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地上的小方睁开眼睛,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跃过去抱住伙计的腿,一边咳嗽一边道:“求求你,我娘快……咳……快饿死了,等着这米……救命呢,我以后一定还给你们,咳咳咳。”
伙计狞笑道:“还?你拿什么还?快点松手,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方只是死死抱着,不肯松手。那名伙计见状骂了一声,就要动手,忽然听一人喝道:“住手!”
众人看去,只见一人费尽全力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挤得面红耳赤,但还不忘喝道:“把米还给他!”
伙计一愣,搞不清楚这人的来路,道:“还给他你来付钱?”
沈浅浅道:“对,我来付钱!多少?”
伙计呆住了,他没想到真有这么好心的人,愿意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掏自己的腰包,顿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这时李大户开口了:“三十文钱。”
李大户看了这么久,也知道让这人把米买过去是最好的选择,不然这小马估计得死死缠着自己,杀又杀不得,那自己以后都不用做生意了。
沈浅浅哼了一声,数了三十文铜板丢过去,李大户见她态度倨傲,却也不恼,呵呵一笑,拿过米袋递到小马手中,还准备扶小马起来。
小马怒哼一声,骂道:“不用你假仁假义。”一把推开李大户的手,勉力站起身来对沈浅浅施礼道:“小马谢过恩公,还请恩公告知姓名,以后也好报答。”
沈浅浅一笑,却不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指着薛清道:“她名叫薛清,是我姐姐,以后你要报答就找她吧。”
薛清轻呼一声,不知如何是好,小马却是不管这些,向薛清行了一礼,道:“救母之恩,今生必报!”语气中透着坚定,说完,小马提着米袋,一瘸一拐离开人群,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周围人群见事情平息,也都渐渐散去,片刻之间,场中只剩下沈浅浅无人和米行李大户一帮人。沈浅浅扫了一眼李大户他们,也抬腿离开,其余四人紧紧跟在后面。
李大户看着沈浅浅离开的背影,眼中充满疑惑,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不过在他眼中沈浅浅气度雍容,肯定不是常人!这也是他没有将事情进一步闹大的一个原因。
摇了摇头,李大户不再去想,转头向伙计们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里收拾一下,以后办事都给我收敛一点,听到没!”
那帮伙计唯唯诺诺地应了,连忙去收拾烂摊子。
沈浅浅离开大街,沉默了半晌,叹息道:“不想我麒麟国的百姓落得如此境地,居然要被枫林国的奸商任意宰割,实在是可叹可恨。”
听到沈浅浅的叹息,其余各人也是心情沉重,回想起刚刚的事件,不知麒麟国境内还有多少像小马这样的人?对麒麟国百姓而言,这样的灾难到底何时才能够结束?
沈浅浅长出了一口气,扭头向薛清说道:“我们先去找姐姐的亲戚吧,夜晚将至,小楠总得有个安顿的地方。”沈浅浅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安顿好薛清母女后自己就要全力打探十三叔的消息,一定要找到十三叔,和他一起实现自己的复国大业!
薛清想了一想,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前面路口左转?”
沈浅浅点头说道:“走,去看看。”
走到街道尽头,左转之后只见一棵高大的槐树种在路旁,薛清惊喜地说道:“就是这里了!我还记得这棵槐树,我和表哥在儿时经常爬上去玩。”薛清慢慢地走到槐树底下,手抚槐树,目露怀念之色。
沈浅浅她们对视一眼,眼中也露出喜意,剩下的就是希望薛清的亲戚不要搬家了。
这时远处一个年轻男子挑着担子走过来,担子两旁是锅碗瓢盆还有一些包好的馄饨,看来是要出去摆摊卖馄饨。走近之后,男子无意间向树下的薛清看了一眼,脚步一停,眼中闪过不可思议之色,只是死死地盯着薛清看着。
“恩?”沈浅浅察觉到了这名男子的异常,暗自忖道:“难道他认识清姐姐?”
这名男子只是痴痴地看着沉浸在回忆中的薛清,良久才试探着叫了一声:“清儿?”
薛清身子一震,慢慢转过身来,与男子四目相接,道:“云表哥!”
男子目露狂喜之色,一把放下担子,叫道:“清儿,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夫君他……”说到这里的男子自知失言,住口不言,但一双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薛清。
薛清听到“夫君”二字,有些黯然地低下头,片刻后才抬起头来,涩然道:“仲奇死后,我和小楠无处可去,想来想去,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小楠也实在不适合在外漂泊,于是就想过来把小楠托付给你,至于我自己……”
“清儿,你也留下吧!”男子一听薛清似乎有离意,不由大急:“现在战火纷飞,你一个人在外漂泊我怎么放心?”
“可是姑妈她……”
薛清还是有些犹豫之色,这时小楠在一边怯怯地说道:“娘亲,你要离开小楠吗?”
