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且先在外候着,为大小姐缝补的人马上就到。”小福子冲秦菁朝着外面做了一个“请”手势。
秦菁隐忍着叹了一声气,想回头看一眼,却又想起方才所见,整颗心顿时扑通扑通跳,也就没了那勇气回头,“嗯”了一声后双手叠放在身前往外走。
然因为方才她扑过去的时候宽大的衣袖被台子上的那颗事先被人安置的钉子给勾住了,她才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秦菁反射性地回头,不想却在还没看清究竟是什么的时候脚边便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给碰撞了一下,低头一看。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遗房,那些守卫的面无表情之人也纷纷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啊!快!快拿走!快拿走啊!”
秦菁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后退,最后被屋中的椅子给绊倒,她不敢睁眼,脑中尽是她看到的自己女儿的脑袋滚落到她脚边的情形。
甚至连那双眼睛都没有睁!
“快拿走啊!”秦菁拼了命地蹬脚催促,完了尖着声音问:“拿走了没?!”
小福子皱眉,给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后那人就将那用实木制作的假人头给捡了起来。
“让夫人受惊了,已经没事了。”
小福子瞥了一眼那个做得很逼真的人头,后背忍不住一个寒颤。
这殿下也是,怎么这么恶趣味,尸首明明就已经让人缝合好了,却偏偏要弄出这具假的来吓人,人倒是吓得不轻,他也被吓这女人的尖叫吓得不轻了。
秦菁的声音渐渐变小,她试探性地张开捂着眼睛的双手,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拿走了。
不想却见那脑袋还被那人拿在手里,顿时又是一阵尖叫。
小福子掏了掏耳朵,让那人把东西给放回原处,假装斥责了一番,这才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秦菁这回吓得的确不轻,虽说是自己的女儿,但也不带这样吓人的,她虽手上染过鲜血,但做事的向来都是她手底下的人做的,她自己可没真正瞧见过死人。
因此这一回,她更加小心地把手指打开了一个更小的缝,直到确定小福子确实没有骗她后才有些腿软地起身,最后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小福子在她身后瘪了瘪嘴,而后给先前进来的人以下巴指了指屋子里面,那人立马会意过来,点点头没有马上跟两人出去。
小福子让人给秦菁在外头搬了凳子,还贴心地泡了茶拿了点心,这可是丞相妹妹才有的待遇,换做别人干站着等着!要什么茶点。
但这个时候秦菁也得吃得下去,喝得下去啊。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的腿都还在打颤,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就算她强忍着在心底无数次地安慰自己别去想别去想,那个是明珍,是你的女儿。
然而不管她在心里如何地暗示,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麻,恐惧到了极点。
小福子在假意劝了一小会儿后也就没有再劝了,自顾自地坐在一边吃起茶点来。
而里面的人则因为这一切不过是做给秦菁看的,所以也在里面装模作样。
“你说,这丞相的妹妹得罪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想着去得罪殿下呢?”
方才进屋被小福子假装批斗了一番的人陈功跟随后来的缝补师刘风把原本已经缝补好的郝明珍的尸首给抬到台子上,那再把那假的身体跟头放进了内间。
此时此刻他站在被白布盖着的郝明珍面前,略微惋惜地小声说话。
刘风是个留着八字胡儿身材瘦小的男人,此时此刻听他这么说后立马就撇了撇嘴。
“什么叫得罪殿下,真正得罪的该是太子妃才是,殿下有多宠太子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还用得着想么?”
他们不知道这主意实则上明珠也参与了一半,毕竟在他们看来,太子妃温婉端庄又有着慈悲心肠,怎么可能跟那面善心黑……咳!是脾气不好的殿下同流合污呢。
“说得也是,”陈功觉着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小小地啧了一声,“不过也算是罪有应得吧,谁叫她坏事做尽,活该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
“是啊,”刘风接话,“不过咱大兴的律例也算仁慈的了,我可是听说鞍国那边把人砍了只让人带脑袋回去的,咱们至少还把人家的身体给恢复完整。”
“嗯,”陈功点头,“就是殿下这一招还真狠,估计那女人经过今晚后晚上觉都睡不着了。”
刘风闻言捂嘴忍不住笑,“就是,以后咱们可得多注意点,惹谁都不能把咱殿下给惹到了,否则可就惨了。”
“没错。”陈功应了一声,而后两人便装模作样地在烛光前挥了几下手什么的,让外面的人看起来的确是在缝补。
秦菁忍不住扭头往里面看了看,恰巧就看到窗户上映出的里面人像是在穿针引线的样子。
缩了缩脖子,她赶紧地回头继续在心底自我催眠。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总算响起了打开的声音,秦菁身子一僵,转身朝从里面出来的人看去。
陈功跟刘风规矩地冲小福子汇报了情况,小福子颔首示意让刘风先下去,陈功则留下来帮忙。
“夫人,大小姐的身体已经缝补好了,您可要进去看看?”小福子明知故问。
秦菁一听,下意识地就连连摇头,而后强装镇定地板着脸,说:“不用了,你让人把明珍带到马车上。”
规矩上便是遗房派出人跟来认领尸首的人一起将人给送回,而后再回到遗房。
秦菁自然也清楚这项规矩,所以说起话来像是在发号施令。
小福子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笑了笑点头应下。
郝明珍就被安置在马车里,碍于礼节小福子自然不会坐在马车里,于是就成了秦菁跟她的宝贝女儿一起待在马车里。
车里又只点了一盏油灯,秦菁坐于左侧位置上,而郝明珍则被放置右侧的位置上,秦菁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那白布遮盖的女儿。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脑中的影响挥之不去,于是便强忍着害怕不去看她。
但转身又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死得这么惨,她这心里又悲又恨,心想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那个小贱人给她的女儿偿命!
