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个,孙兴华犯愁了。
结果还是简芳问清楚了,忍着笑安慰孙兴华,说小孩都是大人养的。俗话说“三岁看老”,可小孩怎么长到三岁的?还不是大人一天一天带出来的。
大人怎么养活,小孩就长成什么样。
孙兴华想想也是,可他还是忍不住要担忧……
简丹此时一听,立即就乐了,跟着劝了几句,又凑到简芳身边去、用正常音量与简芳咬耳朵:“听说过婚前综合症,没听说过还有‘当爸爸综合症’的”说话间睃了孙兴华、假模假样大叹一声,“不过——都这把年纪了,从头开始学着当爹……说真的,也实在很不容易啊”
母女两个都笑了。
孙兴华也好笑,连连摇头:“你们就二对一吧你们”顿了顿,找出了几句来反驳,“什么叫‘这把年纪’了?我哪里老了没看人家青年企业家都是四十好几的吗?我好歹比他们小上两岁”
简丹立马应和,一脸诚恳:“那是那是,爸你还是大好青年哈”
这话说完,母女两个笑得更厉害了。简丹东倒西歪地乐:“爸,你口才变好了?跟我学的吧”简芳笑得腰上软了,整个儿靠在沙发里:“什么话,没大没小”
孙兴华倒是很高兴,简丹只不过打趣他几句,有什么不行?比以前那一礼拜说不上两句话的时候,好得多了去了所以他也乐得不行。
而这一顿乐完,孙兴华心下乱七八糟的紧张与忧虑,随之消失得差不多了。
次日九号是星期五,简丹约请刘澄红喝茶。
刘澄红心里美呢,“媳妇儿茶”哎
其实过年那会儿见过一次之后,她就想与简丹多碰碰面了,左右她平时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因为简丹年纪小、议婚尚早,刘澄红担心令简丹感到拘束、甚至反感,把简丹吓跑了,才没提这个话——去年腊月里那顿饭,她对简丹是满意,但她也瞧着清楚呢:这么年轻一小姑娘,平日里肯定不是那个模样儿那是把他们当大贵客呢正襟危坐
那滋味,轻松得了吗?
所以简丹今天主动一请,还选了离唐劲家近的地方,刘澄红感叹简丹体贴,高高兴兴就出来了,连姐妹淘说好的逛街活动都推迟了。
……
落地大玻璃挡住了秋日的余热,将外面尘土飞扬的街道隔成了窗景。重红窗帘拉上了一半,挡住了大部分曝晒;白纱窗帘又多拉了几寸,随着空调的气流微微而动。
一尺多宽的明亮阳光从中间进来,落在棕色的木桌上,照着在茶壶里重新绽放的杭白菊。
简丹将东西与刘澄红交代清楚,又把那边的情况细细介绍给刘澄红听。
刘澄红起先还担心离得太远影响感情,等到她一听简丹说那边学生自由度大、一旦唐劲休假就能预先回来,刘澄红便放心了——确切而言,也不能叫“放心”,而是“找不出更好的”了。
因为归根究底,哪怕简丹这一去得好几年才回来,她也没理由表示反对——哦,自己儿子一年回家一趟,人家好好的小姑娘,也是娘生的爹养的,凭什么空等着、不能去念书?
所以刘澄红喝着茶暗叹了一口气,在心底里将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又把老子也狠狠怨了一通好在简丹今天戴着戒指,她还特地用左手去端茶了……她是没搞过情报,可她好歹认识一串儿情报官刘澄红见了,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忍不住笑了,少不了问一回简丹什么时候买的;一听居然是寒假里的事,当即把唐劲狠狠埋汰了一通结果她一时间就没想起来问那戒指多少钱。
简丹听着、应和着,想想唐劲若是被他老妈这个样子唠叨“败家”,实在怪可怜的——关键是,她又看不到现场这就没吭声。
然后刘澄红忽然意识到对面不是自己儿子,话头一顿一转,开始叮嘱起简丹来了。无非身体要紧,好好吃饭,不要熬夜……
诸如此类。
与所有的长辈没什么两样。
简丹认真听了,逐一对照;结果她发现自己本来就是这么过的,没有一条违反,于是听完立即统统给忘了……
两人告别后,简丹回家去陪简芳了。简芳说不定想出去吃晚饭呢,而她这个女儿,是司机、保姆、钱包,还能胜任保镖刘澄红则打了电话给姐妹淘,一听她们离得不远,立马赶过去了,顺带给唐启松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今天的晚饭,自己解决唐启松一头雾水、措手不及:“啊?”
