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祁栋当然不好说实话,当即嚷嚷:“你就记得吃”
夏晓雪回想了一秒钟,十分确定、万分严肃地告诉祁栋:“每一回,你都吃得比我多。”
祁栋:“……”
瞧瞧,瞧瞧,这年头的娘儿们,个个彪悍
简丹点子扎手,很有几根骨头几根刺,偏偏坐端行正、小狡黠大气度,这就叫人恼不起来,还心生亲近钦敬。像钱曦那丫头,到现在还记着简丹的好,还会偶尔不小心念起来。
而眼前这位,不愧与简丹乃俩姐妹,实在是表里不一得很——貌似温柔娴静,其实截然相反所以啊,还是他老婆最好温柔、漂亮,会做饭……
之后阿齐又亲自送了好大一个水晶果盘上来。
不是名贵的东西,就三样——樱桃与白枣,以及山竹。
前两者是本地的,正当季,新鲜得很,又大又甜;后者从海南而来,选的上好货色,已经掰好了,露出了晶莹白洁的果肉,中间一小杯水晶小签子。
祁栋开始嗅出些八卦来了——这个阿齐很殷勤啊可又不像是他自己在追夏晓雪。那么,难道说……
幕后BOSS?
祁栋好歹也是看过金庸小说的人,当下浮想联翩。
可他怎么能问呢?夏晓雪虽然乃娘儿们,可也是他兄弟不打不相识的兄弟所以祁栋只好卖力对付水果……
卖力卖力再卖力
……
夏晓雪吃了三四个山竹;祁栋消灭了一大捧樱桃,另外两样也尝了几个。
而后虎子过来了,跟夏晓雪低声说了一句“后头准备好了”。
祁栋耳聪目明,听见了他好奇得要命,心里头猫儿挠似的;只是这是夏晓雪的事,祁栋瞧了瞧夏晓雪,按捺下来又吃了个白枣;可他还是没法儿完全忍住,又瞧了瞧夏晓雪夏晓雪莞尔,跟祁栋道:“我开个小差。”
祁栋应了一声。
夏晓雪起身绕过沙发,突然一拍祁栋肩、探近身问:“要不,一起去看看?”
祁栋都已经打算抱着果盘在这儿终老了……闻言祁栋大喜,立马弹了起来,还忙忙表态:“我就旁边瞅个热闹”
夏晓雪婉然一笑:“你还是能帮上忙的。”
祁栋只以为这是客气,却不知道夏晓雪说的乃是实话,大实话——打心底儿里的大实话他们去了四楼走廊西头的一个客厅。明清风格的陈设。
客厅门敞开着,祁栋人还在走廊上,老大远地,就看到里面二三十个齐刷刷站着——全都是二十冒头的年轻男人。
祁栋大惊:莫非今儿挑面首?
可是,若真是那样儿,夏晓雪应该不会让他来看热闹……吧?
但也说不定哥儿们一起**买ji很寻常,祁栋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不过娘儿们在这上头,应该不太一样……吧?
结果祁栋破天荒中气不足了:“这是……干啥呀?”
“那边都是机器,签两个家政,添点儿人气。”
“……家政?”
听着就让人想到“小保姆”……
某些时候,那等同于女主人预备役
所以祁栋胆怯了:“要不,我去下面转转。”
夏晓雪眉眼一弯:“胆子怎么这么小——不是我自己招人,给我一姐妹的。她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既然回来办事,顺手签几个老家的小帅哥过去,等于聘些个家庭护士、本土厨子。何况说真的,这里能找到的人,解闷可以,入不了她的眼。”
祁栋松了口气:“那还差不多。”
夏晓雪失笑:“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男人唷。”
祁栋叫冤:“瞧你这话说的大半还是好的想归想、做归做”再说了,男人风流点又怎么了?不过这一句,祁栋可不敢当着夏晓雪的面儿吐出来……会很惨的夏晓雪看了祁栋一眼:“我知道。不过,这份理直气壮,现在说来嫌早,得到了七老八十那会儿再提,才算是时候。”
祁栋一怔,顿时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夏晓雪却已经进了厅。
……
旁边的太师椅里坐着老四,见了夏晓雪,当即就站起来了:“雪姐。”
夏晓雪微一点头,祁栋大大恶寒——这两个男人明明有三十出头,比夏晓雪年长这么多,竟然却也叫夏晓雪“姐”
丢脸儿忒丢脸儿了
丢光了爷儿们的脸面
他之前咋没发现这两人这么狗腿?
