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站在石壁前，深深地吸了口气，有点患得患失：“不知道会不会碰到梦境里头的东西。”他无论如何都要进去，把事情弄个明白。
小秦跨进石壁当中，身影疏忽消失，四周又恢复了杳无人烟的孤寂景象。
“我还以为我们要一起跟过去？”胖子瞪著吴浪，胡小仙也有些跺脚。
仙人的本事再大，在乱荒当中也受到了限制，必须藉助一些强力的法宝才能保持不迷失，比如吴浪的法宝，他那团泥团经过近百年的淬炼，已经彻底炼化，威力无穷。
吴浪站起来，长身挺拔，他的气度跟百年前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这次我们谁都帮不了他。我建议大家不如到里头也体会一下，说不定能够有些新的感悟呢。”
他掸掸长袍，身形略一晃荡，便消失在乱荒的入口处。
小秦只觉得眼前一花，转眼间就出现在一片树林当中。
鸟鸣清脆，草野鹰飞，空气充满了清新的味道。
这里似乎靠近路边，他听到不远处人声鼎沸，有人正有节奏地吆喝：“天风。”
立刻又有人开始吆喝：“行镖。”
小秦心里一兴奋，立刻跳了出来。
这显然是武侠世界，他听得多了，真正见到还是第一回。
眼前一阵刀光闪亮，紧接著是钢刀出鞘的声音，还有人群杂乱跑动的声音，立刻有人上前客气问话：“这位大王，不知是哪个山头的，小局是否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告知？”
这个中年管事面容清俊，他一手捋须，显得不卑不亢，看小秦只有一人，穿著打扮又有些古怪，便伸手做了个手势。
有个趟子手立刻明白意思，拿著一封银子跑到小秦跟前，恭敬地递了过去。
镖局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跟山贼强盗打交道的本事，其次才是功夫。
不然的话，山贼是活动的，镖局是固定的，结下仇怨，损失最大的还是镖局。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有规矩好办事，买路钱还是要的。
中年管事当然不会随便一个人往车队前一站，就立刻送钱，这也需要很好的眼力，否则一趟镖走下来，不全亏本了。
小秦的身上散发出让他捉摸不定的气势，他没有什么把握。
小秦呵呵一笑，他阴郁的心情突然间大好了起来，伸手接过银子随意掂掂：“其实我迷路了，想出来问问路而已，原来还有问路费。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跟著你们走呢？”
中年管事饱经风霜，他脸上反倒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不敢不敢，这条路向前一直走便是小原郡，向后一直走可以经过秋石郡。我们只做些小本生意，不便与别人同行。”
小秦也知道自己冒昧了，他虽然初次看到这种古代武侠世界，但并非没有见识的人，也知道这其实犯了别人的忌讳，没有一刀砍来已经很不错了。
他拱拱手告辞，走向跟镖局相反的方向，反正到了乱荒当中，他也只能随波逐流，能找到梦境当中的景象最好，不能也只好随便了。
听说，乱荒当中经历的世界是不可控制的。
小秦用假身傀儡隐起身形，在空中高速飞行，很快就到了秋石郡，这是个只有几万人口的小县城。
小秦在僻静无人处整理一下之后，进到县城里的酒楼里头，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酒楼一向是小道消息的发源地。
“听说刀神小楼又破碎虚空回来了。”说话的人满脸横肉，身上有微弱的内气流动，他豪情万丈地吞下一大口烈酒：“奶奶的，我怎么又说又了呢！”
同桌的劲装汉子立刻一拍桌子：“嘿，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精采，难怪大家都喜欢破碎虚空。不过，月是故乡圆，水是故乡甜。刀神小楼一定是想家了，这才回来的。”
横肉汉子爽朗大笑，又干了一大杯烈酒：“有道理，有道理，肯定是这样。”
小秦听到这里古怪地有种熟悉的感觉，他立刻招呼店小二上酒过去，然后热情地打招呼：“两位兄弟，这故事带劲，能不能说点刀神生平给小弟听听。”
