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就急促起来了,手心有些发凉,心也有些凉。
“成淳哥……”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裙边,不曾想竟然有人在她面前再次提及那个人,而她自己竟然还会因为他的名字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为什么……
她的心不是早在离开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么?
“你还想着他,”明珠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心,那双温和的眼睛就像是能看透人的内心一样。
吟风一惊,抬眼对上那双眼睛时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都知道了?”
她跟他的事……
“知道了,”明珠点头。
吟风的脑子顿时变得一片空白,霎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当年她假死离开郝府时一心一意想的都是那个人,甚至连孩子都就这么放在了郝府,所以……所以现在她的女儿才会……
“我从未怪过你,”明珠光看她的神情就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见吟风诧异抬头,她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感情这种事经历过的人都知道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看着吟风,说:“当时若不是你心里苦,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但有件事我却不得不告诉你。”
吟风因为她的话心里猛地一揪,“什么……?”
她的这个女儿,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不简单。
明珠淡淡地看了看她,下一刻开口道:“我想你该晓得的,他怕你这件事。”
这话一说,屋内似乎比先前更加沉寂了,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吟风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有人在说起这件事时竟然又将那把利刃狠狠地戳进了她的心窝子里,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跟他的女儿。
“但他也是爱你的,”就在吟风感觉失去浑身力气的时候,罩子外面的人又开口了。
吟风抬头,翕了翕唇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爱……爱吗?
明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心思各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吟风垂下眼帘,眼眶微热,“为什么……”
如果真的爱,为什么当初连看她不看她一眼?
为什么……要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刻转身离去,又为什么,在她分明伤心之际转向了另外女人的怀抱?
难道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爱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先前所理解的爱便是错的了,而这样的爱,她好似无法接受。
“后日午时,我会跟你一起去午门。”明珠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开口。
这是她今日来定安塔的目的,也是她能为他们两做的唯一一件事。
她的确非良善之辈,到了这个时候都不曾有过一丝丝想要救郝正纲的心,她的心眼就是如此得小,她的心就是如此得狠。
在经历前世的种种后,她今生就从未有过一丝放弃让郝府败落的心思,即使他们都有过难过的往事,却还是不能阻碍她报仇的心。
“什……么……”吟风再次诧异了,未曾想过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
明珠没打算解释,她只把视线撇向了别处,说道:“你好好休息吧,后日我再来接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等等!”
吟风伸手,一时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不小心被困住她的罩子的力量给弹到了地上。
明珠顿足,未曾回头。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世间万物皆有因果,非我心狠手辣,而是这果便是如此。”
说罢,她没有留恋地走了出去,独留吟风跌坐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
“因……果吗?”那道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吟风的唇动了动,却是有些不明白。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相见,吟风与郝正纲
从屋子出来,明珠跟国师和流萤打了招呼后便带着在外候着的青椒往弘宸宫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快到弘宸宫的时候青椒终究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私下里因为明珠的坚持,青椒两人还是叫的小姐。
明珠听到她的声音后扭头看了看她,然后叹了声气,摇头说:“没事。”
她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没想过在多年后见到自己从小期盼的人时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青椒垂了垂眼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动了动唇把到喉咙的话给咽了回去。
一日过后,明珠在将凛儿送往太学院后便带着青椒花椒二人前往定安塔接人去了。
在带吟风从出塔前明珠特意又去见了国师,之后便由流萤将两人送出了塔。
“流萤姐姐,这……当真没问题么?”
让青椒和花椒看着人,明珠回头看了看那道若有若无的罩子以及吟风手腕上戴着的银色镯子,不放心地问。
流萤忍不住捂嘴笑,“你就放心吧,师父说可以那便是可以的,她是出不去师父的灵罩的,且方才不是说了么,不仅如此,她手上戴的那镯子也是封她灵力的,双重保险,万无一失。”
想想她师父是谁啊?那可是她相公,是大兴的国师,百姓的信仰,他说的话还能有错?
明珠看她一脸得意,不由得觉得好笑,再次确定后心里也就放心了不少,随即在和流萤说完话后明珠便带着吟风上了马车前往午门。
车内,吟风看向明珠,咬了咬唇,开口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越是相处她就越发地步能明白这孩子心里的想法,她为何会对自己的父亲这般仇视,为何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父亲被问斩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又为何要带她过去。
她离开的这些年,郝府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这孩子又经历了什么?