心里正恨着,也不知外面的马车撞上什么了,突然就狠狠地颠簸了一下。
秦菁还没来得及抓住窗框就被甩出了座位,而恰好这时右侧位置上没人固定的郝明珍也就在这个时候被甩了下来。
秦菁没反应过来,在跌到马车上的第一时间便扯住了一样东西想要稳住身子,谁知跌到马车上之后抬眼才发现她竟然把盖在郝明珍身上的白布给扯下来了。
“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看戏,殿下心情好
街上的人还未全部歇息,街边还有跟家人一起逛街的人。
遗房的马车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人会想到这辆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也更加不会有人想到里面还装一句尸体。
秦菁的这一道尖叫可以说是惨绝人寰,只一声,就让经过的人都纷纷驻足看了过来。
小福子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地白眼,心底就算再不情愿,这个时候也得让车夫把马车停下,然后冲周边往这边看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而撩起马车帘子。
“夫人,您没事吧?”在看清车内的情况后小福子差点没忍住就笑了。
好在他是殿下这边的人,这种令人好笑的事已经见多了,也忍得住。
于是,他忙忍着想笑的冲动上去从已经被吓得失了神的秦菁手里把那块白布给拿了过来,然后给已经闭上眼的郝明珍盖上。
待做好这一切后小福子弯腰对秦菁说道:“夫人,已经没事了,不知夫人能否为小的搭把手,将大小姐给放上去?”
小福子发誓,方才那个坑的确是个意外。
秦菁吓得双脚乱动,嘴里叫着拿开之类的话,小福子不想别人觉着他们车里装了什么,所以在一上车就拿自己的手巾给塞到她嘴里了,然被吓得不轻的秦菁却一点都不自知。
这个时候,小福子已经把手巾又从秦菁嘴里拿出来了,然后不着痕迹,嫌弃地扔到了地上。
“什么?”秦菁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小福子的话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福子很耐心地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秦菁一听,大惊失色,惊骇地看向还躺在车内被盖着白布的郝明珍,忍不住捂嘴,浑身明显地颤抖着。
这……这……要让她去抬么?
虽说是她的女儿,可……可她的脑袋是被缝上的,万一又像先前在那里一样突然掉了怎么办?
小福子看到她脸上的恐惧,心里鄙夷到了极点,心道这可是她自己的亲女儿,竟然也会怕成这个样子,口口声声要为女儿报仇,他可没看出有多爱这位郝大小姐。
想着,小福子收起眼中的鄙视,喊了一声:“夫人?”
