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平常坦然,似乎这举动一点儿也不无礼一般,压根没有不好意思,更不内疚所以唐劲明明想指责什么,却是小狗拖乌龟——无处下嘴唐劲不由哑了一瞬;而后他一把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你还跟老四换了车耍我呢”
夏晓雪一乐,眉间一绽,温柔宁和,望向殿后的绿树与蓝天,似乎喜悦又似乎缅怀:“欧宝的确是好车啊,开去玩一玩兜兜风。你去找过我了?老四没说啊。有什么事吗?”
老四打的那算盘……当然不可能说了
唐劲寻碴找借口失败,默然收兵;他将夏晓雪那神情瞧得清楚,在肚子里又嘀嘀咕咕了起来。
——阿面分过房子领过票子,但绝对没有买过车子所以那“玩一玩、兜兜风”,绝对与阿面无关……
唉,任务艰巨、任务艰巨拿下目标,很不容易啊
……
一小会儿之后。
唐劲试探着问:“哎,您还在生气那?”小气果然小气夏晓雪失笑:“自作多情。”
唐劲一哽,几乎没给噎死
他收回前言,这婆娘压根就是一恶魔恶魔
大恶魔
超级大恶魔
夏晓雪眺远、喝东西,安安静静;唐劲气过短短片刻,随之安静下来。
而后唐劲没找砝码了,老老实实直接问:“我说——她还好吧?”
夏晓雪不满,瞥了唐劲一眼:“什么叫‘她还好吧’,你以为她怎么了?”
——以为的多了去了
可唐劲这个也怕那个也怕,不敢问,胡思乱想了一肚皮,末了道:“你也说了,她自己不想给我报平安……为什么?”
“我们是十月十七号到这儿的。那会儿你不是跟杜馨菁同居么,告诉你了,高兴过一通,见是不见?见了之后呢?”
“……所以她就决定不见了?”
“好像打算晚一点,让人传话吱一声。这是她自己的事,我没问。她在家里住,我忙我自己那些呢,去蹭了几顿饭而已。不过,你觉着她会乐意跟杜家姐姐抢唐某人?这天下帅哥又不是只剩你一个了。”
恶魔
“那你又咋能背着她通风报信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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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姐妹(下)
“为什么不能?”夏晓雪奇了,“我又不是她。跟你关系不一样,于是立场不一样、角度不一样,取舍也就随之不一样。所以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你至少还是比潘静他们好用了一点。”
“……”
“我呢,不喜欢看着丹丹操心,还是让你来操心比较好。把消息告诉你、把皮球踢给你、由你来拿主意,这事情也就归你解决了。”
“……”
“你有意见嘛?”
“……”
“有我也不管。”
“……”
夏晓雪喝着饮料,晒着太阳吹着风,轻松自在、怡然自得,一如唐劲在片场找到她那会儿。
唐劲好一会儿才终于能开口,有气无力地承认:“我没意见。”
无可奈何得要命,偏偏又心甘情愿。
一边七窍冒烟,一边又五体投地。
他知道,其实大家都这样儿,都偏心、都有亲疏远近。他就有,杨队阿面,栋子二胖,统统都有。只不过有些人藏着掖着,有些人不大好意思说,而这个娘儿们一针见血罢了——人家就是能把这些事儿做得坦坦荡荡、理直气壮,你又能咋样儿呐?