刘澄红理直气壮、暗暗痛快:“我逛街呢,今儿不伺候了就这样啊”
说完不等回话,当即挂掉
干脆利落
之后的日子,简丹大多在家陪简芳,并将小说收了尾。
唐劲十二号开始,又断了电话。
简丹知道国庆前后他们特别事儿多;碰到今年这种千年一遇的事情,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小叹一口气,只剩无奈。
一家人一同去了几次房展会、售楼中心。
其中简芳只是看热闹、走动散步而已,言明对具体事务直接弃权,让父女两个别去问她——怀孕后期辛苦,她懒得操这个心。
这会儿二环内的房价,已经上了一万五。要是想能低一点,就得去南二环。
孙兴华瞧中了一套四室两厅的,在南二环。户型还不错。南北通透,暗卫,客厅采光一般。不过暗卫这在干燥的北方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客厅可惜了。
简丹点的却是北二环的,户型几乎可谓完美,离他们现在的家也近,但使用面积算上飘窗只有一百零四多点,比孙兴华看中的少了一截。
两人就请简芳做裁判。
结果简芳喜欢简丹选的那套:“这个好,亮敞,住着舒服。三室二厅,够了呀。两个房子也近,以后丹丹假期里回来,来去方便,走几步就行了。”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而后简丹二话不说,拉着孙兴华去买了个吉普车——除了股票刚换出来的钱,她手头还有备用的应急存款五万,以及每个月陆续而来的稿费:四本书写完了,可又没发完,这稿费能一直拿到明年呢。
……
孙兴华很不解,觉得买车没必要;简丹一句话说服了他:“QQ本来就是过渡的。万一遇上哪个醉酒驾驶的,QQ的安全性不行,这车还能护着里头的人。至于QQ,趁现在成色好,卖了吧。”
孙兴华身为老司机,自然懂这里面的区别;而在司机这一行的人,听到车祸惨案的频率,也比常人高了许多——他们关心这些;工作时常在路上,难免看到;最后,车上也长年开着交通频道。
所以孙兴华看看那车的保险杠,又看看他们父女两个开过来的QQ那小身板,点了头。
……
简芳是二十五号的预产期,不过她二十二号晚上就发动了。
孙兴华手发抖,新车还不那么熟,结果钥匙没插进去,掉驾驶座前了。他忙忙下了车,在那儿摸索。
简丹拎着包、扶着简芳下楼,瞅了孙兴华两眼,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紧张那是当然的,可是自制、自制自我控制……新兵蛋子
还好简芳显然已是“老兵”了。她安慰孙兴华:“还早,慢慢来。”
简丹一声不吭,已经摸下钥匙圈、拧亮了小手电,给孙兴华照明。
孙兴华终于捡了钥匙。他抹了一把额头起身,看看母女俩,呼出一口气:“丹丹,还是你镇定。”
简丹伸手,与孙兴华一握
“这么用力干吗”
“我也紧张。”
“……你手劲不小。”
这晚在医院里,简丹通宵了。
她这辈子第一回
简芳睡到凌晨才去的候产室,而后没一个小时进了产房。
孙兴华全程陪同,瞧着还镇定,可惜他走路僵硬。
一旁的导乐大姐见了,微微一笑。
而简丹一小姑娘,被导乐摁在候产室休息。
简丹想想这种时刻,最该让那夫妻俩分享,就没跟进去。
……
二零零五年,二十三号,清晨五点四十六。
又一声嘹亮的哇哇啼哭在这儿响起。
他甫一落地,就有了名字——孙乐乐。
很普通。简芳与孙兴华都人到中年,不像青年父母那样隐隐期待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优异卓绝,他们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安快乐。
