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嫡- 第6部分

　　　　王氏靠在床头上，脸色还有些苍白，“我没事，我好多了。”

　　　　也许是若兮的婚事得了准信，心里也亮堂了很多，再加上灏廷一直在跟前凑趣，看着这么小的儿子，强撑坚强的女儿，瘦弱的风一吹都能吹跑了，王氏再不管事对孩子确实一心一意的好，舍不得丢下女儿儿子去找丈夫，又撑着回转过来了。

　　　　“娘，你今天吃了什么？”柳若兮瞅着弟弟灏廷问道。

　　　　“娘吃了白粥和小酱菜，大夫说让好好养养。”灏廷乖巧的复述着。

　　　　“灏廷真乖，你给娘背书了么？”若兮默默灏廷的头温柔的笑着，眼里多了份宠溺。

　　　　“读了，我给娘背了千字文呢。”灏廷仰着头看着姐姐，满脸崇拜和依恋。

　　　　“好，书不可荒废，每日都要读一读的，字每日都要练习，不可懒惰。”若兮按照父亲平日里教过的话教导弟弟。

　　　　王氏听这话熟悉得很，捂着脸忍不住泪崩，好半响才忍住泪，“你放心忙你的去吧，别的我也不懂，帮不上你的忙。我能吃能喝过两日就能好起来，我答应了你爹要把灏廷带大，看着你嫁人生子，我不能食言，你别担心我。”

　　　　她知道女儿不容易，里里外外忙活，自己就不能再给填麻烦了。

　　　　柳若兮瞧母亲是真的想通了，这才放下心来，“记得把药喝了。”

　　　　“嗯，你去吧。”王氏挥挥手。

　　　　柳若兮真的很忙呢，铺子卖出去了要和族叔们结账去，铺子的管事们有的走有的留下，这些都要弄清楚才行，别人可以歇口气她不能歇。

　　　　一下午都在忙碌，好容易到了晚饭时间可以歇口气，白术来禀报，“主子，世子传话过来说有事商量。”

　　　　柳若兮从账本里抬起头，揉揉酸疼的后颈，长长的舒口气，“我知道了，让他去我爹的书房等我。”

　　　　“是。”

　　　　柳若兮一身素白也不用换什么衣裳，直接去了书房，看着书房里的摆设，她坐在父亲常办公的书案上，眼泪忍不住默默的流淌，一直的忙着还不觉得什么，可一闲下来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就不是滋味，好像被刀割了一样。

　　　　母亲可以伤心的倒下，灏廷可以哭的稀里哗啦，小叔叔也可以哭的六神无主，唯独自己不能，她身上的担子重呢，这个家还要有明白事的掌着，不能全都顾着伤心万事不理吧。

　　　　家怎么办？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怎么办？弟弟的教养怎么办？小叔叔还要学习磨砺，京城的路子还要淌出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千斤坠一样压在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以前也是干这些活，因为爹在身后指点着，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可真个轮到自己独立了，怎么会这么难！这样辛苦，苦的如黄连一样说不出口！

　　　　疲惫的若兮趴在书案上无声的流泪，心头酸楚伤心疲累，诸多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泪止不住的流。

　　　　“世子你请进，大小姐在等您呢。”小厮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柳若兮赶紧起身，拿出帕子胡乱擦干眼泪，萧琪推门而入瞧见她眼睛红彤彤的，心下叹口气料想她哭过了，小脸越发的苍白憔悴了，心里有些心疼。

　　　　“世子请坐，您找我可是有事？”柳若兮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自己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书架旁边，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萧琪换了一身藏蓝的长袍，腰上扣了玉带，头发用玉冠挽起，看着倒是多了几分清逸出尘的味道，显得风姿卓越气度不凡。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萧琪斜睨了她一眼，唇角勾起反问道。

　　　　“不是，我还以为您有急事呢。”柳若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扯扯嘴角笑不出来。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和别扭，柳若兮背过身去想找些东西回去，手上不干点什么总觉得坐立难安似得。