夏晓雪一笑,看向唐劲:“你能努力振作,这是莫大的优点;而她也一样。你好像太小看她了。这一回过去,如果你认为只须吻一下沉睡的公主,就万事大吉,那可大错特错了。童话里的那个王子,胜在运气好、时机恰当——他闯进去时,一百年的诅咒已经过去;在他之前,多少王子在王宫外的荆棘之中死去。可丹丹并不曾沉睡,你也等不起一百年。”
唐劲眨巴了下眼,望向夏晓雪:“她……到底怎么了?”以简芳与孙兴华的情况看,丹丹不像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啊夏晓雪没有直接回答;她微抿起唇端详了唐劲片刻,面色审慎,缓缓道:“我找你,是希望你能让她轻松些、而不是给她添负担。”
唐劲立马瞪回去:“这还用你操心”
夏晓雪眉毛一扬,不置可否地转开了眼:“你也不用逼着自己怎么样儿。顺其自然吧。没人会怪你。”
有一小会儿,没人说话。
而后唐劲照搬了夏晓雪的逻辑:“我才不管你怪不怪我那——我只管丹丹怎么样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孩子就是这么学坏的。
夏晓雪失笑:“她不会的。”
唐劲一句“你咋知道”梗在嗓子眼里半天,到底吐不出来。
虽然压根说不清楚为什么,可他就是知道,他家丹丹不会。
的确不会。
所以过去这一年里,他从来不怕丹丹夜里飘来找他,甚至还隐隐期待;他只是对噩梦有意见——很有意见……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不过行了才一小段,两人对选哪条路,产生了分歧。
唐劲自己的事儿办完了,一门心思忙着把夏晓雪领去见他家阿面。
结果夏晓雪偏偏就在路口刹住了脚步
夏晓雪上上下下打量唐劲:“我车子的确是在那边,可你为什么这么殷勤?”她说着就乐了,摆摆手直接往前去了,“反常即为妖,还是避开的好。”
唐劲:“……”
什么叫弄巧成拙,这就是
唐劲豁出去了:“哎,你认识阿面……你认识青扬吧?韩青扬。”
夏晓雪脚下不停、头也没回,只是点了点。
唐劲大喜,卖力嚷嚷:“你想不想见他呀?”
——想不想、想不想呀?想就快来求小爷儿我呀
夏晓雪好笑地转头看唐劲,冲唐劲挥挥手,径自往前走。
唐劲急了,顾不得卖关子了,追了过去:“他就在这边就车子那儿。他跟我一块儿来的。”
夏晓雪转过身来,温和而无奈:“他还好吧?”
唐劲既想从夏晓雪那儿替他家阿面赚点同情分、好把人拐去见他兄弟,又不想太丢了兄弟的面子——离了这娘儿们,他家阿面照样儿能好好儿的所以唐劲斟酌了好半晌,眼看夏晓雪不耐烦了,才给了四个字:“还不错吧。”
“我是说——”夏晓雪说到一半,看着唐劲掐断了,“算了。”转身就走了。
唐劲一怔,忙忙跟上:“啊呀怎么能算了呐,你到底要说什么呀?别这么婆婆妈妈啊一个两个都这样儿……”
——正好天生一对哇
夏晓雪回头看看唐劲,好笑:“我怎么婆婆妈妈了。我只是瞧着你也不知道,那还说个头。”
唐劲死缠烂打:“你不说说看,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呐?”
夏晓雪懒得纠缠,直接问了:“他那块骨头怎么样了?”
“肩胛骨?手术挺成功啊。”唐劲说完琢磨着来点儿软的,就接着道,“只是碎成那个样子,虽说拼上了,累着了变天了,还是免不了要作疼,这也是……”说到这里唐劲蓦然惊醒,“啊?你什么意思?”
夏晓雪丢给唐劲谑然一眼——你果然不知道
然后她就径自走远了。
唐劲戳在原处,又“喂”了一回,只换来夏晓雪一个一摆手。
唐劲一头雾水,还嗅到了好大的情况,自己跟自己一叉腰。
……
几分钟后。
停车场,老大众前。
阳光遍地,车子来了又去,满得七七八八。
唐劲老大远就盯上了韩青扬,缓缓踱步往前,睨了一眼地上的烟头,瞪韩青扬:“抽了不少,啊?”
韩青扬在副驾驶座里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不解地看唐劲。
唐劲哼哼假笑:“没给我留一根?”
韩青扬就摸了口袋掏出了烟盒,结果里面还真已经空了;他将烟盒揉成一团又揣了回去,略想了想,问唐劲:“没找到人?”否则干什么跟点了炮仗似的。
“找到了还聊了半天儿”唐劲坐进驾驶座却不点火,“你是不是‘还’有事儿瞒着我?”
韩青扬看了一眼唐劲,看前面去了:“说开了就好。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唐劲只觉证据确凿,哪里肯这么放过韩青扬,当即照搬了夏晓雪的问题:“喂,我说——你那块骨头,怎么样儿啦?”