两人却是酒鬼，看到店小二上的好酒，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他们零碎听到的小楼的传奇添油加醋，说得锦上添花，花团锦簇。
“刀神小楼这一次应该算是第九次，从天外破碎虚空回来了吧？”劲装汉子有些晕呼呼的，他使劲拿稳酒杯说：“我看我们这里最强的就是小楼了，以前那些什么魔师、浪大侠破碎是破碎了，可也没见回来过。”
“可不是，刀神小楼就是我的偶像，我的目标是破碎个五六次就好了。”横肉汉子脸上泛著红光，肌肉不断地抖动。
小秦倒也听得津津有味，心里起了些结交的意思，当然小楼破碎了那么多次，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刚好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哪里有个很大的广场？
最近发梦的频率又多了一些，总算能够记得好像有个广场存在。
“那小楼一般会在哪里呢？”
“啥，你想去找我的偶像，那不可能，我不会告诉你的。”横肉汉子哼了一声：“酒归酒，交情归交情。”
劲装汉子露出惋惜的神色，他酒喝得有些大舌头了：“难……难道你要去挑战小楼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小楼已经是神，刀神。他的刀，就跟风一样，无迹可循。你去，也是找死。”
小秦摇摇头，他们两个都醉了，也对小楼在哪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世界方圆近万里，山路多崎岖，交通不便。
小秦的假身傀儡会飞，方便了不少，可惜他只有小楼的一张草图，古代那种贴在城门上用毛笔画的水墨图，因此找起人来非常艰难。
加上小楼居无定所，只扛著他那把心爱的刀随意走动，小秦没找到人，反倒把这个武侠世界的地理弄得差不多熟了。
小秦在这个世界已经耗费了五六天了，但还是没有找到小楼。幸好他听到小楼要在最高的中台山上应对新剑神游明的挑战，时间就在后头两天，他就干脆【炫】'【书】'【网】窝在中台山上守株待兔了。
中台山高耸入云，下半山峰还可以攀登，树林依高度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上半山峰险之又险，除非武功极高强人士，否则根本无法立足，只能望岩兴叹。
因此，这个世界里头的强者，百分百喜欢到中台山顶部去谈谈心，动动手什么的。
这对于拥有金丹期假身傀儡的小秦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在山顶边找了个无风的洞穴，烤著野鸡，香气弥漫了出去，旁边放著好些美酒，酒香扑鼻。
“兄台，可否讨些个酒喝？”洞口传来了声音。
小秦大喜，这声音不是小楼就是那个游什么的剑神，哪里还有不结交的道理，他连忙说：“请进，请进，相见自是有缘，酒多的是。”
小秦看到那人进来，略微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高兴起来了。
这人穿的有些邋遢，长袍腰间斜斜插著一柄木剑，显然是用剑，那大概是剑神吧……
“在下游明，打扰了……”
游明一路赶上山巅，也是疲乏，他刚才闻到酒香肉香就更是忍不住，只好厚著脸皮讨要。
毕竟要带东西上这种地方，实力肯定不一般，想来也不会太多。
游明看著火光闪烁的山洞，保持多年平静的心境突然间破碎了。
宽敞的山洞里头，摆放著二三十个烤架，不但有山鸡、肥鸭、野兔、甚至还有野羊、肥牛，甚至……还有海里的大乌贼，大海鱼……
小秦正在努力地往各个架子上的烤肉，刷著精心调配的调料，数十坛美酒整齐放在山洞当中。
“请随意随意，前头那两只山鸡应该已经熟透，这美酒是一品太白楼的诗仙醉，最是有名，你应该知道，味道还不错。”小秦有储物戒指，带这些东西上来没什么难度。
他本来打算在这住上几天，没想到游明比预定的来的早。
游明自然要早点过来了，他能混到剑神这个称号，剑法好是必然的，但他更能借用地势发挥剑法的威力，已经有点那么个贴近自然的意思了。
他叹了口气，却看不出小秦到底哪里有些不同，他也不晓得小秦是什么时候崛起的高手。
游明再次叹了口气，问道：“不知大侠尊姓大名。”他原本有些清高的态度立刻转变了过来。
“不敢，我不是什么高手，叫我小秦就好了。”小秦摆摆手，他端著一杯酒细细品尝：“别拘束，请自便，这些烤来就是要吃的。”