“啊!”秦菁一惊,从思绪中出来,再一看小福子正等着她回答的神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帮,那就表示她要碰死人;不帮,别人一定会觉着她这个当娘的连女儿死了被摔了都不愿意让她好好生生地躺着,定然会觉着她不爱明珍。
可是要帮,她真的……
一咬牙,秦菁索性强忍着心头的恐惧跌跌撞撞地把身子摆正,然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弯腰看了看郝明珍又看了看小福子,脸上挂着泪痕道:“来吧。”
横竖不就是碰一下么,哪有这么容易掉的,何况这可是她孝顺的女儿,没什么可怕的。
小福子见状抿嘴偷笑了一下,随即就跟秦菁一道把郝明珍的尸首给重新放到了位置上。
虽然中途秦菁因为害怕差点就把自己女儿给扔到了木板上,但好在最后还是把人安安稳稳地给放到了位置上。
小福子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一路上只要一想起秦菁方才的反应就忍不住笑。
“小福子那家伙,办事果然靠谱。”
自秦菁从大牢出来开始就一直一路尾随的太子殿下此时正抱着这个时节还被勒令穿上薄棉衣的明珠站在屋顶上,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不吝啬他的夸赞。
明珠一只手搂着他,另外一只手捶了捶他的胸膛,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殿下,你抱得太久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站的。”
要不是方才在遗房时他不想里面的阴气侵入她体内而选择了距离遗房不远的一处茶楼歇息,估计依着他的执拗,没准要一直抱着她。
郎弘璃垂眸看了看她,放在明珠腰间的手动了动手指,明珠的拳头就被他给捉住了。
他在微凉的小拳头上亲了亲,挑眉说:“为夫身上可是满满的力气,抱你还崽子绰绰有余。”
说完顿了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就一脸兴奋。
明珠心里“咯噔”一声,要问出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身子就被他松开放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明珠心想,就算他神力过人,胳膊也是要休息的,再说她现在觉着身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国师先前就说了,因为她体内也有晶血草的成分,所以她的自愈能力尤为得好,当然若是换成是上一世的那种死法,就算自愈能力再好也是徒劳。
正想着,男人那高大的身子忽然就挪到了她面前,在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之前于她跟前半蹲着,然后扭头,勾着红唇:“来,我背你。”
“啊?”明珠讶异地捂了捂唇,而后慌忙摇头,“殿下,这……这使不得。”
受伤后总是以他代步就算了,如今却还要他背,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该怎么看他。
“如何使不得了?”郎弘璃不悦地转身看着她,嘟着嘴说:“我背自己的妻子最是应当的,你可别再拿出什么身份一套来跟我说了,我不听,快,上来。”
说完,他又转了过去,半蹲着身子冲明珠比划着手势。
明珠因他的话感动得稀里糊涂,却也因此而烫热了脸,羞涩得依旧摇头:“不行,万万不可,殿下还是像从前那样带我回去吧。”
让她抱着他的腰虽说也是件令人难为情的事,但总好过让他背,然后……然后……
下意识装作不经意地朝自己胸前看了看,明珠的脸红得跟番茄一样,再一想他的手还要放在她的那处,她……她就怎么都答应不得。
“不要!”显然,太子殿下要做的事是不会听别人意见的,更何况他要做的还是为自己爱妃好的事,他才不会觉得丢人。
红唇一撅,他才不管明珠愿不愿意,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而后转身身子一弯,直接就把明珠给带到了他背上。
明珠的手一触及他那宽阔的背立马就跟烫手山芋一样后缩,然紧接着那双已经托住她屁股的大手带着炙热的温度让她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殿下,我不要你背,快放我下来!”
明珠用手捶打他,而显然没有带力气的她对男人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你再动?”男人侧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恐吓,而让明珠被恐吓到的,则是他那双在她身后轻揉的手。
“殿下!”明珠羞得头顶热气直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子殿下心情极好,得意地哼了一声后便道:“抱紧我,我们回家喽!”
话落,明珠还没从羞涩中出来,他就提气纵身一跃,轻巧地从他们方才所在的屋顶上跳了出去。
“啊!”明珠轻呼,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赶紧地抱紧他把脸埋到那宽阔而温暖的背上。
呵,太子殿下心里好生愉悦,他就知道,他家夫人就喜欢口是心非,瞧瞧现在抱得多紧啊,看来她也喜欢他这样背着她,以后他多得背背她才行。
很明显,明珠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被太子殿下给误解到了这个地步,一路上她只听得见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
但却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她的寝殿外了。
……
“王子,郝正纲来消息了。”
洛城边境外营帐中,云锁换上鞍国服饰进来,将收到的书信交于额尔金手中。
额尔金一目十行,看完就把纸条给烧了,而后靠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语。
良久后云锁见自家主子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禁问道:“王子,他什么意思?”
她是王子身边的心腹,因此对这类的情报就算问及也不会受到责备。
额尔金懒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勾起一丝冷笑,“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让咱们这边从之前商议好的地方侵入大兴,出兵呗。”
云锁眉头一皱,不能明白明明这是件大事,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自家主子却把话说得如此不屑。
额尔金抬眼看向云锁,倒是没让她想太久,嘲讽地笑了笑说:“你们以为本王子不想尽早出兵啊?”
先前分明已经商议好的,说了等到时机成熟便可举兵欺侵入大兴,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可偏偏就在前几日,他将此事上报给父王,父王却说时机还未成熟。
未成熟??
搞什么幺蛾子?兵力已然备好,他鞍国士兵也已经假扮成大兴百姓混入洛城并成功被关入洛城大牢,此时此刻正饱受“折磨”,而归根到底却是大兴人抓错了人。
这等简单的事由已经足以构成两个本就关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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