　　　　“我瞧着这几天你瘦了很多，不管怎样要注意身体，你母亲弟弟还要靠着你呢。若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跟我开口。我想着你也该上京了，身边没个熟悉情况的人跟着多有不便，若你不嫌弃我身边有个丫鬟腿脚不错，让她跟在你身边伺候着，有个什么为难的事也好知会我一声，京城的关系错综复杂，有些事急不得，还得等你进了门才好名正言顺的做。”萧琪望着柳若兮淡淡的开口，言辞真诚坦率，声音清朗如玉。

　　　　柳若兮背对着他，低着头偷偷擦擦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哭，是为那句关心的话，还是为他替自己都想着了。

　　　　“成，都听你的。”

　　　　“生意的事你别急，我听说你想在京城推销蜀锦是么？这事不急，我有个想法还要回京找人具体商议一下，你等我信。”萧琪真个再替她找想着。

　　　　柳若兮转头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怪我了？”

　　　　萧琪轻笑一声，喉咙里发出愉悦低沉的笑声，“怪你什么，怪你不肯把钱送给我，改借了？”

　　　　柳若兮一下脸爆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自己确实干的不对，出尔反尔了。这钱爹说好了是送的，她硬是不服气改成借的了，没想到他一点含糊都没有，二话不说就打了借条。反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14章处理

　　　　柳若兮红着脸吭哧着开口，梗着脖子又有点不服气，“我并不是故意为难你，圣旨已下我就是你未婚妻了，那……我们就是一体的。我不是个小气贪财的人，只是心里不服气罢了，凭什么白捡便宜呢，再说算我嫁妆里将来我也好开口要回来呢。”话说的语焉不详，但意有所指。

　　　　萧琪并没有生气她狡辩反倒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深邃的眼眸专注的凝望着她好似一汪幽潭，让人忍不住被吸引进去，唇角微微勾起，泛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男性的气息充斥在房间里，屋子莫名的燥热了起来。

　　　　“嗯，你想的不错，不过就不怕给自己找麻烦？我家的事你也听说了一些吧，我到现在没成婚未必不是那边拖累了，一般但凡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嫁给我，内宅里实在是乱了些。差一点的我还不想要呢，当时我一心想谋个功名也就顺势拖了下来。如今……。”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抬眼梭了她一下，果然见她瞪着溜圆璨亮的眸子望着自己，似乎有点紧张，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好的词来。

　　　　柳若兮黯然的低下头又快速的抬了起来，微微仰着下巴带出一股子倔强的味道，“我知道你嫌弃我出身低上不了台盘，可这并非我本意。再说……再说你不也说好的人家看不上你们家么……。”后头的话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可未婚夫有点嫌弃自己无疑让人心里发堵，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真的不能再要求什么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商户女能嫁给侯府，哪怕是没落的侯府也是老天慈悲了，不然她顶天了也就能嫁个秀才举人之类的，就这人家还不一定如意她的出身呢。

　　　　头顶再次传来一声轻笑，“我并没有嫌弃你的出身，我是武将是粗人，军人不论出身讲的是本事和能耐，有道是英雄莫问出处，这话在我们军营里是通的。是我跟外公说想要娶你的，并非别人劝说，你不要妄自菲薄，只是我家里倒是委屈了你。”萧琪的声音平静淡然，却透着一股子让人信服的真诚之意。

　　　　柳若兮抬起头望着他，直直的撞进他黝黑的眸子里，不躲不闪，眼里透着清正坦荡，她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脸羞红一片，喏喏的开口，“我信你。只要你不怪我就好，我不在乎那点钱就是受不得气。”

　　　　其实说穿了就是她不愿意让安国候府的人白捡便宜，他们如今已经是未婚夫妻了，板上钉钉的事无法悔改，那么萧琪的利益就是自己的利益，八十万两白送她牙花子疼啊，这也是他们柳家人辛辛苦苦靠本事赚来的，又不是天下掉下来的。

