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的食物能令人心情愉快,这一点,昨天夏晓雪已经用石锅饭向简丹证明了一回;逛街除却买东西不论,至少是一桩步行运动、有氧运动,而有氧运动一向能令人的大脑分泌更多的血清素,血清素则会令人心情愉悦。
仿佛在宽敞的飘窗前晒太阳、喝茶一般的愉悦。
这一个生物学小知识,简丹有上辈子就知道了。
结果,等到简丹回来时,已经晚上六点四十多了。
……
冬天日落早,天已经漆黑了。
简丹哼着小调,钥匙一转,开门进屋。她“啪”一下抹过墙上的开关,屋内登时大亮。
书房的门开着。
简丹视线一凝
为了换点儿新鲜空气,她出门前开了书房的窗;可为了保暖,她关了书房到客厅的门……
这是一向的习惯了。
所以霎那间,简丹目光里寒意凛然,可她的口哨声却没有停歇,轻快依旧;她随手搁下购物袋,并不换鞋,以如常的步频、特大的步幅,走到茶几边,抓过花瓶,打开了其下垫的方形木盒——那里面有两件东西:一把乌黑的小手枪,带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一根黑色的磨砂棍子,手握粗,六寸左右长。
125、惊吓
简丹拿了棍子往腰后一别,抓起枪走向书房。她一手持枪,一手摸上门旁的开关——四个房间里都有灯是双重开关。
而后说时迟那时快,霎那之间,小曲儿停、简丹动开灯撞门、举枪瞄准“不许动举起手来”
……
顶灯大亮,电脑椅里的唐劲惊得飞快从桌上撤下腿、抬手一挡灯光、眯眼看门口。
而后他“呼”地吐了口气:“吓唬谁那”
简丹意外,垂下了枪:“你又干什么那,听见我开门进屋也不出来——等着吓我一跳是不是?”说着取下了后腰上的棍子、揣到了大衣兜里:她这是休闲牛仔裤,又没专用的棍套,别在那儿可不算舒服。
唐劲摸了下鼻子讪然:“哪儿有啊”
简丹端详了唐劲片刻,见唐劲这样子不打算吵架,也就没问昨天早上的事,只是不解道:“你怎么进来的——难不成拆了防盗窗?”
唐劲一听,眉飞色舞,朝简丹一翘下巴,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高高地抛了两抛,抓在手心里、冲简丹一摊,连带酒窝儿一冒——是钥匙。
两把钥匙。复制的,防盗门的与木门的。防盗门的钥匙与最常见的不同,简丹又用熟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简丹无奈了:“这房子不是我的,是租的。”
唐劲嘟哝了一声“不是说敲了四年的合同嘛”,麻利地将钥匙揣回兜里去了。
简丹有点头疼了,在那儿回想,回想这几天的情况,试图搞清楚唐劲什么时候偷了她的钥匙去找的锁店……可是年前年后这几天,唐劲与她总是腻在一快儿,她的钥匙也不离身,唐劲没什么机会啊唐劲看看简丹,舒舒服服往椅子里一倒,得意得冒泡:“还是我告诉您吧——要不头发白了你也想不到是驻地外头那铺儿。那会儿你把钥匙放在书包那小袋里,我换药儿的时候捎了去,嘿,你压根不知道”不待简丹说什么,马上问:“哎,哪来的枪?假的吧”
这是转移话题。简丹无语了,可并不介意,“唔”了一声:“做着玩儿的。”
唐劲趴到桌子上,冲简丹伸长了手,勾勾指头:“给我瞧瞧。”
简丹抛了手枪过去。
唐劲一接到手里,就知道这不是真枪了——份量不对。这是木头做的。用了一种密度较大的木料,大约黄杨酸枣之类。可怎么也是木料。
唐劲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一睃简丹,失笑:“行啊你,弄了这么个玩意儿这漆可真绝了”那漆的光泽特别像金属,如果不摸,光是拿眼睛看,以假乱真绰绰有余简丹耸耸肩,看着唐劲摆弄那把枪,什么也没说。
她并不是一门心思琢磨着防身之物,她只是上辈子做过这个东西,这回又碰上了,做来玩;等到做好了,顺手搁在那儿而已——之前学校园子里修整花木,她见了,便从路边随手捡了块翻挖出来的朽树老根,晾干,自己雕了,磨砂,上漆。
至于上辈子做这个,那是为了哄小孩儿。
可是那个孩子……
唐劲勾了玩具枪冲简丹甩着转转:“哎,回魂了想啥呢”
“没什么。”小孩子是最无辜的,也最脆弱,尤其在那种年代。简丹想来就意兴阑珊,回身出了书房,去客厅门口换鞋。
唐劲大大一怔,狠拍了一记扶手,咬牙切齿,又捶了一回,旋即深吸一口气,“腾”一下起身追去了客厅。
简丹换了拖鞋,脱了大衣往衣帽架去——却视线一顿。
帽子?
