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丝竹声声,热闹的宫殿内欢声笑语一片,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先不追究其笑意是真是假,但眼前的场景却让郎弘璃不禁“腾”地从花瓶上站直了身子。
是长明殿!
他瞪大了琉璃似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再看向国师。
“莫慌,且看着。”国师没有扭头,却知身边人的视线看了过来,淡然地飘出几个字后目光便将那场景锁定。
郎弘璃渐渐放松了身子,端坐在花瓶边缘瞅着那画面目不转睛。
而在这人群中,在这满殿的笑意中,他只一眼便瞧见了那道清丽的身影。
只见她秀眉微蹙,葱白的指尖揉着太阳穴,轻揉着,那双水润的眸子此时正半眯着,看上去似是很难受。
她不舒服吗?
郎弘璃心中骤然一紧,下意识就想上去将人拉到身边,然跳上窗台伸出爪子时才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的画面。
悻悻然放下爪子,眼瞅着那张小脸上的不适,他的眉头也跟着皱紧了。
“来来,殿下,小王敬你一杯。”
吵闹的人群中鞍国太子的声音显得格外高亢,郎弘璃厌恶地将视线转向声音出现的地方,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也在这其中。
“太子客气,”里面的自己朝那额尔金虚伪地一笑,并未端起酒杯,只道:“本殿自小不胜酒力,今日已然喝得多了,请太子海涵。”
额尔金哈哈笑了两声,上前便对着他的肩头一拍,劝说道:“殿下太谦虚了,区区小杯清酒,当难不倒殿下才是,何况先前可一直都是贵国臣子向殿下敬酒,眼下轮到小王之时殿下便开口拒绝,可是不想同小王共饮啊?”
那张粗糙的脸,郎弘璃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顺眼,心想:本殿就是很不想和你共饮啊,凭什么一定要喝你给的酒,笑话!
想罢,还很不屑地冷嗤了一声,心想里面的自己也一定不会喝那个蛮子的酒。
不曾想他这想法才刚想完,里面的他竟然就笑着把酒给接下了,甚至一饮而尽!
“你!”郎弘璃有点看不惯里面那沉不住气的自己了,心想人家不就是专门激你的么?
你傻不傻?
正是气结,他家心肝儿那边便有人过去了,他忙把视线转到了那方,不想去看那个让他气恼的自己。
“二姐,你没事吧?”
这……说话的人是谁?看着好像有点面熟。
来人一身浅蓝色水雾裙,裙摆约至地面,行动出盈盈拂动,头上叮当作响,郎弘璃看得皱眉。
这人谁啊?不是把心肝儿叫二姐么?那就说明是府中的庶女,既是庶女,为何比他家心肝儿穿的都好,看他心肝儿穿的那是什么啊?
那么单薄,分明看着就不舒服了还穿得那么少,她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无碍,有劳三妹妹担心了。”
轻柔无力的声音从虚弱的她口中说出,郎弘璃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这叫无碍?听听这声音,还没有比在他身下娇啼时候的声音大。
“哎呀!二姐你发烧了!”那女子将手放在明珠头上探了探,随即就轻叫了起来。
明珠的秀眉皱得更紧了,双颊更是透着不自然的红,似是想要摇头,奈何忽然间身子却一偏,郎弘璃心一紧,好在那个叮叮当当的庶女上去把人给扶住了。
“二姐,我看你这样不行,要不我扶你出去透透气吧?”
那女子一脸担心,可郎弘璃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怎么这么面熟啊?他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明珠神情有些恍惚,一张嘴轻轻地打开,似乎很是难受,只见她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麻烦三妹妹了。”
说着,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顺道拉了拉自己的领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热。
郎弘璃的视线跟着那清瘦的身影而去,不经意间却看到在那道身影出去后不久,里面的自己也跟了出去,而且方向似乎还跟心肝儿是一个方向,紧接着就是那鞍国太子猥琐的身影。
郎弘璃眯了眯眸子,这回却是没有再多想,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瞧。
期间他的心肝儿和那女子在路上停留了几次,想来是真的不舒服所以走起来才会觉得吃力。
而就在此时,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一个人影竟然从另一方出来站在了明珠面前。
“大姐……”明珠抬眼,无力地喊了一声。
来人可不就是郎弘璃讨厌的郝明珍么,只见她皱了皱眉,开口道:“想是风寒还未痊愈,明瑶,你回府帮明珠把药取来,我和她在这里等你。”
明瑶?
郎弘璃的脑子里瞬间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
郝明瑶,不就是他和心肝儿在玉藻院偷看她和别的男子苟合最后却还想诬陷他家心肝儿的那个讨人厌的女人么?
想到这,郎弘璃似乎开始有了些眉目,眸中开始泛起了淡淡的银光。
“殿下,您怎么了?”