薛清一听,眼泪顿时溢满了眼眶,俯身抱住小楠道:“不会的,娘亲怎么会离开小楠呢,这是你的吕云舅舅,快叫舅舅。”
小楠看了一眼男子,嗫嚅了几下,终于还是叫了一声舅舅。
男子看着小楠,脸上浮现出疼爱的神色,道:“清儿,这就是你的女儿?长得可真像你。”
第六十七章:碧玉心重碎茶壶
说着,男子蓦然抬起了头,坚定地说道:“我娘那边我来说,你就放心吧。”
薛清看着这名叫吕云的男子的眼睛,看了片刻,她终于点头道:“那就麻烦表哥了。”
吕云似乎松了口气,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沈浅浅三人,有些诧异,问道:“清儿,这些人是?”
薛清擦干眼睛,破涕为笑道:“差点冷落了几位姐妹,表哥,我今日在路上晕倒,幸好这几位仗义相救,我这才能带着小楠来和你相见。”
吕云一惊,长鞠一躬,道:“小生吕云,代清儿表妹谢过三位大恩了,以后若有相托,必不敢辞。”
沈浅浅连忙回了一礼,口称不敢,心中却暗暗奇怪,这名男子身上语言中都充满了书卷气,但却要提着馄饨摊出去摆摊,实在让她有些不解。
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馄饨摊上,男子似乎明白沈浅浅心中所想,苦笑一声道:“不瞒诸位,吕云以前本是城中长史,城破之后不想投靠枫林国,没了生计来源,无奈之下做此生意来养家糊口,实在是惭愧。”
沈浅浅这才明白原委,心中也敬佩这吕云的气节,道:“吕大人忠心为国,足可以自豪于天地间。”
吕云眼睛一亮,城破之后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心念故国可又报国无门,再加上生计所迫,不得已干起了摆摊的活计,其实心中也是很气苦。没想到今天不但见到自己一直担心的清儿表妹,而且救了表妹的这人似乎很能理解自己心中所想,不由让他生出知己之感,当下只觉心中畅快,一解忧愁。
沈浅浅见到这样一个对麒麟国忠心耿耿的人也是心中欢喜,暗道民心未失,还是大有可为。
当下记住这个吕云,沈浅浅拱手道:“既然清姐姐已经找到吕大人,我想我们也该告辞了。”
薛清“啊”了一声道:“妹妹可有地方去?”
沈浅浅笑道:“姐姐不必为我挂心,我们主仆三人可以互相照应,我还有点要事要办,就不叨扰姐姐了。”
薛清闻言,知道沈浅浅有自己的主意,于是点头道:“那妹妹要小心了,清儿会一直记着妹妹的。”
一边的小楠也睁着大眼睛看着沈浅浅,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大声道:“姐姐再见,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娘亲的!”
沈浅浅一笑,刮着她的鼻子道:“看来小楠也长大了,不过可不许食言哦。”
小楠重重地点了点头。
和薛清她们道别后,沈浅浅带着碧玉和玲儿回到刚刚的街道上,想找个住宿的客栈,走着走着,沈浅浅在一家客栈前停下脚步,道:“就是这里了!”
这家客栈装潢得极是富丽,不仅外面地上没有一片垃圾,门和门口的柱子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门口上方悬挂着一片黑色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四方客栈”。
订了一间上房,今天一天的劳累顿时都涌了上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吃过晚饭后,碧玉给沈浅浅倒了一杯茶,屋内灯影重重,一只小飞蛾不小心窜入灯笼,使得在墙面留下一个放大的影子,玲儿将灯罩拿起,那只小飞蛾却也不肯离去,沈浅浅挥了挥手,“随她去吧。”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像这飞蛾,明知以卵击石,但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碧玉和玲儿互相看了一眼,默默无声的坐在了她身旁,碧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姑娘别担心了,我们一定会找到严王爷的。”
沈浅浅点点头,将衣袖收拢,调整过自己的情绪,偏头看着她俩,“只可惜如今一点线索也没有,也不能公然打听。”
玲儿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道:“就算打听到了,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碧玉在桌下悄悄的踩了她一脚,玲儿惊呼着瞪眼看去,沈浅浅发现她俩的异常,急忙问道,“怎么了?”
碧玉摆摆手,“玲儿她大约是想起过去的事了。”
玲儿不高兴的嘟着嘴小声道,“我想起什么过去的事了?”
碧玉凑近她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你不是想起我们进宫前的日子了吗?”
玲儿被她说得愣住了,好半天才回神过来,面露伤感的道,“你这么说我倒是真的想起来师父来了。”
听她说到师父,碧玉默默将手放到桌上,脸上也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师父,唉。”
见她二人情绪低落,沈浅浅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碧玉抬起头来,小声说道,“我和玲儿进宫前,曾经在一个小门派学过功夫,名作流云派,师承流霞三娘,也就是流云派的掌门,虽然我和玲儿都是孤儿,但幸得师父庇佑,那段时光过得其实也很开心。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说到这里,碧玉声音哽咽着便再也说不下去。
玲儿伸手拍着她的肩,“可惜师父她突然暴病,我和碧玉想尽办法也没有治好师父的病,师父去世后,流云派便没落了,我和碧玉无法,只能流落宫门,做了一名宫女。”
两人握着彼此的双手,一同想起了儿时的往事,那时她俩还小,师父对她们也算宠爱有加,住的是茅草小屋,睡的的硬板薄被,日子虽然过得稍嫌清贫和乏味,但对碧玉和玲儿来说,却也是一段非常珍贵的开心的记忆。师父传授功夫时严厉,对她们也很苛刻,但知道她们练功辛苦,也常常变着法给她们加餐。
偶尔也会带她们去山里挖些草药,并嘱咐她俩一定记得,行走江湖,大有用处,小时候玲儿贪玩,常常听到一知半解就去采花,师父也总是无奈的摇头,等她们回了院子,玲儿手里便总是满满的野花,捡来一只花瓶插上,她扭头看过去,流霞三娘温柔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师父好看吗?”
