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夏晓雪像一根木头。
这令哈恩尴尬。
而后夏晓雪捏了一把哈恩的脸儿,开始回应。
哈恩认为得到了默许了,十分欢喜,又不敢露出太多,免得嚣张过头、招来打压,于是只是愈发缠绵。
可到了他们入睡前,夏晓雪又懊恼了:“但愿不会怀孕。否则——”
哈恩看向夏晓雪的眼睛:“否则怎么样?”
夏晓雪眼儿一眯:“有你好瞧的”
哈恩失笑,松了一口气。
其实,没有小套套,也不是不能缠绵的。他们尝试过,还挺不错。故而,若仅仅为了这点小疏忽,夏晓雪不会这么生气。
所以,他是被看穿了……
明明看穿、却没拒绝,也就是说,他的妻子犹豫了。
那么……
——恒星在上,赐予他们一个孩子吧
至于他“好瞧”不“好瞧”……
嘿,对于他的妻子这样的家伙而言,说出口的威胁,只是个玩笑,或许随之会有一些捉弄,但并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来真的了,才不会说出口,甚至还可能笑容和煦。
这一点,他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的父亲处决那个卫队长的时候,那神色那姿态,真正是令人如沐春风恒星回应了哈恩的祈祷。
结果就是哈恩开始了他既甜蜜又烦恼的日子。
……
起先并没什么,除了夏晓雪替他报名了“魔鬼十日”——两期。中间休息四天。
哈恩摸摸鼻子去了……
这可是要钱的
反正他不去自己也得安排训练。
但接下来,确认怀孕之后,情况急转直下。夏晓雪情绪开始波动,甚至想要放弃这个孩子哈恩只好陪着她。
仅仅陪着——因为劝说并没有什么用。哈恩发现,他的妻子真的吵起架来,逻辑严密、扬长避短,口才极好哈恩几乎要鼓掌了……如果不是用在他身上的话。
五
他们度过了极为折磨人的两天。
那是他们认识以来最糟糕的日子。
哈恩又生气又疲惫又沮丧又懊恼。很明显,夏晓雪并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早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还不如等两年
而后夏晓雪取消了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回家了。
哈恩怎么可能放心尽管难过,也跟着回家了。
可一回到家里,夏晓雪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哈恩揍了一顿训练房的拳壁而后他做了晚饭,去敲门。
“我只是想静一静。”
“至少吃点东西。”
“不饿……放着吧。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
“别勉强了。才四周,趁着还早……”流掉吧。对身体伤害小。
“……让我想想。”
……
这一晚,哈恩独自躺在床上,睡不着。
而后深夜的时候,他听到书房门开了。
接着,厨房里有响动。
之后是浴室。
不久,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回到了床上。
……
哈恩搂住夏晓雪。
头发只是擦了擦,还带着水汽,入手沁凉。
这令哈恩又心疼又恼火。他起来取了吹风机,给夏晓雪吹干了头发,而后他亲了亲夏晓雪的额头:“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夏晓雪有片刻没吭声,而后她卷了被子:“不困么。”
决定一下,失望之外,是轻松与释然,是踏实与平静。
所以哈恩又亲了两下他妻子的额头,拥着人睡了。
第二天早上。
哈恩朦胧醒转的时候,夏晓雪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开了一小半窗帘,在看外面的景色。
哈恩一动,夏晓雪察觉响动,转头看看哈恩,突然一脚踩在了哈恩屁股上,缓缓地、坚定不移地,将哈恩推向床外。
哈恩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只以为夏晓雪嫌他睡的位置太偏了、挤得没地方了;而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处境,蓦然清醒了:“干什么?”
夏晓雪眉开眼笑:“你说呢”
话音未落,她突然发力
哈恩猝不及防,“噗通”一声掉下了床
——这调戏
哈恩爬起来就扑了回去
“干嘛?”夏晓雪拉高被子,瞅着哈恩,“我是孕妇。”
哈恩呆了一呆
“我要吃煎鸡蛋,六分熟;还要生煎跟馄饨。”
“……噢。”
生煎是哪个?那种放在平底锅里煎熟的肉包子吗?