这头,额尔金跟里面的他已经从另外的一条小径走到了明珠她们的前面。
郎弘璃担心地看了看明珠,随即将视线定格在他和额尔金的身上,而他眼下却看得真切,那额尔金口上担心地问着,脸上却是没有一丝丝的担忧。
甚至可以说,他的那张讨人厌的脸上还堆起了笑意,而那双虎目里满是算计和得逞。
“你……你走开!本殿……本殿不想看到你!”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醉了,但郎弘璃却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不会多喝的,额尔金给他的不过只是拇指般大小的一杯酒,那么一丁点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人喝得醉。
想起心肝儿在初见时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郎弘璃的心头一凝,眼中银光更亮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过去,她的容纳和眼泪
“依小王看,殿下这是醉了,”额尔金缠着人不放,双手竟是拉住了他的胳膊,看样子似是要扶他去哪里,然下一刻就被他给甩开了。
“别碰本殿!”他脚步虚浮,甩了甩头没有再理会额尔金,继续往前走。
郎弘璃清楚地看到在他甩开额尔金后,后者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狠戾,接下来他倒是没有再缠上去,但那袖间的一抹寒光却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清晰。
呵,好一个额尔金,没想到竟然对他存了这样的心思,果然,他家心肝儿提醒得还真是对,额尔金给他的那杯酒里果然是被下了东西的。
不然以他的酒量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醉成这般的模样,他还真蠢,竟然真的给喝了。
再抬眼仔细看了看他要去的地方,郎弘璃发现,恰好就是玉藻院的方向,这不禁让他的神情变得凛然起来。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就和他隔着一路假山的明珠这个时候在喝了那个叫郝明瑶的女人拿过来的东西后也在往玉藻院的方向去。
突然间,郎弘璃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
“二姐,你先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去将此事跟母亲说一声,届时便和大姐带你回府去。”
郝明瑶将明珠扶进了玉藻院的寝房中,待明珠在床上坐下后便细心地叮嘱了一番,随即就从房间出来,同在外面的郝明珍低语了一阵,郎弘璃看见她们俩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果然。
郎弘璃心中冷意横生,已经将俩人的计谋看得清楚,然而让他心中不安的是已经出现在玉藻院后方的他和那个鞍国太子。
再就是被那个叫郝明瑶的从边上的灌木丛中拽出来的葛家三少,葛弈成。
当郝明瑶和郝明珍对葛弈成说了两句话后,那男人便一脸懵懂地点着头往方才明珠进去的屋子里去。
眼看着那道门被打开,郎弘璃的双眼都快要喷出火了。
心肝儿,他的心肝儿……
“美人儿……”葛弈成傻呵呵地走进屋里关上门,朝着正半躺在床上的明珠走去。
明珠听到声音后难受地起身看了过去,在看清来人后神情慌乱地往后缩。
“你……你是谁?你出去!”
声音娇柔,似是还带着一点点的媚,已经和她有过多次肌肤之亲的郎弘璃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宝贝会在何种情况下发出这种声音。
可偏偏该死的,站在她面前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美人儿别怕……”
葛弈成走到了床边,上去就把明珠给扑倒了,一双大手开始在那柔美的身段上游走。
“不!你放开我!放开!”明珠使劲去推他,奈何看上去却无力到了极点。
郎弘璃知道,他的心肝儿是被人下药了,而那下药的人一定就是那个庶女和郝明珍!
“砰!”
