弟的好朋友，遇到了抚养我长大的父亲……但我都砍了下去！因为我砍下去了，所以我今天才能站在这里指导你；因为我砍下去了，所以我才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剑士，是‘弑神者’！”
程鹏楞了一下，注视着威尔弗雷德那对仿佛在熊熊燃烧的双瞳。
在里面，他看不到半点悲痛和难过，只有一股仿佛凶兽一般狠戾的气息，还有一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坚定决心！
叹了口气，他摇摇头，放弃了争论。
和威尔弗雷德这样的人没什么好争的，他已经在那条路上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不……和他说“回头是岸”什么的，根本只是在侮辱他！
“回答我！难道你愿意自己的枪到此为止吗？难道你甘心在通往强者的道路上驻足不前吗！”程鹏的态度反而激怒了威尔弗雷德，他手一挥，火焰巨剑又重新出现，“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接下来的一剑就会真正砍下去！我保证，你绝对接不住我的剑！”
程鹏当然知道他的认真的，也知道倘若这位“负罪者”真的打定主意要杀自己，苦战疲惫的自己只怕还真的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一点畏惧或者不安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抬起头来，注视着威尔弗雷德喷出怒焰的双眼。
“你说的那些，我理解，但我不赞成。通往强者的道路，绝对不会只有你说的那一条。我也不会走你的道路，那不是我所想要的。”程鹏冷静而坚定地说，“我的道路，我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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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真正的冒险
我的道路，我自己决定！
这充满强者气息的发言若是出现在某些幻想小说里面，大约顿时便能一语惊四座，让英雄豪杰王侯将相们倒头便拜，让萝莉御姐熟女伪娘娇躯一震春心荡漾……
问题在于，“大冒险”里面的ＮＰＣ们智力不低，而程鹏也没有某种写作王霸之气读作脑残光环的特殊能力。
所以他的这句话非但没有能够立刻说服威尔弗雷德，反而让这北欧豪杰不假思索地大笑起来，笑声之中满是嘲讽。
“小家伙都还没会走能就想飞了！你有什么见识，敢评价通往强者之路？”
程鹏并未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宁心静气，以自己的武道入微境界来模拟曾经见过的东西。
入微境界是对于身体和精神的完美控制，倘能将这境界完全掌握，便能模拟任何自己的身体可能做到的本事，程鹏的入微境界只是皮毛，这种模仿的能力尚未具有实战效果，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到略具其形——但这已经足够了。
片刻之后，他的气质陡然一变，变得霸气十足，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事情能够令他感觉到为难，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凭借出色的手腕和绝世的力量来解决，却又不是单纯的霸道强悍，而是强悍之中透出巧妙，俨然是智慧和力量都达到顶点的人物！
威尔弗雷德自然是识货的，一见这种情况顿时脸色大变。
程鹏还是那个程鹏，此刻所表现出的气质显然是假货，他一根手指便能将其戳破。但程鹏明明实力不够，却能模仿出这种气质来，显然曾经亲眼见过——平心而论，倘若真正拥有如此气质的强者出现，他是自叹弗如的。
可事情还没结束。又过了一会儿，程鹏的气质再次变化，这回他身上的气质内敛而温和，仿佛与世无争一般，但却同样流露出比山岳更强大比海洋更深沉的自信来，不仅如此，他的身边还隐约出现了金色的幻象，幻象之中有菩萨低眉慈悲六道，有金刚怒目降服天魔，有天神转动宝轮慑服十方大千世界，比丘梵唱、龙蛇拱座、天女散花……种种异象妙相不能一一尽言。