那馄饨呢?皮薄薄肉少少的,还是皮厚厚肉多多的?
他不会做,但没关系——机器会。
哈恩走到卧室门口才意识到那句“我是孕妇”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时间甜蜜至极,又恼火,还哭笑不得他回头瞅了夏晓雪半天,最终摇摇头,决定不跟孕妇计较——医生说过,女人一旦怀孕,内分泌会变得与平时不同,脾气也往往随之发生一些变化但这还没完。
……
之后的几天里,夏晓雪陆续扔给哈恩一堆文件。
哈恩大感不妙
“我不懂这些”
“那就学。”
“学不来”
“有点儿自信好吧。我看好你——你的选修课里,政治课分数挺高的,数学课也不错,经济学基础也上过了。”
哈恩无奈。显然,夏晓雪已经做好了当母亲的准备,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出够了气;而另一方面,这些事情的确需要一个人来处理。
无疑,比起让妻子继续跟他置气,乖乖儿辛苦几天乃更好的选择。
所以哈恩开始啃文件。
只是文件啃多了,哈恩头晕脑胀。
于是哈恩决定,他得找点他自己喜欢的“好事儿”做。
正好,简丹开了一个移民站点,用唐劲的话说,是“做红娘上瘾了”……
既然如此,他何不出点力呢?
他不仅学了政治、数学与经济学基础,他还选修了美术基础——为了学素描。
素描对安保人员而言,是很好用的一技之长,可以画下目击到的人。
哈恩对素描并没有多大兴趣。他画了几十张颅骨透视图,几百张眉毛鼻子嘴巴耳朵等各色五官,就这样学会了画人脸——但也仅限于人脸。
真正学素描的人,怎么也要画熟人全身的骨头,而后还要画各色动物骨头,以此来积累功底。
不过除此之外,美术基础还涉及到平面画、动画、全息视频的润色与剪辑。最基本的那些。
尽管只有最基本的,内容也十分丰富。好在并不要求学生们逐一涉及——他们所要交的作业,是多选一,可以自己决定。
这些东西,哈恩学得比素描更好。
哈恩自告奋勇替网站的“鹊桥板”剪切“个人秀”的视频。
免费。
因为效果不错,版主很高兴地将每一个征婚者的视频均交给他润色。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
而后哈恩等到了他的目标——他妻子的前男友的
哈恩抱臂陷在椅子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视频中,拍摄者简短指挥了几句,哈恩认出了那个声音,不由狠笑哼哼……
或许他该感谢唐劲?
没有那家伙孜孜不倦的努力,这东西恐怕还得过半年六个月,才会出现在他面前他居然跟唐劲合作了唐劲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个半死
而后哈恩花了足足一个晚上,额外精心地制作了一份“个人秀”
绝对精品
接着,在将这一批的视频交给版主之后,哈恩辞去了这份无偿兼职。
五天后,哈恩的杰作出现在了版面首页的“人气榜”上。
十二天后,它坐稳了第一。
哈恩大乐
接下来,他只需要坐等好消息了。
……
他们的孩子开始能摸到胎动的时候,哈恩看到了一条好消息——人气榜第一的资料被撤下了。
这意味着征婚者与人确定了固定的恋爱关系。
哈恩美滋滋了一回,去找夏晓雪。
夏晓雪正吃棒冰。自己做的棒冰。榨了果汁、倒在模子里,加一根木签,而后冻成冰就行了。
“你看地球移民网吗?”
“没。有什么新闻?”
“某人恋爱了。”
“谁?噢……我明白了。”
“有感想吗?”
“真快啊。”
“这么感慨?”
“嗯,好几年了啊。他现在身价不错,应该……哎,他在踢我”
“哪里?”
“这里。”
“……又踢了?”
哈恩正全神贯注,夏晓雪突然踹了他一脚。哈恩猝不及防,倒滚了两个半跟斗,这才卸去冲力。
哈恩气急败坏爬起来:“干什么?”