　　　　算嫁妆里就要归还，就算是夫君也不能随意处置媳妇的嫁妆，借条上写的是侯府嫡出所有人，那将来就要讨要，她觉得自己跟安国候老太太有的闹呢，这借条算是个后手。

　　　　“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你放心，我说了我会护着你。我跟你一起回京，你们孤儿寡母的路上不安全。”萧琪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才第一时间写了借条，心情一直都很好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觉得自己眼力好，挑了个机敏聪慧的媳妇。

　　　　若兮心里竟然真的松口气，抿着唇点点头，“再过四五日走，等我娘身子好些了再走，我怕她身体受不住，会不会耽误你的事？”见他来的时候是一身戎装，第二天才换的便服。

　　　　“不会，这次回去也是调进京城西山大营了，时间宽松着呢，你不用多想。你只要记着，你是我媳妇，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谁欺负了你，我若不在就狠狠的给我报复回去，别人欺负不敢吭声那才是丢我的人，我可不待见这样的软蛋。”萧琪直白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进了若兮心里。

　　　　若兮红着脸点了点头，心里划过一丝暖流，鼻头有些酸涩，爹曾跟她说，这是个很不错的后生，若你能嫁他，爹就是死也瞑目了。

　　　　能这样护着自己给自己底气，她纵是辛苦点也值了。

　　　　“嗯，我晓得。我是个受不得气的，不管怎样我不会给你丢人。”柳若兮声音细若蚊蝇，这话有些羞人，可还是要说的，夫妻间起码的信任和共识是要有的。

　　　　有着一份相互尊重也是她的福气了，以后的路以后再说吧，现在她也说不好，不过这人是不错的，重承诺守信用，心正坦荡。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爹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我来的时候让人带了些花胶和燕窝来，本来是给岳父大人的，没想到没赶上，你和岳母一起用吧，我瞧着你瘦多了，花胶很滋补女孩用了蛮好的，海边多得很，不值得什么你放心用就是了。我先回去了，有事让人跟我说一声就成，跑个腿的跟前还是有人的。衙门里的事我比你熟。知府那边我有安排你不用担心柳家宗族被为难。”萧琪站起身轻咳一声，交代了一声主动离开了，呆久了可不好。

　　　　若兮嘴角翘起，这算不算好的开始呢，这是给自己撑腰的意思么？让柳家族人知道自己有人撑腰？眼角微微弯起，心情也好了一些。

　　　　趁着这几日若兮打算把剩下一点琐事都处理了，今日一大早就召集了府里的所有奴才，刘管家拿了两个箱子，里面全都是银子。

　　　　丫鬟们抬了一张椅子一个茶几来，若兮坐在椅子上，端了茶抿了一口，“我想大家也猜到了吧，我马上要带着母亲和弟弟上京了，这边的宅子将留给二叔看管。这回我也开个恩典，愿意赎身出去自谋生路的，我做主给放了身契，除了免除你们的契银，每个人还能再得二十两银子。”

　　　　“大小姐慈悲特特开了恩典，有愿意赎身的就站出来，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二老爷搬进来有自己的奴才也不会用你们的，都想想吧。”刘管家开口训道。

　　　　地下的奴才开始叽叽喳喳，这可是好事，往日里他们想赎身还要准备身契银子呢，如今非但不要还可以得一点银子谋生，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他们可都是卖了死契的。

　　　　有不少丫鬟小子都站了出来，刘管家看了一下开始让账房记录，每个人当场给发银子，然后记录姓名，“等明儿个我去衙门给你们放了身契，立了良民户籍你们就可以走了，今儿不能给你们卖身契，我还要去衙门销户呢。”