可是祁栋的腹诽不顶用——叫的人与被叫的人都很理所当然:前者的恭谨由衷而来,后者的泰然毫无心虚。
夏晓雪长驱直入,径自走向上首的太师椅,走过一大半才发现祁栋落在了门口,当即招呼祁栋:“坐。过来坐。站在那儿不累吗。”
……
旁边有一个服务生站着,但老四亲自动手开始沏茶。
虎子递上一叠简历。夏晓雪一份一份浏览,间或抽出一张搁去旁边。
老四沏的是盖碗茶。
第一盏奉向祁栋——客人最大。
祁栋连忙半起了身双手接过、道了谢,复又坐回去。
第二盏给夏晓雪。
夏晓雪忙她的,坐在那儿稳稳不动,老四也没请,只是轻轻将茶碗放在了夏晓雪手边木几上。
第三盏、第四盏,老四随手搁到自己与虎子的座椅边。
而后夏晓雪翻完了简历,将两叠都交给了虎子:“让他们分开,站两边。”
虎子取了简历就去分队了。
夏晓雪则端过茶,掀盖拨了拨,还没喝先笑了:“让你学出来了。”
老四闻言,明明得意,嘴上还要谦虚:“应酬功夫,附庸风雅而已。连您的一半都不到。”
夏晓雪呷了一口:“不止,可以出师了。这也不是吃饭的家伙,何必殚精竭虑?你也劳逸结合结合,有空儿多陪陪小孩什么,不好么。”
老四听了“出师”两字就笑了;听到最后一句,他略为意外,而后微微动容,点点头、又点点头,缓缓乐了;而这一乐,他眼里的笑意就没褪过。
夏晓雪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喝了几口茶。
祁栋在旁听得清楚,没抬头没看热闹,肚子里却是暗赞一声——“包包”的人,在夏晓雪手下服服帖帖,实在不是没道理的有本事、有眼光、有胆魄,还知道什么人要的是什么、因人下碟。他就是例子之一如今看来,这娘儿们还活得明白只是夏晓雪自己呐?
他们这边说话间,虎子那边已经完事。
夏晓雪也没过去,依旧端坐,只是搁下了茶。
“这次招的是家政。做饭、清洁、修剪花木、照顾宠物,诸如此类。不会的,可以学。但心不甘情不愿的、觉着男人干这些丢脸的,我这儿不收。好了,现在——没问题的,上前一步。”
172、寻补 下
一席话落地,一半左右的人朝前迈了一步。
夏晓雪并不多等,只是两三秒而已,便道:“十四个。”
虎子当即示意其余的人出去。
左边第一排两个、右边第一排一个、右边第二排一个,这四人犹豫了一些、慢了一点,此时看虎子开始清人,到底往前蹭了上来。
却已经在“十四个”之外了。
所以虎子转头以目光询问夏晓雪。
夏晓雪略一摇头,虎子当即将这四个也请出去了,而后掩上门回来。
祁栋曾经参加过面试、也给人面试过——他头一回做面试官是武术兴趣小组招成员——但没见过这么③üww。сōm快、这么残酷的。故而祁栋暗道“可惜”,觉着那四个慢了一两秒便被淘汰实在有点冤。不过他是看客,所以只剩一言不发,只是喝茶、瞧热闹。
走了一半之后,客厅下首空了许多。
虎子示意他们站开一些;而后虎子跨立在他们前方,肃然将人扫视了一遍:“脱脱了衣服。”
掷地有声,人人听得清楚。
祁栋几乎呛着。老四咬牙。夏晓雪微微失笑。
祁栋强自顺过了气来。
这真没什么
征兵体检多严肃多神圣的事儿,也得脱呢
问题是,当中央的正主儿、今儿面试的老板,是个女人娘儿们而这挑的人,全都是男人
个个年轻健壮、模样少说也是端正
所以……
男人们挣扎了。
有的是装模作样,有的是恼怒羞愤。
一时间,有打量夏晓雪的,也有打量祁栋的。
只是,前两拨的教训明晃晃摆在那儿——犹豫不决、踟蹰不定的,出去所以他们能挣扎的,也就是几秒种的时间。
右边第二排右数第一个看看夏晓雪,开了口:“要不还是……回避一下?”