夏晓雪眉开眼笑:“你儿子踢我。”说着又吮了一口果汁棒冰。
哈恩哭笑不得:“所以你就踢他爸爸?”
夏晓雪欣然点头:“聪明答对了。”
哈恩无力他想起了他尚未完成的文件工作,投降了:“那也不用这么狠吧。”
夏晓雪摆摆手:“我只是想‘轻轻地’来一下,为了感谢你特地来与我分享好消息。可惜没控制好力气大小。”
——身为体术四档十级的家伙,绿纱第一流的高手,居然有脸说她没有控制好力气大小哈恩无奈直摇头,走过去,一屁股在夏晓雪身旁坐了下来,瞪夏晓雪。
夏晓雪想了一想,一伸冰棍递到哈恩嘴边。
哈恩“喀嚓”咬了一大口而后“咯吱咯吱”嚼着冰,继续瞪夏晓雪莞尔,点点哈恩鼓起来的腮帮子,还摸了摸。
哈恩忍俊不禁,一笑之间,碎冰都掉了两块出来,险险兜住、重新吃掉。
好吧好吧……
他的那点弯弯绕绕,从来瞒不过他的妻子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重要的是,他的妻子并不会为这个生他的气。有的答应了,有的拒绝了。像孩子的事儿,就是答应了。只是让步多了,难免不忿,所以跟他开开玩笑、拿他出出气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或许小时候的缘故,又或许跟母亲学的,还可能有多年孤身一人的关系……
其实以前更厉害——在离开难民区之前,在毕业录上,他被一个匿名的同学评价为“阴沉”
到了现在,已经好多了,并且还在好转——跟自己的家人耍手段,论短期,往往不错;但论长远,其实不妙,会破坏信赖。
所以哈恩并不打算纵容自己。
不管怎么样,他爱的人能够包容他这一点。
恒星在上,这是莫大的幸运。
半年后,他们的孩子出生。
一年后,夏晓雪收到了韩青扬的婚宴请柬。对此,夏晓雪饶有兴致,但哈恩坚决不去结果夏晓雪投降,两人去了千鸟岛。
哈恩临行前,按照当地习俗,准备了祝贺新婚的小礼物,邮寄给简丹,请她带去。
唐劲很不解:“唷,钱多得发烧呐?”
简丹好笑:“我看他是在炫耀。炫耀他对小雪的影响力。”
“哈?”唐劲听得几乎无语凝噎,“我还以为——他不在意。”
“青扬?”简丹搁开邮包就看新闻去了,“他当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小雪。所以他有点警惕,或许还有点吃醋。”
“你怎么知道?”
简丹望了一眼唐劲,乐了:“男人嘛,天生对地盘敏感。”
唐劲狐疑:“你说谁呢?”
简丹含笑不语。
唐劲直觉不妙:“喂——给我说清楚了”
一旁午睡的唐杉小朋友差不多到起床的点儿了。唐劲嗓门一胖,唐杉就被吵醒了,扁扁嘴要哭。
唐劲忙去哄儿子,检查尿不湿、喂他喝水,然后又被唐杉缠了坐在地上陪他玩儿,没空儿再追究了。
番外 故乡
序、在异乡的最后一天
一对对一尘不染的六角水晶灯,整整齐齐地悬挂在花纹繁复的青铜柱上,立在花岗岩铺就的大路两旁,投下稳定而昏黄的微弱光亮。
两排路灯之间,是中央大道;两排路灯外侧,各有一条辅道。辅道没有铺设任何材料改善路面,宽不及中央大道的十分之一。
毋庸置疑,这些精致的水晶艺术品与其说照亮了地面,不如说标出了禁区——这里是妲可佛艾芙,这里位于地下千尺之处,这里的居民憎恨阳光,还有……
一个未成年的男性卓尔抱着一个粗皮货包,在辅路上观望良久之后,终于开始飞快地横穿中央大道。
可惜这一次,他选错了时机。
一队地蜥骑士风驰电掣而来。全速行进的同时,肃静无声。
地蜥行动轻巧敏捷,但它们的体重是成年卓尔的数倍;而能被选为战场坐骑的,更是普遍达到八至十倍。所以,当一队战蜥疾速奔跑时,大地也会微微震颤。也所以,小卓尔在最后关头察觉了异常。
