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侧过身子,她彬彬有礼的对我们说:“小姐正在等你们,请进。”
在女仆的带领下,我和阿湖一前一后、走进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摆放在客厅中央的,那张娱乐场专用牌桌;牌桌上,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大堆筹码。
坐在牌桌边的那个女孩子,原本是背对着我们的;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后,她转身看向我们——
当看到那个女孩子诧异的表情时,我倒是有一种“预料之中”的感觉;可是,不用回头我就能猜出,阿湖脸上的表情,绝对和面前这个女孩子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她们同时对对方说道。
劳薇塔,不,我似乎更应该称呼她为堪提拉小姐……总之,逆天强人安迪·毕尤的孙女,那个娃娃脸的女孩子,比阿湖更快的反应过来,她微笑着对我们说:“杜小姐、邓先生,这世界真小。”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同样微笑着回答。
堪提拉小姐站了起来,她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在她的示意下,我和阿湖坐进了客厅另一侧的大沙发上,而她自己也走过来,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
“你们喝点什么?”堪提拉小姐问。
“冰水就好了。”阿湖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了,她微笑着回答。
女仆端来两杯冰水,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我和阿湖分别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堪提拉小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湖,她笑着问道:“这个帐号是杜小姐的;但今晚是邓先生在玩吧?”
阿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有些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富有磁性:“是的,您说得一点也没错。”
“为了迎接海尔姆斯先生的挑战,杜小姐现在就开始对邓先生进行特训了?”
阿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则笑笑回答道:“可以这么说吧,我想,您也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在抓紧时间训练吧?”
堪提拉小姐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邓先生和海尔姆斯先生的战斗,准备放在什么时候开始?我很喜欢看您玩牌,冒昧的问一句,到时我可以去观战吗?”
我摇了摇头,淡淡的说:“有人建议过我,把这场战斗和您的战斗放在同一天开始。所以,堪提拉小姐,非常抱歉,到时候我们两个不能来给您加油助威了。”
堪提拉小姐有些奇怪的问我:“不是说一年以内么?怎么突然这么急了?”
我微笑着回答:“古斯·汉森先生告诉我,这只是个一百万美元的小牌局;如果再推迟半个月的话,我就只能从《赌城日报》的中缝里,去寻找自己胜利的消息了。”
“是这样啊……”堪提拉小姐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她笑着说道,“看来,古斯·汉森先生很看好邓先生能赢下这场比赛呢;不过,凯撒皇宫现在开出的盘口,好像对菲尔·海尔姆斯先生比较有利;我看看……”
女仆递给她一张报纸,堪提拉小姐翻到了写满赔率的那一页:“嗯,在这里……海尔姆斯先生获胜,1赔1。625;邓先生获胜,1赔2。225。”
“不管赔率怎么样,可是至少我相信,阿新一定能赢。”阿湖异常坚决的说。
堪提拉对着阿湖笑了笑:“是的,我也相信邓先生能赢下这场比赛。那么,比赛地点确定了吗?还有赞助商、和电视转播这些事情,两位都联系好了吗?”
呃……我真是太没有经验了!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而同样是第一次来到拉斯维加斯的阿湖,除了一心让我提高技巧,赢下比赛之外;就更不可能想到这些东西了……
“还没有。”这种丢脸的事情,阿湖总是会抢在我之前回答的。
她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堪提拉小姐则伸出了她的右手,女仆走上前来,递给她一个精致小巧的手机。
可堪提拉小姐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把手机还给了女仆。
“刚才玩得太入迷了,竟然没发现,已经是半夜一点了。”堪提拉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么晚还把两位请来,真是不好意思。”
我笑着摇摇头说道:“没关系,堪提拉小姐,真的没关系。阿湖对您可是仰慕已久了,如果今晚不能看到您的话,她可能一晚上都睡不好觉。”
“有这么严重么?”堪提拉小姐也笑了起来,“嗯……今天确实太晚了。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等到白天,这些事情可以让辛辛那提小姐去办;她会帮你们找到一个比较好的比赛地点、和一个愿意为此掏钱的赞助商;至于电视转播方面,也许他可以帮邓先生争取到更高的转播费用。”
“那就太谢谢了。”阿湖抬起头来,由衷感激的对她说。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堪提拉小姐笑了笑,继续说道,“本来这种事情,只要邓先生签一份授权书就可以了;不过,我这个人有些怪癖,很不喜欢这种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所以,等一切谈妥,到了签合同的时候,还是要麻烦邓先生自己去签的。”
“嗯,不麻烦;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这样的话,邓先生就可以更安心的准备战斗了。”堪提拉小姐站了起来,“那么现在,杜小姐和邓先生如果不急着去休息的话,我们可以开始战斗了吗?”