明珠看到了吟风眼里的探究,但她却没给明确的回答,只笑了笑说:“不为什么,只是想到你可能想见他罢了。”
临时起意,哪会有那么多的原因。
吟风不信,她皱眉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若有所思地问:“你恨他?”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用考究。
明珠斜眸,定定地看了看她,最后把视线转向别处没有说话,吟风见她不回答抿了抿唇也就没有再问。
因为她现在的心情好像容不得她去想这么多。
十七年了,不知不觉她离开他都有十七年了。
十七年前,她分明都已经绝望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决定忘记他,然后从他身边离开从此一个人过。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在明珠提起这事的时候没有拒绝?为什么不仅对他没有恨意,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期待,又为什么在得知他要被问斩的时候她的心在这十七年间又一次地痛了起来?
难道……她到现在都还在念着他,想着他吗?
成淳……成淳哥……
明珠没再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斜眸打量过去,在看到她紧捏着袖子的手后明珠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收回视线静静地前往他们的目的地。
还真是这样,感情这种事与这个人的好坏无关,与他所做过的事情也无关。
爱过便是爱过,即使早已做了断绝的决定,却还会在听到他的名字,听到与对方有关的事后不自觉地紧张慌乱。
说到底,不论始祖与否,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事,她母亲吟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只可惜了她不明白,郝正纲虽然爱她,但他对她的恐惧却多余对她的爱,否则当初也不会冷眼相对。
可有时候她却又想不明白。
既然郝正纲惧怕吟风,为何会在分明得知吟风身份的时候没有叫人将其抓获,而是放任其在府中,伤透了她的心呢?
她不明白,所以她想今日去看看。
想看看两人若是见面,究竟会露出何种神情,露出何种感情。
“太子妃,到了。”
两刻钟后,车内的沉默被外面的声音打破,明珠扭头朝吟风看去,正巧对方也看了过来。
“我们下去吧。”明珠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先掀开帘子走出了车厢。
吟风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她双手放在胸前,不自然地捏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明珠迟疑地说:“我……我就不下去了吧,在这里看看就行了。”
她的心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是十七年后再次见面的紧张,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见他的心痛。
“怎么?”明珠不解地看着她。
吟风捏紧了手,神色慌乱,此时的她哪里还有面对墨泽时的那股凌厉之气。
“我……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的模样变了么?他会看到她吗?他……
“你若不想见,我们这就回去。”明珠大致也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但不远处马上就要把人带上去了,若再磨蹭下去只怕就没时间让他们见面了。
“不!”一听说要回去吟风下意识地就起身朝明珠伸手,说完后却又觉得不妥。
明珠笑了笑,朝她伸手,“这便是最后一面了。”
吟风紧张的心因为明珠的这句话猛地一震,再看那张脸上的温和神情时却是觉得手心有些凉。
明珠没再说话,只伸了手静静地等着,而不远处午门的地方早已围满了人。
“啧啧,这镇国大将军到这也是到头了啊……”
“是啊,谁会想到呢,虽说殿下跟世子爷已经去晃关增援了,但战事如何还未知晓,谁会想到我们的镇国将军竟然会与那鞍国往来,真是造孽啊。”
“果然这人啊,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我以前还挺支持他的。”
“只苦了将军府的其他人了,听说现在已经全都被囚禁在郝府了,就等着今晚抄家呢。”
“这有什么苦的,谁晓得郝正纲做的这些事他们府里的人知不知情,若是知情的那就是活该!”