另外,与他的姐姐不同的是,他的名字是他的父母商量着起的。
……
那头婴儿哇哇大哭,这头卡片机“咔嚓”一响。
闪光灯掠过,孙兴华吓了一跳。导乐回头看了看,与刚刚进来的同事交换了会心一笑。
简芳又摁了两张,心满意足。
孙兴华也回过神来了,握着简芳的手。
简芳给孙兴华也来了一张。
“拍我干啥。”
简芳的回答是微微一笑、自*了一张。
上次丹丹出生时,共同赋予孩子生命的那个男人并不在身边——而且不愿在身边
所以这一回,固然是第二回,但也是第一回。
简丹对孙乐乐稀罕得不行,最后两个星期几乎都围着孙乐乐打转了。
十一国庆假期里,夏晓雪问明孙兴华在家的日子,来简丹家里看了一次孙乐乐。
开着她的吉普,带了礼物。
那吉普漆得色彩斑斓,几乎像城市迷彩。
那礼物是一笼两只土鸡、一桶六条野生鲫鱼——活的全是活的简丹也就骇笑了一下,当即就笑纳了。
简芳与孙兴华却很是意外:年轻人怎么会想买这个?这是老大妈才会喜欢拎的东西好吧?
不过这两样好东西的确正是他们眼下所需要的,可见诚意十足。所以夫妻两个感激之外,并未多加推辞——幸而这是简丹的朋友,回礼什么的,不用他们操心,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该送这小姑娘什么东西孙兴华杀鸡宰鹅都行,当下去楼下杀了一只土鸡、又回来剖了一条鲫鱼,中午就端出来一盘白斩鸡、一碗鲫鱼汤,连连招呼夏晓雪。
他本来还不顾夏晓雪的劝阻、想要多炒几个菜,还是简丹知道夏晓雪十分讨厌看着食物被浪费,亲自追去厨房跟孙兴华说,这才算了,只炒了两个素菜搭配,又装了两碟子自己腌的薄片榨菜与酸辣萝卜条儿出来。
另一只土鸡则暂时养在储物间里,每天给笼子底下换旧报纸、清理粪便,养上一两星期问题不大。
至于它余生几何,那就取决于简芳的胃口了……
夏晓雪吃过饭,坐了一会儿,就辞行回去了。
简丹知道她现在正处于关键阶段,忙得跟陀螺似的,便也没留,只是送夏晓雪下楼。
“七号走?”
“是啊。”
“我不去送你了。”
怪不得近来难得一出门的人,今天巴巴地送了这么多东西来简丹失笑,并不介怀:“好。你也不喜欢送人?”
夏晓雪刚“滴”一声摁开了车锁,闻言看了简丹一眼:“还好吧。这次是要去做一个任务。很重要。幸而等唐劲休假,你会回来。”
“那一切顺利。”
“嗯。你也一路顺风。”
147、旅途 上
金秋十月,十月金秋。
正是这个城市最好的时节。
秋高气爽,天蓝云白。连天天出来盘旋的同一群灰白鸽子,似乎也飞得比平日里更潇洒了。
一家人送简丹去机场。
孙兴华开车。简芳与简丹坐在后面。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倒比女儿还紧张一些,可也欣慰自豪。
而小婴儿孙乐乐,则在他的“专座”摇篮里酣甜大睡。
……
机场还是那一个。在旅客们眼里,与简丹送别潘静时的机场,瞧上去没什么两样。不过机场工作人员清楚,这儿新拓建了一个专用起降坪,添设了一个对应的专用通道及一个专用等候室。
除了起降坪赶了工期,后两者倒也不麻烦——用栅栏与临时墙板一隔就是,前后出入口再竖个告示牌。每个月七号早上,派几个保安与服务人员去工作一下。其它时间通道一锁、告示牌一收,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供旅客们进去休息。
至于飞机起降用的跑道,“他们”的星际舰艇并不需要,所以日常航班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唯一新添了重要任务的是飞行控制中心:中心要隔外留心“他们”的起降时刻,免得飞机与之相撞……
鸡蛋砸石头还索不了赔