　　　　奴才们一听心里立刻踏实多了，愿意走的家里都有点门路，有着二十两银子谋生还是可以的。

　　　　也有不愿意走的，有些人主动站出来表示家里没负担了，愿意跟着一起进京城伺候，生死都有若兮说了算。这些人交给了刘管家去处置，能用的留下一起带走，不能用的依旧处置了。　

15章做梦

　　　　一直忙活了好几日才算彻底交代完，二房的管家已经进来开始跟刘管家交接了，柳宅是祖宅是不能卖的，若兮干脆送个顺水人情，这点子银子也没必要开口，直接白送了，也能落个好。

　　　　第二天二婶就带着女儿柳青莲先一步入住祖宅了，这一直都是他们的梦想，祖宅不仅宽敞而且景色极好，这对柳家人来说，住祖宅是一个梦。

　　　　“二婶，祖宅我已经收拾妥当了，大件的家具我特意留了下来，屋里的摆设我没动您要不喜欢可以自己布置。”若兮得知二婶过来，亲自出来相迎。

　　　　二婶也是商户出身，娘家姓赵，容貌姿色都不如王氏，这也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当初议亲的时候其实是考虑柳云中的，但因为年纪略小了点被放弃了，柳云中自己看中了王氏，千方百计求娶回来的，这也成了赵氏心中的一根刺。

　　　　“大嫂呢？怎么没出来啊？”赵氏左右打量着，心情很好，终于能翻身入住祖宅了，可惜没能看到王氏那个贱人。

　　　　若兮只是冷笑一声，“我娘身子不太好，在屋里养着呢。”

　　　　“哦。大侄女如今可是有福气的人了，嫁入高门了，有了好可别忘了我们青莲啊，要我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呢，其实娥皇女英也是不错的，你说呢？”赵氏在答谢宴上见过萧琪一面，一下子就看到心里去了，这要是自己女婿该多好啊，我女儿青莲不比若兮差半分啊，凭什么这么好的女婿让若兮给抢去了。

　　　　若兮瞧了眼青莲，今儿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春衫，显得娇嫩清秀，粉脸微微泛红，春意十足。

　　　　“青莲今儿衣裳不错，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如今还在孝期呢，你大伯的孝期你若不想守可以不守，不过将来你能嫁什么样的人家可就不好说了，亲大伯的孝都不愿意守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吧，至于什么娥皇女英我可听不懂，我的姻缘是用我爹的命和全部身家换来的，别人凭什么白捡便宜，天底下可没这样的事，二叔知道么？”若兮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双眼望着青莲要喷火了。

　　　　我爹才下葬没几天你就连孝衣都不愿意穿身素衣么？这连一个月都不到好吧。

　　　　青莲被若兮骂的涨红了脸，但实在是自己的错又不能反驳，顶撞堂姐更是让人说嘴了，只得红了眼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瞧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较真呢？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赵氏也有些不自在了，一时高兴给忘了，该换身素衣才对的。

　　　　“是么？我倒无所谓，我爹的孝有我们姐弟守着也就足够了，不过婶婶妹妹穿红戴绿的满街跑，让别人瞧见了，柳家女儿的名声怕是也不好了吧。”若兮冷笑一声，娥皇女英，真亏你想得出，也不怕风闪了舌头。

　　　　“是底下人办错了事，回头我罚他们啊。”赵氏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害怕让当家的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二叔解释吧，那是他亲大哥，不知道二叔会不会怪你们呢？也许不会呢？我还有事失陪了，下午我们就上船了，你们不用送了。”若兮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了，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口舌了。

　　　　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去看看母亲和弟弟收拾好了没，早点离开也好，爹都不在了，守着这个宅子也只能是徒惹伤心，倒不如换个住处让娘和弟弟重新开始，也能缓缓心情振作起来。

　　　　望着若兮离去的背影，赵氏气的抬手很拧了请连一下，骂道：“真是蠢笨如猪，我让你换身清爽的，谁让你穿这个色了，你大伯的孝期还没过呢，让人瞧见你名声还要不要了，咱家还在孝期呢，穿身素白不会啊？”要想俏一身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