虎子冷哼一声,没回答。
这人出列:“那我放弃。”走向了门口。
又有两人先后走了出来。
这三人神情间失望、释然、鄙夷、忿然,什么都有,复杂得很。
而祁栋放下茶碗,搁下一句:“去个洗手间啊。”也跟着逃了出去。
夏晓雪与老四望着祁栋的背影乐了一回。
而后夏晓雪问老四:“那个哪家的小崽子?”
老四无奈:“老庄的人,说是堂侄。找了永哥出面托,实在却不过。”
其实,“出去”固然有很广阔的天地,但站稳脚跟也极不容易。想想“对外劳工”就知道了,那些在非洲的、南美的、中东的、日本的、欧洲的。
这些也是类似。有一技之长的还好;若是卖体力的,哪怕后面可以渐渐学起一手本事,起步阶段,却是道不尽的辛苦。
而夏晓雪这儿招的人,就要好得多:过去直接有落脚点;老板是老乡,小有口碑;提供正规合约。
所以抢手。
不过托人情仅仅只能换到一个机会,过不过,还是要看自己。
……
夏晓雪摆摆手没在意:“老永身体还好吧?”
“不错。比先前好多了。”
“那些东西,你看着给他带点儿过去。”
老四动容:“雪姐……”
夏晓雪看看老四:“好啦。你自己的,大半已经替我做了人情了,对吧?我也不常回来,派个土特产有什么。”
老四讪然,却也坦荡,承认了:“瞒不过您。”
……
他们说话的时候,没走的十一个开始下拉链、解衬衣、脱T恤。
到底年轻,虽然做了决定,大多依然抹不开脸,磨磨蹭蹭;只有三四个,动作还算利索。
虎子冷眼看着。
这些人时不时觑向夏晓雪。有羞愤的,有不安的,有乖巧的,有能维持平静的,也有露骨的。
夏晓雪与老四聊谈之间,偶尔一眼扫过去,饶有兴致。
左边人少,第一排走了两个,此时只剩下一个平头了。那平头面色变幻不定,先红又黑,十分精彩。他站的地方既好又不好,此时前面也没有个榜样示范“拖”字决,回头看显然是不行的,结果平头脸颊微抽、眯眼一狠,刷刷脱了衬衣与背心,往脚前一扔,接着探手去解皮带。
他动作极快,后发而先至,竟然第一个裸了上身。
虎子眼看着平头打开了扣儿,悠然道:“上衣就行了。”
这话一出,余下十个动作都快了;平头愕然,旋即大怒,狠狠剐了一眼虎子,却没吭声、更没做什么,只是兀自咬牙。
他飞快扣回皮带,站在那儿一时间没事干,脸色慢慢红到了脖子根。
夏晓雪莞尔瞧了平头一眼。
老四挤出四个字:“没个样子”骂完却掌不住失笑。
夏晓雪一派欣慰:“消消气——他会幽默了哎。”
老四睃了夏晓雪一眼,笑得更厉害了,忙转开了身去、整个人直打颤;又碍着正在面试外人,不好纵声大笑,十二万分地辛苦。
因为隔了段距离,他们这边闲话,虎子那边只能隐约听到。
结果平头脸更红了;虎子用力清了一下嗓子。
而后虎子让他们站成一排:“要走随时可以走。”看了一眼平头,缓步踱到了最右边,搭上那人的肩,一抬那人的下巴阖上他下颚……
——骤然脱了那人左胳膊
这一道关,直接有三个人放弃。
第四个眼看着虎子走到他面前,闭了眼战战兢兢;虎子一搭上他肩膀,他就叫了出来——虎子还没动手呢。
虎子很无奈,松开手,眼看这人还闭着眼,只得道:“睁眼。”
结果这一个睁开了眼看了看,再也没勇气尝试,颓然放弃了。
第五个是被淘汰的。他痛晕了过去。
夏晓雪意外,当即起身过去。老四与虎子忙把人安顿在椅子里。
这人不等凉水风油精上来,自己很快就醒了——可虎子替他归位时,他又晕了一次昏厥是人体面对强烈刺激时的一种自我保护。所以,这一个要么娇惯得不行,要么体质比较特殊、对疼痛格外敏感。
夏晓雪无奈了,安慰了两句;老四便亲手送了这一个出门,塞了他一个信封——就是最普通的平信信封,薄得映出了里头票子的粉红色。
“喝杯茶压压惊,好好休息几天。”
此时祁栋溜达回来了。
他刚才在外面走廊里打发时间,听到惨叫声、看见人出去,才知道自己想差了。
可是这又能怪谁?