181、践行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当韩青扬下定决心当闷嘴葫芦时,唐劲是压根没有办法的唐劲无可奈何,把韩青扬送到地铁站,回家去了;他也没生气,连懊恼都不重,毕竟他这兄弟一向这样儿。
当年,唐劲会知道韩青扬家里父母离异,不是韩青扬自己说的,是唐劲去拿他老妈打的邮包,帮着同屋的兄弟捎了一回家信,无意间发觉的。
那会儿正赶上韩青扬快要过生日,一左一右来了两封信,一个男的,笔力遒劲张狂,姓韩,显然是韩青扬的父亲;一个女的,字迹漂亮飞扬。
所以唐劲当时就眼睛亮了他们虽然住老营吃食堂,小卖部还是有的嘛……
于是回到一一零八,唐劲把前一封丢给韩青扬,抖着后一封不给,快快活活敲诈勒索:“阿面,瞧瞧,这是谁来信儿啦?我弟妹吧,哈你说你该怎么谢谢我呐?”
结果韩青扬不解,望了一眼信封正面,哭笑不得:“那是我妈”
唐劲“噢”了一声,顿时无趣了,甩手将信扔给韩青扬;可唐劲回头没走两步,突然就戳在那儿了你说好好儿的一对夫妻,给儿子道一声生日快乐,哪里有分开写的道理明信片儿还有可能是单位工会搞什么活动给发多了,于是你寄一张我寄一张合起来再寄上一二三四五六张——刘澄红这么干过,横竖搁着也是浪费,祝语都是她写的,唐启动就只管签下大名了——家信可不会所以这一回,唐劲连挫败感也省了。
他只是免不了担心。
他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心里头跟被山蚂蚁咬似的。不算疼,真的。正月末收到坏消息那会儿,木了一回,之后才疼。
只是那滋味,太折磨人。
他瞧着吧,他这兄弟这么婆婆妈妈,总有那么一天要后悔。
……
二十七号,晴;早晚冷,已经得加外套了。
唐劲除了做早课,就是窝在家里啃《日常口语一百句》。
这些东西成套的,早就领到手了,印刷精美而价格便宜,能气死新华书店——因为不用支出渠道商的费用,而渠道商的费用占了书价的大头。
不过,它们之前统统被唐劲丢一边儿去了,现在才得以重见天日。
而后手机响了。
唐劲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啥事儿呀?”
“啥事儿?”祁栋听上去很没好气,“吃饭,你请客”
手机那边隐约传来唐劲熟悉的说话与嬉笑的声音,显然不止一个人。
唐劲乐了,当即嚷嚷:“践行酒还要我买单?”
这一天晚上,唐劲跟祁栋他们聚餐,末了被祁栋跟刘迅联手制服而后祁栋摁着唐劲,刘讯恶狠狠掏了唐劲的兜儿——这分工也是有讲究的,刘讯单他自己一个,摁不住唐劲,得祁栋才成——先数数到底有多少大米,而后得意洋洋拿钱买单唐劲其实带了钱了,只是他还要挣扎。
首先,不大相熟的同事熟人,为着面子,会抢着结账;但皇城根下长大的娃儿,心宽皮厚,不是死要面子的,至少唐劲祁栋都不是——他们跟谁熟了,就开始吃大户了:也即谁收入高,谁多出血。男女不论。
其次,有战友偶尔来一次,地主儿自然该招待,而且唐劲那些战友又与寻常战友不大一样,有那样的交情在,要么AA要么抢单,哪样合适就哪样,不会推来推去推个热闹不下手,没有虚的。
最后,他们这些见过彼此穿开裆裤的,平时不用说,就是轮着来,偶尔吃大户;等到某某某的接风宴、践行酒这些,到底是正主儿出血,还是小的们凑钱,那就不一定了——失意的人最大,赏几个钱安慰安慰他;得意的人最该踩,活该破财毫无疑问唐劲这回是得意。
太得意。
所以刘迅买了单还不够,摔着余下的票子嚷嚷:“接下来去哪儿?啊,去哪儿?”