碧玉在一旁训斥,“叫你采药你却摘花。”
玲儿努嘴,“哼,你自己不会采,还怨我。”
碧玉气得不行,将头扭到一旁懒得看她。
流霞三娘便她二人的手放在了一起,“碧玉,玲儿,你们俩是好姐妹,不能这样吵架知道了吗?”
“玲儿(碧玉)跟她才不是好姐妹呢!”两人心有灵犀的说完又傻乐了,见雨过天晴,流霞三娘拍了拍两人的手,“看这样就对了嘛,玲儿你和碧玉一起吧药草洗干净,拿到外面晒好,一会儿师父要检查的。”
“是,师父!”两人说着,手拉着手高高兴兴的往门外而去。
她们曾以为时间就可以这样永远下去,但没想到,转眼到年底,流霞三娘就病倒了,且病得十分的厉害,两人趴在她床头,看她面色苍白的样子,感觉天都要塌了。
沈浅浅敲了敲桌面,将两人的思绪引导回来,碧玉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强撑着苦笑,“姑娘听我们说这些事,心里肯定觉得很烦闷吧。茶凉了……我还是去给姑娘换壶吧!”沈浅浅伸手想拽住,却也是晚了一步,碧玉已经提着水壶,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玲儿叹了口气,抬头顺着看着沈浅浅欲言又止的背影,“让碧玉静一静吧,她从小就格外崇拜师父,这下得哭好一会儿了。”
“可是……”沈浅浅扭头回来,担忧的看着她。
玲儿微笑着摇头,“没事,碧玉很坚强的,姑娘,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沈浅浅正要询问玲儿心情如何,就忽听楼下一声惨叫,她连忙起身开门出去,玲儿跟着她身后,警惕的将人拦在了身后,两人走到楼梯前,却见碧玉躺在楼梯的尽头,玲儿急忙冲了下去,沈浅浅跟在身后,顺道环顾了四周,见没其他的人,暗想,碧玉可能是分心自己摔下来了。
玲儿弯腰将碧玉扶起,脚边是碎了一地的茶壶,碧玉扶着腰,脸微有些扭曲,看样子是摔得不轻了,玲儿一边弯腰检查她的伤口,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这么大的人,走路都能从楼梯上摔下,说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碧玉倒抽了口冷气,想顶回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沈浅浅踢开了茶壶的碎片,拉起她的手看了看,见手没有被划破才将目光转向了碧玉的腰,“腰扭到了?”
碧玉摇摇头,缓缓道:“不碍事,只是有一点点疼而已,姑娘不必太担心了。”
“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玲儿拍了把碧玉的腰,后者扭头怒目,“玲儿!”
玲儿嘿嘿一笑,“你看挺好的,可能是是撞了下,没有伤到骨头,回房休息一下,我擦点跌打药就好了。”沈浅浅还是不大放心,询问的看向了碧玉,后者也肯定的点点头,“碧玉,要是伤了的话,你千万不要忍着。”
碧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姑娘,碧玉真的没事的。”
“那好吧,玲儿你扶碧玉上楼去,我善后。”越过碧玉的头顶,她已经看见了抱着算盘过来的掌柜,玲儿还不很不解,啊了一声,却被沈浅浅推着走了。
掌柜的举着一把镀金的小算盘,笑得好不得意,“姑娘,这茶壶虽小,也是要花钱的。”听见他的声音,玲儿扭头看了一眼,对着掌柜做了鬼脸,小气鬼,人从楼上摔下来,也不先问问看人的情况,就记着算他的茶壶钱了。
掌柜余光中也瞧见了她的鬼脸,冲着玲儿挥了挥拳头,沈浅浅咳嗽了一声,将他的视线拉扯回来,“打碎东西我们是一定会赔的,这个茶壶多少钱?”
第六十八章:万一被这个见财眼开的掌柜欺负
掌柜笑眯眯的伸出拳头,竖起了两根指头,“不多不少,二两银子。”
沈浅浅瞪大了眼睛,“一个茶壶二两银子?掌柜的,做人不能太贪心了啊。”
掌柜的瞧了眼她的打扮,看起来也不像没钱的主,这种东西嘛,自然是因人而异,被一个乞丐打破了茶壶,打碎了也就打碎了,难不成把乞丐打死,打死他还摊上事儿了,把人带进来做工补偿还怕吓到客人。所以说,茶壶不值钱,值钱的是这个主啊。“不瞒姑娘,我这是上好的青花瓷,二两,那都是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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