这帽子?
还有这围巾和这手套?
她记性是不大好,可她之前明明把唐劲的东……
身后一溜儿冲过来的脚步声打断了简丹的思绪。简丹挂了大衣,不解回头,唐劲已经贴到了她背后。
简丹看唐劲。
唐劲瞅简丹。
简丹拿出大衣口袋里的东西,一边朝茶几去,一边问唐劲:“什么事?”
唐劲眨巴了一下眼,想说什么又没吭声,只是跟着简丹转了过去;眼见简丹把棍子往盒子里放,赶紧伸手要:“那是啥?给我看看。”
简丹没有异议,将东西递给唐劲,自己起身去书房,从书桌上拿了唐劲丢在那儿的玩具枪回来。
唐劲将那棍子颠来倒去玩了两下,讶然张了嘴一歪脸儿;见简丹出来,唐劲伸过头去问简丹:“喂,假冒的吧?”
简丹一边原样放好玩具枪,照旧阖上盒子搁上花瓶,一边毫无诚意地应和:“是啊是啊,那什么,高仿的。”
——听着就不能信
唐劲一扁嘴,翻手握了棍子,朝空处一甩——棍出锁定,唐劲哑然这份量、这手感、这料子……
居然原装正版地道货色啊啊啊啊
ASP甩棍21寸还是海军版的——好料子防腐蚀不怕潮美国的警用配备在中国嘛,有些地方算管制品,有些地方不算。哎,幅员辽阔,情况复杂呀。
……
简丹指尖轻轻一磕棍头,冲唐劲假笑了下,走向卫浴间。
唐劲贴着简丹一路跟了过去,垂死挣扎:“您肯定不会用不会用就是个摆设儿”
简丹头也不回摆摆手:“是啊是啊,我买来放着好看的。”
唐劲脑袋一耷拉肩膀一垂认命闭了眼,又睁开了,紧赶上去两步拉住简丹,把甩棍往简丹手里一塞。
简丹小幅度抖了几下热热手感,棍头一点卫浴间的门与餐桌,悠然环扫客厅家具:“你这是想让我砸哪个?”
唐劲左右一瞄,无奈了,略想了想,冲简丹勾勾食指。
他深知这东西能干些什么好事儿,又知道简丹没玩过兵器,到底不放心,正要说点什么,简丹已经半垂了棍儿,从下往上,撩起一记抽在唐劲屁股上唐劲一把抓住了棍身,却没劈手夺东西——他傻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身为行家,此刻又是亲身体验,很清楚简丹这一抽可不简单唐劲心知肚明,这玩意儿材质上好、设计合理,落在有那么一把力气的人手里,就能开砖砸门——当然,是木门——或者也有那想不明白的主儿,拿了去跟电线杆死磕……都没有问题而若是落在行家手里,一棍在手,混混流氓,来几个放倒几个。
所以说,ASP甩棍,它是个兵器,实打实地有份量;不是什么塑料玩具,轻飘飘没碰几下就坏。
作为兵器,用它砸人砸出一道乌青、乃至砸断个骨头,并不难;但用它这么不轻不重抽一下,挥洒自如,只是肉疼没有瘀伤,手腕上、膀子上,就得有功夫,就得好好儿练过,不仅有足够的力量挥得动,还得能控制得住。
更不提简丹能在他身上得了手——是,他是有些轻敌了,可要揍他,怎么也比揍别人难得多了呀……wωw炫③üw w書còm网
简丹瞧着唐劲那样子,莞尔一乐,拉过唐劲的手,把东西塞给唐劲,自己进了卫浴间。
唐劲顾不上抗议,拎着棍子、揉着自个屁股跟去了卫浴间门口,瞅着简丹洗手洗脸,提拎起棍子来又琢磨了两眼,大大地犯愁了:“丹丹,你弄了这么个玩意儿干啥呀?”这儿是北京天子脚下、皇城根儿又不是边陲小地、民风彪悍这儿治安好得很他家丹丹咋这么疑神疑鬼那?