唐劲瞅着他那钱包被刘讯随手丢在杯盏旁边、沾了油腻,舍不得了,偏偏他还被祁栋摁着:“嗳,管你去哪儿——先把钱包还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刘迅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两个指头捏起钱包来:“哟,我瞧瞧——这也能当个几百吧咱们再凑凑,去‘天上人间’得儿了”
祁栋幸灾乐祸:“胖子哟”唐劲大仇得报:“二胖儿嘿”钱曦一脸同情:“胖哥……”贺明伟直摇头。钱佳芸抬手揪了刘讯耳朵,乐呵呵一拧……
与此同时,夏晓雪正在老四家里吃家宴。
这是聚餐、兼散伙饭、又兼定盟宴。
聚餐嘛,是夏晓雪跟大伙儿。来了小半个月,前头就特亲近的几个聚过,这回临走,总要大团圆一次。
散伙饭呢,说的是虎子跟大伙儿。毕竟,他这一去没准儿就不回来了……咳,咳咳咳最后定盟宴——这个说来话长……
这一回吃饭,来的都是当初打天下的老兄弟。不仅有现在仍在“包包”的,还有自己拉出去单干的两拨。
夏晓雪在这边的时候,“包包”有王牌,稳坐钓鱼台;夏晓雪出去之后,虽然做了安排,但包包少不了学会自己跑,这两拨人跟老四这边不是没有争过。只是因为夏晓雪的关系,结果到了现在,三家之间,比一家远,比别家却亲近得多。
这里面,不仅仅是情面的问题。
当初第一拨人出去时,夏晓雪并不介怀,而且为此放下了明话。
老四他们念着兄弟旧情,一听夏晓雪这个意思,只有感激敬佩的;至于自己的那份看不惯,不管气大气小,最多翻翻白眼,却不会说出来——说了是跟老板对着干,而且也显得你太没肚量上面这样,于是底下想着“表现表现”的小弟,也不敢吭声了。
而另一边,分出去的那些个,更不好意思闹什么。老四他们说话声音粗了点,他们也当做没听出来算了。
这是第一拨。
第二拨瞧着第一拨没事儿,前后脚跟出去了。
当时老四他们很是翻了一回白眼,开始忍不住了。
但夏晓雪却依旧,只是一笑,把忍不住的拍了拍,丢他们去干那些忙得要死累得要命同时又有油水的活儿——于是这几个不但不好意思说了,也没空儿说了;至于旁人,也闻言知雅,闭嘴了。因为苦活儿累活儿都有油水,轻省活儿都没油水。平时他们是轮着来的。赚了钱也要有力气花、有时间花。连轴转可不好受哇这还没完。夏晓雪很快弄了一笔大动作,连踢带踹赶得老四他们统统忙得脚不沾地。
结果等忙完了有空了肉吃饱了,老四他们愈加佩服夏晓雪;而他们那肚子里的气,时过境迁,也已经平顺了,还得意还窃喜——瞧瞧,好买卖,出去的没份儿啊这些留下来的人里头,一者最不安份的已经走了,二者经了这一截,更加心服口服,有点跟着风头意动的也熄了。所以那之后,没再出过想单干的。
因为这样两相无事,兄弟之间就没翻脸,“分家”那一道坎,便过去了。
之后夏晓雪有“包包”忙不过来的事,找了分出去的那两拨下单子。当时这虽然不是救命之恩,可也是雪中送炭——他们自己拉起了山头,才知道做老板不容易,才知道打开局面的艰辛,不由加倍佩服夏晓雪这肚量、加倍感激这份照顾,心怀激荡之下,咬牙拼命要做出个样子来,誓不能丢人。
这世上能叫人拼命的,有仇恨,也有恩义。夏晓雪无疑用的后者。
如此等到夏晓雪出去的那会儿,出去的两拨也已经大致站稳了脚跟,该有的好好坏坏都有了,赚多赚少的区别而已。而这世上的人,禀性都是一样儿的,“仓禀足而知礼仪”,得了小康小富,绝大多数人就不至于穷凶极恶。所以他们跟“包包”抢过生意,但不曾跟“包包”交过恶。
这一方面,是老四宰相肚里能撑船。他本来就豪爽,何况夏晓雪在前面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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