通宵玩牌对我和阿湖来说,都是和吃饭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堪提拉小姐似乎很热切的急于一战,而我也不想扫了她的兴;于是我微笑着点头,和阿湖一同站了起来,走向牌桌。
“对了,我好像记得您曾经说过,从来都没有玩过一次牌,而且对任何扑克游戏都深恶痛绝。”在等待发牌员的时候,我对堪提拉小姐说。
“是的,这是我第一次玩牌;不,应该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玩牌;今晚之前,我的双手从未沾过任何一张扑克牌。”
“可是,您却在网上牌室玩了七年……”
“那不是玩牌,只是一种工作。”
“工作?”阿湖很惊讶的问,“恕我直言,您看上去不像一个网络职业牌手。”
“当然不是。”堪提拉对我们笑了笑,接着说道,“哦,你们误会了,我所说的工作,是和祖父一同研究那套毕尤战法。在最初的时候,我们需要海量的实战牌例,以供电脑分析和总结;而网上牌室,是最容易获得这些牌例的地方。”
她耐心的向我们解释下去:“在现实中玩牌,一把牌通常要玩三到五分钟;可在网上牌室,一分钟就可以结束一把牌;而且,你还可以打开多个窗口,同时进行好几场牌局。在记录方面,网上牌室更是比现实中要方便得多;只需要写一个小小的程序,电脑就可以自动记录下每一把牌例。”
我和阿湖都没有说话,凝神听着堪提拉小姐接着说下去:“而我的祖父虽然在数学、玩牌和挣钱这三方面的造诣极高;但是,他就是一直都学不会如何使用电脑……所以在我帮他写出毕尤战法的测试版软件后,调试软件、分析牌例、总结规律、建造数学模型这些事情;就全都落在我的头上了。不过,我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因为这让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祖父在一起……”
“事实上,那个‘劳薇塔’的帐号,是我和祖父共用的;而且,起初用这个帐号玩牌的,也只是电脑上的毕尤战法测试版软件。无论是我和祖父谁在上这个号,都只是负责聊天和照着软件的提示叫注而已。”
第四十六章 流水行云(中)
“原来,在那个时候,连续击败我五局的,竟然只是一套电脑软件?”阿湖喃喃的说道。
“杜小姐,您大可不必过于介意;事实上,包括我的祖父、以及他重金邀请参与测试这套软件的一些巨鲨王在内。还没有人能够在单挑对战中,胜过这套软件;哦,当然,邓先生除外。”堪提拉小姐笑着说。
听到最后一句话,阿湖开心的展颜一笑:“嗯,那当然!阿新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牌手!可是,堪提拉小姐,您不会告诉我,在这次战斗中,您要带着一台电脑坐进牌桌吧?”
“当然不会。从七年前,我的祖父向全世界巨鲨王发起那场挑战开始;他就把那些银行、航空研究所、以及其他所有的产业,全都转到了几个儿子的名下;他自己则和当时还在读六年级的我一起,致力于改进和简化这套战法,让这套战法可以用人类的大脑计算出来。”
堪提拉小姐似乎想起了和祖父共同努力的日子,她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2006年的时候,简化版的毕尤战法就已经成型了;任何一个智商150以上的人,只要经过半年的训练,都可以使用这套战法。于是,我的祖父来到拉斯维加斯,和那些巨鲨王开始战斗。”
她的声音慢慢轻了下去,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黯淡:“但是……毕尤战法需要的计算量实在太大了;我的祖父也太老了;很辛苦的战斗了十几天后,他还是只能和巨鲨王们打成平手。”
阿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他是和六位不同的巨鲨王分别对战的;能够打成平手……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谢谢您,杜小姐。不过,因为损耗了太多的精力和脑力,在那之后,他就一直病魔缠身;五年来他经常神智不清,直到半个月前……”
堪提拉小姐背转身去,我和阿湖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他说,去吧,去把那八千万美元赢回来;让全世界都知道毕尤战法的存在……”
“……”
我们都沉默下来,这一刻,我们各自似乎都想到了很多、很多……
“对不起。”沉默了一小会后,阿湖说。她的声音很小,可我和堪提拉小姐都听到了。
“没什么,是我失态了。”堪提拉小姐轻轻的说,她转过脸来,微笑已经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这些事我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忍不住的,想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过了一会,她又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输过的毕尤战法,却终于被人击败的原因吧……其实,不管是我的祖父,还是我,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必胜的战法;也知道,毕尤战法终究会有被击败的一天,就像每一个赌博的人,终究都会有输光的一天;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③üww。сōm快;祖父和我七年的心血,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不。”如果她一直这样想的话,那她的这场牌局,也就可以不用进行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堪提拉小姐,你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摇了摇头:“所谓的毕尤战法,就是通过观察和分析对方的叫注,而判断出对手底牌的一种方法。我说得对吗?”