……
还剩六个。
这六个里面,有三个狼狈,但不管怎么样撑过来了。
两个硬气,咬了牙一声不吭,自始至终笔直地站在那儿。
第六个很轻松——他肩膀习惯性脱臼,再脱一次并不那么疼。
虎子当即就发觉了:“你这已经成老毛病了啊。”这人自己也知道这不是正经过关,冲虎子与夏晓雪他们三个讪讪然,却并没直接走——等老四的“茶水钱”呢。
平头属于第二种,左边就剩他了;还有一个硬气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圆脸,脸都没长开,只怕二十岁也不到,看模样儿怎么也瞧不出来。
夏晓雪点了平头出来,让圆脸到另一边等,又招手叫出习惯性脱臼的那个,对老四道:“不能算过了,可也不是他作弊。你那儿给他个试用吧。”
老四应了一声。
夏晓雪瞧瞧余下三个,转头对虎子一乐:“来,说个笑话。”
老四忍笑。虎子面无表情了片刻,指了那三个人:“你、你,还有你——笑一个”
夏晓雪莞尔。老四笑了出来。圆脸“扑哧”一声。其他人神经一松,也笑了。
这三个里面,夏晓雪指了一个左颊上有酒窝、牙齿好的,让他站到平头那边;余下两个,夏晓雪摆摆手,老四就给他们信封,送他们出门。
而后夏晓雪望向圆脸:“那谁,你凑的什么热闹?”
圆脸立马哀叫:“我不想去给人当炮灰求你了,小雪姐”他一边说一边一溜儿凑到了夏晓雪跟前,弯着身腆着脸连连拱手,跟个Q版拜年小熊似的,模样儿狗腿得不行:“我什么都能干真的不会的我学起来也很快”
虎子看得眉头一动。祁栋也是愕然骇笑。老四倒是失笑。
夏晓雪抬手就摸他头:“嗯——手感不错。”
圆脸大大皱脸;因为有求于人,不敢逃。
夏晓雪揉了两把,一拍圆脸的脑袋,丢开了手,正色道:“借你一张船票不是问题。不过,我那儿已经满了,这回招的人给我一姐妹的。丹丹可一点儿也不好惹,她也没时间照顾你,而我嘛——”夏晓雪脸色一肃,目光一锐,直逼圆脸,“你知道的,我不招待你们家的人。”
圆脸意外一愣,抬头看夏晓雪、迎上了夏晓雪的目光。
夏晓雪一弹圆脸脑门:“去我那边,跟这回招人一样,什么都要靠你自己了——你想清楚了?”
圆脸揉着额头,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怎么都成总比哪天变成太空垃圾的好”
夏晓雪听了只是一笑,并不说什么;虎子与老四俱都感慨——少年人,从没离开过家,都是这样儿:只看到家的不好之处,却忽略了家的好处。
祁栋则是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小雪,你刚才说——丹丹?哪个丹丹?”
173、义气
夏晓雪转头望向祁栋,忽而眉眼一弯,却不曾开口回答。
祁栋瞧瞧还有外人在,就没有当即追问夏晓雪,只是他心下却动个不停——如果不是那一位,只是重名,夏晓雪何不直说;可如果是那一位,为什么不告诉他……
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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