“说得也是……”
“……”
一声声地议论声传进耳朵里,尽管对此事并不知情,但吟风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了怒意。
明珠自然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但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重新把视线定格在了吟风的脸上。
吟风紧了紧双手,遂顺着明珠的手从车厢走了下来,与此同时一身白色囚衣的郝正纲也被押到了刑台上。
吟风下车后站稳身子,不过方才抬头便隔着人群准确无误地看到了那张对她来说无比熟悉却又好似陌生的面孔。
“成……成淳哥……”
还未从明珠手里抽回来的手在见到那张面孔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掌心的温度也渐渐消失,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跟着轻颤。
明珠的手被她掌心的温度凉了凉,松开手后没有再往前走,而是选择远远观望。
四十多的男人还是那张沉稳冷静的脸,就好似今日的事跟他无关似的,高大的身躯只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即使他身穿囚衣,即使他不再威风,他那张好似不为任何所动的脸却依旧不怒而威。
“成淳……成淳哥……”
周围的人在郝正纲被带上刑台的那一刻就安静了,秋风好像也在那一刻停了。
头顶晴空万里,蓝天白云,麻雀忽而掠过划破平静,越过那人所在的上方,不做丝毫停留。
吟风的手在抖,唇在抖,连那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在抖。
说好的只在这里看看的,说好的不会再为他哭的,说好的将他忘他一干二净的。
可是……可是她在做什么……
心里,眼里,脑子里,她身上的全部器官,所有感官都在这一刻被那张脸占满。
她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就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去了,周围的人看了过来,惊叹哪里来的如此绝色美人,然,她却听不到看不到管不着。
“太子妃,这……”站在明珠身后的花椒在看到吟风朝着刑台走去时不放心地开口。
“无碍。”明珠轻轻摇头。
旁人看不到她却是能瞧见的,国师的灵罩随着那人的动作也跟着她,而她手腕处的镯子也跟着泛着浅浅银光。
她出不去的,也无法从这里逃离,在她身上的禁锢不是靠她就能打破的。
不为别的,只因困住她的并非仅仅国师施加的灵力,最重要的便是萦绕在那灵罩上的那些情丝,而这灵罩的名字便叫做情笼。
只要她娘对那个男人还存在一丝丝的感情,她就永远都无法打破这个名为情笼的灵罩。
她不知国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一点足以将她娘困住一辈子了。
郝正纲从未害怕过,从未畏惧过,他生为男儿自有一身男儿气魄。
然他却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一身男儿气魄在看到心爱之人的真身时被击得粉碎。
“成淳哥……”
那绝色女子走到了刑台之上,行刑官的动作在看到不远处的太子妃时顿住了。
清幽的淡淡香气随着这一阵的威微风传入鼻间,那女子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跪着的男人面前,然后蹲下。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重逢,当年没有说出口的话
“成淳哥……成淳哥……”
即使如鲠在喉,即使心如刀割,她都还想再多唤几次他的名,得到他的回应。
郝正纲怕了,他的心跟着这一声声分明不大的喊声崩溃,瓦解。
他不再沉稳冷静,不再处变不惊,不再威慑众人。
“吟……儿……?”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唇有些干裂,连带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干涩沙哑。
然就只这一声,眼眶一直在打转的眼泪却因此而滚落,顺着那苍白的脸落到地面。
吟风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他会叫她的名字,她记得,从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曾喊过她,一声都不曾。
“成淳哥,”未见的时候她刚开始并不适应,总会不自觉地就开口说话。
对着空气,花草树木,想象成他的样子,一句一句地说着,然现在分明见到了,而他本人就在她面前,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吟儿……吟儿……”
干裂的唇微微颤抖,郝正纲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的那颗东西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就飞速地跳动着。
他以为在做梦,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偏生她是那么得真实,依旧如当年初见时美丽。
“成淳哥!”
当男人的唇中再次溢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吟风再也忍不住地扑过去一把将男人给抱住了。
加上在府中被冷落的日子,快十八年了,她已经十八年不曾触碰到他了。
底下的人们诧异了,他们怎么会想到在郝正纲行刑之时竟然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来,甚至两人还这般得亲密。
然现在不管底下的人如何震惊疑问,吟风都管不了这么多了。
而她也不想去管别人如何,她现在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影子。
“成淳哥……成淳哥……成淳哥……”
她抱着因为她的到来而震惊的男人,一声又一声地轻声呼唤,好似要把这空白的十七年都填满一样。
情笼随着吟风的动作将看不见它的郝正纲也笼罩了进去,温暖娇软的触感真实得可怕,郝正纲愕然地垂眸扭头看着紧紧抱着他的女子,恍惚间鼻头酸涩起来。
“你……你怎的来了……”
得知她未死的那一刻他是震惊的,也是欣喜的,同时也放心了。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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