毫无疑问,若是发生那样的恶**故,机场方会被大众的愤怒淹没。而身为首都机场,不提人命关天、不说职业道德,仅仅作为政治标杆,也令他们必须杜绝这样的失误。
为此,最近调度员压力很大……
不过职业使然,他们承受的压力本来就不小。
而因为十月七号出发的人乃是第二批,新闻报道价值大降,所以闻风而来的记者比七号那一回少了许多——份只有两个人出发;更要命的是,由于“他们”的航天飞船当时正好在中国境内,于是中国就成了起飞第一站。之后一路往西途径第二、第三等各个站点,接各地中选者登机。
如此一来,各国媒体当然蜂拥而至。结果,在新闻发布会上,作为第一批“吃螃蟹”者,作为全球首发人士,那两人被记者们的问题彻底淹没。
之后由于消息迅速扩散,十月份参加选拔的人是前一个月的好些倍。虽然如此,但其中有幸通过的那些个,大多不会赶在当月七号就走。
故而简丹此去,一共只有三个同胞同行。其中一位简丹面熟——份的西厢同学之一,所选科目为数学,叫张耀,男的。
……
三步一岗、五步一站。封锁线,加上机场保安与机场驻警组成的人墙,令等候室内的人们得以像其它旅客一样,如常告别。
工作人员举起小喇叭,最后一遍催促——因为出入皆有专用通道,又与绝大多数旅客无关,一个月还只使用一次,这里的专用登机广播,目前是纯手工的。
简丹与简芳拥抱,冲孙兴华坏坏一笑:“爸,我老妈就交给你了——我老妈这么一个大美人,交给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了。”
简芳好笑至极。孙兴华看了眼简芳,竟然有一丝赧然,乐呵呵跟简丹点点头。
当然,还有孙乐乐。
简丹弯腰掀起婴儿车的纱帐,瞅瞅她弟弟——小婴儿依然睡得香。简丹只好轻轻抬起孙乐乐的小手……
亲了一下。
“一路顺风。”
“注意身体呵。”
“嗯。你们也是。”
而后简丹拨下猫眼太阳镜,背包甩上肩,走向了登机口。
至于行李箱,早已经被送上去了。
夫妻俩瞧着简丹回了一次头、笑着跟他们挥挥手;瞧着简丹的身影渐渐矮去、出了登机楼,看不见了。
孙兴华推着婴儿车,简芳挽着外套、拎着包,与他一同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停机坪上的记者被保安要求撤后。梭鱼似的飞船很快起飞。没有火箭那样的喷火,也没有波音客机那样的轰鸣,却是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渐渐远去、渐渐变小了。
目送亲友的人们放下了搭在额前当凉棚的手、收起了卡片机,陆续从另一头离开、拿车回家去了——那出口本来就有,是个默默无闻的消防应急出口。现在一个月一次,荣升为专用出入口。有指路牌点缀,还有保安守卫,真正是今非昔比……
简芳看了好{本书来自炫&书&网久,终于收回视线。
孙兴华这才开口:“走吧。”
简芳点了点头。就在此时,婴儿车纱帐里的小家伙动了一下,又一下。
“唔……呜哇,哇”
“唷,又拉了?”
夫妻两个忙着给小婴儿换尿不湿的时候,简丹他们四个已经领到了翻译器与翻译镜——后者很《炫》像太阳镜,但其实是《书》一个分析器,能将视野《网》内看到的文字翻译成使用者所要求的语言——一人一套;而后他们戴上这两样便利的工具,跟着领路人去了个人舱室区。
为他们分发东西与领路的,正是简丹在考试时见过一面的那个棕红头发。
这会儿棕红头发一路抱着那小男孩。小男孩额头微微有点汗津津,大概是刚刚疯玩了一通。瞧他们的神情,一大一小都心情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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