游明默默地取了只烤山鸡，端了坛酒靠在洞壁上。
他一向自负，不然也不会听说小楼回来就下了战书挑战，今天看到小秦的动作，心里自行对比了一下，显然自己已经落了下风，若自己要把这么多东西搬到中台山顶上来，也不是办不到，但要花费许多时日。
“我听说你跟小楼要比武，刚好我想认识一下小楼，找又找不到，所以就直接到山上等他了。”小秦说。
游明就更是郁闷了，人家原来是仰慕小楼的大名，根本就不是冲他来的。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使劲啃了烤鸡几口，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对小秦微微点头：“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我以为小楼已是世上第一高手，原来草莽当中也有不世出的高人，不知道能否赐教？”
小秦连连摆手：“我这水准不行，怕控制不好伤了你。”他说的是实话，假身傀儡基本上是自动反击的，所以一个控制不好，或者游明的杀意过于强烈，那金丹期的假身傀儡，可以轻松把游明这个剑神干掉。
修行和武道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游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侮辱过，他的心境再次失守，唰地拔出腰间的木剑，瞪著小秦，浑身散发出凌厉的剑气，一字一句地说：“别太小看人。”
小秦刚才那话出来就知道要糟，他也连连解释，可惜游明根本不听，只言片语也说不清楚。
小秦只好走出洞口，他的假身傀儡散发出朦胧的光芒，缓缓飘浮上了高空，比游明更加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
游明这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他被那股气势镇压得好不辛苦，脸憋得通红，手中的剑恨不得立刻就抛在地上。
小秦也就释放出那么一点点的气势而已，他又缓缓落回地面。
游明突然跪了下来：“师父，请收下我吧！”
他抱住小秦的大腿，死不放手。
小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行不行，我不收徒弟！”
游明的脸上老泪纵横，他苦苦哀求，如果是旁人看到赫赫有名的新剑神游明竟然这副模样，肯定要跌破眼镜。
“好吧，好吧，你先起来，其他的慢慢再说。”小秦只好说。
小秦天生不是学修行的材料，除去假身傀儡，连游明的一个指头都打不过，怎么教他？
小秦脑海中突然闪过亮光，这一幕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对了，梦境里头似乎有发生过……到底是什么呢，我再想想……”
他静静地坐在洞口的石头上，旁边是几丛干枯的野草。
那些古怪的梦虽然在梦境里头清楚，但真的清醒过来，小秦基本上记不起来。
刚才游明那一幕似乎曾经在梦境里出现过，但是到底预示著什么呢？
第十章 逐渐消失的乱荒
圆月高悬在清朗无云的天空上，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
小秦冥思苦想，任凭强劲的、锐利如同钢刀的罡风，从身旁刮过，丝毫没有感觉。
游明看得目瞪口呆，这种罡风他就算运转先天真气硬抗，恐怕最多坚持个二三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这个新认的便宜师父好像根本没有觉察到一样，在那坐了一个晚上。
一轮红日从云海当中跳跃了出来，一刹那天地清明。
今天是游明和小楼约定对决的日子。
不过游明现在对这场对决，已经不是那么期待了，他相信十个小楼也不是小秦师父的对手。
尽管小秦并不承认这个，游明已经自动地过滤掉这点，前后伺候的挺勤快。
一道人影从悬崖下慢慢踏了上来，举轻若重，宛如脚底下就是实质的台阶一般。
游明脸色顿时变得极差，这一手他是万万玩不来的。
这人剑眉星目，脸部线条分明，手中握握著一柄朴实的长刀，似乎从来都没有放开过手一样。