简丹没说话,只是从镜子里看向唐劲的屁股,目光还在那上面特地顿了一秒半,这才抬眼冲唐劲谑然一笑。
唐劲气着了,棍尖一挑冲镜子里的简丹点了又点:“没收没收听见没有——咱没收了”
简丹绞干毛巾:“我又没带出去,瞧着喜欢就买了,买了在家里玩而已。别说你不是管这个的,就算是,你有搜查令嘛?私闯民宅,还没收?没收个屁。”
唐劲听到最后一句,一下子虎起了脸:“哎哎哎,小小年纪,不许说脏话”
简丹洗完了脸去了尘灰,感觉轻松舒适,闻言从镜子里看了唐劲一眼,也不恼,只是笑,眼角眉梢尽是调侃:“不许说脏话?先管好你自己吧。”
唐劲彻底无语了。他急了少不得要骂句娘,而简丹也就偶尔说个“滚”、说个“屁”之类,两相比较之下,毋庸置疑,他唐劲是“五十步笑百步”不,不对——是“百步笑五十步”
简丹从脸到脖子拍了一遍爽肤水,擦了护肤乳,舒舒服服出来,拿了自己的杯子去饮水机前接了热水,端去书房。
唐劲手里玩着那棍子,拖鞋叭嗒叭嗒,跟在简丹后面;简丹接水,他就在旁边看着。
简丹走过客厅、都到书房门口了,终于觉着背后不对,脚下一顿,缓缓回头看唐劲。
唐劲跟着止步,瞅简丹。
简丹略一想,指了指棍子问唐劲:“你觉这个不错?”
唐劲“唔”了一声,点点头。
简丹当即道:“那你‘没收’好了,我跟你说着玩的。”
唐劲又“噢”了一声,还是没什么精神。
简丹奇了,转过身正对了唐劲,仔细端详:“到底怎么了?”
唐劲摇摇头:“没啥。”又瞅瞅简丹,棍子敲敲手:“那归我了噢”说着棍头抵了餐桌,就要收棍。
简丹连忙叫住唐劲:“干什么呢,去外面收这儿的楼道上还不行,得去下面。”
这东西甩出来后就锁住了,收棍的时候得找硬实的地方,比如水泥地,棍头抵住了,再发力。若是地板,能给戳个窟窿;换成地砖,那八成也压裂压碎了。
而这一点,唐劲不该不知道
唐劲醒悟过来,应了一声,换鞋开门下去了。
简丹目送唐劲出去,心下大奇;她啜了一小口热水,凝神思索了片刻,忽然转身回了卫浴间,也没进去,就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果然
126、懂得
光线柔和的感应灯无声跳亮,简丹瞧得清楚,剃须刀又重新出现在了洗脸台上。连带唐劲的牙刷、毛巾,也各归其位了。
——原来如此
简丹心下豁然一亮,…更多精彩全本小说到:(炫)恍(书)然(网)…大悟,不由失笑摇头,又去书房找了找。
没错,她收拾的那箱子已经空了
简丹顺手把椅子上唐劲的外套带到客厅挂了,接着检查。
装存折与欠条的文件袋被放在抽屉里,搁在笔记本电脑上头;袜子内裤与秋衣全跑回了卧室里,照旧占了衣柜的半个抽屉;空箱子则被塞去了床底下……
简丹笑得不行,还幸灾乐祸。
糖糖呀糖糖,你就一倒霉催的孩子……
——还是你太可爱了?