他尖尖的耳廓微微一抖,扭头一看,登时惊恐万分,拼命撒开两条腿。
然而,中央大道有九十多尺宽;然而,作为男性,踏上中央大道,已经足以十恶不赦;然而,小卓尔再快,也快不过战蜥。
女骑士遽然加速、一鞭抽去。小卓尔应声腾空飞起,重重摔在了辅路外,一声未吭,也没有流一滴血,只是脖子扭出了不自然的角度——他睁着眼睛,胸膛紧贴着大地、双臂拥抱着泥泞,鼻尖却朝向上方。
包裹滚出四五尺,散开了。崭新的衣裤沾上了肮脏的泥浆,包裹皮内面角落上的徽记随之露了出来:血丝裁缝店。
女骑士率队而去,看也没看一眼,更不用说缓速乃至停顿;她身后的骑士随之两个两个经过,整整六百精锐,没有一个向路边的尸体投去一瞥。
两个在附近巡逻的城市议会卫兵匆匆赶过来,胡乱收拾了包裹、往尸体背上一丢,而后一人抓起一个脚,将尸体拖离了大路、拖到了旁边一条小巷里不起眼的墙角下。之后一个守着,另一个找清洁工去了。
四个法师学徒正好路过,年龄尚小的两女一男有一点受惊,为首的女学徒更年长些,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相反她下巴一翘扬出矜持而傲慢的弧度,向身后的学弟与那具尸体无不鄙夷地吐出了两个字:“男性”
这里是罗丝女神的领地,这里是卓尔精灵的城市,这里的祭祀只能是女性,而一个家族中最强大的祭祀会成为其族长,一个城市中最强大的八个家族会组成议会。
最后,这里的中央大道,只有祭祀、战士、法师、工匠,或者女性可以踏足;两边的辅道才属于男性——违者,死什么?
你说这意味着大多数卓尔男性终其一生只能在他所出生的、被道路圈划出来的城区里生活?
蠢货
“没有证明就没有犯罪”
所以,如果某一块城区的某一个男性平民,某一天出现在了路对面的某一家酒馆里,那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凯布家的大门后,是平整的花岗岩广场,清一色漆黑如墨。广场中央有个喷泉,活水清澈——但遇到进攻者,喷泉中央的八手女卓尔雕像会慷慨地送出一枚枚酸箭。
广场那一头是一格格宽大的台阶。台阶尽头,宏伟精致的家族议事厅,敞开着左右两扇大门。
地蜥骑士们在大门口勒缰,牵着坐骑步行进入,在广场上集结成整整齐齐的队伍。只有为首的女骑士一直到台阶下才翻身落地。她把缰绳往迎上来的家族卫兵一抛,快步走上了台阶。
不过女骑士的地蜥一向不喜欢除了它主人外的任何家伙。它摇头摆尾,于是两个卫兵手忙脚乱,另外四个不得不上来帮忙——这还算是好的了自从四年前这家伙被凯布家的武技长带回来,家族会议厅门外台阶下的十二个岗哨,便上了大家私下里流传的“危【小说下载网站www。3ǔωω。cōm】险工作排行榜”
台阶下,六个忙着安抚一个。
会议厅内,女骑士已经大步走到了族长的面前,单膝点地,目光注视着脚前的地面:“您召唤我?”
主母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坐在华贵的高椅上,继续抚摸着手中的鞭柄,缓缓低头,打量自己这个女儿。
当时这个孩子一出生,她只看了一眼,马上鞭杀了所有的侍父【1】但已然于事无补——她的第五个女儿,她珍贵的孩子,这辈子永远摆脱不了八分之一的卡拉图人类血统幸而这个女儿足够努力并且足够聪明——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家族的武技长,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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