“是的。”
“想知道我刚才和您玩牌时的感觉吗?我感觉自己就像……就像在给您看着底牌玩一样。”
“没错,我也是这种感觉。两年前的那五场单挑对决,直到见着您之前,我还一直以为是网站的管理人员,在后台作弊……”阿湖说。
“作弊?那怎么可能?”堪提拉小姐摇了摇头,“其实,只是你们的叫注规律,被我、不,应该说被毕尤战法抓住了而已。”
“这不可能!”阿湖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撑在牌桌上,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嘶哑,“我那五场牌局就不说了;可是刚才,我就坐在阿新身边,看着他和您玩的每一把牌!他一直不断的变幻着下注、和加注的数量!您根本没可能抓住他的叫注规律!”
“是的,他是不断的变幻着,可这些都是有脉络可寻的。”堪提拉小姐也站了起来,她走到阿湖的身边,递给她一杯冰水,“我可以打一个最简单的比方,根据我的判断,如果邓先生的底牌是一对a,那么,他认为五倍大盲注的加注,是最合适的。”
在阿湖喝水的时候,我无声的点了点头;但这冰水没能让她冷静下来,她更激烈的反驳道:“没错。可是,他也经常会加注到六倍大盲注、三倍,或者只是跟注……”
“是的,但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您会发现,当他拿到一对a时加注的平均值,会是在五倍大盲注左右。”
“嗯,那又怎么样?”
“当下面出现三张不同花色、也没有明显顺子可能的小牌,例如2、5、9时,一对a依然会有非常高的胜率;通常,在这个时候,邓先生会选择领先下注半个彩池;或者在别人下注后、加注到整个彩池。”
堪提拉小姐微笑着,止住了想要说话的阿湖:“我知道您是想说,他同样会不断变幻着下注和加注;但是,和前面说的一样,这下注和加注的平均值,同样会是半个彩池;或是一个彩池。”
“而经过这两次叫注之后,毕尤战法就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拿到一对a了。拿到一对a,翻牌前应该加注五倍大盲注;而在翻牌后下注半个彩池,或者加注整个彩池;这个概念存在于他的深层意识,或者说潜意识里。也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但它确实一直在那里……比起面部表情、手部动作、以及其他身体语言这些因素;判断一个人潜意识里的叫注规律,是最准确、最被人忽略、也是对手最没有办法隐藏的。”
“毕尤战法已经记录并且分析出、超过一百万个牌手的叫注规律;并且对他们加以归类,建起了数百个数学模型;这些数学模型基本上可以涵盖全世界所有的牌手。我敢说,只要您参与了这个牌局,只要您在牌局里叫过注;在二十把牌之后,毕尤战法就可以抓住你的叫注规律。而在此之后的任何一把牌里,您只要一叫注,毕尤战法就可以把您的牌,确定在三十种可能之内;只要您再叫一次注,这种可能就只剩下了五种……”
堪提拉小姐停了下来,而我则淡淡的说:“的确,这套战法……”
我凝神向看堪提拉小姐,她正有些紧张的等待着我,全世界唯一一个击败过毕尤战法的人,对这套战法给出评判。她的脸上混杂着骄傲和沮丧的神情;她看上去很幸福、可这幸福里却又夹杂着痛苦。
女仆引领着一个穿着凯撒皇宫发牌员制服的人走向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我对堪提拉小姐说,“很好,很强大。”(这句纯属恶搞,今天是大年初一,可这章的气氛太沉重了,大家轻松一下;看过后哈哈一笑就好;可不要真以为阿新会这样说话哦。)
发牌员拿出了一副新的扑克牌,他打开牌盒,取走大小王,把牌正面朝上,手掌轻轻一抹,这扑克牌便变成了扇状。
发牌员伸手示意,让我们验牌;而我和堪提拉小姐都微笑着摇了摇头。
“每人的初始筹码是100美元。”发牌员清点过我们双方面前的筹码后说道,然后他问我们,“两位准备玩多大的盲注?”
“0。1/0。2美元。”堪提拉小姐说。
“好的。”
发牌员洗过牌后,给我们各发下了一张扑克牌——我面前的,是黑桃7;而堪提拉小姐面前的,是方块5。
在堪提拉小姐和我分别扔下大小盲注后,发牌员给我们发下底牌。
我轻轻掀开底牌的一角——方块a、黑桃a。
这是翻牌前最大的底牌,也是堪提拉刚刚举过例子的底牌。没错,一对a曾经让我赢到过很多很多钱,也是包括我在内、所有牌手都最喜欢的底牌;可为什么,在这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我会突然感觉到,自己在全身发冷?
是的,从开始玩牌起,我就一直认为,翻牌前拿到一对a,加注到五倍大盲注是最合适的;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可现在,当我面对着牌桌另一侧的堪提拉小姐、不,应该说是毕尤战法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叫注原来是这么容易被人看穿!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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