瞧瞧,老天爷都忍不住要玩儿你一回
所以你开门进来找人算帐,结果却被一箱子东西给吓得胆儿都没了唐劲进门时连连呵手,眼看简丹坐在沙发里瞧着他,他就当着简丹的面儿、瞅着简丹、把甩棍搁进了自己外套口袋里简丹莞尔:“我还骗你不成。”
唐劲睃了简丹一眼,拍拍那外套口袋,满意了,去卧室了:“我要洗个澡儿。”
简丹更好笑了:“那就洗啊。”
唐劲刚进了卧室,又“忽儿”探出了头来:“我还没吃饭那”
归队的火车票唐劲早买了,北京至成都的。可京广铁路在那儿摆着,北段第一个停靠站就是保定,唐劲完全可以半路上车,所以简丹微叹,心软了:“面条还是米饭?再不就麦片了。”
“面条。面条快。”唐劲抓了衣服往卫浴间去。
简丹不想留下一个问题拖而不决,便问唐劲:“你爸妈回来了吗?”
唐劲止步回头看简丹,摇摇头。
简丹坦然,和声问:“那边怎么样儿了?”
唐劲转过了身,看看简丹,一扁嘴无奈道:“下午一点多去的。睁眼看了看我爸他们,那会儿已经不大认人了。而后就去了。医生说这样儿好,不吃苦头。”
简丹一颔首:“这是福气,她上辈子积德了。”指指厨房,起身:“你洗吧,我去下面。”
唐劲忙喊住了简丹:“嗳,我说——你整了那箱子干嘛?”
简丹一想就好笑,站在那儿假笑着勾起唇角看唐劲:“你说呢?”
唐劲急了:“不带这样儿的不就吼了两句吗,谁没个那时候,您咋能就——就……算咱错了还不成吗?”
简丹失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唐劲发觉不对,登时脸黑了,却也彻底松了口气;他好半晌没吭声,在那儿嘟嘟哝哝骂娘,还拿眼角狠狠斜睨简丹。
简丹由着他,坦然当着靶子,走向厨房。
唐劲气头过了自己也觉着没意思,忍不住奇怪:“不是分手,那你要干啥?”
简丹比唐劲更奇怪、更不解,回头问唐劲:“我心情不好不行吗?而且,你发那么大脾气,我怎么知道你吼过就算了?我才以为你要分手呢所以早点儿收拾好了,免得你来拿东西的时候又要吵一架。谁乐意啊。”
唐劲狐疑:“就这样儿?”
简丹反问:“还要怎么样?”
唐劲连连摇头,吐了口气,又瞪简丹:“你掩耳盗铃、你自欺欺人你,你还阿Q”
简丹没在意,转过了头去走向厨房:“好,我阿Q。”
唐劲跟了上去:“那是我奶奶我就一个奶奶咋能不去呐,啊?咋能呐,别啊,别这样儿啊改改吧您”
——改?
她又没做亏心事最多只是胆子小了点,凭什么要她这样儿那样儿所以简丹骤然止步:“阿Q怎么了?他又不是自己要生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的他要是能投胎在你**肚子里,今天比起你唐劲也差不了哪儿”
唐劲傻了。
简丹整个儿转过身:“难道不是吗?环境造就人是,我是掩耳盗铃,可掩耳盗铃又怎么了?别说我了,你们‘清理目标’的时候,不也是把自己当成一杆枪吗——履行职责,捍卫人民歼灭敌人,保护战友难不成你们开枪前想的是那目标有没有老婆孩子、养活着一家老小几个人?别开玩笑了那你们早废了”
唐劲瞠目结舌。
简丹进了厨房。
唐劲跟着去了厨房,戳在门口,瞅着简丹翻出小小一块猪肉搁微波炉里化冻,老半天说不出什么,末了唐劲小小声问:“丹丹,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挺害怕?”
简丹又找出两根青菜一把豆芽,回头瞥了唐劲一眼:“你哪只眼睛瞧见了。”
唐劲被这么一瞥,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什么,没再提,又问:“那你哪里看来的那些?”
简丹头也不回:“小说里写了。”
唐劲洗完澡,简丹也下好了面。唐劲吃面,简丹去了书房。
唐劲吃完洗了碗收拾了桌子,在厨房里琢磨着转悠了两圈,探头看看书房那边,走了过去。
简丹在干活儿,眉宇间坦荡舒展,手指下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响成一串。
唐劲走了过去,简丹看了唐劲一眼。唐劲摆摆手,简丹敲完一行半暂告一段落,存档关闭文件。唐劲走到简丹身边。简丹推开了笔记本电脑转向唐劲:“怎么了?”
唐劲仔细看了简丹一会儿,试探着覆上简丹的手:“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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