游明看到那把刀，终于颓然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这把刀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已跟小楼完全合而为一，锐利却无锋芒，耀眼却又沉寂，透出一股安宁的气息。
“刀神果然是刀神，在下自愧不如，这场就此认输了。”游明脑海当中只略微挣扎了下，便干脆放弃了。
小楼拱手笑笑：“哪里，久仰游兄大名，向来对游兄也是敬仰的很！”
小楼突然看到还坐在那块石头上的小秦，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原来是秦兄，几年不见，竟然游历到我们这个世界来了。”
小秦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咦，你们打完了，谁赢了？”
游明翻翻白眼，这个便宜师父竟然在那么猛烈的罡风当中，睡的那么熟，真不知道他身上的骨肉是什么做的：“我认输了。”
小秦看到小楼，眼睛一亮：“你是小楼？”
小楼诧异地盯著小秦：“怎么，才几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小秦眼睛转转，难道梦里的那些片段，跟小楼也有关系？
他突然看到小楼手里的刀，脑海当中刹那间闪过一道闪电，竹林、烈火、天外陨铁……这把刀是梦境里头炼制的那把刀，对了，安宁刀。
小秦怀疑地看看自己的手，不会变形，也没有任何的修为，梦里那个人是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你手里的安宁刀还是我打造的。”小秦叹了口气。他大概可以确定，游明并非是自己梦里的人物，否则应该会像看到小楼和他的刀一样，马上就回忆起那个梦境的片段。
小楼奇怪地看秦重：“怎么了？”
“一言难尽，我是来寻找回忆的。其实，我失忆了。”
“……”
“因此，需要把以前走过的世界再走一遍，才能回忆起来。”
小楼大笑两声：“正好我又要去那个紫禁城，不如同行！”
“正要请你帮忙带路。”小秦大喜过望。
两人正在飞行离开，游明突然跪倒在地：“师父，那我怎么办？”
小楼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小秦无奈地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那是平湖流行的，最大路货的炼气法诀，随手抛给游明：“你自己研究吧。”
游明大喜，连磕了三个头，这师算是彻底拜了。
小楼随手轻轻一刀，就将眼前的虚空划开一道光门，他笑著对小秦说：“我多次破碎虚空，颇有一些心得，从这里进去的落点比较稳定，基本都是紫禁城内的一处民宅，我已经购买了下来。”
小秦学著小楼比划了两下，受到小楼的启发，他马上举一反三，立刻发现周围的空间其实不很稳定，只要超越一定限度的力量施加压力，就会产生裂缝。
他手掌在面前虚按了一下，猛然一道碧蓝冰锥，从裂缝当中激射了出来，幸亏假身傀儡及时反应，把冰锥消弭于无形。
小秦也被一股大力推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原来不同位置通往不同的世界。”
“这个自然，看来你把这个也忘了。”小楼叹息：“时间也大不相同，我上次困在一个魔法世界当中，时间比我原来的世界要慢上几倍，再出来的时候，我那世界已经过去几年。”
两人跨进光门，眼前陡然一亮，然后出现在一处民宅当中，门外传来隐约的喧闹声。
“上次你们把决战紫禁城的节目搞乱成一团，最近少有节目。”小楼笑著说。
小秦脑海当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紫禁之巅，看来我应该去看看。梦境里头的这些东西，似乎看到实物就会清晰起来，看到人就会记得当时说过什么话，不晓得这个梦境要传递什么消息。”
“还有，小楼为什么叫我秦重，李夕说的那个人难道就是秦重？”小秦想。
“晚上再带你去紫禁皇城观光，下午你可以四处逛逛，说不定能找回点什么记忆。”小楼建议。
小秦点点头，跨了出去。
这是个繁华的城市，喧嚣热闹，小秦边走边想：“我跟那个秦重长的很像吗？我跟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