威尔弗雷德此刻唯有摇头叹息，感叹自己见识短浅。
“世界之大，果然不是我能够想象的……”当程鹏重新恢复正常，疲倦地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是他心悦诚服的苦笑，“想不到你遇到过那样的人物！看来你早已选定未来的道路了吧？”
“没错，虽然距离这些强者还很遥远，但我迟早有一天会追上甚至超越他们的！”
“如果能够从诸神黄昏的战斗中活下来的话，或许我也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吧……”威尔弗雷德有些神往地说，但随即又叹了口气，没有再谈关于强者之路的话题。
“诸神黄昏”是北欧神话里面被预言的最终决战，这一战将会毁灭很多世界，连诸神都会一一陨落。解放战线的计划就是利用诸神黄昏战役的天赐良机，一举击溃神魔两族，同时避免人间界在这场大灾难之中被毁灭……这的确很难，但却是结束神魔统治的唯一办法！
身为解放战线的盟友，威尔弗雷德届时将要先去找冥府女王赫尔算账，倘若能够斩杀赫尔报仇雪恨，便赶往天界，参与围攻神魔的战斗——那一战将会无比惨烈，就算能够赢，参战者之中十成也未必能活下一成，他自己作为主力之一，几乎可以说是十成十死定了。
所以纵然看到了更高更强的境界，他却也只能望而兴叹，或许永远也没有能够达到的那一天了……
感叹一番之后，威尔弗雷德便要程鹏去钻进那依然还在酣睡的魔龙嘴巴里面，盗取魔剑。
“这家伙周围有强大的结界，虽然不能阻止我，却能够示警。”见程鹏有些疑惑，他解释说，“洛基当然不会放心地让魔龙孤零零在这里沉睡，这个荒野既是它的饲养场，也是阻拦别人靠近它的第一道防线；而环绕在它周围的结界则会在任何他所知道的强者靠近的时候自动激活，一边阻止敌人接近，一边向他报警；等结界被打破之后，莱万汀便会暂时和魔龙融为一体，让它变得无比强大——就算是我，面对那样的魔龙也没多少胜算。”
“而且洛基还会随时赶来。”程鹏问，“到时候面对洛基和魔龙的围攻，谁都必败无疑。所以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由一个不会触发结界但却比较厉害的人钻进魔龙的肚子里面把魔剑偷走，对吧？”
威尔弗雷德叹了一声，并未否认。
不过其实他还隐瞒了一些事情——他的不死之身来自于冥府女王赫尔，而赫尔是洛基的女儿，也是洛基最忠实的支持者之一。如果他跟洛基发生战斗的话，赫尔必然会在背后暗算他，纵然他能够勉强逃脱甚至于战胜洛基，也会暴露自己，令一番谋划全都付诸东流。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程鹏不知道也不关心那些事情，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盗取魔剑！
等威尔弗雷德和爱丽丝走后，他便蹑手蹑脚地走向那依然在呼呼大睡的魔龙布拉德恩。
虽然明知道这大家伙还在沉睡，至少十天半个月里面醒不过来，但他依然觉得很紧张。
越是靠近，魔龙就显得越发庞大——那巨大的身躯卧在地上，犹如一座小型的山峦，而它的脑袋纵然相对身躯来说较小，也超过了二十米高，十个程鹏叠罗汉站起来，都摸不到它的头顶！
害怕巨大的怪物，这是任何生物的天性，就算程鹏再怎么勇敢也不例外。
尤其是随着距离的靠近，魔龙那种庞大躯体带来的压力就越发明显——它甚至不用攻击，光是随便翻个身就能把程鹏给压扁……
程鹏有过很多的冒险，也曾经不止一次和巨兽战斗过，魔龙布拉德恩在他遇到过的敌人里面绝对不是最为庞大的。如果要正面战斗的话，他并不会害怕这样的敌人——和浮岳龙比起来，布拉德恩也不过如此而已。
然而，要自己走到它的面前，不抱着任何战斗的意志以免杀气将它惊醒，还得送货上门一般从它的嘴巴里面钻进去，到它的肚子里面盗取魔剑……
这种事情，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纵然程鹏勇气惊人，也给自己鼓了若干次劲，才走到了魔龙的嘴巴旁边。
光是那些犹如利刃一般锋利的尖牙，就比他的整个人还高！
但很奇妙的是，当程鹏一路靠近它的时候，心中是充满不安和紧张的，可当他来到了魔龙的面前，眼看就要从它嘴巴里面钻进去的时候，心情却平静了下来。
此刻的他非但没有不安的意思，反而很放松。
那庞大的魔龙刚才还是狰狞可怖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