正是看得火大,不想房门却被人给大力地打开了,郎弘璃一惊,想着自己一心看他家宝贝看得出神,竟是连外面的情况都没有去看。
然而他才将视线转向门口,心里陡然一沉。
他化身了,不仅化身了,而且还冲了进来,当着他家心肝儿的面再化为人形将那葛弈成给打晕从窗户扔了出去。
“殿……殿下……”
已经被药物折磨的人此时领口大开,秀气而精致的锁骨在屋中油灯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胸前的柔软更是随着她的喘气而上下起伏。
裙摆上撩,光洁的小腿看似很是可口,再看那张红霞漫天的脸,双眼中带着震惊,然更多的却是迷醉。
郎弘璃看得浑身一热,却是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去想那些事。
他在意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殿下……不……你不能……”
真是这样……
他把那丫头给扑倒了,急不可耐地褪下了她身上的一切障碍物,包括那件小巧的浅绿色小兜,娇小的身子在他身下不安地扭动,双脚更是慌乱地蹬动。
郎弘璃看红了眼,自己都未察觉到浑身的颤抖。
他……他把他的宝贝给强了,不顾她的哭泣和挣扎,把人狠狠地压在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占有,而她在挣扎无果后,选择了抱紧他。
“殿下……”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最后吐出的那几个字让郎弘璃的眼彻底红了。
“殿下,我喜欢你……”
一切归于平静,在她这句话后他伏在她那满是青紫的身子上喘气,郎弘璃知道这并未结束,因为他看到了玉藻院外那一大帮子人已经朝屋里来了。
而让他觉得可笑的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化身,离开了那满是伤痕的人,跃窗而逃。
床上的人没有起身,她紧紧抱着被子,视线呆呆地盯着那窗户,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殿下,即日起,我们怕是便再不能相见了……”
她口中嗫嗫,在那道门被人踹开前起身捂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被郝正纲从床上拖下来了,面对那一声声的质问和苛责,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眼泪簌簌往下掉,滑过被他强占的身子,滴落到了被子上,消失了。
“七爷爷,我不想看了。”
头一回,郎弘璃哽咽了,在他这二十二年的狼生中,除去那次喝醉酒在弘宸宫发狂,这是他第二次想哭。
小身子从花瓶上跳下来,差点一个趔趄没有站稳。
国师收了虚境,转身看着他,轻道:“不看,你可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闻言,雪白的小狼怔在了原地,好半天才道:“七爷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我不会那么幼稚地喝下额尔金的酒,更不会强了她,还在那个时候丢下她,我……我那么疼她,我怎么可能……”
“是真的,”国师没有给他自欺欺人的机会,关上窗坐到了那满是软垫的地上,看着那小狼化成人形,看着那张玉面上的不可置信。
“那时,你还不疼她,”国师淡淡地说。
郎弘璃身子一震,几度摇摇欲坠。
“你皇祖母发话让她免了那沉塘之刑,两月后那丫头被诊出身怀有孕,次年诞下幼子,独自抚养长大,而你,就因为那杯酒纵欲毒素渗入内脏,幼子出世之日,不治身亡,五年后郝正纲叛乱被揭,那丫头成了替罪羊,于十字坡五马分尸。”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国师那清冷的眸子看着他,平淡无波地说着故事。
寥寥几句,将女子悲戚的一生讲述得清清楚楚。
郎弘璃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无力过,甚至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扑通”一声,跌坐在了软软的地上。
“五马分尸……”口中嗫嗫,喉咙竟是火烧般的疼痛,他呆呆地抬眼,看着面前一身白的人,“所以……所以她现在是……”
国师对上那泛着水雾的眸子,垂眸,心中不甚滋味。
“命数已改,她现在便是从那时归来的人。”
“归人……”郎弘璃咬紧了唇,鼻头却是从未有过的酸涩。
难怪……难怪她会在初见时提醒他一定要在迎辰宴上小心,难怪她会将那杯酒给洒了。
难怪她会那般含羞带怯地看他,难怪她说她喜欢他,喜欢了好久好久。
呵……
两世,能不久吗?
而他却……他却……
“你现在想去见她吗?”国师看着脱力的侄孙,开口问他。
而这一句话像是提醒了郎弘璃,他猛地抬头,吸了吸鼻子就要往外跑。
国师抬手将他束缚,指尖一指,那张画便到了他面前。
郎弘璃看着那幅画,突然间知道了画中的那孩童是何人,而她,又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凛儿被我收于画中了,”国师起身走到他面前,在他问话之前开口说:“算是我对她那时所有苦楚的弥补,好好待她。”
郎弘璃看着他,双唇抿得紧紧的,紧接着抬手“唰”的一声就将那画给捏在了手里。
“七爷爷,知道这事的人,还有谁?”
国师长叹,“你我,她,墨泽。”
郎弘璃通红了双眼,想上前揪着眼前人的领子大声质问。
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他,质问他明明有可能已经算到了即将发生的事,为何还要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出了京城。
可偏偏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知道,一国之师做事向来都有他考量的后果,说是弥补,说是亏欠,可谁不知道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若有心,想要阻止那件事的发生,那时何以还会悲剧收场。
可再偏偏,从他口中说出的这该死的命数!也让他总算明白了为何在这之前他迟迟不让他对郝正纲动手,不能对郝府的人动手。
“不经历此劫,凤星不得降世。”
国师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愤怒,他怎会不清楚侄孙想得什么。
然这话一开口,便引来郎弘璃的自嘲一笑。
“凤星降世就要经历如此心伤,她又何其无辜,七爷爷可有想过?”
被喜欢的人强占,到死都守着那个秘密,郎弘璃只觉自己的心被人一直紧紧揪着,疼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国师没有再看他,转身负手而立,轻道:“弘璃,别忘了她是人,苦尽甘来,乃人生也。”
郎弘璃嗤笑,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接话。
手中画幅烫着掌心,此时的他,只想见她。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替换,郝明珍的本来面目
“这……这是哪儿?”
昏暗的小屋里,油灯散发着它微弱的生命,外面似是风声大作,呜呜作响。
明珠有些艰难地睁眼,在适应了屋中的光亮后难受地皱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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